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茹茹你就告诉我吧，这不是方便联系吗？”
　　叶茹茹笑盈盈地看着他：“李想哥哥，我们天天训练，有什么事就见面说呗。”
　　“……”李想觉得她完全不像是不懂，干脆豁出去，把手机伸到她面前，“这个号码你加一下。”
　　叶茹茹垂眼一看，半秒后果断道：“不加。”
　　李想：？上面备注的名字她是看不到吗。
　　*
　　位于训练中心另一边的宿舍里，何昭宇在房间里到处转了一圈，满意地点头，“难得查寝一次，没想到你这里还挺整洁的。”
　　喻才知靠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机，十分随意地“嗯”了一声。
　　何昭宇拿起他书架上的一副相框，里面装了一张卡片样式的淡黄色信纸。
　　“祝你前程似锦。”他一个个字念道，“这谁写的，字还挺好看的，看着挺秀气。”
　　他挑了挑眉，觉得这小子专门摆在这，之中有点猫腻。
　　不过他这次来还有别的任务在身，伸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语气正经起来，“明天的队内测验给你报了200混。”
　　喻才知果然抬眼，“我还要参加测验？”
　　而且，测验就算了，怎么是200米混合泳？
 
 
第39章 省队
　　“经过队内研究, 决定让你兼200米混合泳，这次先试试，不行之后再调整。”何昭宇语气正经地说。
　　游泳运动员最擅长的项目叫主项, 但是往往可以兼游不止一个项目，这些项目则被称为兼项或副项。
　　喻才知对这个决定没什么大反应，只点点头, 随后又垂眼去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输入着。

　　何昭宇只觉得怪事了, 平时这小子怎么也不应该这么好说话，指骨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你就没点想问的？”
　　“没有。”喻才知头也没抬。
　　手机突然震动两下, 在安静的房间中十分明显。
　　何昭宇伸着脖子, 装作不经意地瞄了眼他的屏幕，发现聊天界面上弹出一个颜表情：
　　-不行啊QAQ。
　　何昭宇眉梢一扬, 好奇心瞬间而起。
　　“这人是谁？”他问道。
　　都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比较闹腾, 尤其是男生。曾经招收喻才知之前, 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谁知喻才知跟他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练体育的男孩子精力尤其充沛，一下没管严就能闹翻了天去, 他经常听其他教练苦恼, 手下哪个小子又跑出去偷玩, 哪个又在哪天和其他人起了矛盾, 大打出手。
　　队里治这些很有一套，各种各样的惩罚，可还是管不住这些闹腾的孩子。
　　然而喻才知来了这么久，竟然一次都没被罚过, 这让他十分意外。
　　上次平安夜, 教练们开集体会, 几乎所有人都偷着跑出去玩了，他们一回来就开始撸袖子抓人，一点人数，少一个。
　　后来终于在训练馆找到了喻才知。
　　人家都在偷着玩，这小子居然在偷着训练！
　　哪怕是他，当时都觉得自己被卷到了。
　　因为还处在学习教学经验的阶段，这两年内他手下主要带的只有喻才知一个。虽然喻才知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一个“乖”学生，但他在自制力上从没让他失望过。
　　他有时候也挺好奇，这小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意外一回。
　　这么可爱的颜表情，一定是女孩子吧。
　　果然，这个年纪……
　　"是朋友。"
　　喻才知在这时淡淡开口。
　　说完抬头瞥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一切所想，又补了一句，“男的。”
　　“……”
　　何昭宇的表情一僵。
　　过了两秒，他抓起放在一旁的外套，一摆手，“我走了。”
　　“比赛认真点，队里会录像的。”
　　他留下一句，随后像是很没面子一般，飞快地抬脚走了。
　　门一关，室内一片寂静。
　　喻才知仰头望向书架上的相框。
　　当年他在来Z市的车上，一摸口袋就摸出了这张卡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进去的，他居然之前毫无察觉。
　　【祝你前程似锦。】工工整整的字迹，能看出以前确实练过书法。
　　但是纸面却有点皱，还能看出一丝水痕，像湿了又干。
　　他几乎能想象到对方当时写下这句时，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小姑娘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他垂下头，盯着地面看了两秒，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回复了一句。
　　-谢了，我自己去。
　　*
　　省青少年游泳锦标赛为期一星期，竞赛活动日程安排得很充实。
　　第一天主要是运动员报道及裁判员开会，第二日也没有比赛，只进行运动员训练，直到第三天才开始陆续进行各项目比赛。
　　简单修整一天后，S市的队伍一大早来到游泳馆进行训练。
　　其实各个代表队都很好分辨，着装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S市，队服色调以白色为主，加上市花淡淡的玫红色作为点缀，收获无数好评。
　　隔壁H市则是金纹花形，也具有充分的当地特色。
　　然而在这一堆各式各样的运动服中，忽然出现了一支散在的队伍。
　　他们只简单穿着常服，径直走向泳池一边预留的两条空泳道。
　　叶茹茹正在队伍中活动着四肢，做着热身，忽然感觉全场一静。
　　她抬起眼，朝那个方向瞄了一眼。
　　她记得那两个泳道是给省队训练预留的来着。
　　那堆人的身高果然比其他队伍普遍高出一大截。
　　“哇，那就是省队吗，看起来真的好不一样。”丁亦洁压低声音感叹道。
　　确实看上去很不一样，有少数队员明显能看出早已成年，事实上，国家队正是从各个省队中选人的，非集训时期，他们也会回省队训练，因此之中甚至能看到几个在大赛上熟悉的身影。
　　这次省青少年游泳锦标赛借用了省队的训练场馆比赛，既然没开始比，省队就还照常训练，人家进场馆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一个个动作无比自然，在场边取了器材就开始拉练，并没有对他们这些来比赛的外人投以太多关注。
　　对他们来说，这里确实是自己的地盘。
　　“好厉害……”丁亦洁在一旁喃喃。
　　只一眼，叶茹茹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某个身影，哪怕已经很久不见，依然那般容易辨认。
　　她迅速收回目光，动作麻利地戴上泳镜，随后站上跳台。
　　“扑通——”
　　只留下一片翻起的水花，随后身影很快混入正在训练的队伍中。
　　陈菁慧和丁亦洁两姑娘还在压着腿，过了没多久，忽然见一个穿着白恤的高个子少年，从那支她们一直在关注的队伍里出来，走到她们面前。
　　那少年相貌极其出众，无论放在哪里，都一定会是焦点般的存在。
　　两个姑娘屏住呼吸，几乎瞬间变得小心翼翼，“你，你好？”
　　喻才知瞥了眼旁边地上放的训练包，包上搭了熟悉的队服，他收回视线，“请问这里是S市的队伍么？”
　　两姑娘一愣，“是啊。”
　　“刚刚下水那个是不是叶茹茹？”
　　“啊？”丁亦洁连忙回头，环视一周，身边哪还有刚刚才和她们说话的身影。
　　叶茹茹这家伙，居然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不跟她们打一声招呼就自己下水了！
　　“应该是吧。”旁边陈菁慧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少年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两姑娘站在原地有点懵。
　　这是什么情况。
　　就这样平淡无事地训练了一整天，终于到了第二天开赛的时间。
　　在这次比赛的赛程中，叶茹茹的女子少年B组50米蛙泳预赛在第一场的第二项。
　　检录完，一排运动员站上泳道。
　　场馆空间很宽阔，因为在训练中心内部，并不对外开放，要想进入基地必须出示行业相关证明，因此除了教练和运动员家属，没有社会人士观赛。
　　显得观众台上有些空旷。
　　整个场馆里没有比赛时安安静静的，只有广播播报的声音在场内回荡。
　　本来在没有轮到比赛时，应该有给自己队伍的加油的队员。谁知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这天早上观众台忽然来了一排人。
　　有代表队的教练立刻眉眼带笑迎了上去，看着十分殷勤。
　　稍微聪明点的，几乎立刻就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竟然都是省队的教练！
　　甚至有眼尖的人在其中认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两鬓微白的标志性特征。
　　那是在无数国际大赛上夺得冠军的前世界名将何昭宇！
　　何昭宇竟然真的在省队执教。
　　这大概是他在退役之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之前一直都只是小道消息。
　　如今被亲眼证实，许多小孩都深吸一口气。
　　所以这些教练都是来挑人的吗？
　　这些人的出现令全场气氛骤然改变，原本还有些稀稀落落的说话声，这下也都消失了。
　　叶茹茹站在泳道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结果就见观众台上，那个尤为突出的冠军教练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影。
　　曾经的少年和一米九的男人站在一起，好像也没有矮多少了。
　　对方刚好也朝这边望过来，两人视线交汇。
　　“加油。”对方朝这边做了个口型。
 
 
第40章 TRI
　　叶茹茹收回视线, 面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望向水面。
　　片刻后，她抬手戴上泳镜。
　　新换的淡蓝色泳镜有种晶莹的质感, 仿佛冰雪般，衬得她细润的肌肤更加白皙了。
　　哪怕是泳镜的遮挡，都再也无法掩盖女孩逐渐长开的精致五官。
　　她的身材瘦长纤细, 却显得十分流畅，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在这个年纪，两年多的时光确实可以让一个人改变许多。
　　哨声响起，一排女孩站上出发台, 她却是全场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纵使她看起来远不如同组的其他女孩有力量感, 但是她会像所有人证明，外表不能说明一切！
　　“各就各位——”
　　“嘟！”
　　比赛的电子枪打响。
　　女孩一跃而出。
　　身体腾空后舒展, 以一个极小的角度入水, 入水点极远, 水花几乎可以忽略。
　　“扑通”很轻的一声。
　　如此轻盈流畅的技术动作看在每个教练眼中。
　　“不错的平板式入水！”
　　教练们纷纷眼前一亮，哪怕以他们的眼光, 这个出发也挑不出太多毛病。
　　完全不像是业余队练出来的, 哪怕是在省队里, 这样的出发技术也算数一数二的了。
　　何昭宇双手叉腰, 站在一旁，点点头，评价道：“这个出发倒是适合她，后摆蹲踞式起跳加平板式入水。”
　　选择什么方式不重要, 重要的是适合, 看来在教导上, 娄教练一直做得很好。
　　这不是一般的眼光。
　　事实上，一组里哪个泳道游得好，教练们心中早有数。
　　报名的时候，每个运动员都要提交自己的近期最好成绩作为排道次的参考。能被排在位于正中间的4道，本身就说明了这姑娘的实力。
　　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其实其他人都猜错了，教练们并不是来专程看比赛选人的——而是因为赛场上有他们自己组里的队员。
　　他们可以把自己的组员插入比赛组里，让省队的测试和比赛同时进行，更有竞赛的氛围感。
　　原本一心都在自家队员身上，结果目光被吸引之后，便一下子挪不开了。
　　虽然相比于长期进行专业化训练的省队队员来说，这姑娘并没有拉开太多优势，但是能和省队成员有的一拼，本身不就是实力的证明？
　　一个长划臂后，小姑娘流畅地出水。
　　每一下动作都十分舒展，带有自己的节奏，不急也不缓，在起伏中能看出前进的效率极高。
　　她已经不再单纯追求动作频率了。
　　她早已迈过了曾经靠动作频率提高游速的阶段，现在追求的是让每一套动作的效率达到极致——
　　划臂，抱水，紧紧收拢，再向前送。
　　波蛙在视觉上可以游出蝶泳般柔韧的波浪感，一整套动作下来，如此漂亮流畅。
　　这样的技术动作让人看着太舒服了，喻才知甚至听到旁边几个教练轻叹了声。
　　仅仅两年时间，小姑娘已经彻底蜕变，几乎连他都快认不出来了。
　　少年眼中盛着笑意，星星点点。
　　他就知道，叶茹茹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他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从上次省赛看到她靠意志力撑下整场比赛之后。
　　虽然那次之后，问她想不想走下去，她依然说不知道。但她心中应该早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