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心机丫鬟后——闫桔
闫桔  发于:2023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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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在白日里端方雅重,黑夜里却有点疯。
  苏暮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野性。
  也是,一个擅骑射的男人,哪怕他会害羞矜持,脸红不自在,可是来自骨子里的攻击终归是存在的。
  毕竟母族将门出身,血液里总会流淌着难驯的野性。
  一场酣畅淋漓令顾清玄彻底痛快了,他初尝人间情-事,正是兴致正浓的时候,一点都不想节制。
  出了身薄汗,浑身粘腻,他要重新清洗一番。
  苏暮差人备热水。
  在他前往浴房清洗时,她则按惯例要服用避子汤。
  为了避免受孕,除了药物外,她还蹲了许久,让身体里的东西流出来,并仔细清洗干净。
  郑氏曾跟她说过,在正室没有进门前,若她事先揣了崽,得到的结果只会是去母留子。
  寿王府那样的门楣是忍受不了顾家还没进门就有庶子存在的,若真有了,子留下,母则去除。
  这是高门贵族里的常见规则。
  话又说回来,苏暮其实比郑氏更害怕受孕,她没有勇气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产子,更忍受不了自己的孩子㥋蒊叫别人的亲娘。
  在她这种家生子身份的前提下,不生育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也唯有这样,她才不会受牵制,没有让自己被他人拿捏的把柄。
  现在才刚过戌时不久,那碗避子汤是郑氏亲自送来的。
  通常像这类汤药,多由凉寒之物熬制,若长期服用,会伤根基,易宫寒不育。
  苏暮年轻,不知其厉害,也未把生育放到心上。
  郑氏对避子汤则习以为常。
  在这个权势当道的年代,女性通常都是附属物,犹如物件般的存在,更何况最底层的女奴。
  顾清玄出来时见郑氏端着空碗离去,他以前在府里虽然没碰过女人,却也是个晓事的,忽地叫住了她。
  郑氏顿身,应道:“郎君有何吩咐?”
  顾清玄指了指那只碗,“里头装的是何物?”
  郑氏回道:“是送给苏丫头的避子汤。”
  顾清玄想了想道:“这汤药不好。”
  郑氏严肃道:“郎君莫要忘了府里的规矩,奴婢此举也是为了她好。”
  顾清玄:“我曾听祖母说过,避子汤多由凉寒之物熬制,若长久服用,恐伤女子根基。
  “苏暮到底年轻,她应不懂这些,明日劳郑妈妈亲自去一趟药馆找大夫,重新配置方子,用温和些的药物。”
  听到这话,郑氏颇觉诧异,试探道:“郎君这般体贴,可见是对那丫头上心了的。”
  顾清玄倒也不避讳,只道:“她聪明伶俐,甚讨我喜欢。”又道,“从药馆配的方子,记我账上就好。”
  郑氏:“若换方子,只怕药石昂贵,光她那点月例可受不起。”
  顾清玄边走边道:“无妨,只要别伤了她的身子就好。”
  郑氏闭嘴不语。
  她默默地看着他进屋的背影,心想那丫头当真有几分本事,只怕日后还真会被她玩出花样来。
  稍后苏暮进屋伺候顾清玄歇下,他拍床沿,“过来陪我歇着。”
  苏暮:“这不符合规矩。”又哄他道,“晚些时候奴婢再过来。”
  顾清玄这才躺下了。
  苏暮吹灯回到耳房,她今日心里头高兴,偷偷把顾清玄赏她的玉钗取出来观摩,越看越觉欢喜。
  什么时候定要拿到铺子里问问能值多少钱。
  直到顾清玄睡得迷迷糊糊时,苏暮才钻进了他的被窝。
  他翻身困倦地把她揽入怀,苏暮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渐渐入睡。
  翌日顾清玄起了个早,在院子里兴致勃勃练拳。
  见他精神焕发,许诸捧着汗巾道:“郎君今日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顾清玄“唔”了一声,“年前应能回京,高兴。”
  许诸眼睛一亮,好奇道:“年前郎君真能交差回去?”
  顾清玄:“能。”又道,“等会儿给我备笔墨。”
  许诸连连应好。
  上午顾清玄在书房提笔书写奏章,用于呈给天子。
  短短的数百字,他就来回琢磨了好几遍。
  莫约过了近一个时辰,奏章才书写完毕,他差张和投送,并叫他派人走一趟沈家,要与沈正坤商事。
  苏暮送来茶水,顾清玄看着桌案上的笔墨,忽然问她:“阿若可识得字?”

  苏暮愣了愣,这里的字虽然是繁体,她好歹接受过义务教育,自然认识。可是原身不一样,婢女出身,倘若能识会写,反倒显得奇怪。
  她撒谎答道:“奴婢只识得几个。”
  顾清玄好奇问:“可会写自己的名字?”
  苏暮点头。
  顾清玄把旁边的笔递给她,“写给我瞧瞧。”
  苏暮依言走上前,她几乎没怎么拿过毛笔,握笔的姿势自然哄不了人。
  在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异常吃力。
  字迹很丑,勉强能看。
  顾清玄又问:“你还会写什么?”
  苏暮认真地想了想,再次在纸上落下一个硕大的“钱”字。
  顾清玄:“……”
  她真的很有出息。
  苏暮一本正经道:“奴婢识得此字,读钱,很多钱的钱。”
  顾清玄嫌弃道:“出息。”顿了顿,“我来教你识新的。”
  他握住她的手,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小字——文嘉。
  苏暮用余光瞥他。
  那男人一脸严肃认真,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
  她自然识得那两个字,可是它跟她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场谋划里,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成为棋子,没有人能阻挡她想做正常人的脚步。
  她只想求安稳,在市井里谋得一处安生之地,无需为奴为婢仰人鼻息,就做做绒花,过过小日子,平平安安过完此生便是她最大的幸运。
  最后的“嘉”字落笔成形,顾清玄指着工工整整的两个字,说道:“这两个字念文嘉,你可要记好了。”
  苏暮“嗯”了一声,轻轻念道:“文——嘉。”
  顾清玄又教她写了一遍。
  当时两人的举动委实亲昵,他的手温暖干燥,气息在她耳边萦绕,脸靠得极近,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以及身上熟悉的甘松香。
  苏暮微微走神儿,心里头忽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
  倘若她不是穿来的,仅仅只是当地土著,且是一个身份好些的官家娘子,或许这一幕就要和谐许多。
  苏暮收起突如其来的念头,认认真真地写文嘉。
  这个男人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块踏脚石,如果他现在能给她卖身契放她一条生路,她可以毫不犹豫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可是没有如果,她也不敢开口讨要,只能慢慢磨。
  接连教了她数次,她也乐意哄哄他,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工工整整,力透纸背。
  顾清玄颇诧异,觉着她悟性挺高。
  于是他破天荒地从书架里翻找出来一本稚儿启蒙书《三字经》,这几乎是所有读书人的启蒙物。
  不知道为什么,苏暮看着他的举动,脑中有股不详的预感。
  果不出所料,顾清玄把书籍放到她面前,说道:“我瞧你极有悟性,这本《三字经》拿去开蒙,多识几个字也挺好。”
  苏暮:“……”
  她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小声道:“奴婢愚钝,恐学不会。”
  顾清玄:“无妨,你悟性高,我得空的时候教你两遍多半就能背了。”
  苏暮抽了抽嘴角,紧绷着面皮忍着咆哮的冲动,觉得这男人有病。
  她对这种幼儿启蒙读物一点兴致都没有,撒娇道:“奴婢不想学。”
  顾清玄看着她,冷不防问道:“想不想跟我回京?”
  苏暮愣住。
  顾清玄:“我既然收了你,你就得给我长脸,莫要让京里的人觉着我没品,饥不择食连乡野丫头都入得了眼。”
  苏暮:“……”
  顾清玄循循善诱道:“想不想涨月例?”
  苏暮连连点头。
  顾清玄满意道:“那就乖乖学识字,就从《三字经》开始学。”
  苏暮:“……”
  她忽然有点后悔,这男人状元出身,科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制度,他却能从中拼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完全就是个卷王啊!
  瞅着桌案上的《三字经》,苏暮欲哭无泪。
  十二时辰待命也就罢了,还他妈得跟着他内卷,还要不要人活了?
  她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委屈巴巴地把那本《三字经》捡走了,途中遇到许诸。
  见她哭丧着脸不高兴的样子,许诸好奇道:“阿若怎么了,哭丧着脸子?”
  苏暮问他:“许小郎君你会识字吗?”
  许诸应道:“会啊。”顿了顿,似猜到了什么,笑道,“郎君给你《三字经》让你学,是吗?”
  苏暮点头。
  许诸一本正经道:“我跟你说,你后面还要学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以及五经《诗经》、《尚书》、《礼记》、《易经》和《春秋》。
  “当初郎君也是扔了这些逼我学的,我全都会。”
  苏暮彻底绝望了。
  那男人简直有毒!
  许诸严肃道:“你莫要这般丧气,应该感到高兴才对,郎君让你学这些,多半是打算把你带回京的。”
  苏暮半信半疑,“当真?”
  许诸点头,“郎君的院子里哪怕是粗使婆子,都是能写会算的,上到管事,下到粗使奴婢,都会识字断理。
  “你若跟着进了京城,总不能目不识丁,那是会被他们笑话的。”
  苏暮:“……”
  许诸:“乖乖地学罢,也是为了你自个儿好。”
  听他这一说,苏暮试探问:“京城里的高门大户都会这般要求家奴会识字断理吗?”
  许诸摆手,“倒也不是,只不过咱们府里背后是河东裴氏,书香世家,重学识涵养,故而对底下的仆人也稍微严格一些。
  “郎君不喜粗鄙吵嚷,比其他院子里的要求更严一些,没人敢蛮不讲理,会被讥笑。”
  苏暮轻轻的“哦”了一声,“原是这般。”
  许诸:“莫要发牢骚了,你平日里也挺上进,这些应难不住你。”
  苏暮没有吭声,心想顾家的家风确实有点名堂。
  话又说回来,河东裴氏经六朝而不衰,靠的不就是那股子文人风骨与端正严明的家风教养吗?
  下午沈正坤过来,顾清玄同他说起自己打算保常州的盐商们,把沈正坤唬住了,诧异道:“文嘉莫不是疯了?”
  顾清玄一本正经道:“我没疯。”又道,“上午我差人投送奏章回京,便是向天子请奏此事。”
  沈正坤眼皮子狂跳,半信半疑问:“好端端的,何故生出这等,这等……”
  他很想说荒唐,但也清楚对方的行事作风,应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顾清玄同他说起保住盐商的利弊因素,一来可以攻破盐商与盐官牢不可破的依存关系。
  二来便是盐商这群人在民间深得人心,颇有一定的号召力,倘若全部一刀切,恐引起民愤。
  三则是官盐总需要盐商这个媒介行销到各地百姓手里,一般能成事的都是颇有家底的商贾,倘若这回把他们一刀切,日后再来从事盐业的商贾们多半会害怕,甚至不愿意进入这个行业。
  故而经过多方权衡,顾清玄觉得保住这些盐商利大于弊,便于□□。
  当然,触犯了律法,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些盐商个个肥得流油,杀现成的肥猪堵曾经贪腐的窟窿,用他们来充盈国库也算得上两全。
  经他这番细说,沈正坤心中的症结也跟着豁然开朗,因为他们来常州的目的就是为了抓私盐贪腐。
  贪腐抓了就能回京交差。
  沈正坤摸八字胡细细琢磨,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合理。
  顾清玄坐在太师椅上,自顾品茗。
  他现在一点都不急躁,因为当初天子授命他来查私盐,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要办外戚姜家。只要他能把盐铁使姜斌拖下水,天子自会在背后给他收拾烂摊子。
  上午投送奏章无非是给天子吱个声,哪怕是先斩后奏呢,这事都能翻过去。
  盐商在这起事件中只是一个小小的环节,对天子而言并不重要,他要的是集中政权,覆灭外戚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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