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漆灯轻声低语,他摸向她的衣襟,指尖灵巧地向里探索,轻易便将香囊勾了出来。
淡淡的栀子花香弥散出来,唐峭目光微变,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沈漆灯凝视着她,眼含笑意,“你很在乎这个东西。”
唐峭微微抬眸:“看来昨日在温泉池的时候,我就不该整理衣服。”
“就算你不整理,它也会掉出来。”沈漆灯眨了下眼睛,语调好奇,“这里面装了什么?”
唐峭:“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沈漆灯轻笑:“没关系,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尾音微顿,看到唐峭正直直地盯着他。她的呼吸萦绕在他鼻尖,温热湿润,仿佛也染上了清幽的栀子香气。
“这个东西,”沈漆灯不由微微倾身,靠得更近了些,“会是你的弱点吗?”
唐峭没有回答。
她依然直直注视着他,突然轻眨眼睫,扬起一个柔和的微笑:“你想知道?”
沈漆灯也笑了:“当然。”
唐峭柔声道:“那你靠近一点。”
沈漆灯看着她,慢慢俯下身。
“再近一点。”
沈漆灯继续俯身,鼻尖几乎与她相触。
“可以了么?”他轻声道。
“可以了……”
唐峭目光下移,落到他的唇上。
她眼神讥诮,突然抬头,狠狠吻了上去。
第42章
沈漆灯瞳孔骤缩。
这是唐峭第二次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 第一次的时候,她在他的面前捅了自己一剑。
他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全超出意料之外的怔忪。
这甚至不能算作是一个吻。
吻是温柔且充满爱意的, 但唐峭的动作凶狠而激进, 比起亲吻, 更像是在噬咬。
她微微仰头,双手和双腿都被牢牢抵在墙上。明明是被压制的一方, 但她却像强势的猎食者, 进攻猛烈,生涩莽撞, 呼吸喷拂在沈漆灯的脸上, 升起湿润的热度。
沈漆灯垂眸看她。
少女的面孔隐在昏暗的光线中, 莹白细腻,黑发丝丝缕缕地垂在颈侧。她长睫半垂, 神色平静而无害,眼神却充满挑衅, 像雪亮的刀刃,随时都能刺穿他。
但她的嘴唇又很柔软, 散发着奇异的芬芳,令人忍不住想要品尝更多。
沈漆灯眸光渐暗, 身体更加贴近唐峭, 手中的香囊微微松动,处在要掉不掉的边缘。
唐峭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分散了。
她看准时机, 突然抬膝, 狠狠踢中沈漆灯的腹部, 同时挣开绞缚,动作迅疾,从他手中一把夺回了香囊。
她的整套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但沈漆灯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再次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猛地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沈漆灯垂下眼睫,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你的假动作还真多啊。”
柔软,湿润,像被露沾湿的花瓣,透出诱人的艳红色。
“比不上你。”唐峭弯起嘴角。
“我可没有咬你。”沈漆灯轻声说道。
“怎么?被恶心到了?”唐峭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嘲笑,“你真应该看看自己刚才那副样子,比所有……”
她话未说完,沈漆灯忽然俯身低头。
他以更加强势的姿态吻了回去。
唐峭猝不及防,下意识抿紧了唇。沈漆灯轻舔她的唇缝,厮磨般吮咬她的嘴唇,她感到一阵刺痛,唇齿略有松动,沈漆灯立即撬开她的防卫,如同反击一般,开始凶猛地攻城略地。
唐峭的心跳加快,呼吸也渐渐急促。
沈漆灯紧紧搂住她的腰,她只要稍一挣脱,就被他更加用力地锢在怀里。如同紧绞的藤蔓,他的力道强硬,让她的后腰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这个神经病——
唐峭心头怒火顿起,也恶狠狠地进攻回去。她挑过他的舌头,像扼杀猎物一样用力撕咬,动作蛮横,沈漆灯感到舌尖刺痛,很快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
沈漆灯垂下眼眸,对上唐峭的视线。
唐峭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她的胸口起伏,腰肢微微后折,垂落的发丝柔软而凉滑,随着他们的动作来回轻扫他的手背。
沈漆灯长睫浓密,眼瞳幽深,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动了动喉结,加深了这个吻。
血腥味在他们的口中弥漫,他们呼吸交织,唇齿纠缠,看向彼此的目光透出刀锋般的凶狠,身体却像磁铁般紧密地贴近对方。
这是一场激烈的争斗,除非有一方先认输,否则谁也不会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就在这里,我刚才看到有两个人影进去了……”
不好,有人来了!
唐峭眉头一跳,一把推开沈漆灯,迅速环顾四周。
酒窖是完全封闭的,没有窗户可以让她逃走。这里酒坛摆放得也很紧凑,很难藏下一个人。
就在唐峭紧急寻找藏身处的时候,酒窖拉门发出开启的声响。
她立即弹指熄灭地上的蜡烛,几乎是同一瞬间,沈漆灯伸手拉住她,轻轻一推,将她推进了桌案底下,接着他紧随其后,也钻了进来。
桌案前面摆了一排酒坛,堪堪挡住他们的身形。然而这张桌案实在有点小,两人躲在里面,显得十分拥挤。
唐峭的呼吸有些急促。刚才的争斗过于激烈,连她的身体也为之发烫,为了尽快冷静下来,她不得不运转体内灵脉,让自己的气息逐渐恢复平稳。
沈漆灯在黑暗中侧眸看她。她的肩膀紧挨着他,体温透过衣物渗透到他的身上,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幽香,和浓郁的酒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味道。
他又轻轻舔了下唇角,尝到一点未散的血腥味。
是唐峭的血……
他很喜欢。
入口处传来脚步声,没多久,两个人走了进来。
从桌案下面看不到这两人的长相,但从他们的衣着来看,应该是沈家的仆从。
“你确定刚才真的有人进来了?”站在前面的人发问了,他声音沉稳,声线略厚,听起来应该是个中年人。
唐峭记得这个声音。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府上的李管事。
“我确定!那两个人一前一后,之后一直没出来,现在说不定就躲在哪个角落呢……”
“你少胡说。这里可都是家主珍藏的佳酿,要是真的进贼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哪敢胡说呀!李管事,我是真的看到了,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搜搜……”
唐峭正在平复呼吸,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微微一惊。
她只是前来赴宴的客人,要是被管事发现她大半夜偷偷潜入家主的酒窖,只怕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
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专门针对她的沈漆灯……
唐峭略一思索,当即决定打晕这两个人。她抬手结阵,藤蔓还未飞出,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按住了她。
唐峭眼睫一动,看向身侧。
“嘘。”
沈漆灯将手指抵在唇边,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微一矮身,从桌案下钻了出去。
李管事和另一名仆从听到动静,顿时厉声喝道:“什么人?!”
黑黝黝的酒窖里突然亮起一簇幽蓝色的火焰,二人神色惊疑,看到面容昳丽的黑衣少年正懒懒地站在他们面前。
李管事脱口而出:“公子,您怎么在这里?”
沈漆灯一脸不耐烦:“我过来拿两坛酒,有问题么?”
“没问题没问题,您拿当然没问题……”李管事立即赔笑,姿态谦卑。
另一名仆从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可是,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
话音未落,沈漆灯已经凉凉地看了过来。
仆从心头一颤,话音戛然而止。
沈漆灯似笑非笑:“什么人?”
“……没有人、没有人。”仆从连忙摇头,矢口否认,“是我看错了,请公子宽恕……”
沈漆灯收回视线,余光扫过桌案下的阴影。
李管事见他不出声了,转身踢了仆从一脚,怒斥道:“叫你不长眼,扰了公子的雅兴!还不快跟我出去!”
“……是、是!”
仆从连连躬身,在李管事的提领下,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酒窖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唐峭从桌案底下走出来,脚步悄无声息。
沈漆灯侧身看向她,正要开口,唐峭突然伸手一拳,狠狠打在他腹部。
这一拳用了七成的力量,沈漆灯被她打得微微蜷缩,他低着头,眼睫低垂,唇边溢出破碎的轻笑。
“我刚才明明帮了你……”
“说得好像把我引来的人不是你一样。”唐峭语气平静。
沈漆灯轻叹一声,慢慢站直身体。
“好吧,那我们扯平了。”他点亮蜡烛,视线从唐峭红肿的唇上轻轻扫过,“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唐峭蹙眉:“什么东西?”
“就是你藏在这里的东西。”沈漆灯点了点她胸口的位置。
唐峭沉默几秒:“那是我娘给我的香囊。”
愿赌服输,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她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香囊?”沈漆灯微微歪头,似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唐峭:“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什么是香囊。”
沈漆灯神色坦然:“我的确不知道。”
唐峭:“……”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鄙视他还是该同情他。
“你别管它是什么,这不重要。”她学着沈漆灯的语气,“反正里面只装了几块碎银,还有一些干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沈漆灯:“但你很在乎它。”
唐峭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无奈:“因为它是我娘的遗物。这样你明白了吗?”
沈漆灯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唐峭觉得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
因为他的目光正停在她的唇上。
唐峭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鲜血顺着指尖流了下来。
唐峭一字一顿道:“你是狗吗?”
第43章
沈漆灯慢条斯理地说:“是你先咬的我。”
说着, 他伸出舌尖,鲜血还在缓缓渗出,被烛火一照,显得猩红又黏腻。
唐峭冷笑:“是你先算计的我。”
沈漆灯笑了笑:“是你先挑衅的我。”
这样追究下去, 简直没完没了。
唐峭擦掉唇上的鲜血, 没有再说话。
沈漆灯咬破了她的嘴唇, 她咬破了沈漆灯的舌头。某种意义上,他们算是又一次打成了平手——但她还是觉得不甘。
因为她发现沈漆灯并不厌恶这样的接触。
也许他是厌恶的,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也没有对他造成不利的影响。
虽然第一次可以用这种方法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如果再有第二次、第三次, 对他肯定就没有效果了, 而且大概率还会被他更加用力地报复回来。
……有种伤敌八百, 自损一千的感觉。
唐峭的心情顿时变得很糟。
她脸色阴郁,冷冷地扔出一句“我要回去了”便向外走去。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沈漆灯在她身后出声。
“怎么?”唐峭脚步一顿, “你摸不着回去的路?”
“我是怕你被他们发现。”沈漆灯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手指从她柔滑的发丝间穿过, “要是他们还在外面呢?”
唐峭面无表情:“我和你一起出去就合理了?”
沈漆灯耸了耸肩:“起码他们不敢说什么。”
唐峭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两个人一起出去, 就算被发现,看在沈漆灯的面子上, 李管事也不敢追究下去;但若是只有她一个人, 李管事就必须将此事告诉沈涟了……
明天就是生辰宴,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唐峭微微沉默, 不太情愿地开口:“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