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彬:“……”阿羽这同学怎么这么惹人讨厌。
郁烬:手慢则无,懂不懂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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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羽和郁烬在他们住的德星宾馆楼下等了一会儿,陈令雯和单志钧就全副武装地从里面出来了。
“啊啊啊,凌晨好冷啊。”陈令雯忍不住哀嚎。
“这咋坐啊?”单志钧站在车旁观察了一下位置,出声询问郁烬。
郁烬指挥:“你和陈令雯中有一个人坐我这辆车,还有一个坐后面那辆车。”
单志钧这下不乐意了,果断批判郁烬的所作所为:“你是不是我铁哥们啊?非得把我俩分开?你其实是无情的刽子手吧!”
“你爱坐不坐,”郁烬不惯着他,直接打开车门出去,转而从陈令雯这边切入,他随手指了指温羽旁边的位置,“陈令雯,你和温羽一起坐这辆车?”
陈令雯早就受不了外面的寒冷了,麻溜地钻进开了空调的出租车里,连声答应:“好啊,好啊,没问题,我就和羽羽坐。”
“什么没问题,我有问题!”单志钧抓狂。
陈令雯板着脸威胁道:“哎呀,你就别烦了,赶紧上后面那车,耽误我看日出,唯你是问啊!”
“……郁烬!这笔账我记下了啊!你给我等着。”
单志钧正恶狠狠地说着,忽然发现他比郁烬更加靠近副驾驶的位置,脑子里灵光一闪,迅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嘭!”眨眼的功夫又关上了车门。
当即,郁烬的脸上像结了一层冰霜,他下意识去拉副驾驶的车门,但是单志钧也在里面拉着,硬是不让他开,两股力量相较,不相上下。
郁烬太阳穴被气得直跳,下颌绷得很紧,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屈起手指,敲了敲车窗,冷硬地说:
“单志钧,下来。”
声音像是淬了冰一般让人寒意顿生。
单志钧扭头对司机说:“师傅,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您直接开车,他坐后面那辆。”
“好吧。”司机估摸着是朋友间闹着玩,也同意了。
郁烬约的车一溜烟儿就开走了,独剩他一人站在原地。
他被单志钧的背刺气笑了,不住地点头,最后还是妥协去了贺彬约的出租车上。
车子发动了。
在没有温羽,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郁烬和贺彬不约而同地抛弃表情管理,脸摆得一个比一个臭,一时间气氛冷得直接被推至冰点。
贺彬不满车厢内的沉默,率先质问:“你是阿羽现在的同桌?”
“昂。”郁烬不怎么乐意回他。
“你喜欢她,对吗?我没看错吧。”贺彬点明郁烬的内心。
郁烬眉梢上扬,压根没打算回答他,直接冷哼一声,声音透着一股散漫,“关你什么事?问这么多。”
“我和阿羽是青梅竹马,你说我为什么问你这个问题?”贺彬皱着眉,继续说。
青梅竹马,呵。
没有那些事,他和温羽也可以是青梅竹马。
“我管你为什么,和你没关系。”郁烬侧目,锐利的眼神盯在贺彬脸上,一字一字地说。
贺彬毫不退缩,回看过去,“但和阿羽有关系,你在别人面前一个样,在阿羽面前一个样,她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郁烬不屑,而且温羽她见过他狠厉阴郁的样子,最开始他就给机会让她见过。
“你和她认识了短短一学期,你就能喜欢上她?”贺彬不信郁烬是认真的。
“那你呢?说了这么多,无非想要劝退我,让我知难而退?”郁烬心情不好的时候,身体里以前那股混劲儿就会冒出来,自称也掺着那种痞性的叫法,“老子还没被人劝退过什么,你要试试?”
“我觉得你不用我劝,以后就会自己退了。”
郁烬冷笑,根本不当回事儿,讽刺道:“呵,你副业是算命呐?多少钱算一次啊?”
贺彬缓缓道:“我和阿羽认识快十一年了,我比你先守护在她身边,你说,她回头看的话,会先看到谁?”
“十一年?”郁烬兀自低头笑了,再抬头时眼睛里带着狠劲和顽劣,低沉的声音入耳后如寒气袭人的碎冰,
“你凭什么就那么自信地觉得,我来的比你晚?”
贺彬看不明白他嘴角的笑,眉头拧得更紧了,不自信地问:“难道不是吗?”
郁烬腹诽:老子认识温羽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撒尿玩泥巴呢。
但他不会告诉贺彬,反正他又不用给他交代,只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觉得是就是呗。”
“……”贺彬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贺彬不再说话了之后,车厢里安静下来。
郁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进社交平台,给远在安海市的哥们发消息。
我错了别拉黑我:【你们青梅竹马都这么喜欢和别人炫耀吗】
泽:【啥玩意】
泽:【你取的什么网名,跟谁认错呢?】
我错了别拉黑我:【你别管,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姜景泽颇有兴致地看着手机上郁烬发来的消息,故意刺激他。
泽:【青梅竹马就是最吊的,懂不懂啊你】
我错了别拉黑我:【滚!全他妈歪理!】
泽:【切,两小无猜呢,感情肯定好,怎么?人家姑娘要竹马,不要你?】
我错了别拉黑我:【别乱放屁,她要的是我】
泽:【行行行,我也不舍得伤害你少男的幼小心灵,你说是你就是你吧】
我错了别拉黑我:【你们一个个今天都背刺我是吧】
泽:【我没有背刺啊】
泽:【我正面刺】
我错了别拉黑我:【拉黑了,别烦】
郁烬本来想从他那里得点安慰,没想到心里被说的更烦躁了,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他抱臂看着外面的夜景发呆。
要是当初脸皮厚一点,心再狠一点,他和温羽没准儿也是青梅竹马了,哪还有贺彬的份儿啊?
哎,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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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的时候,他们到了山脚下。
爬紫阳山有两条道,他们一行人选择了较缓的一条上山,这条基本一半的路程都是缓坡,还有很多都是台阶。
这会来夜爬看日出的游客还不少,大多都三三两两结伴而来,为了追赶浪漫而绚丽的日出。
温羽的包下车时背在自己身上,郁烬来了之后,就把她的包抢走挎在臂弯里。
他讨好道:“我来。”
贺彬也不甘示弱,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暖宝宝,递给温羽,“冷不冷?对折了拿在手里。”
“她手里已经有我给她的暖手宝了。”郁烬瞧了一眼,冷不丁说了句。
贺彬伸手的动作一顿。
陈令雯看出他的尴尬,出来打圆场,“给我吧,我冷。”
“好,给你吧。”贺彬把暖宝宝递给她。
第一阶段是很长很绕的一段缓坡,两边是漆黑的林子,风吹树动,只闻其声,不见其动。
可能是周围太过阴森,陈令雯缩着脑袋,想起刚才车上听到的,“刚才司机说山上可能有野猪诶。”
“来了你就躲我后面呗。”单志钧说。
陈令雯不领情,“先撞飞你,然后撞飞我是吧。”
“就不能是我把它制服?”
“你还是算了吧,打打球还行,打野猪你不在行。”陈令雯连连摇头,一脸的看不上。
单志钧咬牙:“你真的要去看看眼睛。”
三个男生几乎把温羽和陈令雯都包围在中间,最前面单志钧领头,郁烬和贺彬一左一右,像两大护法。
当然,站在温羽旁边是郁烬。
没错,他又抢到了,被单志钧背刺怕了,这次脚速也快。
郁烬手电筒照着前路,一有什么崎岖不平的地方,就抢先提醒温羽,防止她摔倒,还会下意识把手放在她身后,护着她,就怕温羽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不记得已经在缓坡绕了几圈上去了,温羽的体力就渐渐不行了,整个队伍也迁就她走得慢下来。
“吃点面包,补充一□□力。”郁烬怕温羽低血糖,或者肚子饿,带了几袋面包,现在看到她体力渐渐不行,就从包里拿了出来,直接撕开包装袋塞到温羽手上。
虽然包里也带了面包,但是温羽这会确实没劲去拿了,气息都粗重了几分,垂着头说了声:“谢谢。”
每次体力快不行的时候,她的感觉都特别不好,如果能看到自己的唇色,她现在嘴巴是发白了,身上也开始不断地出汗,冷风吹蒸发了就更加冷。
“吃吧,吃完再喝几口温水,”郁烬看她状态不太好,眉心皱了皱,走到她侧后方,伸出手臂半拥住她,和陈令雯他们说,“你们可以先走,不用管我们,我和她休息一下就来。”
贺彬表示:“我等你们。”
郁烬冷声拒绝:“不用了,她有我。”
贺彬觉得他耍小性子,斥责道:“你不熟悉地形,带着她会有危险。”
郁烬把视线从温羽脸上移开,对上贺彬愤怒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说:
“谁说我不熟悉?从这里上去还要绕五圈,然后有一个半道休息站,二十五组长台阶,十二组短台阶,哪里坡陡哪里缓,从哪里上去,从哪里下来,我都一清二楚。”
郁烬的一番话把在场的其他四个人都听懵了。
单志钧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郁烬这会怒火中烧,狂野回道:“老子自己爬的!”
还不信任他,就贺彬会带路是吧。他来安通的第一个晚上,就来这里把这山上摸了个遍,哪哪有什么,哪哪没有什么,他还不一定比贺彬这个本地人糊涂。
眼睛都熬红了,他一句怨言都没有,就等着现在这一刻翻身呢。
“你牛。”单志钧发自内心说了句。
温羽发话了,“贺彬,你先带着他们上去吧,我稍微休息一下。”
“……可是。”贺彬试图挣扎一下。
“我一会就跟上去了,吃完就去找你们,一会儿的功夫。”
贺彬妥协:“好吧。”
他们三个人走了,温羽被郁烬安置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她坐下来前,郁烬把石头表面擦得干干净净。
“坐下歇会。”
温羽闭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包,提不起精神,感觉累到了极点,还是缺少锻炼了,以前在安通生活的时候,周末有空就会来爬爬山,看看风景,现在远在荣城,身体素质有些退步了。
“冷不冷?”郁烬忽然伸手握住了温羽的手。
温羽不自然地抽出手,“不冷,别找借口占我便宜。”
郁烬低头笑了笑,蹲在她面前,黑沉沉的眸子里不掩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啊?”
“混蛋都是这个想法。”温羽吃着面包,说得不太清楚。
看温羽这时候还没有对他横眉冷眼,郁烬小心翼翼地试探:“阿羽,其实,你已经知道我了吧。”
温羽不说话。
他继续自说自话:“林预远说了,你看了我小时候的照片,笑得不行……”
说着,还留心观察温羽的面部表情变化。
“那你应该能理解我了吧。”他说。
“我凭什么要理解你?”
郁烬忽然像被夺舍了,化身一只满身伤痕的可怜小狗,蹲在温羽面前,摇尾乞怜,
“你非要勾起我伤心的回忆是吧。”
“你说说看啊,我哪里对不起你?”温羽底气很足,她偏要看看郁烬能说出什么花来。
郁烬回忆起什么,一脸痛苦地说:“小时候咱俩在病房里,窗户前,是个周四,手里拿着图画本和蜡笔,说小烬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那个人,你就说!你就说!是不是你!”
说到最后,情绪越来越激动。
“……是啊,我说你是朋友,是对不起你?那你不是我的朋友了。”温羽淡淡回应。
“好啊,你说是你,那后来我出院了,你在病房里和别人讲,和别人讲……”郁烬没声了。
“我讲什么了?”温羽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偏偏郁烬不往下说了,“你说啊。”
接下来的一句话是郁烬这么多年的噩梦,是童年除却家庭带给他的,最痛苦的记忆。
他突然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和温羽面对面,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温羽的眼睛。
温羽被他看得心里一紧,因为她看见近在咫尺的郁烬,他的眸中闪动着光,在清皎的月辉下,折射着莹莹的光,格外显眼——
郁烬眼眶里,泪水在打转。
“你非常绝情地说,你……你讨厌小烬,小烬也从来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他说完,轮到温羽哑口无言了。
郁烬看她不说话,心里更加被刺痛,“你现在没话说了?你知道你当初说这句话,对我幼小的心灵打击有多大吗?”
“我那时最恨背叛了,阿羽,我爸在我小时候就和我说原本约定好的两人,一人擅自违背约定,那就是背叛。”
“阿羽,你是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我体会过背叛滋味的人。”
温羽艰难地吞咽,说不出话不是因为她无可辩解,而是她还沉浸在自己当年的一句话,被他误解了多年,记恨了多年,甚至已经成了执念。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他当时明明说会回来,却再也没了音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郁烬的眼眶蓄不下泪水,第一滴滑落之际,他终于听到了温羽迟来的微哑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