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阿若我想让你明白,我寻你回去,不是做我的附属。
“我想你像我祖母那样,就跟当初她同我祖父那般,并驾齐驱,相互扶持。若是谁遇到了难题能出个主意,有个商量,而不是像我阿娘那样一问三不知,你明白吗?”
苏暮似乎觉得有趣,“你要求还不少。”
顾清玄严肃道:“那是自然,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以后是要与我一同进退的女郎,若没有一点脑子,哪能撑起这么大的家业?
“我相中你,是真心实意喜欢,就贪图你这个人,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
“你所谓的那些家世背景,门楣,于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因为我不缺,不需要妻家去为我挣前程,我自己能行。
“我亦明白你的顾虑,你害怕把自己交到我手里,万一他日我食言,你便没有任何退路。
“你的顾虑我都明白,我可以给你置办宅子田产与你傍身,让你有退路。我也可以替你找娘家让你有份体面,不至于在人前抬不起头。
“我是要真心实意请你回去与我走这一生,不是跟你开玩笑图一时新鲜。
“你的所有顾虑我都可以替你解决,只要你提出来,我都可以想办法去为我们的前程铺路,你明白吗?”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苏暮笑了起来,他颇不高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笑什么?”
苏暮敛容,“你说你靠得住?”
顾清玄不答反问:“我可曾欺骗过你?我可曾食言毁过诺?”又道,“你说我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图什么?不就是图你这个人,想要你的真心实意,想要你与我并肩而行,像我祖父母那般一辈子忠诚对方,携手走这一生?”
听到他说一辈子忠诚对方,苏暮忍不住道:“人心易变,莫要轻易说一辈子。”
顾清玄盯着她看,有时候他恨透了她的现实冷酷,一点都不可爱,“提亲的时候必备大雁,它们都能一生忠贞,人为什么就不能了?”
苏暮撇嘴,“你一大老爷们儿,还爱幻想这些虚的。”
顾清玄回怼她,“梅香园里的那棵老梅树,不止女郎去求了,小郎君也有。”顿了顿,“我也去求的。”
“你还信那个?”
“怎么不信了?像我祖父母那样追求一个忠贞的伴侣有什么不对吗?想向月老讨一根能走到头的红线有什么值得你嘲笑的吗?”
见他较了真儿,苏暮赶紧打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清玄有些恼,“那我正儿八经跟你说这些,你是什么态度来应付我的?”
苏暮闭嘴不语。
顾清玄是真恼了,板着脸进屋去。
苏暮在外头站了会儿,没听到屋里的动静,她探头探脑去瞧他,却见他坐在床沿生闷气,一脸不痛快。
怕真把他惹毛了,她趴在门口看他,试探问:“真恼了?”
顾清玄傲娇地别过脸,不理她。
两人僵持了好半晌,顾清玄才道:“恼了,过来哄哄我。”
苏暮被他端着的忸怩样逗笑了,破天荒觉得这男人有几分可爱。
顾清玄不高兴道:“你笑什么?”
苏暮赶紧敛容,走上前戳了戳他道:“这般小家子气。”
顾清玄没好气道:“鸡同鸭讲,你能不恼?”
苏暮抿嘴笑。
顾清玄戳她的脑门,“你莫要跟我装傻。”
苏暮撇嘴。
顾清玄:“我恼了,赶紧哄哄我。”
苏暮盯着他看了会儿,忽地亲了他一下。
哪晓得那家伙得寸进尺,“你怎么能占我便宜?”
这话苏暮不爱听,粗鲁地把他推翻在床,爬上去掐他,“我让你占便宜!让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作者有话说:
顾清玄:我会发光!
顾清玄:阿若快过来,我超暖的!!
苏暮:你他妈又不是萤火虫,掐一下屁股就开光
顾清玄:。。。
PS:拜托各位老爷别妄猜我的剧情,你们一会儿脑补成家庭伦理剧,一会儿脑补成现实纪实剧,我伤不起啊。。捂脸。。
第五十九章
这种舒心惬意的日子容易让人忘却很多烦恼, 就连顾清玄有时候都觉得这样挺好,随心所欲, 不修边幅。
他可以无所事事在摇椅上躺一天, 看日出日落,撸猫逗狗,或跟苏暮打情骂俏。
没有公务缠身, 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身心彻底放松下来,处于一种闲云野鹤的生活状态。
毛茸茸的狸花猫安稳地蜷缩在他的怀里打呼噜, 他晃晃悠悠地摩挲它的耳朵,望着天边的云朵神思。
窗前的苏暮抬头瞥了他一眼。
在某一瞬间,她不禁有些恍惚, 一小院儿, 一双人,或许就可以走完这余生。
晃了晃脑子里的水,她不禁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好笑。
他们两个人终归差得太远,他是侯府嫡子, 肩上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荣耀。而她仅仅只是市井中的浮萍, 浮萍怎么能把星辰困住呢?
苏暮望着手中的绒条,微微走神儿。
她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外头的那个男人, 可是他真的很好啊, 脾性温和稳定, 一张破嘴忒会说话哄人开心,涵养也好。
从最初恐慌他的到来,到现在日渐习惯, 她渐渐习惯了这个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好像不再那么孤独, 她会笑,会窝心,也会感到温暖。
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内心是喜欢这种生活状态的。
然而她又清楚地明白,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她没有勇气孑然一身去爱一个人,也没有信心去融入京城的繁华。
一个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女人,就算她鼓起勇气走进那深深庭院……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妥协放弃现在的生活。
亦或许是现在得来的一切太过珍贵,曾是她付出所有讨来的,舍不得丢弃,更害怕丢弃,因为那是她立足的根本。
苏暮默默地垂首看自己的双手,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到门口的顾清玄忽然问:“阿若在想什么,这般出神儿?”
苏暮被吓了一跳,失措地看向他,皱眉道:“你吓我作甚?”
顾清玄还是那句话,“你方才在想什么,这般出神儿?”
苏暮收回视线,没好气道:“我在想,我怎么可能跟你回京呢?我今日得来的一切极不容易,我明明可以靠自己的双手立足,为什么要跟你回京去搏那场看不到的前程?”
顾清玄没有答话。
苏暮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你说我当初付出一切才得来的自由,为何要轻易舍下跟你走?”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慎重的表情,顾清玄的心里头颇不是滋味。
是啊,她一个家生子奴婢,命运全掌握在他人手里。
如今好不容易从那个火坑里跳了出来,为什么要轻易舍弃这般艰难才讨来的生机?
他一时回答不出来,因为他从未体会过那种绝望与愤怒。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纵使小时候被逼着上进很不容易,可是跟她的挣扎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顾清玄一时自惭形秽。他的喉结滚动,隔了许久才道:“阿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苏暮摇头,“我什么都不要,我自己有一双手,足够我讨生活,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顾清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
似乎在那一刻,他才恍然明白,她吸引他的或许就是那股子坚韧。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独立顽强是一般女郎身上没有的,因为大多数都是依附,她却相反。
更或许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那种相反是一种叛逆。
可是那种叛逆真的很迷人啊,会闪闪发光。
他敬重这样的女性,就像敬重自家祖母那样。
他欣赏这样的女性,也同时被吸引,因为每一个有脊梁的女性都值得被尊重。
见他忽地抿嘴笑,苏暮困惑问:“你笑什么?”
顾清玄答道:“你这样挺好。”
苏暮:“???”
顾清玄继续道:“我眼光挺不错,你这样挺好。”
这话很矛盾,苏暮忍不住道:“可是我不会跟你走。”
顾清玄想了想,说道:“这是两回事,骨子里有没有主见是一回事,我有没有本事让你跟我走又是一回事。”
听到这话,苏暮不禁愣了愣。
那时站在门口的男人看着她,眉眼温柔,眼神坚定,且充满力量。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君子。
苏暮的内心有些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确实有为他动过心,毕竟他是那样的美好,可理智又告诉她不能恋爱脑。
两种情绪在脑中交织,摇摆不定。
顾清玄不知何时坐到她身后,缓缓把她拥入怀。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苏暮颇有几分嫌弃,推开道:“扎人,痒。”
顾清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有少许青胡茬冒出来了。
他偏要蹭她的脸。
苏暮又推他,他无赖道:“你替我修。”
这些日他都待在院子里,几乎足不出户,完全不像在府里那般讲究,穿着随意,形容随意,可以说随心所欲。
苏暮觉得这样养下去,真会把他养得粗糙。
先前许诸备得有修胡刀,苏暮打来一盆温水,拿胰子给他揉上泡沫,抹到下颌上。
顾清玄规矩地坐在凳子上。
苏暮没替男人修过胡茬,还是头回上手,说道:“你可别乱动,若划花了脸,可别怪我手拙。”
顾清玄斜睨她,“随便划,反正都是你家的。”
苏暮打了他一下,“臭不要脸。”又调侃道,“我不会同你回京,你留在这儿,说不定我还能养活你。”
顾清玄咧嘴笑,“你这是怂恿我同你私奔。”
苏暮觉得有趣,“你祖母只怕会气得打死我,苦心教养的大孙子结果跟一个女人跑了,非得把她气死不可。”
顾清玄被逗乐了,说道:“我把你带回去,她一样会气得半死,不跟寿王府联姻也就罢了,偏寻了你这么一个完全不靠谱的女郎,且还要闹着做正妻。”
苏暮来劲儿了,“只怕你全家都得炸锅。”
顾清玄:“可不是,估计都觉得我疯了。”
苏暮失笑,“你说为着我闹了这么大的烂摊子,她们还不得恨死我,花言巧语把你迷了眼,日后不知会怎么磋磨我。”
顾清玄“啧啧”两声,“你当我脑子傻呀,会这般莽撞行事?”又自傲道,“我日后是要进政事堂的人,若连这点小场面都镇不住,往后还怎么在官场上厮混?”
苏暮:“……”
顾清玄:“我祖母不容易忽悠,可我阿娘那脑子,她滑得过你?”
苏暮:“……”
顾清玄继续道:“当初你这般忽悠她,她不仅放你身契,还许给你丰厚嫁妆,把自己感动得跟什么似的,结果全被你算计,你说她那点脑子,滑得过你?”
苏暮又打了他一下,“莫要动,我给你修了。”
顾清玄老老实实抬高下巴,她拿着锋利的修胡刀,小心翼翼把刚冒出头的胡茬刮掉。
看她专注认真的样子,顾清玄的脑子飞快运转,照目前这个状态肯定是没法把她哄回去的,他得搞点小动作才行。
修掉少许胡茬,苏暮便拿清水冲洗刀锋。
这样来来回回,半边下巴便修整得非常干净。她又给他抹了些泡沫,瞧他颈脖修长,喉结性感,便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
那喉结上下滚动,顾清玄嫌弃道:“你乱摸什么?”
苏暮没有回答,只笑。
顾清玄忽地“欸”了一声,“你瞧我这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苏暮凑进看。
哪曾想他猝不及防凑了上去,亲了她一下,故意把脸上的泡沫糊了她一脸。
苏暮“哎哟”一声,又气又笑,接连打了好他几板。
顾清玄咧嘴笑,眉眼里皆是淘气。
脸上滑腻腻的,她忙拿帕子擦干净,又把他按到凳子上修刮剩下的胡茬。
处理完后,拿帕子给他擦洗干净,整个人都清爽许多。
苏暮忍不住捏他的脸,评头论足道:“再俊的郎君也经不起糙养,还是得精细着些打理才好看。”
顾清玄受不了她说话的语气,“你当是养玩意儿呢。”
苏暮把他的脸扭捏成怪相,顾清玄掐她的腰,她怕痒,连忙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