苍天无情,上天要夺走他仅有的幸福,这个李家并不是什么安逸的避风港,这里的每一个人是如此的可怕,表面上笑得温柔可亲,背后却血腥和恶心的让人想吐。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母亲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肯放过她”少年的声音已经从最初的哽咽渐渐转为一阵能彻人寒骨的冰冷,他低垂着头,眼中的清澈变得幽深黑暗,像是最华贵的宝石,只是比夜更黑,黑的看不到一丝光亮。
李未央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充满怨恨的孩子。
被亲生父母抛弃,还面临着失去养母的绝境李未央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瞧见前生,自己也惴惴不安地站在李府门口,不知道能不能讨得父亲和嫡母的欢心,有一条生路可走。同敏德一样,她也想有人关心,有人疼爱,而不是步步为营,充满恨意。
她不希望,眼前这个少年,变得和她一样。
李未央叹息了一声,轻叹着扳起他的脸,果然看到少年眼中溢出的泪,心微微一抽,她却冲他温柔的笑,“不要哭,有我在”
李敏德握住她的手,紧紧地贴在颊边,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题外话------
你们一直都在追问男主,我说过了,我很爱男主的,怎么会让他默默无闻呢,听你们这么说,我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068 狭路相逢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未央扬眉:“谁”
“小姐,奴婢是墨竹。”墨竹低声道,声音里的焦急让李未央有一种说不出的坏预感。
“进来”
墨竹一进门看见李敏德,露出略微吃惊的神情,随即红着眼睛道:“小姐,三夫人三夫人不行了”
李未央心中一痛,随即下意识地看向他,这个少年此刻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异样,仿佛听到的不是养母病危的讯息,而是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可是他的手,却在剧烈的颤抖着,眼睛里跳动的,分明是难以掩饰的伤痛。
他还是个孩子李未央不由握紧了他的手。
李敏德看向她,随即笑了笑,道:“我要立刻回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李未央叹了口气,轻声道。
三夫人的房间里,一根纤细的红丝线从厚厚的帏帐中伸出来,老夫人特地请来了太医悬丝诊脉。老太医白须已经过胸,眼睛微闭,嘴唇在默默念着,似乎在心里默念着什么东西。虽然白天李未央已经看过三夫人的病容,但是再次看到的时候,还是感到深深的心悸。原本柔美的三夫人,现在枯瘦得像个单薄的影子,躺在重重的锦被里,呼吸十分的急促,仿佛一口气接不上来,就要断了。
老夫人此时正坐在不远处,焦急地看着太医。大夫人和二夫人等人则在旁边站着。老夫人失去了一个儿子,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儿媳妇也要走了,想来格外令人难过。三夫人亲近的婢女们都有了哭的冲动,但现在谁也不敢哭。因为三夫人毕竟还没有死。现在哭了,等于咒她死。
大夫人神色如常,但李未央还能看出她现在真实的情绪。她像怕被人发现心中的隐秘一样别过脸,肩膀在微微的颤动。她现在一定很焦急,一定很兴奋,但是,是在盼着三夫人早点死
李未央看到这一幕,就像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一股怒火,从心底熊熊地漫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深重的恨意。
大夫人一看到李敏德,便皱眉道:“你母亲病的这样重,你怎么能乱跑呢”
众人望着李敏德,便都露出莫测的表情。
他却看也不看其他人,走向了床边。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他的心越发变得深不见底,想起三夫人以前那丰腴的,永远带着温柔的神情,焕发着光彩,恍惚觉得这不是自己的母亲。但这份恍惚很快就消散了,接着便是心如刀割。
“母亲,孩儿来了。”李敏德把嘴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呼唤。三夫人的眼睛猛地睁开了,她的眼睛已没有了前几日的浑浊,不仅清明闪亮,甚至还有几分清醒。
李未央在一旁看着,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未央”忽然听见三夫人声音微弱,唤她过去。李未央走进帏帐,三夫人忽然伸手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又瘦又凉,李未央微微一震,然而片刻后就感到从她手心里传来了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低头看她的脸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光芒。那是一种绝望,甚至还是恳求。
“未央。”她嘶哑着嗓子,声音也颤抖着:“你是个重诺的孩子”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那目光就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露出一丝怜悯和慈爱的苦笑,声若游丝。
李未央望着她,郑重点了点头,道:“我对天发誓,答应过你的事情,绝无反悔。”
三夫人最后望了李敏德一眼,笑了笑,手就从李未央的手腕上滑了下来,无力地滑到了锦被上。
老夫人闭目,默默流泪,被压抑了很久的丫头妈妈们终于可以大放悲声。李未央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并不是她不够哀伤,而是她哭不出来。她的胸口,就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地塞着,呼吸都觉得困难。除了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的哀伤外,她还感到心中一块很重要的东西塌陷了。她的精神仿佛失去了支柱。她现在才发现,三夫人对她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个盟友那么简单。
大夫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格外伤心地擦着眼泪,却掩不住嘴角微微翘起,她正哭得畅快,忽然感到一阵针扎般的疼痛,侧目一看,发现李敏德正愤怒地盯着她。眼中除了愤怒还有深深的仇恨。
大夫人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被这个孩子知晓了,她冷冷一笑,毫不在意地把头一偏,继续用帕子装模作样的擦眼泪。虽然她表面上装得毫不在意,心底却感到一阵浓浓的心悸,因此又感到了几分焦躁:事情明明安排的天衣无缝,怎么会被一个孩子知道的真是说不尽的麻烦
此时,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四处走动,三夫人的死讯,一下子惊醒了所有的人。
三夫人生前简朴,葬礼老夫人也遵照她的意思没有太过铺张,因此治丧的时间并不长,但因为她毕竟身份放在那儿,京都的达官贵人纷纷上门来吊唁,大夫人出面主持丧事,一切办的井井有条,体体面面,人人皆说她贤德大方,处事公道,却不知道她才是害死三夫人的幕后元凶。
怀疑此事的人,不过是李未央和李敏德而已。事后,李未央特意派人去调查了半个月前的那件事,只是时过境迁,能够得到的仅仅是只言片语,想也知道,大夫人既然敢做,定然是将所有证据都湮灭了。
李未央觉得愧疚,若非三夫人一力帮助自己,大夫人也许不会那么快动手。现在,她很清楚,大夫人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自己。只是李未央不比三夫人,前世的经历让她对那些暗地里害人的手段门儿清,再加上平日里蓄意提防,大夫人一时找不到机会下手罢了。
因为三夫人的过世,接下来的过年,大家也都兴趣缺缺,脸上见不到多少喜色。再加上大小姐因为上次的事情不被老爷待见,整日里只能躲在屋子里不出门,大夫人心中郁闷,拿着错处重惩了不少的丫头。
随着天灾过去,陛下平定了灾区的暴乱,安抚了民心,杀了好一批贪官,年关一过,来往李家的人开始多起来,李丞相的手里握着续任的权力,于是乎他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拓跋真在太子的暗示下,亲自到李家走了一趟,却没想到碰到了五皇子拓跋睿的轿子。
拓跋真脸上浮起一层淡笑:“五弟今日怎么有空上这儿来”
拓跋睿的目光在拓跋真的脸上走了一圈,儒雅地笑了:“三哥,你是为太子走的,我是为李家大小姐走的,咱们可不是一路来的。”
为了李长乐看来五皇子也在打李家这位大小姐的主意。拓跋真暗忖,经过上次那件事,连同太子与他两个人都被皇帝好一顿骂,可以算是被李未央坑了一把,而且李长乐闹出那么大的祸事,弄的人尽皆知,如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对她可都没什么好感,若非她还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在,只怕早就被人拉出去游街了,自己对于求娶的事情早已产生了犹豫,这位五皇子还上赶着往上撞,可见是真的被美色迷倒了心窍。
拓跋真冷笑一声,什么都比不上帝位重要:“五弟,请。”
两人相携着进去,一路被人引入花园,大公子李敏峰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道:“今日二位居然都来了,真是难得。”
他和拓跋真交换了一个眼神,拓跋真笑道:“可不是,实在是太巧了。”
李敏峰微笑道:“不光是你们二位,今日还有其他客人,请随我来。”
花园里有座亭子,安置了厚厚的毡垫,摆上两个大熏炉,炭烧的红红的,亭子里里,高进闭着眼躺在摇椅上,手里举着一只桃子,吃的嘎吱嘎吱响。
高敏一身华服地坐着,她眉眼细长,肤若凝脂,宽阔的额头显得极为秀丽,一看到拓跋真,她的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好过于殷勤,便笑着走上去行礼。回头看到高进还在摇椅上躺着,立刻提醒道:“二哥”
高进一瞧,两位皇子都走了过来,他倒也不曾畏惧,笑嘻嘻地下来行礼,手上还抓着没啃完的桃子。
五皇子虽然应了礼,眼睛早已飞到凉亭一角的女子身上去了。
李长乐一袭素净的白袍,长长的眉毛仿佛远山凝聚而成,柔情似水的眼睛,花瓣一样的嘴唇就这样乍然呈现在了眼前。五皇子整个人重重一震,几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数不尽的蕴藉风流,道不完的艳羡惊绝,全因着这一女子的样貌姿态,被拨起撩动,他下意识地道:“多日不见,大小姐清瘦了许多。”
李长乐轻轻一震,睫毛上就沾了露水,欲说还休的模样仿佛受尽委屈。
李敏峰将众人重新在凉亭里安排了位次,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家中出了个妖女,害的妹妹受尽冤屈,我们也是寝食难安,真叫人难过啊。”
五皇子拓跋睿皱眉:“你说的妖女是”
拓跋真垂下眼睛喝茶,仿佛没有听见。
高敏冷哼一声道:“还不是那个小贱”她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太过露骨,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那个李未央。”
拓跋睿挑眉:“你说的是安平县主”
一旁啃桃子的高进嗤笑一声,道:“什么安平县主,就是个乳臭未干靠着三言两语就敢妄议朝政的小丫头。”上次被打伤,足足在家里躺了两个月,他心里,一直对李未央有一点忌惮,又有一点怨恨。
被他们说的勾起了旧事,拓跋真看了一眼李长乐,不禁摇了摇头,美貌有余,头脑不足,看来求娶一事,还要从长计议。
李敏峰叹气道:“现在有了这个祸害,老夫人越发不理睬我们,连父亲最近都生了气,见都不肯见妹妹,害的她整日里以泪洗面,怎么能不瘦呢”
五皇子看着美人受累,当下道:“这件事情怎么能怪罪大小姐,都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把好好的策略都给办砸了。”
李长乐用帕子掩了掩眼角,悄声道:“大哥,何必在两位殿下面前暴露家丑,妹妹再跋扈,那也是自家人,她是年纪小不懂事”
五皇子叹息道:“安平县主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道礼数,委屈大小姐了,你放心,我会让母妃向太后和陛下为你说说好话,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你就是。”
李长乐美丽的眼睛楚楚动人地望了一眼五皇子,随即迅速垂下眼睛,道:“多谢五殿下。”
就在这时候,专心啃桃子的高进突然冷哼一声道:“瞧瞧,这是谁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不远处湖水冷冷,对岸红梅盛开,与雪地相称,令人望之失神。就看见一个素服少年正从梅林中走出来,俊秀的容颜格外耀目。
“这个小杂种怎么还留在李家”高进带着几分讶异问道。
“哼,这小子,如今奇怪的很”李敏峰冷笑一声,道,“三婶死后,他就成了我那三妹妹的跟屁虫,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照我说,父亲就不该再留下这么个东西,跟咱们李家半点干系都没有,哪里还能继承三叔的遗志呢”
“大哥,三弟毕竟是上了族谱的。”李长乐淡淡提醒道。
李敏峰从小就不喜欢这个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少年,冷笑道:“上了族谱除名又有什么不行,咱们家可不能收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平白乱了血统。”
拓跋真微微一笑:“有安平县主护着,只怕李兄要赶他走,没那么容易吧。”
高进嘿嘿一笑:“逼的他惹祸,不是很容易吗”
李长乐淡淡一笑,道:“我可听不懂表哥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