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吞噬,消化。
六级内力渐渐被无名功法吸收,转化为更精纯更温和的能量,汇入她的丹田。
进度条迅速攀升。
五级到六级,她还差一百多万的数值,在六级内力的加持下,迅速前进一大半,还差一点,就能突破到六级。
六级已经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
她的生命安全也算有了初步的保证。
清除内力后,冯炎的面色渐渐好转,只是外伤和内伤还需要治疗。
她给冯炎喂了一颗药,坐在诊室内巩固内力。
一天倏然而过,黄昏降临。
在众人等得心焦之时,厅堂的大门终于打开。
陆见微不见丝毫狼狈,面色红润,双目含笑。
院中一干人等全都眼巴巴地瞅着她。
“饿了。”她说。
薛关河率先回神:“我这就去做饭!”
“薛哥,我打下手。”岳殊跟着他跑去后厨。
张伯上前,关切道:“掌柜的,您还好吧?”
“我很好,不用担心。”陆见微坐到椅子上,“阿迢,冯使的其余伤症交由你处理。”
这些小伤她在人体模型上已经处理过很多次,便将锻炼的机会留给阿迢。
阿迢抓起药包,兴冲冲地进了诊室。
“陆掌柜,先喝茶吃些点心。”云蕙端来热茶和糕点。
陆见微接过,笑道:“谢谢云娘子。”
“陆掌柜,”韩啸风这才有机会开口,“冯炎他如何了?”
陆见微说:“已无大碍,伤好之后可以继续当他的青衣使。”
韩啸风心头一松,郑重道:“陆掌柜大恩,韩某感激不尽。余下的诊金,能否宽限五日?五日内必然奉上。”
“可以。”陆见微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件事需拜托韩使。”
“您请说。”
“听闻玄镜司记载了恶人录,可否借一本给我?”
“小事一桩,”韩啸风没有丝毫犹豫,“五日后,恶人录与诊金一同送来。”
陆见微笑眯眯道:“冯使的伤还需休养,韩使与郑使今晚在客栈留宿,还是另有去处?”
“陆掌柜,两间次房。”韩啸风掏出碎银。
张伯自去收银记录。
取了房间钥匙,韩啸风转身正欲上楼,余光不经意瞥见坐着轮椅而来的温著之。
心中突兀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方才那个角度,有似曾相识之感,但也只是一瞬,待对方看过来,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温著之礼貌寒暄:“韩使,幸会。”
“温公子,幸会。”韩啸风回礼。
温著之轻轻颔首,从他身边行过,面向陆见微。
“陆掌柜,‘千面神偷’应该已经吃够了教训,可否放他出马厩?”
陆见微:“想赎他?”
温著之笑道:“你说个数。”
“等等,”韩啸风不可思议道,“你们说的是‘千面神偷’梁上君?他在客栈里?”
第58章
◎神偷难逃,武林盟龃龉◎
陆见微听出他话中诧异。
“怎么?”
“韩某只是有些惊讶, ”韩啸风回神道,“‘千面神偷’轻功妙绝,擅长易容,也有独门秘法可以收敛气息, 甚至精通各地俚语, 扮演各类人物毫无漏洞, 极难发现。”
陆见微:是个技术专精的语言天才啊。
这样的人才, 确实值得骗过来磨一磨。
在马厩关了几天,应该也磨够了。
“他擅于易容,如何辨别他就是梁上君?”
韩啸风说:“几年前, 指挥使抓过他一次, 记录了真实容貌, 只要洗去面具, 就能辨认。”
“抓过?”陆见微的目光投向温著之,“玄镜司的牢房也没关住他?”
温著之回望她,神色平静。
记完账的张伯适时说:“听闻裴指挥使又放了他。”
“确实如此。”韩啸风解释,“梁上君所作所为,并未真正触犯玄镜司的律法。”
陆见微了然。
“那便请韩使帮忙辨认一下,我抓到的是不是梁上君。”
韩啸风:“韩某的荣幸。”
三人一同前往马厩。
温著之自推轮椅, 下台阶侧边斜坡时,轮子忽然错位,倾向旁边空地。
陆见微恰好在他旁边,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后领,用力拽回, 再狠狠往下一压, 借他身体的重量调转轮椅方向。
“……”
沉默蔓延几息。
温著之抬首, 诚挚道:“陆掌柜,多谢。”
“不用客气。”陆见微收回手,笑道,“保护住客安全,是客栈职责所在。”
她余光落向对方衣领。
领子被她用力拉扯,前襟全都挤在前颈处,后颈空了一大片,隐约露出嶙峋的颈骨和坚实的肩背。
衣衫不整,稍显狼狈。
但这并不重要。
陆见微在心里问:“小客,你看见没?”
“看见什么?”
“某些人伪装起来,不比神偷逊色。”
“……”
陆见微也就拽他衣服的一瞬间看到了。
她伸手拽住的时候,对方背肌倏然紧绷,却又迅速放松。
一紧一松间,肌肉线条格外漂亮。
温著之淡定地整理衣领,推着轮椅前往马厩。
马厩内,武林盟六子全都睁大眼睛,怒瞪陆见微,眼里写满了控诉。
神偷则不然。
他顶着一张寻常的脸,惨兮兮地哭道:“陆掌柜,陆女侠,陆前辈,我对客栈真的没有恶意,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儿!”
“当然不是人待的地方,”陆见微慢条斯理道,“这是马厩。”
梁上君哭笑不得:“陆掌柜,这几个人得罪了您,我可没得罪您啊。”
“东流城外,云来客栈,若非你偷盗白玉灵芝丹,我们便不会耽搁行程。”
“这是个误会,谁知道东流双侠那般不讲道理。”
“是吗?”陆见微挑眉,“我记得你那日吃着面条,倚着门框,瞧热闹瞧得挺开心的啊。”
梁上君双手被缚,要不真想抹把脸。
“我就这点爱好,陆掌柜,我真不是故意要看您的热闹,而且有燕前辈在,东流双侠讨不了好。”
“我无所谓你看谁热闹,只能说,碰上我算你倒霉。”陆见微不为所动。
她仔细观察梁上君的脸。
易容术果真妙绝,面具和皮肤严丝合缝,做表情毫无僵硬之感,一点异常都瞧不出来。
“陆掌柜,你别这么看着我。”梁上君羞涩地低下头,“怪不好意思的。”
“……”
戴了一层面具,脸皮也厚了不少。
她唤来张伯:“把他拎出来,用水洗干净,卸了面具。”
张伯依言,拎出后惭愧道:“掌柜的,我不通易容术,不会卸面具。”
面具需要用特殊的药水卸去,否则遇水就化,还怎么长久地保持?
韩啸风适时道:“韩某可以帮忙。”
“有劳。”陆见微笑着颔首。
“陆掌柜客气了,”韩啸风说,“其实我也好奇此人是不是梁上君。”
梁上君:“……”
感觉成了一只被围观的猴子。
早知道沦落至此,他在进入客栈前,一定会制定更加周详的计划。
无数次的成功滋生了傲慢和自负,让他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云来客栈的失败,他安慰自己只是运气不好。
凭他江湖第一神偷的名号,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识破?
他胡思乱想着,被张伯带去后院,兜头浇上一盆凉水。
“……”
呜呜呜呜,他以后一定谨记,惹谁都不要惹八方客栈!
韩啸风也跟去后院卸面具。
后厨飘来饭菜的香味,檐下的灯笼也被点亮,夜幕降临,天上星光隐现。
马儿打了个响鼻,黑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望着厩前一坐一立的两人。
陆见微拍了拍马脸,问道:“武林盟这么多天没来人,温公子,你说是为什么?”
“武林盟内设不同分堂,堂与堂之间略有纷争,听闻俞少侠所在的天魁堂与文昌堂曾有龃龉。”
陆见微调侃:“听闻……温公子听闻的消息很多,想必是有特殊的消息渠道。”
“陆掌柜抬举了。”温著之笑道,“温某只是想寻找续命的药,不得不多方打听。武林盟的事不算秘密,只是陆掌柜久居深山,未曾听闻罢了。”
陆见微回归正题:“两堂龃龉,与来不来人有何关系?”
“武林盟紫微堂之外,天魁堂武力最高,此六人为天魁堂青年一辈的中坚,他们在陆掌柜面前全军覆没,天魁堂面上无光。”
“所以?”
“天魁堂行事鲁莽,霸道蛮横,试图将你当成替罪羊,全了武林盟的面子,却作茧自缚,成了江湖的笑柄,武林盟不乏蠢人,也不乏聪明人。”
陆见微若有所思:“天魁堂想捞人,武林盟其他分堂以此为由牵制它,都在看它的笑话,故迟迟没有派人来。”
“嗯。”温著之摩挲寒玉萧,“文昌堂弟子多机敏,擅舌辩,常处理对外事务。”
陆见微了然:“武林盟乃武林圣地,胸怀博大,自知天魁堂弟子蛮横无礼,想来会给我一个交待。”
他们若查过她的过往,必定知晓她“重金赎人”的行事作风。
这种说和的事情,自然会派遣文昌堂弟子前来处理。
至今未现身,估计是想借此给天魁堂俞渐声几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看到仇家水深火热,还不用自己动手,何乐而不为?
两人一问一答,听得马厩六子一愣一愣的。
“那群刻薄鬼!”俞渐声低低咒骂。
陆见微笑眯眯道:“倒也不必如此,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命价值几何?”
“姓陆的,你关我们这么多天,从没想着杀了我们,是因为顾忌武林盟吧?”俞渐声冷哼道。
陆见微:“若非一人价值二十万两,你们早就混在肥料里浇菜了。”
“二十万?!”俞渐声瞪大眼睛,“你抢钱啊!”
小客也诧异:“你之前不是说一人五万?怎么突然涨价这么多?”
“先前是我低估了,这些江湖帮派的财力比我想象的雄厚得多,一个青龙帮就能轻易掏出七十万两,武林盟可是江湖巨头,区区一百二十万又算得了什么?”
小客:“……”
陆见微叹气:“千里楼和黑风堡听到后,肯定会偷着乐。”
她的格局本可以更大一些。
“温公子,你觉得多吗?”
温著之摇首:“俞少侠污蔑你在先,其余五人截杀你在后,不论是名声还是性命,都远不止二十万两。”
此话陆见微爱听。
她拾起清理马粪的铲子,对准俞渐声的咽喉。
“想卖便宜些也不是不行,在你们身上留几道疤怎么样?要是还嫌贵,那就一辈子留在这儿,跟这群可爱的马儿作伴。”
俞渐声:“……”
其余五人怂如鹌鹑。
等级越高的武者越惜命,也越在意脸面。
在陆见微面前,他们的尊严已经荡然无存,马厩偷生的日子,将是他们一生洗不清的耻辱。
他们如何不恨?
每晚的梦里,陆见微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乞求他们的原谅。
他们废她武功,断她经脉,碎她丹田,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让她没日没夜地忏悔。
一觉醒来,依旧是粪便与尿液齐飞。
绝望如斯。
“掌柜的,洗干净了。”张伯快步过来。
陆见微扔掉铲子,转身走向厅堂。
她对神偷的真面目不感兴趣,她好奇的是,温著之引来神偷,到底想让他做什么。
厅堂内,梁上君跪坐于地,浑身湿透,水淋淋的头发凌乱披散,低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