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一个小小的厨子,又如何弄到府里的宝贝?这背后果真还有大鱼!
唉,小傻子这是当了个多大的冤种哦!
她叹了口气,目光下意识环顾房中,却见某冤种本人还穿着一身黑衣。
沈拾月一愣,忙压低声道,“殿下怎么还不快换衣裳?”
——虽然这脸这身材配上这一身黑衣还挺好看。
哪知慕容霄一脸生气的看她,“明明是要去抓坏蛋,你为何把坏蛋放走?”
沈拾月,“……”
这不废话么,她本来就是奔着敲诈,哦不是,“试探”那鲍四喜去的,要是真把人抓了后头怎么收场?
当然,这不能同小傻子说,所以她只好故作高深道,“这叫欲擒故纵!那坏蛋只是个小喽啰,后头还有大坏蛋呢,咱们当然要等大鱼现身再抓。”
话音落下,只见某人一脸怀疑的想了想,“真的?”
沈拾月使劲点头,“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骗殿下不成?今晚只是试试手,后头还有的是机会。”
说着索性主动上前帮他脱去那身黑色袍子,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殿下赶紧睡觉吧。”
然而景王殿下气并未消,依然沉着脸问她,“那你方才为何叫本王老二?简直大胆!”
沈拾月,“……”
谁能想到,一个傻子会喜欢抠这种字眼?
她只能继续忽悠,“这也是战术需要而已,再说,成了亲的男子本身就要听娘子的,所以现在我是老大,可以叫殿下老二。”
却见某人再度一脸怀疑的看她,“真的?”
沈拾月挺起胸脯,“当然真的,不然我为何对殿下这么好,带殿下吃那么多好吃的?因为老大要罩着老二啊!”
这话一出,景王殿下又是一愣,问,“什么是照着?”
“就是照看的意思了。”
沈拾月已经从箱笼中取出了厚被子,一把塞进他怀中催促道,“好了,快去睡觉,明天再带殿下玩。”
小傻子终于哦了一声,抱着被子去了窗户底下的小榻上。
……
眼见房中熄了灯火,不远处,角楼上的暗卫们暂时松了口气。
年轻的扶风有些忿忿,道,“这个王妃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叫殿下干这种事?”
年长一些的沉云却道,“这位王妃的确与寻常女子不太一样,也未必不是好事。若不是她,那赶车的罗五和秋彤岂能被赶出去?”
……那倒也是,扶风只好点了点头。
却听沉云又道,“明早内务府新派的车夫会来,你易容取而代之。我等坚守殿下这么久,终于有靠进殿下的机会,切记见机行事,早日铲除殿下身边的眼线。”
扶风低声道好。
——尽管如今殿下还未复原,但他们相信,总会有那一日的。
~~
第二日,沈拾月一觉睡到自然醒,发现小榻上只剩下两床被子,小傻子又出去玩儿了。
小霜是个聪明的,只默默将被褥叠好并不多问,沈拾月便也没多说,洗漱一番随便吃了点东西,交代小霜看好家,就坐上马车出了门。
这两日记忆已经融为一体,她当然晓得,如今娘家状况很不好。自当初被那田太后使毒计栽赃犯了圣怒,历经几次抄家,如今已是一穷二白。
爹沈平澜还有旧伤在身,天一冷就复发,却无钱问医,弟弟的书院也无法再读。
若非如此,原主也不会压力大到心痛猝死了。
好在,她的抗压能力好,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自然该赶紧回去看看。
沈家如今住的偏远,马车跑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地方。
这一片民居巷道狭窄,车只能停在巷子口,倒引了不少附近的居民围观。
沈拾月才一下车,就认出了正在等她的娘家人——
爹沈平澜原本高大魁梧,却因为腿伤复发,不得不拄上了拐棍,娘秦氏在旁搀扶着,一身素衣,未施粉黛。
二人身旁那略显清瘦的少年郎,正是她的弟弟沈开济,其后跟着的则是如今家中仅剩的两个下人,忠厚的杨叔杨婶夫妻俩。
此时见到她,爹立时要领着一家人行礼,沈拾月赶紧拦住,“爹娘不必多礼。”
众人应了声是,沈平澜又往闺女身后张望。
沈拾月只好道,“殿下今日没有一同来。”
沈平澜收起失望之色,赶忙点了点头,“殿下身体要紧。”
随行的几个景王府的下人正在从马车上往下搬回门礼,不过两三下就搬完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啧啧,“怎么只有这么点东西?看来这王妃也不过如此嘛……”
沈拾月耳朵好使,闻言立时看过去,却见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人。
她想了起来,这妇人夫家姓蔡,人称蔡二嫂,是附近有名的长舌妇,这两年不知说过多少别人的闲话。
沈拾月今日心情不错,特意跟对方打了声招呼,“蔡二嫂,这么冷的天不回家暖和,在外头不怕得伤寒吗?”
她今日一身华服,身后还有下人,气场摆在那,叫蔡二嫂不由吓了一跳,忙点头道,“是,是,这就回去了。”
沈拾月不再搭理,忙对爹娘道,“外头冷,回家说话吧。”
沈家夫妇应是,便簇拥闺女进了家门。
沈家如今住的是个小院子,进了大门没两步便入了正房。
房中虽简陋却整洁,正是母亲秦氏的作风。
沈拾月借口地方小,拿了些碎银叫送她来的下人们出去了。
此时身边没了外人,沈夫人急着关问闺女,“这两日可好?”
沈拾月忙点头笑道,“娘放心,我挺好的。”
沈平澜则问道,“殿下如何?”
沈拾月道,“景王殿下就像小孩一样,有些任性,不过单纯,算是挺好相处。”
哪知这话一出,娘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旁的杨妈更是擦起眼泪来,哭道,“我们好好的姑娘……”
沈拾月吓了一跳,赶紧又道,“我真的挺好的,不要难过,你们想想,比起旁的府里夫妻同床异梦,各怀算计,还有什么宠妾灭妻之类的男人,景王不是好多了么?”
话音落下,娘勉强点了点头,“倒也是。”
爹却又叹了口气,自责道,“月儿,是爹连累你了。”竟有些眼眶发红。
沈拾月有些慌乱,只能忙摇头说没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安慰。
唉,这可是铮铮铁骨的沈大将军啊!
好在沈夫人赶紧岔开话题,道,“这大冷天走了一路,先吃些东西暖和暖和吧。”
沈平澜这才平复了些情绪,张罗着闺女往饭桌前去。
沈拾月也松了口气,在桌旁坐了下来。
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碟,家境至此,当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当中最好的,怕不就是那碗蘑菇炖鸡了。
她晓得,这定是母亲自己养来替爹补身体的鸡,今日为了招待她,也做成了菜。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碟油炸小鱼,一碗腊肉炒豆干,其他的便都是豆腐,白菜之类的素菜了。
这些菜虽然不华丽,却散发出浓浓的家常香味,叫今早只吃了一碗粥的她立刻饥肠辘辘起来。
沈拾月赶紧招呼大家坐好,不由心花怒放。
嘿嘿,幸亏今日没带小傻子来,否则狼多肉少,只怕要不够吃了。
这么想着,她便拿起筷子要夹菜。
哪知就在这个当口,却见杨叔打外头跑进来,急道,“老爷,夫人,殿下来了!”
殿下?
众人一愣,沈平澜忙问,“是哪位殿下?”
杨叔道,“景王殿下。”
啥?
沈拾月一下愣住。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哼,休想丢下人家吃独食。
拾月:……
——
么么啾大家~~
第9章
没等沈拾月反应过来,便见一皙长清瘦的身影没头没脑的冲进了房中。
待环顾一圈,看见她后,立时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自己出来玩?”
房中登时愣成一片。
沈拾月也傻了眼。
这什么情况???小傻子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嘶……难道是她的乌鸦嘴?
可不对啊,她刚才不过想了想“幸亏小傻子没来”这个念头,又没说出口,这也能灵验?
系统赶紧澄清,【这是凑巧,跟乌鸦嘴没关系。】
沈拾月:“……”
不是乌鸦嘴咒来的?那又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又见一个身穿景王府衣裳,有些面生的男子也跟着进了房中,向她道:“启禀王妃,奴才是新到府的车夫,方才殿下在府中找不找您,很是着急,知道您是回门来了,就叫奴才驾车来找您。”
沈拾月:“……”
这人非要找她做什么?
然而没等她张口说句什么,爹沈平澜已经跪地同小傻子行起礼来:“草民参见殿下。”
声音中满是难掩的激动。
紧接着,一家人全都呼啦跪成了一片。
沈拾月赶紧从衣袖里摸了块碎银子给那车夫,道:“屋里地方小,你出去喝茶吧。”
车夫应道:“请王妃放心,奴才在外头等便是。”
语罢便出去了。
这下屋里可没了外人,然而娘家人还都在地上跪着,沈拾月赶紧对慕容霄道:“殿下快叫大家平身啊。”
小傻子哦了一声,对众人道:“平身。”
而后,却仍是一脸不高兴的看她:“说话不算数!自己出来玩,不带本王!”
众人:“……”
沈拾月:“……”
看,她没说错吧,是不是很天真阔耐?
当然,天真的景王殿下生起气来也不太好整,她只能先解释道:“不是我不带殿下,是朱远才不准殿下出来。他昨天特意跟我说今天只能自己回来。所以殿下还是回去骂朱远才吧。”
这样吗?
慕容霄想了想,哦了一声。
“……”
众人都看傻了——
这这这……这小两口就是这般相处的?
沈平澜忍不住唤女儿:“王妃如何能同殿下如此说话?”
沈拾月不以为意:“只有这样说话殿下才能明白啊。”
一旁,沈夫人赶忙道:“不知殿下可愿赏脸一起用饭?不过都是些粗茶淡饭,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景王殿下往桌上瞅了瞅,有些嫌弃:“没有油条,和弟弟。”
什么?
沈家人又是一愣。
只有沈拾月带着满头尴尬道:“……这些饭可比油条兄弟好吃多了。”
就是有点担心,这小傻子还挺能吃的,不知这一桌菜够不够?
正在此时,却见杨妈道:“还有饺子呢,奴婢这就去下饺子。”
沈拾月眼睛一亮,忙将小傻子摁到了椅子上:“听见没,还有殿下最喜欢的饺子,快坐下吧。”
——主要他站着,别人也不敢坐。
说着又赶紧招呼其他人入座,而眼见景王殿下没说什么,众人这才敢应是,重又坐了下来。
说起来,这还是两年来头一次见到慕容霄,沈平澜心内激动又复杂,忍不住小心问道:“殿下近来可好?”
却见景王殿下嗯了一声。
沈平澜又试着问:“殿下可还记得草民?”
景王殿下向他投来目光,看了半天,终于点头,“认得。”
说着又一指沈拾月,道:“你是她爹。方才说的。”
沈平澜一顿,目中透出一丝失望之色。
唉,殿下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哪知紧接着,却瞧见自己闺女跟殿下皱眉:“这样说可不礼貌,妻子的父亲,论理该叫岳父或是泰山。”
沈平澜吓了一跳,忙道:“使不得。”
沈拾月又对慕容霄道:“殿下尊贵,就算不能这样称呼我爹,也该客气叫个沈公,怎么能说‘她爹’呢?”
话音落下,景王殿下哦了一声,便又对他道了句:“沈公。”
老丈人一脸惶恐:“不敢当,不敢当,殿下太客气了。”
岳母沈夫人却笑起来,道:“请殿下动筷吧,菜要凉了。”
——她已经看出来了,闺女说得对。
景王殿下……至少挺听话的。
沈拾月早饿得不行,赶紧拿起筷子夹了片豆腐来尝。
唔,这豆腐煎得外皮酥脆,内里是葱香混合着浓浓的豆香,记忆里的味觉告诉她,这应该是娘自己磨的豆腐。
——沈夫人虽是大家闺秀,早年也曾陪夫君驻守边关,那边关物资匮乏,要什么没什么,她便只能自己做,如此便学会了做豆腐,至于织布缝衣,更是不在话下。
甚至如今还时常与杨妈磨些豆腐来补贴家用。
当然,这样好吃的东西,沈拾月也没忘给小傻子夹一块到碗中,道:“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豆腐,殿下快尝尝。别处可吃不到呢!”
哪晓得某人只嫌弃的瞅了一眼,依然坚持道:“本王要吃油条!”
沈拾月连哄带骗:“这是油条的好朋友,吃了它才能找到油条。”
真的么……
景王殿下将信将疑的瞧她,但见她一脸真诚,终于试着尝了尝。
咦……
外皮有点酥酥的,里边软软的,还有股不讨厌的醇香,好像还不错。
他于是又夹了一块。
正在吃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种酥脆的声响。
他挪眼去瞧,见是沈拾月正在吃一种焦黄的东西,那酥脆声正是由她的唇齿间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