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咸鱼了——希昀
希昀  发于:2023年0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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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妆儿将一小丫头拘在内室,换上她的衣裳,又支开留荷等人,听雨堂而皇之带着她出了侧门,昨夜听雨便安排人套好了马车,说是今日要去一趟沈府,温宁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日日要接待朝中官员,哪会管得了这等小事,听雨的吩咐,门房照办,大约是辰时三刻,主仆二人坐上马车出了府。
  每日辰时到巳时,是东华门最繁忙的时候,官眷求见宫妃,皇后召见臣属,皆从此处入宫,几乎络绎不绝。沈妆儿当然不可能瞒过城门校尉,她要的便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她在马车内换好宫装,待马车停在东华门,便由听雨搀着来到宫门下。
  今日入宫觐见的女眷不算多,也不算少,当中正有王钦的夫人宁氏。
  王夫人宁氏望见沈妆儿下车而来,先是一怔,满脸焦急地迎了过来,施了一礼,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她神情憔悴,眼下一片乌黑,仿佛一夜未睡。
  前面的官眷听闻,齐齐折身过来见礼。
  沈妆儿没看王夫人一眼,只是温声与众人道,“不必多礼...”
  众人连忙给她让开一条道,沈妆儿往前迈,王夫人追了过来,径直提裙往她跟前一跪,含泪道,“太子妃娘娘,笙儿无状,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放她一条生路....”
  沈妆儿急着入宫,哪有功夫跟她周旋,眉头便拧了起来。
  听雨挡在前面,朝王夫人断喝道,
  “放肆,敢拦太子妃大驾,来人,将她拖走!”听雨可不是留荷的软性子,以往沈妆儿不带她是担心她性子烈惹事,如今倒没忌讳了。
  宫门侍卫连忙上前来,一面与沈妆儿行礼,一面汗涔涔劝着王夫人道,
  “夫人,还请快些让开...否则,休怪我等动手...”毕竟是首辅夫人,侍卫也不能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王夫人被侍女扶起,望着沈妆儿心中恨出一口血,她何时这般低三下四求过人,只可惜王笙出了事,她去求王钦斡旋,怎知王钦摔袖拂开她,斥她们不听劝告,自己惹出的事,便自己承担后果,王夫人心急如焚,这会子打算入宫请见宁贵妃,不成想遇见了沈妆儿,只得放低身段央求,“娘娘,您有什么要求只管提,还请饶她一命....”
  沈妆儿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快步往里走。
  宫门校尉恰才在宫墙内瞧得分明,一面吩咐人去奉天殿回禀,一面急急穿过甬道迎了过来,
  “臣叩请太子妃殿下金安....”单膝跪在沈妆儿跟前,大有拦驾的趋势。
  他也知此举十分不妥,可情急之下,只能豁出去,毕竟身后站着的是太子与皇帝。
  沈妆儿面罩寒霜,平视前方,“我有要事入宫,还请大人速速让开。”
  校尉露出一脸难色,只盼着奉天殿能尽快派人来,满头大汗道,“殿下要去哪一宫,臣着人护送您去....”
  沈妆儿便知他这是故意拖延时间,绕开他往前走。
  宫门校尉不可能强拦,连滚带爬往前跟去,听雨松开沈妆儿的胳膊,扭头朝他斥道,
  “大胆,你不要命了吗?你今日已拦过了,姿态也有了,陛下也好,太子也罢,怨不着你,可你一旦冒犯了太子妃殿下,全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宫门校尉被她这句话给唬住了,稍稍一琢磨,便知听雨所言不差,悻悻地往后一退,“臣失礼...”
  听雨轻哼了一声,冷扫了一眼身后看热闹的官眷,众人连忙垂下眸,屏气凝神,听雨收回视线,大步追上沈妆儿。
  东华门离奉天殿要走两刻钟,侍卫跑得定比她快,兴许此刻已有人赶来拦截,若走宫道,必是被他们逮了个正着,干脆抄小路,这不,带着听雨东一头穿林子,西一头绕宫殿后门或角门,等到侍卫带着宫人沿途来寻,哪看见沈妆儿的身影。
  事实上,真遇见了,又能怎么样,除了朱谦,哪个人敢对她动手动脚,除非不要命。
  所谓拦,也不过是给皇帝争取时间而已。
  刘瑾看得通透,苦笑一声,带着两名心腹内侍,等在通往奉天殿的中左门。
  奉天殿固若金汤,四面皆是高墙耸立,沈妆儿在别处,还有小道可抄,到了奉天殿外,必须经过四道宫门,他挑的正是东边的门,大约等了一刻钟,沈妆儿果然到了此处。
  沁凉的甬道里,寒风肆掠。
  刘瑾立在当风的口子,望着自晨光里迈来的沈妆儿躬身一揖,
  “奴婢见过太子妃殿下!”
  “刘瑾,你也要拦我的路吗?”沈妆儿走得有些快,鬓发微微沾了些汗,接过听雨递来的绣帕拭了拭,立在宫门前淡声问道。
  刘瑾哑然失笑,连忙往旁边一让,“请娘娘随奴婢来。”
  沈妆儿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进入甬道,中左门这条甬道极为深长宽厚,到了正中瓮道里,有一宽阔的长案,摆了几把椅子,还有一张简朴的长塌,看得出来,平日侍卫当值时便在此处歇息,不过此刻里头倒是无人,前后甬道昏暗,两侧墙壁矗立,唯有上方天窗有风灌进来。
  沈妆儿见四下无人,在瓮道停了下来,
  “陛下已收到消息了?”
  刘瑾立在三步外,侧身注视着她,“是...”
  沈妆儿懊恼地叹了一声,仰头望向天井,一大片天光洒下来,落入她漆黑的瞳仁,有盈盈的水光闪动,
  默了一会,问道,“陛下还是不肯吗?”
  刘瑾抿了抿唇,轻声道,“娘娘,陛下着实喜爱您,不舍得您离开皇家,我冒昧问您一句,您是铁了心非走不可吗?”
  沈妆儿长睫微的一颤,注视面前斑驳的墙壁,嗓音干净又坚决,
  “是....”
  这个念头从最开始脱口而出的慌乱,到现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刘瑾深吸一气,下定决心似的,“好,我来帮您想想法子....”
  沈妆儿闻言失笑一声,偏头看着他,摇头道,
  “不,你好不容易到了如今的位置,千万不能因为我失了圣心....”
  刘瑾神色不掺杂半点犹疑,“这个时候,我若不帮您,谁来帮您,别说只是想法子劝陛下下旨,便是让我.....”
  刘瑾垂着眸,面颊泛红,后面的话没说下去,而是咽了咽嗓,稳住语气,
  “陛下已知您是真心想和离,他老人家也懂得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我回头琢磨下,想想从何处着手....”
  聪慧如刘瑾,其实早就洞察到,这桩事没那么好处置,毕竟,过了陛下这一关,还有太子那一关,朱谦的性子,他也算看得出来,不容人违拗,沈妆儿落在他手里,当真不知是祸是福。
  沈妆儿苦笑道,“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你今后还要在太子手底下当差,刘瑾,需要你帮忙时,我会毫不犹豫,但是,这次的事你帮不上忙,再说了,你必须得保住这个位置,等我和离了,以后还得靠你呢....”她只能这样劝住他。
  前世刘瑾升为司礼监大珰,成为朱谦左膀右臂,虽谈不上权倾朝野,却也是威望隆重,他还有大好前程,不能被她连累。
  刘瑾抿着唇没接话。
  “走吧,我今日进来了皇宫,便没打算出去。”沈妆儿神色冰冷,昂然往奉天殿走。
  刘瑾跟了一路,快到奉天殿门口时,他轻声宽慰一句,
  “娘娘,千万别动怒,更不能起争执,这桩事,只要您坚持,谁也奈何不了您....”
  沈妆儿也是这么想的,冲他一笑,“我明白的。”
  踏上奉天殿廊庑,门口的小内使也没拦着她,而是恭恭敬敬引入御书房。
  沈妆儿绕过十二开巨幅座屏进去,瞧见冯英跪在御案后替皇帝整理奏章,扫了一眼,哪有皇帝的身影,她冷笑一声,大大方方迈了进来。
  冯英望见沈妆儿,惊得一脸肥肉颤起,连忙绕出行了跪拜大礼,
  “老奴给太子妃请安,您怎么来了?”
  沈妆儿细细环视一周,御书房内的锦杌被粗粗摆在角落里,御案上的折子也堆得东倒西歪,笔洗搁着未洗的朱笔,显然刚刚有朝臣在,如果没猜错,皇帝定是匆匆带着朝臣躲去侧殿了,既如此,且耗上一耗,逼得皇帝出来见她。
  于是提着裙摆,往旁边一坐,
  “我闲着无聊,听闻陛下近来睡眠不佳,正好,我学了调香的手艺,便当场调制一些安眠的香给父皇助眠,来人,取香炉和香插来....”
  冯英听出沈妆儿的言下之意,皇帝不见她,她就赖在御书房。
  头大了!
  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沈妆儿无视他为难的神色,吩咐听雨道,
  “将香料给我...”
  听雨将随身携带的小锦盒给摆上,里面装了一盒香粉,稍稍掀开盒子,便有清香溢出,沈妆儿挽起袖子,手执小小的药勺,挖出少许香粉放入棕色香纸里,制成线香,她神态专注,一丝不苟,任谁瞧一眼都不会怀疑她别有用心。
  冯英猛咽一口水,遑遑四望。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
  内阁大臣还在侧殿呢,此处百官常来常往,这么下去,可不行。
  冯英急如热锅蚂蚁,连忙绕身而出,瞥见刘瑾立在廊芜下,招招手示意他凑近,
  “快,去侧殿禀报陛下,说是太子妃殿下赖在这里不走了,请陛下拿个主意....”
  刘瑾应下,转身折往后廊去了。
  冯英擦着汗进来,却见听雨已寻小内使要了一个景泰蓝镶八宝的香炉,沈妆儿正将制好的一小节线香插入里面试燃。

  冯英哭笑不得,亲自斟了一杯茶递至沈妆儿跟前,“娘娘,您莫要忙活了,别累着自个儿....”
  沈妆儿含笑道,“没呢,这是我昨日调好的香粉,我熏着不错,正好给陛下试一试,若有成效,我便多做些献给陛下。”
  这话倒不假,皇帝受了一番惊吓,夜里必定惊惧难眠,她于制香一道尚几分本事,又寻容容参详,添了些助眠的药粉,是真心实意给皇帝分忧。
  冯英闻言越发窘迫,跪在她对面,一面看着她忙活,一面苦口婆心道,
  “娘娘,并非陛下不见您,也不是要食言,实则是陛下舍不得您哪。”
  沈妆儿面不改色,“哪里的话,陛下是天下之主,无论我在哪里,孝敬陛下之心永不更改。”
  冯英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连沈家的合族利益都摆出来,试图说服沈妆儿,“您当上太子妃,那是光宗耀祖的事...”
  沈妆儿纹丝不动,前世她都当上了皇后,沈家沾光了吗?
  冯英便知软得不行,只能耍赖,“娘娘,陛下那一夜的原话是‘只要不违道义,不违人伦,定帮您达成心愿’,是吧?”
  沈妆儿心里咯噔了下,迟疑看着他,“何意?”
  冯英终于抓到漏洞,兴奋地抚掌一笑,“您想啊,身为父亲拆散儿子儿媳婚姻,难道不是有违道义,有违人伦吗?所以,太子妃所请,陛下不能答应。”
  沈妆儿手中的线香一滑,跌在盘子里,脸色泛青。
  这是被他给绕进去了?
  “不是这样的,”沈妆儿挺直腰身辩驳,“是我生不出孩子,于社稷无功,不能拖累太子殿下,陛下赐我和离,于私是成全我一片诚心,于公是为江山社稷着想,是大义。”
  谁还不会绕了!
  珠帘后的皇帝听到这话,默默拂了一把额,扭头见王钦垂首默立,敲了敲他的肩,
  “王钦,看到了吗,可有法子劝太子妃回去?”
  王钦眸色一顿,余光里,那抹倩影在珠帘后晃动,他垂下眸,淡声道,
  “即便回去了又能怎么样,治标不治本,依臣所见,太子妃毅力非比寻常,怕不是三言两语可哄好的。”
  皇帝闻言头疼地紧,按着眉心,扭头慢慢往里踱步,“解铃还须系铃人,是太子自个儿犯的错,得他去承受....等实在不行了,朕再召太子妃的父亲,请他出面来劝...”
  忽然想起王钦所求,站在内殿门口觑着他,“王笙的事,朕已交给太子,你寻朕是做无用功...”
  王钦撩袍跪了下来,“陛下,王笙罪不容恕,是臣管教不周,臣恳请陛下看在臣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给她留点微薄的体面,臣已打算将她送去琅琊家庙修行,今后永不入京。”
  平心而论,王钦这个处置皇帝很满意,沉默片刻,他道,“等太子回来,朕与他说。”
  王钦由衷松了一口气,再拜,“臣谢陛下恩典。”
  沈妆儿与冯英磨了半个时辰嘴皮子,绕来绕去,也没个结果,等到刘瑾进来,朝她摇摇头,便知皇帝是铁了心不见她。
  外面已候了不少朝臣,她总不能真的赖在御书房,无奈的起身,带着听雨出了门。
  刘瑾亲自将她送至奉天殿东侧的台樨下,温声道,“娘娘,想要和离,根源还在太子身上,太子若不肯,陛下绝不会主动拆散这桩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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