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月迷城——BY:祁沇
祁沇  发于:2023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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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是,她现在也想分手,因为他们两个无法更进一步了——对方家世显赫,据说已经有了联姻的人选。”
  周觐川沉声道:“所以她口中的原则性错误,应该是指对方劈腿、背叛了她?”
  “按照我对那个男人平时所作所为的感受,”郑医生表情有些许复杂,“我个人猜想,也有可能是对方想在结婚的同时保持这段关系,并且不允许她反抗。”
  周觐川彻底无话可说了。
  两人从接待室出来。等电梯的时候,周觐川忽然又开口道:“郑医生——”
  “一个人如果失忆了,她的性格也会发生改变吗?”
  郑念双手插在兜里,想了想,回道:“我认为会有一定差异,但不会发生本质的改变。失忆只是记忆上的混乱,并不是人格的重组,因为失忆而判若两人的,这种案例我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过。”
  “不过假装失忆的,”她笑了下,“我倒是见过不少。”
  -
  Soco一共有三层,由负一往上,消费越来越高昂,空间也越来越私密,连棚顶那两只碍眼的摄像头都是对着楼下照的,充分符合顶级VIP们的身份,誓不留下他们在这个空间里的一点痕迹。
  时栎两次过来都是从停车场的贵宾电梯直达到顶层。这一层的设计显然花了不少心思,整个Soco的建筑原本为方形,这层牺牲掉中间的巨大面积,做出了一个挑空的下沉花园,几个包厢排布在边缘,之间相距甚远,以一条环形的回廊相连。人站在回廊上,隔着那些散发着幽香的草植,可以清晰俯瞰到楼下的光景。
  那种微醺之下居高临下的感觉很微妙。看着别人阔谈、举杯,让人恍惚间也有种俯视众生的错觉。
  时栎夹着烟漫不经心地往下看。
  今天卡座里的人不多,她瞟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看头,远不如她上一次的见多识广,先是看到奚顾一个人在角落里黯然神伤地喝酒,紧接着又在洗手间碰见秦枳补妆——那天她已经醉到神色恍惚,眼神暗淡不清,握着口红的手不停在抖。
  从洗手间出来时迎面碰上了何序。他看到秦枳很不耐烦:「怎么这么慢?那么大个老板在那儿坐着等你,你架子够大的啊?」转头看见时栎,他又迅速换了副笑脸:「大小姐,今天玩儿得还尽兴吗?」
  当晚时栎回去时独自在车里坐了很久,凌晨后才开门上楼。
  保姆给她留了灯,走到二楼时,她意外跟时恺打了个照面。
  他看样子也刚回来不久,从冰箱里拿了瓶水,正像往常一样准备无视着绕过她回房时,时栎叫住了他。
  她声音平静:时赋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对方没回话,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又道:这几年星娱的钱都是这么来的吗?
  时恺缄默片刻,隐晦道:你情我愿。
  时栎反问:每一个都是你情我愿?
  他靠在门上拧开手里的水,神色淡漠:你跟我都用不着管这些。
  时栎面无表情抬眼:如果某天他东窗事发被抓起来了呢?
  时恺淡淡道:你不是偷着看过他那张名单么。
  时栎无声看着他,唇角缓缓抿了起来。
  他拎着瓶子站直,事不关己的语气:能抓他的人,也都在那张名单上。
  时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你有没有参与?
  他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回过头看她,不冷不热回了句:姐,管好自己。
  ……
  远处的包厢门被人从里推开,时栎看着,蓦然回过了神。
  她松开手,碾灭烟,跟了上去。
  -
  男人摇晃着扎进了卫生间。
  时栎收回视线,从路过的杂物间里拽了个「维修中」的牌子杵到了卫生间门前,又在墙上贴着墙布的瓷砖中寻出一块儿带着缝隙的,打开,拉断了电闸。
  今天Soco客人少。在她抽那两根烟的时候,连卫生间都无人光顾。
  门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短促的咒骂。时栎推门进来,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
  映着浅白色的火光,她提起角落里的拖把,严丝合缝地堵住了那间唯一关着的隔间。
  里面的人毫无察觉,还大着舌头跟她嚷嚷:“兄弟,你去看看那灯是怎么回事?怎么又他妈坏了?”
  时栎靠着墙壁掏出只烟,慢条斯理点着后,塞进了嘴里。
  她抬起头吐了口烟,幽幽道:“乔钰,最近过得好吗?”
  隔间里的人听到是个姑娘的声,觉出不对了。
  “妹妹,你谁啊?”
  时栎夹着烟晃了下头。一片漆黑中,唯一的光源从她脸下打上来,鲜红的嘴唇,漆黑的眼眸,惨白的脸色,美丽又阴森。
  “我是时栎。”
  数秒的安静后,乔公子先是借着酒劲笑了出来。
  “呵。这可不好笑啊妹妹。”
  他提上裤子,推了下隔间门,一下没推开,又不死心地试了一遍,确认自己被困住后,陡然恼了。
  “你他妈谁啊?在这儿跟老子装神弄鬼?”
  时栎垂眸弹了下烟灰,淡淡道:“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我是真的很想你,所以才特意来找你的。”
  乔钰又踹了几脚门,未果,破口大骂:“我接受个屁!老子当时看着你下葬的!你赶紧把门给我打开!要不然我出去非他妈弄死你!”
  时栎抱着手臂轻笑了声:“哎呀乔钰,你看你高兴得都忘了,我本来就是死人啊。”
  “我高兴你妈!!!”
  乔公子几乎吼破了音。本来他酒精在头上就晕得慌,刚刚这几下动作太剧烈更是站都站不稳了,腿一软四仰八叉往后摔了下去,正好卡进马桶旁的夹缝里,扑腾中还掀翻了一旁的垃圾桶,他挣扎半天也没坐起来,闻着那散开的味道实在没忍住,又吐了自己一身。
  时栎耐心等着里面动静小了,淡定劝到:“别这么激动,冷静点。”
  “我找你呢,就是想回忆下我们的过去,回忆完我就走了——你这么着急出来,是想跟我一起走吗?”
  乔钰蜷在地上,人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嘴上还在毫无气势地威胁:“有种你今天就让我死在这里,否则我出去就是你死。”
  “你看你一大活人,跟我一个死人,总说什么死不死的啊。”时栎把自己的烟头扔进洗手池,放水冲走了。
  乔钰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哼了声。
  时栎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声音心不在焉:“你说咱们俩呢,认识也这么多年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圣诞。对,去年,伦敦,圣诞夜。”
  隔间里面这下彻底安静了。
  “你那段时间总给我发消息,我不回你你就找来我学校,圣诞节非要请我吃法国菜,还送我一条BVLGARI——”时栎停顿片刻,笑了声,感慨道,“那时候的你多可爱啊。”
  乔公子终于开始觉得慌了:“你……你到底是谁?”
  “相信我是时栎很难吗?”
  “不会……不……不可能!你都死了那么久了!全衍城的人都知道!”
  “我是死了啊,这个和我来找你不冲突啊。”
  隔间里的人明显紧张了:“不……没有……你不是……没有鬼……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所以才敢磕了药上闹市飙车?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造谣泼人脏水?”
  时栎靠在洗手台上抬起眼眸,冷笑。
  “你还是相信了吧,做好心理准备。今天是我来找你,明天可能还有别人来找你呢。”
  “没有……我没有……我什么也没说……”乔钰挣扎着扑腾起来锤门,声音抖得厉害,“你想别骗我……你赶紧开门!”
  “我开门?”
  时栎玩着手上的打火机转过身来,一张不合时宜的笑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更显阴冷诡异。
  “我现在给你开门,你敢出来见我吗?”
  “活着的时候你追不到,死了就在背后诋毁人家,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下作?那项链才隔三天我就在别的女孩儿脖子上看到了,当初也没发现你是这么长情一人啊,还记挂我到现在,你对我这到底是耿耿于怀啊,还是念念不忘啊?”
  乔公子终于扛不住了,哆哆嗦嗦抱着脑袋声嘶力竭叫起来。
  “你走!你回去!我不想看见你!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
  “刚才不是还大呼小叫地让我开门嘛。”时栎闲散地抱着手臂微微笑道,“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来找你了,你还不想见我?”
  “啊!啊!!啊!!!”乔公子已然被吓得彻底崩溃,一边蜷缩着往角落里躲,一边尖叫着惶恐咆哮,“你找我干什么?!谁害死你的你找谁去!!”
  时栎脸上的笑意倏然凝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要完,写变态前男友这段时,我满脑子都是:小宝,这是七形的爱啊!!!(咦?是不是暴露年纪了?)


第43章 肆拾叁
  时栎从卫生间里出来时, 楼下的音乐声停了,一片混乱。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到派出所说吧!”
  “……刚才的事件发生时您在现场吗?有消息称打人者势力涉及黑道?”
  “……人已经走了?那就把监控视频和今天的进店人员信息提供一下。”
  “……这里禁止摄像, 请停下来!谢谢!”
  “……跟我说有什么用?你们经理呢?出来个人,跟我回去做笔录!”
  包厢里陆续有看热闹的人出来, 回廊上几个人正在聊楼下的事:
  “下面怎么回事啊?”
  “一个网红, 在这里作死偷着直播, 还撩人家女朋友,被打了。”
  “挺严重?”
  “不严重,就那小身板, 酒瓶子都用不上, 一拳头就趴下了。”
  “那他还有脸报警?”
  “本来根本就没事儿,是看直播的那帮粉丝报的警,还打了市长热线, 说是色|情场所发生恶性群殴事件,一百多个人打一个, 领头的是个大花臂, 疑似有黑道背景,一定要严查。”
  “哈哈哈, 成,淫|秽暴力□□都他妈占全了。怎么现在什么东西都有粉丝了?”
  “还不少呢, 要不能乌央乌央来这么多警察跟记者吗?今晚派出所电话都得让他们打爆了。”
  “还有记者?操,闲得蛋疼啊这帮人, 这么晚不睡觉啊?”
  “楼下有两个, 停车场据说还有,都以为能捡个社会头条呢。”
  “晦气。散了吧,回家!”
  ……
  时栎站在角落里观望了片刻, 远远眼见对面的包厢门打开,纪间送着三两个人出来,有说有笑地走向电梯。
  他手里捏着的手机不停有消息进来,暗了又明,也不知道有没有淹没掉十五分钟前时栎发给他不舒服先走一步的消息。
  时栎贴着墙根儿思虑数秒,在对面一干人即将转弯之际,转回身朝着反方向快步迈了出去。
  沿着卫生间的走廊再往里走到尽头,有扇极不起眼的旧木头门,门上虚挂着把没合上的锁。原本这是个罕有人知道的安全通道,从停车场贯通到天台,只是平时最底和最顶那两端都是锁着的,除了内部员工基本无人使用。
  时栎摘了锁,拽住把手猛地拉开,都屏住呼吸做好了扑一脸灰的准备,却不想今天通往天台的门是敞着的,冷空气自上而下灌进来,凛冽中夹杂着淡淡的烟味——门前有人。
  一个身型修长的俊朗男人正倚在门框上抽烟,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从清晰到迷离,似乎是微微一怔。
  对视的瞬间,时栎走进来,回手关上了门。
  -
  “怎么回事?”
  复古格调的房间里,两个男人分别居于长桌的两侧。灯光昏暗,影子打到深色的暗花墙布上瞬间再无影踪。房间里没有窗,原本幽寂的气氛似乎因为这突然的开口更加沉肃。
  坐在桌前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肤色黝黑,平头,左侧颧骨上有一道疤,斜着向上直至鬓角,使得他整张脸的棱角更显尖锐。
  他身着一件藏蓝色衬衫和西裤,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玩着手里的佛珠,两条腿叠着搭在桌子上,语气听着漫不经心,脸上却是实打实的阴云密布。
  站在桌前的瘦高男人单看外表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气质比同龄人沉稳许多。他垂着手笔直站着,谨慎低声作答:“双方打架之前,那个人在直播,是平台看到后联系的警——”
  “我、问、你,”椅子上的人一字一句顿打断了他,“这种人是怎么进来的?”
  年轻男人低着头,少顷沉默,道:“以后我们会对入店会员的资格更加严格地审查——”
  “以后?”对方听言抬眼,意味深长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年轻男人看了眼面前人的脸色,未敢再出声。
  他缓缓俯身过来,拿着佛桌轻敲了下桌面,发出一声闷响。
  “今天,店里有条子。”
  年轻男人先是一愣,眼里的惊诧随即不着痕迹压了下去。
  他暗暗深吸口气,沉声道:“昭哥,派出所这边接到的只是打架,我会让人尽快处理把他们送走。还有跟过来的记者,也会打点好。您放心,肯定不会出事。”
  椅子上的人一副阴霾面色,再没说话。若此时不知情的人进来,那场景还仿佛他是真的在专心把玩佛珠。
  年轻男人踌躇半晌,还是选择悉数如实汇报:“今天晚上……奚小姐过来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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