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心机丫鬟后——闫桔
闫桔  发于:2023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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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某一瞬间,苏暮忽然意兴阑珊,莫名觉得孤单。
  她茫然地观望四周,看到人人脸上都带着欢愉的笑颜。
  他们的笑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愉悦,因为这就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而她却怎么都无法融入进去。
  她能感受到那种喜悦,但只有那么一瞬。
  从始至终她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旁观者,就像被历史洪流裹挟着前进的局外人,看着这些落后了上千年的“古人”。
  她走不进去,无法像他们一样真情实感。
  他们生活在这个时代,能与它共鸣,产生共振,她却不能。
  她的思想与他们有着上千年的隔阂,她曾经所处的体制与他们有着跨时代的鸿沟,她的见识与眼界更与他们有着本质上的飞跃,完全是两个不同维度的人。
  除了躯壳跟他们是一样的,她的灵魂跟他们一点都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苏暮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扔进人潮堆里的孤儿,明明周边有很多人,她却从骨子里感到了孤独。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孤身一人,没有亲情寄托,也没有任何依靠。
  有的,仅仅只是自己。
  自始自终,都是她一个人。
  不论是前生被抛弃的童年,还是现在的自己,她的成长痕迹里都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
  以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觉得自己生活得挺无奈。
  那些看似平常舒坦的日子里隐藏着她的退让与妥协,只为能在这个世道里安稳求存。
  她的精神上终归是空虚寂寞的。
  那种深入到骨子里的格格不入是一道无法开解的难题,它或许会伴随她在这个世界里到最后一天。
  看完打铁花后,苏暮没再同刘晴他们继续游走,而是独自回了家。
  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然。路边两旁挂满了花灯,照亮了这条陌生又熟悉的街道。
  她仰头看漫天烟火,有些惆怅。
  走到辛北街那边,因多数人都在外头,整条街道空荡荡的。
  苏暮进了自家院子,大黄见她回来,欢愉地摇尾巴接迎。
  她摸了摸它的脑袋,仰头看高挂在夜空中的圆月。
  远处时不时响起烟花炮竹的声音,现在睡觉还太早,她去洗漱后,回到屋里坐到窗边单手托腮看明月。
  狸花猫不知什么时候跳到窗户上,喵呜两声蹲坐在一旁看她。
  苏暮懒得理会。
  狸花猫过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她被蹭得发痒,便伸手摸了摸它的下巴。
  那家伙极其享受,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眯着眼,任由她挠。
  有它陪伴,她这才觉得心里头舒坦了不少。
  翌日上午刘晴过来玩耍,同她说起昨天那场铁花烟火,满眼的天真快乐。
  她年纪小,被家里头保护得很好,不知人间疾苦,苏暮很喜欢跟她相处,因为能让自己也变得年轻许多。
  在两人欢愉笑谈时,另一边的张和总算在新阳等到了顾清玄一行人。
  当地府衙给他们安排了住处,顾清玄一路风尘仆仆,他天生的冷白皮也经不住这般吃灰,肤色被晒黑不少,整个人多了几分沉稳肃穆。
  反倒是张和,在平城无所事事等人,长胖了不少。
  这不,许诸瞧见他时不由得打趣,调侃道:“张叔在平城的日子过得挺不错哩,都发体了。”
  张和不好意思地打了他一下,“莫要瞎说,我从去年六月跑断了腿,东奔西跑的,可吃了不少苦头。
  他们许久未见,又是跟同一主子办事,言语间多了几分亲和愉悦。
  这会儿顾清玄在跟府衙里的官员说事,还未过来,两人便唠了些其他。
  许诸问起苏暮在平城的情形。
  张和答道:“那丫头当真有几分本事,靠卖绒花的手艺养活自己,小日子过得倒是不错。”又道,“也亏得她会选地方,平城民风淳朴,也没有一方恶霸,暂且能得安稳。”
  许诸正色道:“那便是有上天护佑了,从京城到开州千里迢迢,她一路过来竟然没出岔子,运气委实不错。”
  张和拍大腿,“可不是吗,现在回头想想,胆子也着实不小。”
  许诸:“嗐,当初她能想法子从府里跑出来,可见那折腾的本事,若是一般的女郎,只怕早就怂了。”
  张和似想起了什么,朝他招手。
  许诸走上前。
  二人交头接耳,张和压低声音问:“你小子给我交个底儿,郎君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许诸斜睨他,不答反问:“你这老狐狸,不是故意跟我装傻吗?”
  张和闭嘴不语。
  许诸继续道:“你跟郎君的时日比我长,他什么性子今天才知道?”又道,“你可曾见他为哪个女郎较过真儿?”
  张和沉默。
  隔了许久,他才严肃道:“我瞧着苏暮那丫头挺难缠,只怕没这般容易哄回去。”
  许诸接茬道:“这还用你说呀,那就是个祖宗,一般的人可滑不过她。”
  张和摆手,“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她不贪荣华,不稀罕侯府的当家主母,你明白吗?”
  许诸没有吭声。
  张和:“我在平城蹲守了这么久,她成日关在院子里极少外出,至多跟隔壁的祖孙往来频繁些,与其他人都是泛泛之交,不容易亲近。
  “她以往是什么脾性我不清楚,但在平城看起来挺古怪,不是个好相处的,虽然表面上和颜悦色,但没法深交。”
  这些话倒是让许诸意外,说道:“她往日在府里挺好说话,跟谁都好相处,也会说笑打趣,没见她奇怪。”
  张和愣了愣,“是吗,难不成是我眼岔了?”
  许诸:“等会儿郎君过来你同他说,他比我们清楚苏暮。”
  张和没有说话,只觉得怪异。
  他素来懂得察言观色,就他在平城蹲守的那些日,所看到的苏暮确实独来独往,极少跟哪家关系走得近。
  若说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有所戒备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这都多久了?
  他摸过来时她就已经在靠绒花讨生活了,肯定在平城的时间比他过来时还久。
  莫约过了茶盏功夫,顾清玄才得空过来了。
  张和忙朝他行礼。
  顾清玄上下打量了他好一阵子,忍不住拍了拍他肚子,说道:“心宽体胖,你这都长肚腩了。”
  张和露出一脸难为情的样子。
  顾清玄坐到太师椅上,指了指他,“我还担忧你年纪大了东奔西跑的吃不消,哪曾想发福了。”
  张和默默扶额,回道:“郎君此言差矣,老奴为着寻人可算跑断了腿。”
  当即同他说起寻苏暮的种种过程。
  顾清玄听后,笑着应道:“也多亏苍天有眼,若不是那绒花,只怕找到死都没法把她挖出来。”
  张和也有些小激动,“可不是!她成日里关门闭户的,极少出来,且又唤作陈娘子,你到哪里去找人?
  “也亏得老奴沿途心细,一路寻到开州这边来都没见妇人头上有绒花,起初偶见也没放到心上,后来越瞧越多,便起了心思留意。

  “老奴时不时瞧那些妇人,人家还以为老奴是个色鬼,公然开骂老色胚,可教老奴羞愧难当!”
  这话把顾清玄和许诸逗得失笑。
  几人一年多没见,又是在异地他乡,有着说不完的话。
  张和把苏暮目前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了个透,顾清玄是彻底服气了的,说道:“那边你们先盯着,待我把这桩案子办完再过去。”
  张和点头,又把他心头觉得怪异的地方同他说了。
  谁知顾清玄早就有底儿,摆手道:“那人没有一点真心实意,从一开始在常州之始,便全都是她的谋划。
  “哄我把她带回来,又趁着我去雍州哄我阿娘把身契给放了,去了周家又哄那边送她离京,全都是套路,一茬接一茬,鬼名堂多得很。”
  张和听他这一说,可见心中有数,便试探问:“郎君既然心中有数,何至于为着这般的女郎大费周章?”
  顾清玄不答反问:“我就问你,这样的女郎,是不是比京中那些成日里守在后宅的女郎有趣多了?”
  张和:“……”
  顾清玄彻底摆烂了,说道:“我找了过来,就是想瞧瞧她还有什么鬼名堂能把我再忽悠过去。”
  张和:“……”
  合着是被忽悠上瘾儿了!
  顾清玄看着他道:“且给我盯稳了,莫要叫她再跑了,待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妥当就去开州。”
  张和点头应是。
  之后他在新阳待了两日才折返回开州,就算是骑快马单面也要七八日的行程。
  顾清玄原本以为他能在年前处理完新阳的案子,哪曾想竟然比想象中棘手得多,硬是折腾到次年一月!
  今年的冬天没有去年冷,这边很少下雪。
  刘家院子里的柿子成熟了,苏暮帮忙拿长竿采摘。
  那棵柿子树上了年头,比去年结得好,满枝头全是红彤彤的,看着委实喜人。
  新鲜的柿子存放的时间太短,多余的便做成柿饼,平时当做零嘴也是极好的。
  待天气再冷些,当地人就要做腌制腊肉和腌鱼。
  腌制品是人们存储食物的重要手段,特别是肉类,苏暮爱吃熏肉,今年也备了些,用来烩笋最是美味。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习俗。
  过年时她还特地买了一腿羊肉做锅子请隔壁刘家吃晚饭。
  刘晴过来帮忙打杂,也不怕冻手。
  刘老太闲着无事送来几个大白萝卜,晚些时候刘家夫妻从隔壁县回来。
  刘晴原有一个兄长和姐姐,兄长听说在军营里,几年都回不来一次。至于姐姐则嫁人了,嫁的地方远,也很少回娘家。
  夫妻俩忙着营生,刘老太又不想去隔壁县,他们便把女儿留下来,一老一小相互间有个照应。
  五人围着小火炉涮羊肉,个个都是能吃辣的,大家平时相处得也熟络,天南海北胡侃一番。
  刘老太怕自家儿媳妇又碎嘴,曾偷偷给她提过醒,莫要打听苏暮的私事。
  王氏果然没有再八卦。
  苏暮平时不太注重形象,穿的衣物多数都松松垮垮,遮掩了身段儿。头上也没有什么饰品,又偏爱深色衣裳,显得老气横秋。
  当时他们都觉得这样的女郎算不得出挑,匹配的郎君多半也好不到哪里去,哪曾想年后看到一郎君回来刘老太更是傻了眼。
  她从未见过这般俊的郎君,也难怪对方要在外头养人,那般俊的郎君怎么可能没有花花肠子?
  年后顾清玄处理完差事便过来了,苏暮后知后觉没有察觉到异常,跟平时那般心大。
  今日赶集,她挎着篮子去集市采买,准备做点咸鸭蛋佐粥。
  从一婆子那里买了十五枚鸭蛋后,她又买了少许新鲜的猪肉和一块豆腐。
  瞧着一妇人手里的笋干不错,又拿了一把。
  现在手里头有盈余了,苏暮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不少,回去时还买了酥糖和肉脯做零嘴,比一般的人家是要舍得花用。
  嘴里咀嚼着肉脯,原本心里头美滋滋,哪曾想刚出人群,就瞥见一张熟面孔在张望。
  苏暮还以为自己看岔了眼,镇定地再瞧,却见许诸的视线投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许诸屁颠屁颠地冲她咧嘴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苏暮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嘴里的肉脯顿时不香了。她迅速收回视线,强压下内心的恐慌,闷着头往附近的巷子里钻。
  哪晓得刚躲到转角处,就见顾清玄杵在那里,他像木头竿子似的把她吓得“啊”了一声怪叫。
  苏暮委实被吓得够呛,猝不及防后退几步。
  顾清玄斜睨她,轻飘飘道:“我又不吃人,你惊什么?”
  苏暮抽了抽嘴角,真被他给唬住了,顿时腿软往墙上靠。她努力抑制住内心的害怕,暗暗掐了一把掌心。
  真他娘的不是在做梦!
  冤大头真找上门儿来了!
  她脸色发白,明明被吓得够呛,却努力装出镇定的模样,不动声色往后退,最后拔腿而逃。
  顾清玄也没追上去,因为她很快就折返回来了,许诸像堵墙一样把她拦了回来。
  苏暮知道今天要倒大霉,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情,一改先前的恐惧,很快就换成另一副脸孔,用求饶的语气道:“小侯爷。”
  顾清玄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缓缓道:“陈娘子别来无恙?”
  苏暮忍着原地炸裂的冲动,咬咬牙道:“民妇有劳小侯爷的惦记,这些日还算顺遂。”
  顾清玄轻轻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我千里迢迢过来,能否从陈娘子手里讨盏茶来饮?”
  苏暮又掐了一把掌心,硬着头皮道:“小侯爷不辞辛劳远道而来,若民妇连盏茶都奉不起,未免太寒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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