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狄书萱是带着恨的,若是前世的狄书萱,她有机会也定然要报复回去,只是她不是。
如今的裴清绮,最想要的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只将自己当作最重要的人的人生,不会再为谁贡献养分,最后让自己缓缓干枯,什么都不剩。
即便早就猜到了她的反应,但苏允承心中还是针刺一样疼,勉强勾起嘴角,对她挤出一个笑,“好,知你不喜我缠着你,日后便不来烦你了。”
男人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才不至于让声音颤得厉害,“岁岁……”
他喊完,又小心翼翼道:“最后一次喊你岁岁,好吗?”
“从前是我不懂珍惜……若以后他对你不好,我也不会放过他。”
“岁岁,过得好一点,别让我后悔放手,也别让我忍不住把你抢回来……”
“我只想你过得好一些。”
——“宸王多虑了。”
他话音落下,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苏寒祁一袭玄色衣袍而来,带着让人屏息的威压,站到了裴清绮身后,将她揽入了怀中,“我的妻子,轮得到你来表忠心?”
?第79章 昨夜睡得很乖
看着苏寒祁以一种守护的姿态在裴清绮身边,苏允承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却并未像往常那般失控,只敛着神色,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经过他身侧时,二人身边的气场好似凝固,流转着只有二人才能感受到的冰冷。
裴清绮见苏允承离开之后,苏寒祁还揽着自己的腰,便出声提醒了一句,“你怎么会来后院?”
苏寒祁垂眸看她,没有松手,道:“路上看到他,知道他会来找你。”
裴清绮:“……嗯。”
便无话再说。
苏寒祁却不觉得无话可说有什么不对,自然地揽着她往大堂走,“萧夫人到了?”
裴清绮点点头,看了他的手一眼,又看着大堂的方向,狄将军和箫大人他们兴许都还在,便没再提醒他。
“现在应该到了,去看看么?”
“好。”
……
到了大堂,却只看到苏皇后和萧昼,狄将军已经不在,奇怪的是萧夫人也没见着。
是还没到吗?
裴清绮跟着苏寒祁走过去,发现苏皇后和萧昼之间的氛围也有些奇怪,像是在僵持着什么。
“母后。”苏寒祁走过去,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过,眸色很淡。
苏皇后回过神来,对他笑了一下,“来了?”
苏寒祁牵着裴清绮坐下,帮她拉开凳子,手下意识地护着她,“嗯。”
苏皇后看着他对裴清绮默不作声的体贴,眼里含着笑意,“你舅妈已经来过了,方才有点事,就先行离开。”
实际上萧夫人是跟着狄将军离开的,二人明显是认识,甚至有很深的纠葛,只是萧昼不愿意告诉她。
她方才也是因为这件事在与他置气。
听了她这话,萧昼眉头皱了起来,对苏寒祁道:“不必称呼什么舅妈,她与我并不是外界传言那般的关系,她更愿意旁人称她为林大夫。”
裴清绮顿了一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苏寒祁,苏寒祁本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无论是什么关系都跟他无关,只是看着裴清绮一脸求知欲很足的样子,还是问道:“既然不是这种关系,为何外界会那般传言?”
萧昼不说话了,看了苏皇后一眼,眉间难得有懊恼之色。
苏皇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带着一点淡淡的冷。
男人的幼稚大多相通,苏懿也曾用过这样的招数来与她置气,只是苏懿是真的,萧昼是假的。
苏懿为了赌那一口气,假戏真做与苏妃在一起,有了苏允承,苏皇后以为自己已经放下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一向沉稳洒脱的萧昼竟然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从前的事情,虽有过埋怨,但到底是青春年少,苏皇后对于这个兄长始终还是尊重的,从未想过他当年娶一个寡妇,竟也是为了气她,为了报复她嫁给苏懿。
但当时明明是他先打破二人那似是而非的暧昧,是他先迎头泼了她一盆冷水,也是他在暧昧还未萌芽的时候就早早放弃——
时过境迁,苏皇后早就忘记了当年有过的青涩感情,结果萧昼方才对她说他一直在等她。
如此可笑。
……
苏皇后回到宫中,也未曾与萧昼说过一句话。
德懿帝早早便在她的凤隋宫等着,苏皇后一回宫见到他,心中更是烦躁,只是面上不显,“皇上……”
“见着人了?”
“嗯。”苏皇后应了一声,她这副兴致缺缺不甚雀跃的模样落在德懿帝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她是因为见着了萧昼的夫人,所以才不高兴?
德懿帝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自己都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猜测是从何而来,毫无根据又汹涌存在,仿佛已经看到了苏皇后在为萧昼争风吃醋的样子。
争风吃醋……
她已经很久没为自己争风吃醋过了。
他也不敢再用从前的法子,让她嫉妒恼怒,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德懿帝眸色黯然,紧握成拳的双手又无力松开,若是在平日早就迎上去将人抱在怀中,此刻却迟迟没有动作。
苏皇后也察觉到了德懿帝的不对劲,只是此时的她根本不在意他的情绪如何,只当作没有察觉到。
天色已经不早,她将外衣脱下,见德懿帝始终站着不动,才问了一句,“皇上还不歇息么?”
“我睡不着。”德懿帝眉眼缓和了一下,抱着她坐在床榻上,从身后拥着她,“我以为你见着萧夫人会高兴,为何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苏皇后正欲推开他的手一顿,察觉到男人语气里的试探,忽而转过身子看着德懿帝的眼睛,淡道:“我们都被萧昼骗了,他根本没有娶什么夫人,那位所谓的萧夫人是个女大夫,大家都叫她林大夫,也不知道萧昼为何要散播这般的假消息……”
德懿帝手忽而一僵,抱着她的力道缓缓收紧,“是啊,他为何要这般?”
他为何这些年都不曾娶妻生子?
德懿帝不愿细想,闭上眼睛亲着她的发丝,忽略心口翻涌起来的醋意,沙哑着声音道:“无论什么原因,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总有一日要回到萧国,兴许此后便不会再见了。”
苏皇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兴许罢。”
她将自己的头发别在耳后,回过头看看着德懿帝,“皇上还不睡么?”
德懿帝眼神渐深,蹭了蹭她柔腻的肌肤,声音哑了一些,“睡不着……”
这句话似乎正中苏皇后下怀,她忽而站起身,眼中含着一丝担忧,“若是睡不着,让太医再煎一些安神的药来,明日早朝皇上可不能没有精神。”
德懿帝没说话,只看着她,眼神忽然有些悲伤。
他手放在苏皇后的腰上,带着一丝煽情的轻触着,“……一定要喝吗?”
苏皇后对他笑,“皇上不是睡不着么?若是睡得着,自然不用喝。”
德懿帝扯了扯嘴角,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紧,却又吐不出来。
半晌,他才勉强挤出一个字,“好。”
……
东宫。
裴清绮立在床边,突然感觉局促。
新婚夜倒是糊弄过去了,只是突然要与苏寒祁同床共枕,还是有些尴尬的。
“愣着做什么?”男人的声音沉凉,在身后响起,缓缓而来,“不困么。”
裴清绮见他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顿了一会,还是说道:“要不我打地铺罢?”
话音刚落,就看到苏寒祁雅人深致的眉宇皱了起来:“……”
裴清绮看他似乎不太高兴,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半晌,才听到男人说:“我说过不会强迫你,便不会。”
“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只是……”裴清绮知道他误会了,她知道他一诺千金,都说太子寡言少语,但说出口的话从未食言,也知晓他看重承诺,只是……
“我睡相兴许不好,会吵着你。”
“昨夜睡得很乖。”
“那是因为昨夜很累。”
“今夜也想累点再睡?”
裴清绮:“……”
?第章 哪有那么好的事
身旁躺了一个不甚熟悉的男人,裴清绮是有些紧张的。
感受到苏寒祁身上源源不断的热度,她也紧绷着,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苏寒祁素日淡冷清寒,眸中总是缀着千年的寒冰,却没想到身上却是热烫的,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到他的体温。
与之相比,她身上倒显得冰冷不少。
半晌,她听到身旁平稳的呼吸声,以为他睡着了,才刚放松一些,就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你很怕?”
裴清绮身子一僵,莫名心虚,“没……”
苏寒祁侧过头来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五官越发深邃,显得有些幽沉,“不怕?”
他的手伸了过来,搭在她的腰间。
那一瞬间裴清绮猛地一缩,脸色大变,“你要做什么?”
男人将手收了回去,却是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清冽,分外醇厚,“还说不怕。”
裴清绮:“……”
她不知哪里被激起来的好胜心,忽而转过身子,将胳膊搭在他的腰间——
身旁的男人倏然紧绷,笑意顿时消散,眸色也沉寂下来。
裴清绮本身是想表达她不怕,却未想他反应这般大,像是她触碰他一下是一种亵渎。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以为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正要缓缓收回手,却被苏寒祁按住了,“别动。”
他声音沙哑,“睡罢。”
裴清绮眨了眨眼睛,“……啊?”
苏寒祁侧过头,不再看她迷茫的视线,只是按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转了个身,“睡觉。”
如此一来,裴清绮就如同从身后抱着这个男人一般,还是她主动的。
她不知道情况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尝试着动了动手,下一秒又被苏寒祁给紧紧按住,“动什么?”
裴清绮不自在地抿了抿嘴角,“我胳膊是不是很重?这样搭着你会不舒服的。”
“不会。”苏寒祁很快回答了她,“不重。”
他稍微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裴清绮的胳膊便又滑下去了一些,牢牢卡在他的腰间,“即便你整个人上来,也是不重的。”
裴清绮:“……”
太子殿下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狼虎之词,只有想歪了的她悄悄红了脸。
于是她闭上眼睛,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她也没有看到,在她呼吸平缓之后,男人才后知后觉慢慢变得通红的耳尖。
……
苏允承要娶妻的消息传得很快,却迟迟不见动作。
当朝只有两个皇子,都先后解决了人生大事,只是比起太子苏寒祁与民间女子的盛世婚宴,宸王殿下的婚事显得潦草许多。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宸王竟一次娶了两个——
一个是烟楼女子夏絮;一个是狄将军那养了十几年的假千金狄书萱。
妻妾同娶,正妻竟然不是狄将军的千金,而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烟楼女子。
这事不一会就传遍整个乌都,不少纨绔公子哥喝了点酒嘴上就没了把门,其中一个周公子醉醺醺道:“那位宸王妃……本公子结识过。”
旁人一听便懂了,窃窃偷笑。
周公子嗤笑一声,眼里带着得意,“你们笑什么?夏絮她……不对,宸王妃她、还可以。”
“哈哈哈,周公子,小心祸从口出啊!”
“是啊,不过说出去也不丢人,牡丹花下死,何况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牡丹花。”
“……”
“说起来,我还差点就和裴清绮好了。”周公子嘟囔几句,只是声音有点小。
旁人还是听到一些,笑着道:“周公子还是莫要直呼太子妃的名讳了,太子妃如今才是狄将军的真千金,还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妃,周公子怕是没那个福气啊。”
周公子嗤笑一声,眼含不屑,心里却是后悔得很。
当初再怎么垂涎裴清绮,也只当她是个花瓶,美人么,老了都一样的,自然新鲜的才值钱,这个搞不到手,还会有下一个。
只是如今裴清绮突然成了他永远不能染指的女人,在他心中的份量一下子便沉甸甸起来,只恨当时没能再硬气些,否则他也能尝尝这太子的女人是何滋味了。
一群人还在嘻嘻哈哈,丝毫没意识到一旁危险的靠近,狄将军本只是想来酒馆喝喝酒解解闷,喝了个烂醉如泥,心里的痛楚却还清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