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复习吗?”
“闲着,随便看看。”
“你这样的大聪明,我以为随便考考,都能拿金奖呢!”
路安纯已经见识到魏封可怕的脑子,她绞尽脑汁想了好久的实验题,他扫一眼就能得出答案。
这脑子…真不是人类的构造,跟人工智能似的。
魏封漆黑的眸子仍旧落在题库册上:“这世界很大,我没那么狂妄。”
这句话,顿时让路安纯对他好感倍增,她低声对他说:“狂妄些也没关系,因为迟早有一天,你会伸手摘星。”
魏封视线终于从书页移开,落在了路安纯柔美的脸畔,看着她真诚的表情,仿佛每一个字都是来自肺腑。
她信他可以伸手摘星。
魏封心跳加速了几分,脱口而出:“有你了我还摘什么星星。”
那句话意外地被魏然听到了,他抱头蹿到了前排祝敢果身边,扯着他的衣角崩溃道:“猪肝哥,你简直想不到我哥有多肉麻!他跟姐姐说那种超级肉麻的情话,我受不了。”
祝敢果一边用手机玩着《第五人格》,一边说道:“不奇怪,你哥那种恋爱脑,说什么都不奇怪。”
路安纯有些脸红,只当没听见魏封的话,摸出手机低头给刘玥莎回消息。
托运行李的时候,路安纯的白色行李箱被挑了出来,被要求开箱检查,箱子里有电池。
路安纯皱眉对工作人员道:“怎么会有电池呢,我仔细检查过,不会有啊。”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男人,他说道:“设备这边找出来是有电池的,电池没办法办理托运,请你随身携带。”
“真的没有啊。”
“你把行李箱打开看看吧,在箱子下方的位置。”
路安纯犹犹豫豫地,不愿意开箱,固执道:“我确定没有电池。”
工作人员也有些不耐烦了:“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设备检查出来的,又不是我说的。”
路安纯看了看身边的三个男孩,犹犹豫豫地不乐意开箱。
祝敢果见此情形,用手肘戳了戳魏封,低声道:“要不咱们回避吧?”
“为什么?”
祝敢果把魏封拉到一边,小声嘀咕着:“你想啊,她这反应,摆明了不能被人看见箱子里有什么。你想想,什么东西…既有电池又不能被看见。”
魏封一头雾水:“什么?”
“啧。”祝敢果一脸老司机的促狭神情,坏笑着说,“还能是什么,女生的某些小玩具啊。”
“……”
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令魏封瞬间秒懂,顿觉冒犯,脸色一沉,抬腿给了他一脚:“少他妈胡说八道。”
祝敢果莫名挨了一脚,讪讪的,见魏封真生气了,不敢再乱讲。
路安纯仍旧和工作人员僵持着,魏封过来提走了行李箱,带着她来到无人的角落:“你把东西拿出来,等会儿带上飞机,要是觉得过安检不好意思,可以放我书包里。”
女孩仍旧犹豫,紧咬着唇。
魏封见此情形,将自己的书包拉开了搁她面前:“我保证不看,你放进去,等会儿安检别人会以为是我的。”
说完,他转过身去,果然不看她了。
路安纯顿了顿,终于打开了行李箱,箱子底端有一个巴掌大的防潮小盒子,小盒子里有一截电池,她将电池抠了出来,搁在书包里。
“装好了,魏封。”
魏封回过头,一言不发地系好拉链,单肩背着书包,也没有多问。
通过了检票之后,路安纯跟在魏封身边,时不时撞见祝敢果惊悚的眼神,知道他们肯定是误会了。
“魏封。”
在他用保温杯接水的时候,路安纯走过来,问道:“你以为我包包里是什么啊。”
“随便什么,我不好奇。”
他将袖子挽到手肘处,仰头喝了水,喉结被顶出凸起的弧度,吞咽的姿势很性感,“你们女生,包里总会有些卫生巾之类的,不方便打开很正常。”
路安纯听他这样说,犹豫了几秒,解释道:“其实里面装的是我妈妈。”
水在魏封凸起的喉结处停顿了两秒钟,他艰难地咽了下去:“这是某种比喻?”
“不是比喻,就是我妈妈,是她的骨灰,盒子是专门定制的防潮盒,有锂电池所以安检过不了。”
路安纯咬着牙,抱紧了自己的书包,“这些年,爸爸一直把她的部分骨灰锁在箱子里。我…我临走的时候从爸爸的房间里把她偷出来了,就算是扬进大海里,我也要放她逃走!”
第30章 骄傲
登机前的一个小时里, 路安纯隔一会儿就会低头看手机,然后去登机口探探是否开始排队了。
魏封注意到了她的紧张:“你在害怕。”
“如果我爸发现骨灰盒不见了,他是绝对有本事阻止民航起飞, 只要飞机还没有离开地面,他都能把我揪回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迟早会发现, 不是今天就是几天后,你回去怎么交代。”
“没法交代。”
路安纯拿走骨灰盒时, 就已经预感会面临怎样的暴风骤雨,但她还是决定要带走妈妈。
她生前被那个恶魔捆绑在身边,死后恶魔还将她的骨灰盒锁在暗无天日的柜子里, 路安纯下定决心,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都必须把她带走。
让她的灵魂获得渴望了一生的自由。
“其实是我太紧张了, 我爸不会那么快发现。”路安纯自我安慰道,“骨灰盒被他锁在保险箱里, 他不会天天打开检查。”
她小时候曾偷看过父亲按密码的手势,所以记得密码,而路霈很少换密码, 临走时她溜进书房, 只试了一次就打开了保险箱。
魏封卷着竞赛题库册,沉声问:“他会怎样对你?”
“谁知道呢, 我是他女儿,他总不能要我的命。”
“他会打你。”他的呼吸有些滞重, “会吗。”
上一次在温泉庄, 路霈按着她脑袋往玻璃上撞的那一幕,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路安纯看出了他眼底的心疼,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魏封,你放心,我会爱惜自己,也会保护好自己。”
“路安纯,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灵魂,死了就是自由。”
魏封鲜少直呼她的名字,试图劝说她放弃这件除了让自己身陷囹圄,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知道,但她是我妈妈。”路安纯紧紧抱着书包,“我什么都不怕,她是我妈妈…”
魏封伸手想撩开她的头发,她下意识往后避了避,随即看出他只是想碰碰她的额头,于是又挪了过去。
少年轻轻触碰着她额上那一道浅淡的粉色疤痕,粗砺的指腹摩挲而过,激起她皮肤间的阵阵电流。
他的黑眸不似平日那般懒淡,变得很深沉:“你想要自由,我带你跑,如果你想他死,我…”
她猛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意气之言堵回了喉咙里,郑重警告:“魏封,永远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也不要再起这样的念头。”
他五官线条锋利,眼神决绝,带着一股子坚韧的力量感:“我说出来的就不会收回,你记住,我当你的退路。”
路安纯的心跳几乎要骤停了:“我只当没听见,你去摘你的星星,别管我。”
“你就是我的星星。”
“我不是,跟你很熟吗,别自作多情了。”
“是我自作多情?”
“是。”
魏封眼角微微一抬,冷笑道:“撒谎的人,死了下地狱要吞一千根针。”
路安纯脸色一变:“你知道我胆子小,别吓我。”
魏封不敢碰他,指尖克制地摩挲着她的裙子布料,那双平时冷戾阴鸷的眼眸,也变得温柔无比:“我陪你下地狱,我帮你吞。”
此刻夕阳垂落,斜斜地照入落地窗,大片火烧云宛如浓墨重彩的抽象画。
俩人同时望了对方一眼,某些分明呼之欲出却又难以宣之于口的情绪,也在这电光石火的眼神接触中,如掀锅的蒸气,快要掩盖不住了。
路安纯摸出手机,低着头刷着微博新闻,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但无论如何隐藏和伪装,都盖不住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魏封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镌在了她的心尖上。
有退路,还有人陪着一起下地狱,她多么幸运啊。
可是...
路安纯抬眸,望着对面座椅边的魏然小朋友。
他正靠在祝敢果身边,兴奋地盯着登机口,迫不及待地想要坐飞机了。
玉石俱焚太过于惨烈,路安纯宁可选择忍耐。
哪怕一辈子都活在深渊崖底,她也要让她在意的人好好地生活。
幸福平安。
……
飞机驶离地面的那一刹那,路安纯才算真正安心了。
她和魏然换了位置,让他坐在靠窗的座位边,这样飞机升入云霄之后,可以看看窗外的云朵。
如果运气好,还能看到夕阳日暮的盛景。
魏然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尤其是当飞机上升的时候,他鼻子上渗了汗,非常紧张:“姐姐,我心跳好快。”
路安纯握了握他的手,温柔地说:“没事的,这是正常现象。”
“飞机会坠毁吗?”
“概率小于车祸,放心吧。”
祝敢果和魏封坐在过道的另一排,祝敢果一上飞机就歪头睡了过去,脑袋靠在魏封的肩膀上。
魏封正低头做着物理竞赛题,时不时嫌弃地望望身边的猪头,但也没有推开他。
路安纯偏头望着他。
洁白的耳机线从他优美的耳边轮廓流下,他颀长的指尖拎着铅笔,气质干净纯粹。
似有所感应,魏封偏头对上她的视线,她连忙挪开,从包包里摸出ipad,对魏然道:“小学生,下五子棋吗?”
“好!”
她打开了棋盘界面,和魏然小朋友津津有味地玩起了五子棋。
魏封坐在中间,祝敢果靠窗坐着,而靠过道的位置是一位长发垂肩的年轻女孩,自登机之后,她就一直在观察魏封,看着他专注做题的模样。
“你是大学生吗?”终于,她主动开口和他搭讪。
一开始,魏封听到了只当没听到,反正戴着耳机,但女孩没有放弃,用莹润的粉色指甲戳了戳他的手背。
他不得不理会,摘下了耳机,嗓音懒淡:“有事?”
“你是大学生吗,看这题目…好难哦。”
“高中物理,竞赛题。”
“高中啊?”女孩很自来熟地翻了翻他的题册扉页,“你是去参加斯坦物理竞赛的?那个竞赛超难啊,我弟弟去年参加过,一道题都没做出来。”
“正常。”
女孩盯着他冷淡而帅气的脸庞,盈盈一笑:“你好高冷啊。”
魏封眉心皱了皱,重新戴上了耳机。
“你在听什么?”
“摇滚。”
“啊,不嫌吵吗?”
他不耐烦的表情似乎在说:摇滚不吵,但她很吵。
路安纯也注意到这边俩人。
怎么着,这还聊上了?
“姐姐,该你了。”
“哦。”路安纯赶紧落下一颗黑子,又忍不住偏头观察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