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们家里就能织出更多的布,拥有更多的收入。
“听县令大人说,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是慈幼局的龚秀英做出来的,所以我们就过来慈幼局想见见那位大家,听说等到晌午,县衙还会给龚秀英大家送来表彰和赏银,你们慈幼局可得提前准备一下啊。”上元县的百姓们道。
管事早就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吩咐大家把慈幼局打扫的更干净,还让人把案桌和香炉拿出来。
龚秀英就在慈幼局,不过并没有出来看,倒是有小女孩听到关于她的事情,跑回来跟她说。
“县令大人的表彰?可是昨天我们已经领过赏银了啊,这会不会弄错了?”龚秀英惊讶。
昨天他们三个从县衙离开,她得了二十两银子,池云亭得了十两银子,谢蝉衣得了五两银子,按理来说这事应该过去了才对。
那又是怎么回事?
第52章
“云亭, 蝉衣,你们说会不会是县衙弄错了?昨天我们不是已经得了赏银吗?”龚秀英心里不安的找到池云亭和谢蝉衣道。
池云亭让龚秀英先坐下,谢蝉衣给龚秀英倒了一杯水,让龚秀英压压惊。
“秀英姐, 这是好消息啊, 还记得昨天我跟县令大人咱们上元县纺织厂的提议吗,今天这阵仗, 想必县令大人已经拿定主意。”
“还有就是, 秀英姐,纺织厂真要办成, 你想不想成为纺织厂的厂长?”池云亭看着龚秀英道。
龚秀英被池云亭的话吓一跳, 道:“我怎么可能成为纺织厂的厂长呢?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虽然江南纺织盛行,纺织厂行业不乏女子当家做主,可是也不看看她跟人家的区别,她只是做出了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 怎么就可能当上纺织厂的厂长呢。
“如果是私人办的纺织厂,秀英姐你就算名声再大也不太可能,可要是官办的纺织厂,秀英姐却是有很大可能的,如果不出意外, 县令大人应该是想把秀英姐你和飞梭织布机、竖纱锭纺线车绑在一起,从今以后, 凡是知道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百姓也都会听到你的.名字。”
就像他提议的, 把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作为上元县的特色产业,而同样上元县出身的龚秀英又何尝不是一块活招牌。
县令大人要是不想帮龚秀英扬名, 何必如此大张旗鼓, 还给了大半天时间在上元县为龚秀英造势。
听池云亭说完, 自己真的未必没有可能当上纺织厂厂长,龚秀英心跳忍不住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脸颊更是发烫。
“我……我,云亭,别人不知道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怎么回事,难道你还能不知道。可以说我就是一个动手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能做出来,最关键的还在于你,你才应该是上元县百姓们的爱戴的那个人。”龚秀英指尖摩挲着碗壁,心越来越定。
“说实话,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真要全是我的功劳,我自然不会把属于我的东西往外推,可是云亭,这件事上我真的问心有愧。”龚秀英定定的看着池云亭道。
她虽然性情内敛,可是骨子里却不软弱,要不然她也不会女承母业,现在负责副业慈幼局木具的修缮。
“秀英姐,你真是把我的功劳夸太大了,诚如秀英姐你说的,就算我承认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是我的功劳,可是过后呢?我既不精通木工,也不可能涉足纺织行业,德不配位的结果就是我在上元县的.名声只会昙花一现,倒不如秀英姐你这个精通木工,又是纺织一把好手上,只有这样,咱们上元县的纺织行业才能长久。”池云亭两手摊道。
“对啊秀英姐,云亭还要科举呢,根本不能分心纺织行业,只能请秀英姐能者多劳了。”谢蝉衣也在旁边道。
龚秀英被池云亭和谢蝉衣两个说的恍然,这才明白自己担起责任才是对池云亭最好的。
想通以后,龚秀英看着池云亭笑道:“都是云亭你干什么什么出色,倒叫我差点忘记你还要读书呢,自然是云亭你的学业更为重要。”
饶是池云亭脸皮不薄,此时也被龚秀英夸的脸色微热,毕竟这都是人家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创始人的功劳。
“秀英,秀英,你在哪儿?”院子里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龚秀英不由起身,道:“娘,我在这儿呢。”
龚秀英母亲快速循声而来,臂弯处还挎着一个包袱,看到龚秀英急道:“你这孩子,这马上就到晌午了,怎么还有闲心在院子里站着,快快,娘把你过年的衣服带来了,你赶紧换上,等到时候县令大人的嘉奖来了好歹体面些。”
“你这孩子,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怎么没跟爹娘通过气呢,亏我们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是你做出来的!”
天知道龚秀英母亲和龚秀英父亲去县衙门口随大流的凑热闹,然后就被速度飞快的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惊呆,当时龚秀英母亲还打眼一扫,跟龚秀英父亲说她看懂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是怎么做的,等回去就把它们做出来。
正当夫妻两个畅想以后家里的布织的有多快,能增加多少收入,然后就听县衙的人说做出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的人叫龚秀英,夫妻两人当时就懵了。
等反应过来,他们生怕是一个和自家闺女重名的人,仔细确认后,就是他们家龚秀英,现住在慈幼局。
整个上元县名字叫龚秀英的人有多少夫妻两个不知道,可是他们却知道,整个慈幼局,精通木工和叫龚秀英的,只有他们家闺女一个。
“你可不知道,我和你爹当场乐坏了,就差站出来大吼认闺女,之后我们连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都没看完,就赶紧回家给你拿过年穿的衣裳。”龚秀英母亲道。
龚秀英看了一下,“那我爹呢?”
“你爹暂时没来,他这会儿正高兴的通知家里的亲戚和街坊四邻呢,说一定要把人都带过来见证你获得县令大人的表彰。”龚秀英母亲道。
龚秀英:“……这可真不像我爹平时的性子啊。”
其实她的性子是有些随爹的,很难想象平时性情内敛的父亲会情绪外露的通知大家。
“那是,你爹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他平时就是想吹也吹不出来啊,倒是你这次表彰这次过后,信不信你爹的性子一定大变。”龚秀英母亲笑道。
很快龚秀英装扮好,换上过年的衣服出来,此时院落已经清扫干净,连片落叶都不见,等龚秀英走向慈幼局的门口,看到诸多目光朝自己望来,眼中带着无比的热切,她心头微慌,下意识垂眸。
却不想她胳膊猛地一紧,是母亲靠近,并挽住她的胳膊。
龚秀英母亲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大,说的话隔着门都能听见,这次只有龚秀英一个能听到:“秀英啊,娘知道今天过后,你就再也不是爹娘的秀英,而是会变成大家的秀英,他们中有的人会盼望你好,有的人会盼望你坏,不过你不用怕,你只要知道,我们就在你身后,你只要一直往前走,别回头就行。”
说完龚秀英母亲驻足,手在龚秀英背后微微用力,把龚秀英往前温柔一推。
“秀英,那个红衣服的姑娘就是龚秀英!”龚秀英脚下向前一步,人群里有认出龚秀英的人激动道。
龚秀英却在此时回眸,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母亲还有一众亲友,前方是对她态度热切的陌生众人,她知道他们所求,直到这时,她才隐隐察觉到自己究竟背负起什么。
不过,这是她选择的路,她不后悔。
龚秀英回眸,迎着前方各色目光,脸颊略显羞涩拘谨,脚下步伐却越发坚定。
“秀英姐,你一定能行的!”慈幼局门口,池云亭和谢蝉衣给龚秀英加油加气道。
很快就到晌午,县衙的衙役们从县衙到慈幼局一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途中不知吸引多少人,全都涌进这条向来萧索的青石巷。
除此之外,衙役的队伍里居然还有一顶官轿,看到那顶官轿,围观众人哗然:“县令大人也来了,居然是县令大人亲自表彰!”
县令大人亲自表彰无疑是最高荣誉,围观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后退赶紧让县令大人进去。
待到慈幼局门口,轿夫压轿,杨县令身着官服,戴官帽,掀帘出轿。
“恭迎县令大人!!!”慈幼局众人齐声道。
案桌上,香炉内的香袅袅燃起,慈幼局众人神色肃整,龚秀英站在最前面,就连管事也后退半步。
杨县令则身着官服站在案桌另一边,从袖中取出盖了官印的文书,当场大声宣读。
“今有上元县女郎龚秀英,作飞梭织布机、竖纱锭纺线车等社稷利器,乃天下女郎、木工之表率,故官府赏银百两,其人、其事入地方志……”
这些话就算不用人翻译,大家也基本听得懂,不由睁大眼睛,惊呼出声:“天哪,一百两银子,我全家干到死也挣不了那么多钱。”
“入地方志啊,这是名垂青史啊!”地方志负责记录当地的人和事,非大事不可上,而现在龚秀英已经是其中一员。
“她娘,我们闺女真是太有出息了!”慈幼局外面,龚秀英父亲紧紧抓住龚秀英母亲的手,两人一起看着女儿,激动的热泪盈眶。
等杨县令念完文书上的内容,龚秀英双手恭敬接过,随着文书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百两银子。
看到银子,龚秀英眉头微皱,有些欲言又止,可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龚秀英只能把一百两银子从衙役手中接过来。
等之后龚秀英才知晓县令大人已经给了她赏银,今天又给了一笔,因为县令大人想要她教导上元县的木工们,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把传统的穿梭织布机和横纱锭纺线车都换成飞梭织布机和竖纱锭纺线车,那一百两,大半都算龚秀英的工钱。
“大人放心,民女定不辱使命。”龚秀英坚定道。
“县令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围观的百姓们激动道,原来那一百两银子是县令大人为他们上元县的百姓出的。
想想他们家里传统的织布机变成飞梭织布机,织布速度变得飞快,众人全都期待起来,心里对杨县令这个本地父母官越发崇敬爱戴。
其实百姓们想要的并不多,只少许一点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杨县令的举动无疑让他彻底虏获了上元县百姓的心,让连任两届的杨县令在上元县声望达到顶点。
青石巷里里外外很多人,杨县令就没有在慈幼局久待,临走前杨县令环视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池云亭的身影,正当他准备离去,池云亭带着昨天写好的文章终于赶上。
杨县令看到池云亭有些想笑,等池云亭近前道:“这么快就把文章写好了?”
他今天是特地来表彰龚秀英的,并没有想着池云亭能这么快就完成一篇文章,可池云亭就是完成了,杨县令接过后粗略一扫,就把文章收好准备等回去再看。
临走前,杨县令低声跟池云亭说了一句话,“云亭,你记得跟龚秀英说,上元县纺、织机改良一事,她一定要亲力亲为。”
只有这样,龚秀英才能把官府给她的表彰彻底落到实处,从而奠定自己稳定的基础。
“是,云亭一定把话带给秀英姐姐。”池云亭笑着应下道,笑的十分开心。
因为从杨县令重视龚秀英的态度可以看出,纺织厂的事应该是成了。
杨县令不知道纺织厂的事已经被池云亭看穿,纺织厂毕竟不是小事,也不是池云亭这个小孩子能参与进去的,所以杨县令并没有过多留意。
直到他回去看到池云亭那篇关于纺织厂的文章,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太小看池云亭,因为池云亭的文章对于纺织厂的计划并不稚嫩,具有很高的可行度。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杨县令的错觉,总觉得池云亭的文章内容十分适合龚秀英,简直就像是为龚秀英量身打造。
可是怎么可能,就算池云亭聪慧,应该也猜不到他的心思才对。
“怎么了?”县令夫人问道。
“没什么,要不是只有咱们两个私下说过让龚秀英负责纺织厂类的事,我可能都要以为这篇文章是云亭为龚秀英写的了。”杨县令笑道。
池云亭不是杨县令肚子里面的蛔虫,并不知道杨县令的想法,池云亭刚开始想的是为龚秀英造势,想办法把龚秀英推上去,可是杨县令的举动却让池云亭确定,杨县令真的有培养龚秀英的意图。
毕竟也是,龚秀英精通木工和纺织,再加上龚秀英现在的声望,整个上元县都找不出来比龚秀英更为合适的人选。
现在就差龚秀英带着众木工改良上元县的纺、织机,以及等到纺织厂的落成。
一天的喧嚣退去,青石巷重归沉寂,慈幼局房间的窗户隐隐有光透出,是方宁等人正在记账,池云亭几个也过来围观,因为就在今天,他们慈幼局和福田院联合弄出来的美食街日收益达到历史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