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作为儿子,秦见川都很少给秦奈与苏明熙送礼物。
“我只是觉得爸妈对我很好,我也想有所回报。”
“小傻瓜,一家人是不会在意谁对谁付出多少,又没获得回报的。”
“可我还是想...”
“好。那下次我陪你一起给爸妈选礼物。”
宜笙抿唇点头,心中这才舒怡一些。
她回头又看了眼,发现一盒补血的药材。
这次两人从港城回来,已有一天。
宜笙突然盘算着,明日回宜家看一趟月亮。
“你明天休息么?”宜笙问道。
秦见川:“明天要去京郊开会,休息不了。怎么了?”
宜笙咬唇,“没事,明天我准备回一趟宜家。”
“很着急么?”对于她独自回宜家,秦见川也不甚放心,“或者等我休息了再陪你去。”
宜笙避开他视线,“是哥哥要的文件,他不方便回去。”
“你自己可以么?”
不知从何时开始,宜家原本是宜笙一人忌讳之地,后来便成了小夫妻两人都惧怕的地方。
宜笙忌讳人,秦见川则是怕宜笙受半点委屈。
“没事,放心吧。宜家一般白天是没人的。”林胤是个十足的女强人,一年到头几乎从不休息。
宜笙选在工作日的白天回家,基本是不会遇到她的。
秦见川沉思多时,“那行,明天让陈叔陪你一起。”
翌日一早。
秦见川起床上班,宜笙还窝在被子里抬不起手。
昨天晚上小夫妻又各种花式的闹,今晨,宜笙一掀被子发现,凡是舞裙能盖住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红斑。
“又是这个眼神。”秦见川边系领带,边从镜子里看她。
宜笙拉了拉被子,盖住肩胛,“你还好意思说。”
秦见川神清气爽,系好领带,又指着镜子上宜笙留下的指纹,“你昨晚可没有不好意思。”
那张镜子如果有影像留存功能,那它已见证太多夫妻爱浓。
“今天就让人把它搬走。”宜笙气鼓鼓说道。
秦见川穿上外套,又朝着床边走去。
他单膝跪在床沿,俯身亲吻人额头,“不逗你了。去的时候和我说,回我们家的时候也和我说一声。”
宜笙眨了眨眼,明明这人上一秒还在和她暧昧调情,此刻又变得一脸严肃,“知道了。”
“那我走了。”
“爱你老公。”
秦见川走之后,宜笙才慢吞吞起床。
等她到达宜家,已是正午。
偌大一个庄园,空无一人。
宜笙先到宜清衍房间内的书房,将之前提及的文件拿出,才去向顶楼姜月亮所住的房间。
静谧的无菌房,只有几台机器运作的时间。
姜月亮平躺在床上,睡颜恬静。
似是察觉到房间内有人,姜月亮才缓缓睁开眼。
见到是宜笙,小姑娘眼中都是悦色,“姐姐!”
宜笙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温柔摸了摸小姑娘额头,“最近有些忙,不好意思现在才来看你。”
姜月亮一脸甜笑摇头,“姐姐来了,我就很开心。”
她才不在意宜笙什么时候来,又有多久没来。
“最近感觉如何呀?”宜笙看她又瘦了许多。
姜月亮声线乖甜,手从被子里探出去抓宜笙手指,“我很好。”
宜笙俯了俯身子,凑近去看姜月亮。
苍白的小脸上似有些许血色,但眼神却有些涣散。
“没有骗姐姐?”宜笙打趣道。
姜月亮摇头,“我不骗姐姐。”
看着姜月亮,宜笙又疼又怜。
摸着她冰凉小手,尽是凸起的骨头。
“姐姐,我突然很想见见姐夫。”姜月亮说道。
宜笙抿唇,心底是为难。
直到如今,她都没有告诉秦见川关于姜月亮的事情。
从前是害怕会像林胤所说,他得知自己是因为秦、宜两家合作血液病研究才嫁给他,会认为她只为利益,继而影响两人感情,再波及到项目之上。
后来随着两人感情不断加深,宜笙也愈发了解秦见川为人。
她开始想要告诉秦见川让他帮忙留意配型时,林胤又拿姜月亮的病情威胁她不许说。
宜笙在很多事情上都敢于任性,甚至冒些险也无可厚非,就如她一年前为了躲开和纨绔联姻,眼睛不眨地将绣花针扎入脚心。
可唯独在姜月亮身上,她如履薄冰,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今天他在京郊有场会议,很是不巧,我一个人来的。”宜笙不想让姜月亮多想,便找了个理由,“下次姐姐再带他见你好不好?”
“好,下次姐姐一定要让我见见他。”姜月亮盯着宜笙瞳孔,想从她眼中看出林艺所讲得那些是真是假。
宜笙躲开她的视线,点头,“一定。”
“我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爱姐姐,会不会比我还爱姐姐。”姜月亮弯着月牙眼,“但我觉得,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姐姐的人。”
宜笙听着她呢喃,想到了从前两人在福利院的日子。
姜月亮当时并不是壹京福利院收留的孩子,只是因为她身体原因暂时被安排在医务室养身子。
而宜笙刚刚经历第二次弃养,她将自己全然封闭在内心。
不与所有小朋友玩耍,甚至还和一个嘲笑她的小男孩大打出手。
宜笙被推倒在地,整个膝盖和手肘都是擦伤。
姜月亮看她擦药时居然一声疼都不说,眼中尽是崇拜。
就趁着无人注意时,偷偷塞给宜笙一块糖。
那晚被罚不许吃饭的宜笙,便是靠着这块糖坚持了一晚。
从那之后,宜笙便会经常去医务室看望姜月亮。
姜月亮因为特殊的血液病,不能晒太阳。
宜笙就偶尔趁着月色正好时,背她出去看月亮。
“晒月光才浪漫。”她对姜月亮说,“古往今来,月亮都是代表思念的象征。”
“那姐姐还会再离开这里么?”姜月亮回,“我不想只做思念的象征。”
宜笙坚定朝她摇头,“不会再离开了。”
直到后来,福利院换了新院长。
年近五十岁的男人,最爱叫小姑娘们去他办公室玩。
某个午后,便轮到了宜笙。
年幼的孩子不懂男人抚摸她们脸颊和身体的意味,但宜笙被第二对夫妇领养时,他们有特别认真的教她男女有别与性启蒙。
宜笙激烈反抗,抓花了男人的脸。
被挑战权威的人,轻而易举扛起幼小的女童,抓着她往宿舍楼走去。
宜笙哭喊了一路,可小朋友们只懵懂地看着她。
就连老师们,都一致认为是她不乖,院长要单独教育她。
漆黑的房间,幼小的女孩被吓得躲在床角。
她求人来救救自己,可矮窗边只有无数双忽闪的大眼睛,呆滞看她被抓住脚踝拖到床沿。
到最后,她将所有可以砸掉的东西全部砸完。
甚至再没有反抗的力气,无助又绝望得对男人说,“你碰我,我就去死。”
男人只是冷笑,满口黄牙,尽是猥琐笑意,“世界上多的是你这样没有用的小女孩。”
宜笙眼泪都流干了,就在男人即将解开皮带时,木门被突然推开。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幼小的姜月亮,拿着一把美工刀冲了进来。
男人正伏在床沿,高度不偏不倚的,供姜月亮将刀刃刺入他脖颈。
刀子再被□□时,溅出的血染红了整张床,还有两个小姑娘的眼睛。
姜月亮额头上尽是被太阳晒后灼伤的红痕,她双手扔紧攥着美工刀,嘴里念着,“不许欺负我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天鹅湖
宜笙将姜月亮哄睡着后, 才轻声退出她房间。
只是刚一出来,就看到坐在顶楼客厅沙发上的林胤。
宜笙没想到会此刻在家里遇到她,但还是乖巧唤道:“妈妈。”
不知是不是多日未见, 宜笙居然从林胤那张向来无懈可击的脸上看到了疲态。
她坐在沙发上, 手掌托着额角, 听到她声音才睁开眼,“嗯,回来看月亮么?”
宜笙抿唇,下意识藏了藏包里的文件, “很久没看她了, 就想着回来一趟。”
林胤起身,同她说道:“你和我来。”
林胤的书房,燃着沉香。
袅娜的乌白色烟雾香气弥漫, 但不知道是不是香受潮了原因,夹了些繁杂的尾调。
“淮岛一号,你进行的如何了?”母女二人,多日未见, 张口却只是利益, “和秦见川谈拢了么?”
宜笙双手捏着包, 指甲深深嵌入小牛皮内, “还没来得及提。”
“你说什么?”林胤冷笑一声,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
宜笙咬唇,一脸为难表情看向林胤说道:“我本来准备港城演出结束后就向阿川提这件事的,可谁知我们被邀请去霍臻葶寿宴上。霍星来似乎...也对淮岛一号很感兴趣, 我不了解生意上的事, 不知道多一些人进去项目, 会不会不好, 就想着先回来和您说一声。”
林胤扶着桌面站起来,朝着宜笙稍稍倾身,手指发狠地捏住她下颌。
两人眼睛相距不过二十公分,却像一场无声对峙。
“宜笙,我混迹商场的时候,你还没投胎呢。”林胤眼尾泛着猩红,是在商海中杀红眼后未散的暴戾,“所以,不用想着拿这种理由搪塞我。”
宜笙皱了皱眉,想向后撤离身子,却因为下颌剧烈的痛寸步难移,“妈妈,我没有。”
看着宜笙眼眶内几乎闪出泪光,林胤眸光冰冷道:“笙笙,你现在越来越不乖了。从你在伦敦回来之后,算算已经是多少次忤逆我了。”
剧烈的疼顺着宜笙下颌漫溢至神经,她想挣扎,却又不得反抗。
这便是林胤一贯对她警告时用的招数,冷战,暴力然后是拿月亮威胁。
从前是损害她的个人利益,宜笙可以咬牙退步。
可现在林胤想要将手横插进秦家,那里对于宜笙来说无疑是人生中的净土。
因为太过难得,所以抵死抗争。拼了命的在月亮和家庭之间,行走独木桥。
“妈妈,我会继续想办法的。”宜笙颤着声音,眼中尽是恐惧,“我错了,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的,妈妈您就相信我吧。”
林胤看着宜笙那副吓破胆的模样,就会想到了幼时这个小姑娘每次遇到不想做的事,也是要死倔到这一步才肯乖乖听话。
她缓缓松手,面色也重新恢复温和。
“早这样不就好了么?非要受点苦,知道有多疼,才肯乖。”
“...”
“距离月末,可没有多长时间了。笙笙可要更加努力,不要耽误四月初月亮的化疗。”
宜笙嘴角颤了颤,“我知道了。”
从宜家再走出去,风吹过她小腿,战栗起层层冷汗。
她维持着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回到车上。
只是车门合上的下一刻,宜笙喉间发出细碎的笑。
再看被她放在身边的托特包,安然无虞。
宜笙拨通宜清衍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哥哥,文件已经拿到了,稍后我会找人给你到西林别院。”
宜清衍那边是各种键盘敲击的声音,然后便是无数台电脑发出信讯警告的铃声。
“好,妈没有起疑心吧?”
宜笙拿出补妆粉盒,遮了遮自己下颌被捏出的微红,“没有,她不认为我们具备反抗的能力。”
所以,仅仅是拿着回家看姜月亮做理由,便已足以。
这源自于宜笙对于林胤一向过分自信的了解。
“但是哥哥,我们的进度必须加紧了。四月之前,这个世界得天翻地覆才可。”
宜清衍沉思片刻,然后说道:“明天就会开始第一波进攻。但现在我们还需要最后一笔钱压低资金,这个你嫂子已经在想办法了,只不过数额有些大,会耽误一点时间。”
宜笙抿唇,问道:“需要多少?”
“至少200个。”
宜笙眼波闪动,她这些年全部积蓄加起来估计也不够零头。
可时间紧迫,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我也一起想办法,最晚两天,给你答复。”
说完,宜笙挂断电话,又对陈叔道:“我们去京郊接阿川下班。”
京郊会议厅,肃穆庄重。
宜笙的车子便停在红旗下,周围竹林飒飒,带着风雨欲来前的静谧。
她下午时分便收到了秦见川会议中途休息时发来的微信,问她到家没有。
宜笙只说在路上,那边便再没有回复。
散会时,清一色的黑西装,红金胸针从会议厅涌出。
宜笙下车,淡色连衣裙,优雅素净。
不住有人看向她,似是被惊艳到。
秦见川同样得一走出会议厅,便瞬间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宜笙。
一片鸦色里,唯她干净中带着艳丽。
两人隔着老远的距离,相视一笑。
她便只倚着车身,等秦见川慢慢走向她。
“不是说在回去的路上么?”秦见川摘下眼镜,微眯着眼。开了一整天商会的人带着几分倦意,可看到她后,连眼底都在活跃着跳动。
宜笙含着笑,抚了抚秦见川西装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