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巡皱眉:“关我什么事。”
周有山:“庄严这大才子,你就不想问问?”
陆巡:“不想。”
周有山嬉皮一笑:“就是好奇。”
陆巡掐灭了烟,回了教室,刚走进去就看到桌上有一个秀气的,蓝色绒面材质的长方形窄盒,放在周有山的书上。他本来没有多想,但是盒子上有一张便签,那字体过于熟悉,愣了一会儿。
周有山随后进来:“干吗呢?”
陆巡微微侧头,神色犹豫。
周有山吹起口哨:“呦。”
陆巡将锦盒递给周有山。
“谁给你送的这是?”
陆巡:“人家给你的。”
“给我的?!真的假的。”周有山抽过钢笔,来回转了几圈,一连啧啧两声,连忙评价道,“质量上乘,有点小贵,谁啊这么有钱,还暗恋我?!”
陆巡已经走了。
“哎等等我,你说这人谁啊?“周有山跑过来,两个人一起下楼往外走,”咱班的女生么,漂亮的就那么几个,会是谁?”
陆巡哼笑:“你想的还挺好。”
周有山:“这不明摆着喜欢我吗?”
他们走得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庄严和许念还没有走远,自行车停在一旁,许念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个关东煮,庄严站在一边,俩人笑着说话。
庄严最先看到他们:“陆巡。”
许念被这一声弄得一惊,差点被鱼丸烫了嘴,下意识地拉了拉庄严的袖子,庄严却以为她不好意思,说道:“没事儿。”
陆巡和周有山已经走近了。
庄严道:“干什么去。”
许念一直低着头吃,像不认识似的。
庄严又道:“怎么出来这么晚?”
陆巡没解释:“嗯。”
“一会儿什么打算?”
陆巡:“打台球,去不去?”
“几点?”
陆巡:“再说吧。”
庄严把话题扯到许念身上:“我们许念一,多照顾着点儿上点心,你好歹也是个劳动委员,要发挥发挥余热。”
陆巡目光一顿,从许念身上掠过:“没点报酬?”
“去庄桦同志那儿补课,又不要钱。”
陆巡偏过头:“当我没说。”
刚好许念吃完。
庄严说:“行,那我们走了。”
许念紧张的脸朝一边偏着,拄着拐站起来,走了一小步,坐上庄严的自行车后座,全程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一样。
直到车子走远,周有山问:“打台球?”
陆巡撂了句:“打个锤子。”
江城的街道又是一片车水马龙。
回去的路上,许念不知道想了多少遍陆巡说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心里重复,许志宜在家看电视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发愣一样,给自己泡了一杯花茶,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端着花茶上楼。
楼上可以看到傍晚的夕阳,一片通红。
许念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开始做题。她摸了摸卷子纸,想起陆巡从她桌前路过,把校服放在她桌上的样子,又笑了一下。
还是许志宜敲了敲门:“许念。”
她一个愣神,抬头。
许志宜:“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许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直在楼下看电视。”许志宜叹气道,“脚还疼吗?”
许念羞赧一笑,摇头。
许志宜看了许念一会儿,迟迟没有说话,许念犹豫的问了一句,然后听见许志宜缓缓开口:“明天我们出趟门吧。”
第12章 十一章
他们父女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了。
只有一天的假期,许念以为去的会是附近的山水景区,没想到许志宜开车,带她去了江北,不知道从哪搞到一辆轮椅,放在后备箱,一大早就出发了。
那天的天空很漂亮,太阳很大。
许念打开车窗,吹着过路的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看向许志宜,顿了一下,问:“爸,我们去江北吗?”
许志宜说:“到了就知道了。”
从江城到江北,开的快的话不到两个小时。车里放着歌,父女俩偶尔说两句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许念一个没留神,车子已经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她把头一抬:“江城大学?”
许志宜这才道:“进去看看。”
许念的脚还是有些疼,动作很慢的从车上下来,坐上轮椅,许志宜在后面推着,给她介绍江城大学门外的建筑来历。
许志宜说:“我当年读大学时候,江大还很破旧,你知道门口这个建筑怎么来的吗?当时我们的设计院有一个团队,毕业前做的设计模型,就是这个建筑的原型。”
许念惊讶感叹。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说了很多。许志宜推着许念走到图书馆门口,像是回忆一般,沉吟了片刻才道:“当年你妈来江大找朋友,我们就在这遇见的。”
她妈去世后,这是他们第一次提起。
许志宜道:“后来她从香港中文毕业之后就回了江城,我们在一个设计院碰上,还是她来找朋友,再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专门来等我的。”
许念听的会心一笑。
许志宜:“我们再往前走走。”
许念坐在轮椅上,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成双结对,有的形单影只,抱着书本,与教授用英语交流,一个个的都昂头挺胸充满自信。
许志宜:“有什么感想?”
许念:“很大。”
许志宜笑。
许念说:“漂亮。”
许志宜说:“还有比江大更大更漂亮的地方,多了去了,我们今天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微不足道,但你此刻在这,就会觉得很大。”
许念歪着头,没说话。
许志宜推着她走向前面的山坡,迎面太阳照在身上和脸上,一切都暖洋洋的,等到山坡下,许志宜道:“想来这吗?”
许念想了想,摇头。
许志宜:“那我们许念志向很大。”
许念一笑。
许志宜说:“当年遇见你妈的时候,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但是追你妈的人很多,我很担心。后来………………”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不远处有人叫了一声:“志宜。”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许志宜笑道:“钟烈,这是我女儿许念。”
这个叫钟烈的男人随即一笑,微微俯身:“你就是念念,总是听你爸提起你,长得和你妈一样漂亮。”
许念微微一笑:“钟叔叔好。”
“你爸电话里说你的脚受伤,要注意养,留下病根可不好。” 钟烈揉了揉许念的头发,抬头看向许志宜,“总算等你来这,设计方案我已经准备好。”
许志宜来这也是有事要办的。
许念不禁撇嘴:“切。”
许志宜听到许念的嘟囔,不由得低头笑了:“一会儿给你点自由时间,就算老爸赔罪。”
后来许念一个人在山坡那呆了很久。
回江城已经是午后,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许志宜时而看一眼许念,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路很长很远,风很大很软,似乎一切都很好。许念坐在车里,想起上午说到一半的话,还没听够的故事,便问许志宜后来怎么样了。
许志宜开着车,想了想说:“后来设计拿了国际大奖,也重新遇见了你妈,从她身边经过都一身底气,就开始追了。”
“我妈答应了?”
许志宜:“虽然你妈很优秀,有着漂亮的脸蛋和学历,但是你老爸这么帅,还有钱,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拒绝。”
许念调皮一笑:“我妈拒绝了?”
许志宜沮丧的“嗯”了一声。
许念:“那后来呢,怎么追到的?”
许志宜像是看向很远的地方,目光变得温软:“那一年的年底,我拿下了一个国内很重要的设计合作,去了香港中文做讲谈,你妈也来听了,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我功成名就之后有想过成家立业吗?我当时就笑了。所以说许念,如果决心追求想要的东西,你自己得先变得越来越好,如果一味求全,就算得到也会失去,还会被人轻慢。”
夕阳西下,落霞漫天。
许念靠着车窗,脸色慢慢地淡了下来,窗户半开着,可以听得到呼啸而过的风声,她听了很久,听到耳朵很吵,才慢慢摇上车窗,过了一会儿,便若有所思的睡了过去。
那个周末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周一。
可能是临近期中考试,学校里的气氛再一次的凝重起来。新的一周,已经很少有人课间出去玩了。大家都穿上了新的校服,星期一的早上举行了升旗仪式。学生代表讲话的是姜荷,许念坐在教室里,一听声音就知道。
原来上周忙的是这个,难怪说给她惊喜。
许念看着窗外,操场黑压压一片人,安静肃穆,她一边听姜荷讲话,一边低头做模拟试题。
有人走了进来。
她一时没有注意到,写完一道题,转身看了一眼,正对上陆巡抬过来的目光,许念一愣,硬生生的无声转了回去。
陆巡垂眼,趴在桌上睡觉。
星期一上午的课都是正课,一节课下来,一个个都打哈欠,听天书一样,这个不会,那个不懂。齐玲被连小雨拉过去坐,座位上只剩下许念一个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班里其他女生都没有和她说话的了。
只有姜荷,课间跑过来找她:“我讲的怎么样?”
许念大方夸赞。
姜荷:“还是你最好了,庄严一点面子都不给,就想听听他的意见,结果他来了俩字:凑合,你说气不气人?”
“他那是怕你骄傲。”
姜荷嗤笑:“真想打他。”
“那还不如撮他一顿。”
姜荷狡黠一笑:“你等着看我怎么引他上钩。”
说了几句,快到上课姜荷才走。
许念趴在桌上,无聊的转着笔。听到后门有声音,最先是周有山的欢呼声,紧接着是连小雨,许念没什么兴趣的看了一眼。
陆巡背对她站着,面前的人是李寒。
连小雨此刻的声音变大了:“这一个月过得还好吧,我瞅瞅伤长好了没?现在就要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李寒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周有山笑道:“这叫荣归故里。”
李寒有意的往许念的脚上瞥了一眼,整了整脸上的表情,小声对陆巡道:“伤的不轻吧?”这话意有所指,只有他俩清楚。
陆巡没说话,转身回了座位。
李寒凑上来:“也算是解了哥们一恨。”
陆巡居然点了一支烟。
周有山:“疯了你?!”
陆巡吸了一口,被周有山拿走。后门这时候有两个男生出现在门口,李寒兴致颇高,道:“找我的,出去一趟。”
周有山:“是他以前的同学吧?”
陆巡认识,正是玩阴的那俩。他默不作声的移开目光,像是在思衬什么,转而从周有山手里拿回香烟,放在嘴里:“就抽几口。”
周有山:“…………”
老陈的课在上午最后一节,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李寒安排了一个讲台旁边的座位,周有山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后面就笑不出来了。
老陈说:“下午第一节 课你们是体育课,我和你们张老师商量了,进行历史测评,晚自习我们讲卷子。”
周有山:“苍天啊大地。”
那一天算是过得比较平静,所有的副课都变成了各种测评,大家都是既来之则安之。英语老师直接一组一组的往上叫,听写单词和短语,等到下午大课间,都已经疲惫不堪。
齐玲也终于回到自己座位,累趴。
许念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齐玲说:“连小雨让我教了她一天的彩线,她要编一个荷包,平时挺伶俐的一个人,怎么这事儿一窍不通。”
许念笑:“谁让你是织女。”
“你要不要学?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