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燎月(重生)——白清溪
白清溪  发于:2023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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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酒大人!”她看到祁云峥,赶紧行礼,然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说,“祭酒大人,恭贺新禧!”
  “恭贺新禧,江眠月。”祁云峥声音有些不自然,手指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干咳了一声,开口道,“进来说吧,外头冷。”
  “是。”江眠月立刻应声。
  江眠月拎着手中的东西往前走,那些东西有些重,祁云峥回眸看了她一眼,朝着一旁的随侍使了个眼色。
  随侍立刻心领神会,上前开口道,“姑娘,小的帮您吧。”
  “不必了,这些我自己拿就好。”
  随侍没有想到,江眠月居然拒绝了他的帮助,依旧坚持自己拎着东西。
  那些东西很显然有些重,里头似乎还有束脩之类的,她喘着气,跟在祁云峥的身后。
  祁云峥忽然停下了脚步,江眠月躲闪不及,差点撞着他,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他忽然微微俯身,手指触及她的手。
  “我来。”祁云峥轻声道。
  江眠月呼吸一窒,手指被他触碰有些微微发麻,根本顾不上拒绝,便见他已经拿着那些东西走在了前边。
  一旁的随侍也愣住了。
  祁大人居然亲自拎那些东西?这倒也罢了,只是方才就有一位监生来,也送了相似的东西,可……那位监生甚至连门都没有进便离开了,可是这位姑娘,祁大人居然将她一路领进了内宅?
  随侍却根本不敢吭声,只静静地跟在后头,随时等候祁云峥的吩咐。
  江眠月越往里走,越觉得心中不安,自己只是来拜个年,怎么祁云峥如今一路往里走,倒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没有在前厅停下,却一路往里走,竟是走到了内宅附近。
  江眠月心中不安,越走越慢,等到了内宅的莲池附近,抬眸已经可以看到内宅的厢房时,她终于忍不住了,迟疑开口道,“祭酒大人……”
  祁云峥顿住脚步,回眸看着她。
  “祭酒大人,学生将东西送到,就不叨扰了,您应当还有事情要忙。”江眠月试探着开口,想要找个借口离开。
  “书房有东西给你看。”祁云峥直接了当,“跟我来。”
  “……是。”既然这么说了,江眠月也不好拒绝,只好跟上。
  她一路往里走,却发现,祁府着实有些奇怪。
  明明这么大的宅院,一路走来,有莲池假山以及各色布景,看起来极为精致漂亮,却莫名透出一股彻骨的冷清。
  她原本以为国子监的夙兴斋便已经够冷清了,可如今来到这里,她才发现夙兴斋已经算是比较有烟火气的地方,面前的这座巨大的宅院,才像是一座精美的空壳,看似繁荣奢华,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江眠月抬眸,看着祁云峥修长的身影,忽然想到昨日的除夕夜。
  除夕之夜,家人团聚,他呢?
  祁云峥带着她来到一间厢房中,打开门,江眠月看到里头熟悉的书桌与书架,缓缓松了口气。
  这儿应当是祁云峥的书房。
  也许是因为祁云峥如今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国子监的缘故,他这书房也有些冷冷清清的,透出一股冷意。
  祁云峥将她送的东西放在书桌上,朝她说,“随意坐。”
  江眠月四下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别的椅子,只有距离他极近的地方有一把太师椅,她有些不自在,轻声道,“祭酒大人,学生还是站着吧。”
  “既然是大年初一,正在假期,你也未穿襕衫,便不要称我为祭酒大人了。”祁云峥抬眸看了她一眼,“换个叫法。”
  江眠月缓缓想了想,轻声喊,“祁大人。”
  “……”
  祁云峥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对这个称呼并不是很满意。
  江眠月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叫法,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上前,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祁大人,学生带了一些糕点,都是家里做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江面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食盒,“来时刚蒸好的,也不知祭酒大人吃过了没有,如今还是热的。”
  祁云峥伸手接过食盒,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勾,食盒打开,只见里头装得满满当当,有饺子,有糕点,还有一只蒸好之后发得巴掌大,有些扭曲的丑丑猫型馒头。
  祁云峥勾起唇角,两指捏起那只“小猫”,打趣问道,“你做的?”
  江眠月见到那小东西,脸猛然红了,支支吾吾道,“这,这……娘亲怎么将这个塞进来了!祭酒大人,这东西太丑了,您还是别吃了!”
  她上前想要将那馒头抢过来,祁云峥却将手猛地抬高,江眠月扑了个空,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墨香味席卷而来,江眠月呼吸一滞,赶紧退后,距离他一段距离,红着脸不说话。
  “不丑。”祁云峥淡淡笑了笑,咬了一口,“小猫”里头是甜的,豆沙的馅儿。
  江眠月垂着头,听到他说,“手艺不错。”
  她脸一红,自己的手艺是家里最差的,往年都是爹爹和娘亲动手,江述怀也时常帮忙,根本用不着她来。
  “祁大人谬赞。”江眠月与他单独二人在这陌生的书房中,还是有些不自在,为了打破那微妙的气氛,她赶紧上前,从一旁的篮子里拿出了一捆束脩。
  “祁大人,您平日里对学生多加照拂,学生心中着实感激。”江眠月开口道,“如今国子监虽然已经不实行束脩之礼,可祁大人对学生往日多加教导,亦师亦友,此物请您一定笑纳,是学生的一片心意。”
  祁云峥将手中的那歪扭的“小猫”放在了一旁,两只微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眸却落在江眠月的面容上。
  这话他方才刚听尹楚楚说过。
  可是,便是这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语,可方才他听到尹楚楚说,心中平静,东西也收下了。
  可如今看到她,听到她所言,心中却顿时掀起淡淡的躁意。
  束脩乃拜师礼,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江眠月。”祁云峥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分说之意,“点心我收下,束脩,不收。”
  江眠月一怔,“祁大人,为何不收?”
  “祭酒乃官职,非博士助教老师之流。”祁云峥深深看了她一眼,将那束脩从她手中接过,缓缓放了回去,“而且,我不会当一辈子的祭酒。”
  更不想做你一辈子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
  尹楚楚:哦,所以我连门都不给进是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二合一)
  后面的话祁云峥未开口, 可江眠月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心猛然间跳得厉害。
  “你能来,我很高兴。”祁云峥见她不开口,接着说, “心意收下了。”
  说完这些, 祁云峥将东西放在一旁, 终于从一旁拿出一份奏报,放在她手中, “特意让你来此, 是要给你看这个。”
  江眠月看到手中的东西,神情严肃起来, 打开一看, 却见是兵部武库年度损益账册概要, 上头写明了大笔资金款项的走向以及兵部一年来的所有盈亏。
  她心中猛地一震,看向祁云峥, “这奏报,学生能看吗?”
  “你有御撰金笔在手, 可以过问朝中事务。”祁云峥语气平缓解释道。
  江眠月感觉手中那份奏报沉甸甸的,上下扫了一遍, 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他此时还是国子监的祭酒, 为何手上会有兵部的东西?
  也许是猜到了江眠月此时的疑惑, 祁云峥稍稍解释,“首辅大人年事已高,朝中事务繁杂劳累, 他一人已无法承受, 皇上下旨, 命我一身二任,兼顾两者。”
  江眠月心中早已料到会有这一日,今日听到他亲口说出,依旧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在国子监。”祁云峥道,“主要是处理一些繁杂的书面文书。”
  “祁大人……”江眠月本想说,这些事情不必告知她,可如今气氛不错,她不想去打破,便瞬间换了个话题,“那祁大人除夕夜时,也在府中……独自处理公务吗?”
  祁云峥微微一僵,看了她一眼,却淡淡笑了起来,“是。”
  她心情复杂,却又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觉得心口忽然被人轻轻刺了一下,有些难言的窝心。
  上辈子的他那般位高权重,身边似乎总有人来往,平日里繁忙不已,怎么这辈子过成了这副模样。
  她昨日与家人团聚,热闹非凡的时候,他难道便在这冷清的书房中处理公务,查看兵部的账册?
  祁云峥见她情绪沉闷,反而唇角勾起,他克制眉眼中的笑意,故意语气淡淡说,“没什么,往年都是这样,习惯了一个人。”
  江眠月手指捏着那奏报,更加难受了。
  她不由得脱口而出,“学生家中时常准备点心,家中也少有人来往,一家四口,倒也算是其乐融融,祁大人日后逢年过节,若是不嫌弃,可以去学生家里,大家一起热闹。”
  祁云峥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这样说,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学、学生没有别的意思,之前裴晏卿也去过学生家中用饭,寻常的家宴而已,祁大人也可以一起。”江眠月见他不开口,赶紧解释。
  祁云峥闻言,眼眸中的笑意渐渐淡去,“裴晏卿?”
  “是……”江眠月觉得事情似乎扯远了,垂头不再说,越说越错。
  祁云峥平稳情绪,声音平缓道,“你先看奏报,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再说。”
  江眠月点点头,立刻收起心思,低头认真查看。
  祁云峥既然给她看这份奏报,自然是因为上边的事务与江玉海有关。
  江玉海身在兵部,掌管武库进出往来事项,年年平稳运转,且他恪尽职守,忠心耿耿,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可上辈子终究还是出了大纰漏,只是那事似乎牵扯甚广,属于兵部机密事项,无关人等一概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江玉海身在其中,也不可与人言说。
  所以上辈子,即便江玉海被抓,江述怀被牵连,江家全家都面临灭顶之灾时,江眠月也从未从他们口中听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来跟了祁云峥之后,更是与世隔绝,只知道祁云峥出手应对那些事,也并不是非常轻松。
  她还记得罪状诏书送来的那一日,江玉海捧着诏书跪在宣召之人面前,声泪俱下,“臣有罪,千万条人命,因臣一人死伤!只是恳求圣上,放过我一家老小,所有罪孽,我江玉海一人承担!”
  江眠月缓缓舒了口气,平复心情,低头仔细看手中的账册,她虽然对数字并不算敏感,却也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前年的武器库支出项目共是白银三百万两,而去年所有的支出,却只有二百六十万两。
  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如今边关战报比往年还要频繁,且江眠月听闻战事愈发吃紧,为何去年的花销反而比前年的少。
  “祁大人。”江眠月开口问,“兵器在战场的折损概率,每年的变化大吗?”
  “大抵持平。”祁云峥道。
  江眠月皱了皱眉,将自己发现的不对劲之处指了出来。
  “祁大人,据学生所知,去年边关战事愈演愈烈,可兵部支出都有所削减,此事着实蹊跷,若兵器折损每年持平,那么在战事吃紧的情况下,费用不可能减少这么多,足足四十万两。”
  “不错,问题便在此。”祁云峥道,“此事乃兵部机密,皇上也知道此事,可我才接手,一些情况并不清楚。”
  江眠月点了点头,“祁大人的意思是,让学生回去之后,与父亲问明情况。”
  “不错。”祁云峥道,“此事并非不能公事公办,只是流程过于复杂,若是发现问题,江大人很容易被牵扯进去。”
  “江大人在官场出了名的清廉尽责,据我所知,自去年来,他便与皇太子走得很近,你询问时,不要打草惊蛇提及此事。”祁云峥叮嘱后,从一旁抽出一封信,“还请你将此交给江大人。”
  江眠月闻言,上前接过那封信,知道那是祁云峥与江玉海单独嘱咐的事项,顿时眼眶微红。
  “多谢祁大人照拂。”
  她捏着信,缓缓朝他跪下。
  祁云峥眼眸一震,上前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
  他动作极快,江眠月的手腕被他捉得生疼。
  “你这是做什么。”
  二人一时间靠得极近,呼吸纠缠,江眠月轻声问,“祁大人此举,对江家关系重大,也许已是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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