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巡城官吏可不敢苟同,“女真皇子,贵国的审美,倒是特别。还是放她们走吧,上京城里勾栏院遍地,佳人多的是。”
“别看现在丑,把脸洗洗,就是出水芙蓉啦。”黑鹰色迷迷地望了眼灵丹。
“官爷,天子脚下,一定要护小女子周全啊。”倪卿卿示弱求救。她被摸两下倒是无所谓,要是灵丹那丫头被摸了脸蛋,估计得哭死过去。
“一定一定,我们也一起送二位姑娘回府。”女真蛮子,人人得而诛之,但因着大局,上面有令,只能对这群女真狗以礼相待。若能真刀真枪拼一场,倒是解气。
巡城官吏也围了上来,与女真人交错站着,一齐护送倪卿卿二人回府。
倪卿卿护住灵丹,抬着步子继续往前走,故意多绕了三条街,而那铁木珪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小戏子,你府上到底在哪里啊?”铁木珪笑着问,不是不知道这鬼丫头在绕路,但他十分乐意奉陪。
灵丹心里直跳,深怕被这群人占了便宜去。变得漂亮了,也未必全是好事。
“转过这条街就是。”倪卿卿平静出声。
而后这一大群包围圈,又浩浩荡荡地朝另一条街挪去。
巡城官吏暗道倪卿卿老实,老实巴交地,就把人带到了自家门前,那以后还能有安稳日子过。瞧那郡王府新进门的郡王妃,还有铅华阁的烟水,每天都会被骚扰一回。
哪知倪卿卿经过倪府大门时,并未停留,又往前,径直走到了忠王府的门前。
“谢官爷一路护送,我们到了。”
巡城官吏很自觉地,把女真人往外挤了挤,为倪卿卿开出一条道来。倪卿卿护住灵丹,赶紧往门口走。
“你家住这里?”铁木珪抬头望了望大门上的朱红牌匾,牌匾上是御笔亲题的“忠王府”三字。
倪卿卿没去答他的话,快步到了门口。“我是给你家世子送药的,快放我们进去。”
那王府门卫是认得倪卿卿的,见她被女真人为难,有心相助,便也没阻拦,放了倪卿卿进去。
“还真是这府里的人。”黑鹰瞪了瞪眼,问身边的巡城官兵道,“她们是王府里的什么人?”
“忠王爷那么多闺女,我们哪里知道她们是王爷的哪个千金。”巡城官兵打着哈哈,护送任务完成,拱手作揖,他们也就功成身退了。
“大皇子,朱铭昭是个狠角色,我们还是走吧。”黑鹰凑到铁木珪身边,小声道。
铁木珪抱起了手臂,吐出嘴里的杂草,笑道:“小戏子,又在骗我。”
“骗?”黑鹰面露诧异,“大皇子何出此言?”
“那女人若真是朱铭昭的妹子,看门的守卫为何不行礼问安?”铁木珪大笑,“反正时辰还早,我们先暂且退下,躲在暗处观察,看这只狡猾的小戏子,会不会露出头来。”
“大皇子慧眼如炬,黑鹰佩服!”黑鹰大赞。铁木珪一扬手,十几人又大摇大摆地离开。
倪卿卿被人领着,往朱铭昭的院子里去。这忠王府实在大得离谱,难怪朱铭昭习惯从侧门上街。依倪卿卿的路痴属性,独行时怕是要迷路。
“站住。”几个手执团扇的小姑娘,在花丛里叽叽喳喳地开口,“她们这是谁啊?这条道通往世子哥哥的院子,她们是世子哥哥新买的奴婢吗?”
“见过几位小姐。”下人恭敬开口,“这是隔壁倪府的倪小大夫,是特意来为世子送药的。”
“隔壁的倪小神医,遮着脸差点没认出来!且慢,且慢,小嫂嫂请慢,来陪我们喝杯茶吧。”几个小姑娘眼睛亮了亮,迅速上来,把倪卿卿围住。听说倪小神医有独门手艺,可让美人儿更美。她们虽然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但也得未雨绸缪啊。
“好说好说,但你家哥哥早就同我退婚,‘小嫂嫂’是叫不得的。你们哥哥是活阎王,他吩咐的事可耽搁不得。下次有时间,我再过来,我再过来。”倪卿卿赶紧推脱。这些个小姑娘小鸡似的,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耳根子真是难受。要是十几个姑娘聚在一起,那脑袋都会被吵晕。
她都有些同情忠王爷了。忠王府的这十几个闺女,都是一两年的时间里,一下子冒出来的。传闻是有一年,忠王爷与忠王妃赌气,一下子纳了十来个侍妾,辛苦耕作,一下生出了十几个女儿来。
好说歹说,终于脱了身,倪卿卿逃也似的,奔进了世子院子。朱铭昭正坐在红梅下,悠然看着兵书,身边还有一盏冒着热气的清茶。
“世子有礼。”倪卿卿有些错愕,赶紧行了礼,“你不是已经出门了吗?”
“适才又回来了。”朱铭昭放下兵书,笑了笑道,“对了,你不是特意来送药的吗,本阎王的药呢?”
第五十一章 商量除恶
“倪卿卿暗道不能背地里说人,赶紧又行了个礼道歉。灵丹哭花了妆容,闷在一旁,始终不敢抬头。
“这副鬼样子,可别惊着世子,还不跟我下去洗一洗。”盛贵小声说着,要把灵丹领下去,要将将这方院子特意留给了自家主子和倪卿卿。
灵丹此刻本来就像鬼,吐长舌头,做了一个恐怖鬼脸,让盛贵滚一边去。她再丑,也还是要守着自家主子的。
倪卿卿给了灵丹一张小铜镜,灵丹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终于同意下去把脸洗干净。
“你过来。”朱铭昭出声,也没看倪卿卿,闲适地擦着手中宝剑。
倪卿卿识趣地走了过去,恭敬道:“齐昊那家伙已经跪地道了歉,多谢世子出手整治。”
“外面那群女真人也嚣张得厉害,不如我也替你出手整治整治?”朱铭昭随意转动手腕,舞出几个剑花来。
“可以吗?世子你这么热心肠?”倪卿卿眼里放着光,赶紧举起茶壶,小心替朱铭昭身前的茶杯添了茶,“最好一个也别落下。”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女子,实在可恶。好在她脸上有疤,灵丹又哭花了脸,才逃过一劫。
“身为女子,你也算是个狠角色了。”朱铭昭斜着看她一眼,“这次报酬是什么?”
“不如……两瓶药膏。”果然,这世子不会如此好心肠。两瓶药膏可值不少银两,为了为民除害,她也算是花了大价钱。
“五瓶。”朱铭昭眼也没抬。
“那……好吧。”倪卿卿咬了牙,左右她还出得起,“先给你两瓶做定金,后面三瓶,女真皇子遭罪了,再给你。”
朱铭昭摊开手掌,倪卿卿恭敬将两瓶药膏送了上去。
“你这次打算怎么做?”倪卿卿来了兴致,她又是雇主,赶紧坐了下来,心急询问。
朱铭昭收好药瓶,笑着道:“太子吩咐,要他们不能在上京城随意走动,寒冬过后,又要让他们完好无缺地出上京城门。”铁木珪等人,看似在上京城瞎转,实则勘探地形,又让上京城买卖萧条,着实该好好收拾一番。
“等等!”倪卿卿皱了眉头,“如此说来,整治那群登徒子,是太子的意思。”
“无可否认。”朱铭昭答得坦然。
倪卿卿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感情她那五瓶药膏,是平白送出去的。“你是在讹我吗?你原本就是要整治那伙人的。”倪卿卿怒嗔。
“算是吧。”朱铭昭斟了一杯热茶,搁到倪卿卿身边,好言道,“但你转念一想,你也出了财力,是不是好受一些。”
这杯茶好贵啊!倪卿卿气得发笑:“后面那三瓶药没有了!”
“无妨,反正本世子也白赚了两瓶。”
“你!”倪卿卿气得想暴走,但终于忍住,板着脸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嗯,他们也是你的仇人,本世子想听听你的高见。”
一杯热茶下肚,倪卿卿稍微冷静了一些,咬着牙道:“打闷棍容易留下口实,不如下毒吧。下毒省力又省心。”
“哪种毒?”朱铭昭洗耳恭听。
“只要不让他们好过,哪种都行。”倪卿卿想了想,“什么软筋散呐,什么奇痒粉呐,什么笑断肠呐,都行。把几种药一起下,更行。”
“这些不好,这些都有现成解药,他们那群人里,也有懂药的大夫。本世子估摸着,最好能伪装成水土不服的模样。”
倪卿卿食指点了腮,又想了片刻,忽然道:“不如就用我带回来的草药吧。前些天,我庄子里的人拾捡那些断枝时,把几种药草混在了一起,身上生了红疹。我去把这几种草药混在一起磨了粉,再给你。这个你放心,我试过,没味道,银针也验不出来毒性。这毒方妙手偶得,即便大方能配出解药,也得花上一些时间。”
“不会闹出人命?”朱铭昭得事先确认。毕竟目前的局势,不宜闹出人命。
“这个你更要放心,虽然我能配置很多种毒药,但我还没胆子害人。虽然女真那群人,很让人有掐死的冲动。”倪卿卿拍胸脯保证。
“这倒不假,你有杀人的法子,却没杀人的胆子。”朱铭昭颔首,让她放心去配药。
灵丹洗干净脸,没等他们商量完,就小跑着过来。盛贵紧跟在她后面,打趣道:“放心吧,我家世子不是豺狼,不是虎豹,不吃人,不会把你家姑娘吃掉。”
这倪卿卿可不同意,他家世子你豺狼还狡猾,比虎豹更残忍,简直就是披人皮的虎豹豺狼,真要吃起人来,怕是连骨头都不吐。
“回家吧,姑娘。”灵丹扶起倪卿卿,生怕再晚一会儿,朱铭昭把自家主子给吞了。
倪卿卿点了头,对朱铭昭行了礼,就想从侧门出去。
“这恐怕不行。”盛贵笑着拦下,对倪卿卿恭敬道,“王府侧门,有铁木珪的人守着,专门堵你俩呢。既然有心要躲,那就用了午膳晚膳,等人走了再回府,也不迟。”
“那怎么办?”灵丹忧心,总不能一直待在这虎狼窝吧。她看越觉得这狗屁世子贼,迟早把她家主子讹得倾家荡产。
“狗洞有人守着吗?”倪卿卿问。
“这倒没有。”盛贵应声,张了张嘴,诧异道,“难道你们想从狗洞出去?”毕竟是管家小姐,怎么能做这么有失体面你的事。
倪卿卿握了拳头,慷概出声:“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何况我这区区小女子。为了早日惩治恶徒,我先钻狗洞出去。灵丹你若不愿,先留在这里。”
“那怎么行。”灵丹握紧了倪卿卿,这条命都是主子给的,钻个狗洞算什么。“我陪姑娘一起。”
盛贵不由摇头感叹一句:“好一对能屈能伸的主仆,真是被蛋壳带上了歪路。”
“过奖了。”语罢,主仆二人便走了蛋壳的道,从世子院子的狗洞钻出去,又悄悄的,从自家院子的狗洞,钻进了自家院子。自家院子虽小,但果然比隔壁的大院子舒适。
第五十二章 抗人出院
“这几日盛传,女真大皇子因水土不服,遍生红疹,只能待在四方馆里修身养性。上京百姓连日不见铁木珪,很是开心,有的还偷偷放了鞭炮庆祝。
年轻女子们终于敢踏出房门,说说笑笑地到街上走动,才又让上京城热闹起来。
倪卿卿救回来的冷步司,终于也能行动自如。
“拿着这些银两,去寻你的心上人吧。”倪卿卿开口逐客。救命不求回报,还反而给了银子,她自认仁至义尽了。但愿她救的,不是十恶不赦的嗜血狂魔。
步司头上还缠着布条,手捏着丝绢,坚定摇了头。脑子里一片空白,手里的丝绢,也不能让他想起任何事情,他哪儿也不去。
“走吧。”灵丹打开了房门,迎着灌进屋里的雪风,催促道,“万一你的仇家寻上门,我们可就遭殃啦。走吧,走吧,天大地大,拿这些银去找你媳妇儿。你媳妇儿一定还等着你呢。”
步司不语,直挺挺站在那里,紧盯倪卿卿,还是摇了头。
灵丹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竟一点也没推动,无奈只能唤来几个身强体壮的护院,强行把人给抗出了倪府。
总算又了结了一桩事,关上房门,倪卿卿翻开了医书,认真看了起来。中医博大精深,越是钻研,越是觉得有趣。
这些日,雪纷纷扬扬地洒,窗外银装素裹,别有一番景致。倪卿卿认真翻看医书,也没多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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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丹在屋子里点起了火盆,把一切与黄继呈有关的东西,都丢进去,烧了个一干二净。“做妾?与青楼女子互称姐妹?我呸!”偷偷哭了好些天,灵丹默默地骂,骂自己贱,也骂黄继呈恶心。从今往后,那黄继呈与她桥归桥路归路,即便见了面,也当不认识。
雪越积越厚,把院里的枯枝都压断了。
灵丹见倪卿卿埋头在医书里,一看就是两个时辰,便出声提议,去院里堆雪人儿。倪卿卿正读到不解处,摆手不肯去。
“姑娘啊,我还头一次瞧见看医书看得废寝忘食的。”灵丹强拽了倪卿卿起身,笑着抱怨道,“而且久坐伤身,这还是您说的。太子就是前车之鉴呐。”
“偶尔嘛,不妨事。”说着话,倪卿卿已被拽到了院子里,心中暗道灵丹这丫头天生蛮力,简直了。
一滴雪水从屋檐滴落下来,正好滴到倪卿卿面颊,冰冰的,凉凉的,很是舒服。
“茶铺老板的儿子,该满月了吧。”倪卿卿来回扭动着腰,坐得太久,腰都坐得酸了。
“是啊。”灵丹团着地上的雪,笑着道,“孩子出生那日,我们正在庄子里住着。听说有个小妾,还生了龙凤胎呢。茶铺老板又送了许多茶叶,给姑娘您道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