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欢——衔香
衔香  发于:2023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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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久了,习惯了。”陆缙只淡淡道,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掠过江晚吟,“且上回坠崖便是她陪的我一起渡过,经过了生死,再看旁的,都觉得不入眼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既如此,这倒是个宝串了。”老太太便没再勉强。
  江晚吟站在人堆里,远远的看见陆缙在人前一颗一颗拨着腕上那串寻常的碧玺手串,总有些偷情的心虚。
  再一听见他温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听的她心口砰砰直跳。
  她连忙垂下了眼。
  如此小心,反倒惹得陆缙又多看了看。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步子,走在了人群后面。
  擦身而过时,背着人群,陆缙忽然捉住她指尖,捏了捏。
  “快松开。”江晚吟顿时如临大敌,紧张地环顾四周。
  “握一会儿,怕什么。”陆缙却不放。
  “万一有人回头……”
  江晚吟越发紧张,挣了好几下,反倒被握的更紧,十指交扣着。
  江晚吟一急,恼的踩了陆缙一脚方挣开,然后头也不敢抬地上了马车。
  又引得陆缙从喉间低低漫出了一声笑。
 
  回了府里,江晚吟越想越觉得气恼。
  每回对上陆缙,不管是言语还是举止,她就没有一回胜过的。
  什么时候,她才能扳回一局呢?
  虽气恼,但天色擦黑的时候,江晚吟还是将门开了一丝缝。
  晴翠不解:“娘子,天已经冷了,听闻不日恐怕便要有雪,若是不关紧,晚上恐会着凉。”
  江晚吟没好意思同她说明白,只低低地道:“我有些热,散一散凉,待会儿我自会关上,你不必管了。还有,今晚在耳房歇着吧,不必守夜了。”
  “热?”晴翠顿觉古怪。
  但江晚吟脸颊微红,似乎当真是有些内热,她长长地哦了一声,便卷起了在外间的铺盖,去了耳房。
  打发完晴翠,江晚吟又有些羞赧。
  不过大约是服了药的缘故,不等陆缙来,她便睡了过去。
  隔了这样久,不知为何,她今日忽然梦到了哥哥。
  梦里,哥哥仍然是像从前一样,风尘仆仆的回来。
  一进门,眼底皆是笑:“阿吟,有没有想我?”
  江晚吟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有些茫然:“哥哥,你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裴时序仿佛全然不知,俯下了身,“半年不见,阿吟便忘了我了?”
  “不是的……”江晚吟想辩解。
  一张口,她眼前却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脸。
  两张脸一叠,她脑中忽然极乱。
  “我就知道,阿吟一向很乖。”裴时序又站起来,揉了揉她的发顶,“来,让我看看,你变了多少。”
  江晚吟望着那张脸,像从前一样,压着裙摆缓缓转着圈。
  她知道,她虽然长在商户,但哥哥一向喜欢她像大家闺秀,像养在伯府一样,保持贵女的风范。
  钗环不摇,禁步不撞,走动时不要发出一点杂乱的声响。
  是以,她脚步极为缓慢。
  然转了半圈,再一回头,身后的裴时序却化作了一缕青烟,忽然不见了。
  “哥哥!”
  江晚吟伸手去抓。
  一起身,眼睛却睁了开,四面黑沉沉的,只剩外间的风灯偶尔晃过一道微弱的光。
  原来,只是一场梦。
  “做噩梦了?”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原来是陆缙,不知何时来了。
  正一手抚着她的发,半撑在她颈侧。
  江晚吟嗯了一声,大梦一场,突然很想伸手去抱他。
  只会一起身,她才发现外衣不知何时被剥了。
  “你总是这么急。”江晚吟顿时又脸热,将他的手拿开。
  “怪我?”陆缙笑了笑,“是谁白天得了好处后就躲懒,一动也不想动?”
  江晚吟摸了摸鼻尖,有些理亏,但仍是有些不安,她探着头往帐子外瞥了一眼:“等等,她们都不在了吗?”
  “一早便支开了。”
  陆缙拨开她环抱的手臂,欲埋下去。
  江晚吟却赶紧伸手抵在他肩上:“不成,我……”
  “你什么,什么也不行。”
  加上白日那回,陆缙已经忍了很久,直接堵住江晚吟喋喋不休的唇,然后反剪她乱动的双手,一把按在了头顶,紧接着便熟练地解着她衣带。
  江晚吟呜咽着想解释,口中却被堵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当他的手猛然往下一滑,她浑身一僵。
  陆缙也顿住。
  好半晌,他又试着碰了一下那厚厚的棉布,缓缓抬起头:“小日子来了?”
  江晚吟嗯了一声。
  “怎么不早说?”陆缙不悦。
  “我想说来着,可你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我哪有机会?”江晚吟小声道,但眼底分明有些幸灾乐祸,甚至打了个呵欠,“好困,不早了,你走吧。”
  “走?”陆缙忽然道。
  “不然呢?”江晚吟难得见他吃瘪,甚是高兴。
  “你说的也是,总是鱼肉难免会腻。”陆缙指腹压着她的唇,忽然笑了,“那今晚吃点清淡的?”
  江晚吟顿觉不妙:“你……你想干什么?”
  陆缙并不答,只一手握着她后颈,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
  他动作极其从容,两根长指一拨,腰带咔哒一声。
  然眼底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江晚吟突然想起了之前被抓走时那个刀疤脸对她说的话。
  她吞了吞口水,赶紧偏了头:“我疼。”
  “喊早了。”陆缙挑了挑眉。
  “不是,我肚子疼。”江晚吟睁开一只眼,“自从落水后,每回都疼。”
  “真的?”陆缙顿住。
  “真的。”江晚吟倒是并未说假话,轻轻地哀怨,“刚睡着,就被你揉醒了。”
  她鲜少撒娇,一撒起娇来,真是要命。
  连眼尾都在勾人。
  陆缙终究还是停了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睡吧。”
  这般轻易?江晚吟悄悄瞥了他一眼。
  “再看,你是不想睡了。”陆缙目光冷冷的。
  欲求不满的男子最是可怕。
  江晚吟赶紧闭上了眼:“这就睡。”
  陆缙却没走,反伸手替她揉着小腹。
  痒痒的,江晚吟不自在的想躲开:“不用……”
  扭来扭去的时候,后臀却忽然挨了一巴掌。
  “老实点。”陆缙沉着脸。
  江晚吟顿时便不敢动了,撇了撇嘴,心想陆缙可真是够霸道的。
  连拒绝都不行。
  不过到底是她受益,她便没再卖乖,冲他浅浅地笑了一下:“谢过姐夫。”
  这个时候,明知道不能,故意叫他姐夫的?

  陆缙忽然笑了,笑的极为危险:“还想不想睡了?”
  江晚吟立马识趣的不再惹火,乖乖闭了眼。
  陆缙笑了笑,将她拥在怀里侧躺着,宽大的手落在她腹上,一下一下,力道渐渐加大,却始终险险的避开诱人堕落的深渊。
  压了一会儿后,欲念平息。
  只是看着江晚吟睡着时无意识的皱眉和微蜷的手脚,他眼底却黑沉沉的,沉的掩住了诸多情绪。
  当真细究起来,江晚吟的不育和腹痛和他都逃不开干系。
  若是他发现伊始便将整件事挑明,江晚吟便不必如此铤而走险,冒险去救落水的陆宛。
  自然也不会伤身。
  更不会有被掳一事。
  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难捱。
  这些事,感情不深的时候,他只当是有趣,小小的罚她一下。
  而现在,再回想起来,却道道都是伤疤。
  倘若江晚吟发觉他早就知道了一切,早到两个月之前,却一直在冷眼旁观,看她小心翼翼,担惊受怕和享受各种拙劣的讨好,甚至,阴差阳错瞒了你母亲的事,会不会怨他?
  倘若她发觉他不像她想的这般光风霁月,又会否惧了他?
  她如此敏感又胆小,必然是会的。
  陆缙抚着江晚吟的眉眼,黑暗中,薄唇压下去,贴着她的唇角细细密密的磨着,又像是要将她完全揉进身体去。
  那就最好永远,永远也别知道吧。
  反正,她如今,也只有他了。
 
  日子波澜不惊,今年的天冷的格外早。
  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朔风起夹杂苍茫雪意。
  在江晚吟小日子结束的那一日,陆缙的人带着林启明避开忠勇伯府和立雪堂的人,顺利回了京。
  至此,远在青州的最后一丝牵绊也解除。
  这场瞒天过海的弥天大谎,终于到了将要戳破的那一日。
  与此同时,裴时序尸骨丢失以及半年前被江华容所害的消息也传到了开国公陆骥的耳朵里。
  陆骥急火攻心,大病一场。
  病中含恨,陆骥遂到了当年为裴絮保留的别院想找一找当年的旧衣,替他们立个衣冠冢。
  然一推开门,陆骥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身形瘦削,负光而立。
  大约二十三四年纪。
  仅是站着,便好似能听见清风拂过凤尾竹时泠泠的响动。
  一如当年,那医女头一回在竹林撞到他,
  仓皇躲避时发髻拂过的竹叶声……
 
  作者有话要说:
  jeff:胜利就在眼前。
  裴:胜利就在眼前。
  见面:修罗场……
 
 
第73章 认亲
  这几日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传来, 陆骥一时精神恍惚,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你……”他手扶在年久失修已经被枯朽的门框上,刚吐出一个字, 又停住。
  生怕又是一场幻梦。
  一出声就会将梦境打碎。
  然这回却不再是梦了。
  那负光而立的人,动了。
  裴时序缓缓转过了身,完全转过来时,那张同他有三分像的脸,昭示着他们之间的血脉关系。
  身形瘦削,骨相清癯,眉眼却是极温柔的,像极当年的裴絮。
  未若柳絮因风起, 这个“絮”字与她极其相配。
  像柳絮一样, 她声音总是格外轻柔, 脚步从来也都是极轻, 便是离开, 都像柳絮被狂风卷起一样, 须臾便消失在晴空, 不做一丝停留。
  时隔二十年, 再次看见这熟悉的眉眼,无边无际的愧疚涌上来。
  陆骥喉间忽然哽住:“……是你吗?”
  裴时序站在一方小小的书案面前,手中还捧着母亲当年批阅过的医书。
  修长的指压在翻开的书页, 当听到身后叫他的声音时,他手指蜷了一下,并未搭话。
  他的确是想认亲,但并不在今日。
  不过择日不如撞日, 既然已经碰见了,那就索性, 彻底摊开吧。
  隐忍的,不堪的,落水狗一样的二十年。
  裴时序缓缓抬了眼,声音平静:“你是谁?”
  陆骥脑中千回百转的思绪,被这一声瞬间打碎。
  ——他不认识他。
  世上竟有人不认识他的父亲。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了!
  陆骥有些怆然,抵着拳咳了一声:“少小离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记得我也是应当的。”
  “我、我是你父亲。”
  执着了二十年,见到眼前人,听到这一声时,也不过如此。
  大概心已经冷透了吧。
  裴时序手心一松,淡漠地移开了眼:“是吗,确实不记得了。”
  陆骥预想过他会冷漠,却不曾想他会这般冷漠。
  一时又有些心酸,情绪一激动,扶着门框咳了起来,一声一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身旁的老仆见状赶紧拉了一把椅子,扶陆骥坐下:“老爷,坐下来慢慢说。”
  又扭头对裴时序劝道:“三公子,这些年老爷一直没有放弃找你。不久前听闻你的死讯,他大病一场,千方百计的派人去寻你的尸骨,得知你被江氏所害,他更是生生吐出一口血,你不该对他如此不敬!”
  “好了。”陆骥又咳一声打断他,“无妨,这些年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你怨也罢,恨也罢,都是我应当的。只要你无事,我这个父亲的便能安心了。只是,你不是因捐官一事,被江氏推下了山崖吗,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裴时序闻言抬起了头,没料到陆骥会知道他同江氏的事。
  却不知他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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