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寻月抿唇,藏住了笑意。
他果然是喜欢她啊……可她不上“道”,这位矜贵的王爷要怎么办呢?
谢尧臣见她没再说从前那般的话,心里委实失落。
她肯定是懂自己意思!当初回门出来后在马车里,她不就很懂吗?他刚一暗示,她就是立马说让他来屋里喝酒。
现在就是故意的!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她不想和他在一起,还是从前他话说得太死,叫她不敢再说。
念及此,谢尧臣复又想起辰安出的主意,转眼看了一眼一旁的辰安,辰安会意,冲谢尧臣点了点头,意思用吧。
谢尧臣收回目光,再次落在宋寻月脸上,对她道:“你想不出来慢慢想吧。本王倒是有件有趣的事想同你说。”
“什么?”宋寻月见他这么快就岔开话题,心里有但淡淡的失落。
谢尧臣眉微挑,对宋寻月道:“你昨日不在,本王穿常服出去转了转,结果在街上遇着一位官家小姐,给本王掷了一枚果子,但本王顺手扔了,没搭理。”
宋寻月闻言眉心微蹙,他被人掷果了?女子出街在外,若瞧见容貌出色的男子,便会投掷果子以表倾慕之心,这便是掷果盈车的由来。他生得这般好,有人掷果实属寻常。
起先有那么一瞬间,宋寻月心里闪过一丝酸涩,但转眼却瞥见谢尧臣隐带期待的目光,她忽地明白过来。
哦……难怪话题转得这么快,这纨绔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居然换了个更隐蔽的法子来刺她。
他说这话,莫不是想让她吃醋?欸,那她还偏不!
宋寻月抿唇笑道:“王爷天人之姿,有人掷果理所应当,真为王爷高兴。”
谢尧臣:“……”
谢尧臣抬眼看向辰安,眼里隐带怒意。辰安见此,唇紧抿,心虚的移开目光,随后低下了头。千算万算,没算到王妃没上道!在这方面,王妃段位好像比他们王爷高点。
“呵……”谢尧臣冲宋寻月皮笑肉不笑的笑笑,失望坐正身子。
而就在这时,早膳端了上来,谢尧臣怀着一肚子憋屈,将自己眼前的小碟,直接推到了宋寻月面前,自己连筷子都没有拿。意思很明显,喂他!
宋寻月忍住笑,拿起筷子伺候他吃饭。
吃到宋寻月亲手喂得饭菜,谢尧臣心里这才舒服了点。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娶了宋寻月,他就没能从她身上讨到好!回回都在她手底下败下阵来!想他横行霸道这么些年,背着纨绔的名声,别人不敢说的话他都说过,别人不敢干的事他好些也都干过。偏生宋寻月,像他克星一般,次次压他一头。
谢尧臣胜负欲再次被激了起来,他暗自琢磨着,他必得想个什么法子,探出宋寻月的心思,最起码得看她为自己吃醋的模样!容他好好想想,这次他一定得扳回一局!
如此想着,谢尧臣转头,一口叼走了宋寻月喂来的菜。
他这愤愤不平的模样,自是被宋寻月尽收眼底。她愈发确定,方才掷果那回事,八成就是他编的!
他就是故意想看她吃醋,而且她估摸着,以这纨绔的行事风格,眼下肚子里肯定还憋坏水呢。
不成,她得想法子先发制人。思及至此,宋寻月边喂谢尧臣吃饭,边想法子,不多时,一个念头闪过心间,宋寻月悄无声息的笑了。
待吃完早饭,宋寻月对谢尧臣道:“王爷,我先去外头宅子里等舅舅,舅舅一路风尘仆仆,等他安顿下来,沐浴更衣后,再叫他来见你。”
谢尧臣很想陪她去,但他明白,他们亲人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话说,魏康鸣同他不熟悉,他在,他们恐怕聊不痛快。不如等他们说够话,他再带见面礼上门,顺道将人请来王府。
做下决定,谢尧臣点点头:“成,到时候派个人来跟本王说一声。”
宋寻月含笑应下,送了谢尧臣出去,便披上斗篷,带着星儿、寄春,并特意带上栀香,一同去了外头自己的宅子。
回到自己宅子中,宋寻月唤来钟年,同他描述了魏康鸣的样貌,就叫他去城门外等着,自己则留在家里,命人烧热水,准备席面。
约莫快到晌午时,在厅中等候的宋寻月,忽见钟年身边的一名小哥,匆忙跑了进来,面上挂着喜色,行礼道:“回王妃娘娘的话,魏二爷同公子进城了,钟大哥已经接上了他们,正在往回走,小的提前回来报信。”
宋寻月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的笑容宛如刀刻般定格在脸上,她忙拍拍星儿的手,说道:“快快,随我去门口迎接。”
说话间,宋寻月带着一干人等,一同去了家门口等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宋寻月见路的尽头,钟年牵着马,同两名男子并排走着,后面跟着一大串人,一同往这个方向而来。
走在正中间的人,正是她的舅舅魏康鸣!宋寻月当即红了眼眶,忙抬起胳膊,朝魏康鸣挥手。
舅舅如今三十六岁,正当盛年,同她记忆中的文官模样不同,如今倒是魁梧了不少,也晒黑了不少,只样貌,还是熟悉的样貌。
走在舅舅旁边的青年,想来就是表哥魏承典,他们只在小时候见过,如今看起来俊朗的很,尚能依稀瞧出些许当年的模样。表哥长她三岁,今年正好二十,身着校尉服饰,看起来颇有英气。
许是看惯了谢尧臣华丽繁复的打扮,优雅矜贵的气质,这会瞧着魏承典,反倒觉着接地气不少。
二人自是也看到了她,魏承典也朝她挥手,还指着她跟魏康鸣说着什么,魏康鸣看着宋寻月连连笑。
待走到近前,宋寻月几步走下楼梯,迎上前去:“舅舅!”
魏康鸣同魏承典先行行礼,齐声道:“见过王妃娘娘。”
纵然思念的紧,但礼不可废,宋寻月只好先将礼受了,看他们刚行完,忙上前将舅舅扶住,眼泪哗哗的往下掉,但唇边满是笑意:“舅舅,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魏康鸣仔细将宋寻月一番打量,见她衣着华丽高贵,面色红润,便知她如今过得不错,心下放心不少,这才像宋寻月儿时般,伸手拍了下她的后脑勺,连连点头:“甚好!成大姑娘了!”
宋寻月低眉笑笑,一行人一同进了屋。
魏承典从魏康鸣身侧探出半个头来,挑眉道:“表妹!见表哥也不打个招呼?”当真想不到啊,他这小表妹,长大后居然这般貌美!
宋寻月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边拿帕子擦眼泪,边笑道:“这不是急着跟舅舅说话嘛,表哥好。”
“欸,好!哈哈……”魏承典开心应下。
说话间,宋寻月已将二人迎入了正厅,而魏康鸣带来的那四十人,则由钟年安置招待。
三人围桌坐下,星儿高兴的上前,给二人倒茶:“二爷、公子,请用茶。”
魏康鸣转头看向星儿,认了好半天,随后朗声笑道:“哈哈,这丫头也这么大了?”
星儿行个礼,笑道:“劳二爷记挂!”
魏康鸣和魏承典抬杯喝茶,宋寻月问道:“舅舅,外祖父和外祖母,这些年在静江府过得可好?”
魏康鸣回道:“嗐,刚开始去的时候,谁都以为你外祖父会受不了,我们全怕他生病,结果你猜怎么着?静江府虽偏僻了些,但自然风光好啊,差事也清闲,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如今在静江府安心养老,每日安贫乐道,瞧着全无回京之心。”
宋寻月闻言重重松了口气,这就是最好的!
魏康鸣再次上下打量宋寻月一眼,道:“看来那孙氏当真不错,之前便将你视若己出,如今还给你找了一门门第颇高的亲事。我准备了份厚礼给你那继母,等休息一下,我便去宋家,亲自登门道谢。”
当初外祖家在京中时,孙氏装得很好,所以父亲和外祖家,对她都很放心。外祖家离京后,每年都会跟她通信,给她寄银子和生活所需,但都被孙氏寻借口给扣下了。
她也曾想过,若不然将自己的处境告知外祖家,可思来想去,外祖父被外放离京,本就得罪了皇帝,静江府在南方,离京又远,他们即便知道了,也是干着急,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于是宋寻月自始至终,都未曾跟外祖家提过自己后来的处境,毕竟他们鞭长莫及,帮不上忙,若还叫他们知道她过得不好,只会叫他们陷入自责和担忧之中。亲人相隔甚远,她亦希望远方的亲人生活安乐,所以孙氏真实的嘴脸,她未曾同魏家提过。
可如今,她过得好了!舅舅又来了京城,那就没必要瞒着了。
念及此,宋寻月对魏康鸣道:“关于我爹和孙氏,此事说来话长。房间里给舅舅和表哥备了干净衣服和热水,且先好好解解乏,晚些席面上,咱们慢慢说。”
魏康鸣听宋寻月没叫孙氏母亲,便意识到不对,暂且按下不表,同魏承典一同起身,跟着宋寻月去了院中。
宋寻月将他们带进去,安排好伺候的下人,便先退了出来。
回到厅中,宋寻月唤来栀香,在她耳畔道:“一个时辰后,你回王府,就跟王爷说,来的不止王妃舅父,还有王妃的表哥。”
吃醋嘛,看谁跑得更快。
第75章
他的王妃,好像生气了
宋寻月唇边挂着一丝坏笑, 接着补充道:“记得这般说,王妃表哥相貌出众, 仪表堂堂, 于军中淬了一身铮然气魄,甚是惹人注目。”
栀香闻言愣住,诧异的看向宋寻月。
王妃不是知道她是王爷的人吗?她怎么敢叫她传这话,不怕她跟王爷说出实情吗?莫非是王妃故意叫她来的?
宋寻月自是瞧见了栀香愕然的目光, 抬起胳膊肘, 顺势在栀香的胳膊上怼了一下, 唇边笑意甚是笃定, 向栀香问道:“栀香, 你有没有看出王爷似是中意我。”
栀香闻言点头:“瞧出来了。”
宋寻月又道:“可你发没发现,你家王爷别扭的紧。”
栀香欲哭无泪,痛苦点头:“发现了。”明明喜欢王妃, 却还总装作不在意, 满心里都想找王妃, 但就是放不下身段,她都替他们王爷发愁,这个样子下去,何时才能和王妃在一起。
宋寻月循循善诱:“所以这回你得听我的。而且这话只有你去传,信服力才最大。”
栀香看向宋寻月,眼里满是纠结。
纠结半晌后, 她忽地抿唇, 似是下定决心!随后壮士断腕般冲宋寻月行礼:“奴婢记下了!”
为了他们王爷日后琴瑟和鸣的夫妻生活, 豁出去了!就这一次, 只这一次!况且跟了王妃这么久, 王妃的为人她已心里有数, 绝不会伤害到王爷!
对不住了王爷,为了您的终身幸福,栀香这回怕是得听王妃得了。
哄好栀香,宋寻月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含着得意的笑意走了。
栀香去院中看了看日晷,记下时辰,准备按宋寻月吩咐,一个时辰后回王府去找谢尧臣。
宋寻月在厅中等了约莫两刻钟,魏康鸣同魏承典方才沐浴后出来,他们已换了干净的衣服常服,倒是恢复了些她记忆中,文官家族熏陶出来的儒雅模样。
魏康鸣在椅子上坐下,大开大合的张了几下手臂,扩了扩胸,随后感叹道:“从海边到京城,这路走了一个多月,好几天才能洗一回澡,一身臭汗,这会舒服多了,今晚想必能睡个好觉。”
宋寻月笑道:“舅舅和表哥这一路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吧?王爷昨日特地从王府指派了一个厨子过来,眼下席面已经备好,咱们一起好好用些。”
二人连连应下,宋寻月便叫传膳。
饭菜一道道的端上了桌,一旁的婢女上前伺候用饭。饭菜入口的瞬间,魏康鸣同魏承典皆不由眼眸微睁,称赞道:“这王府的厨子,果真不一般!”
宋寻月笑:“那多吃些!”
父子二人点头,几人边吃饭,边闲聊了几句,魏康鸣问道:“你同家里是怎么回事?”
宋寻月闻言,唇边虽还挂着笑意,但眼底喜色已然褪去,变得冷静,她回道:“舅舅,实不相瞒,自你们离京后,那孙氏便变了嘴脸。后来这些年,我在府中过得不如她身边一个婢女,父亲偏信孙氏,对我关照无几,虽为父亲,但全无指望。就连这门亲事,本也是属于妹妹,孙氏安排给我的只是一个穷秀才。所幸妹妹私下里看重那秀才才华,芳心暗许,想尽一切法子同我换了亲事。若非如此,今日我就该身着穷衣,于陋巷中招待你们。”
魏康鸣听罢,脸色骤变,一双眸中已是含上如虎豹般凶悍的怒意,一旁的魏承典年轻气盛,一掌击在桌上,怒道:“妹妹,你且细细说来!我们魏家的血脉,断不能叫那姓孙的商户女这般欺辱,为兄必要替你讨个公道。”
有亲人撑腰的感觉,当真好!
宋寻月便将过去那些年发生的所有事,尽皆告知了魏康鸣同魏承典。孙氏如何苛待,父亲如何偏心,母亲的嫁妆又如何被盘剥。所有的一切,宋寻月全部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