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真不是黑店——崔惊鹊
崔惊鹊  发于:2023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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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见微轻声安抚:“别担心,继续往下看。”
  “你既然能治此症,为何对那么多受伤的武者视而不见?”
  “没错,不是说神医谷没法治吗?”
  “都说神医谷的窦医师仁善,这么看倒是沽名钓誉了。”
  窦亭说:“你们懂个屁!你们知道治一次要耗费多少药材和心力吗?我才不像林从月那么傻,要背负你们这群蠢货的性命。”
  “什么意思?”
  “医者仁心,你竟说出这种话!”
  “窦亭,我往日看错你了!”
  神医谷众人脸色愈加黧黑。
  今日之后,神医谷定名声大跌,颜面也荡然无存。
  怎么就出了这样的老鼠屎?
  袁琼冷静的大脑瞬间分析出其中深意,满心的惊愕让她脱口而出。
  “窦亭,你说的‘林从月背负性命’是什么意思?”
  林从月名声虽不好,医术却值得称道。
  若非当年一念之差,也不会落得那样惨烈的下场。
  她是天才这一点毋庸置疑。
  同为女子,袁琼敬佩她的医术,惋惜她的遭遇,遗憾她的陨落。
  如果当年之事另有隐情,那么造成这一局面的刽子手,合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盯着窦亭,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然。
  窦亭讽笑:“我就没见过那么蠢的人,明明毒不是她下的,她却非要揽到自己身上,不遗余力地去救那些人。可是那些蠢货哪里明白她的苦心呢,一个个真的听信了谣言,将她当成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全场皆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因为这不可思议的真相。
  白果脆生生问道:“什么谣言?”
  “世人都当她因妒给丈夫和情人下毒,却不知道,那毒是我下的。”窦亭得意洋洋道,“那些愚蠢的江湖客都被我耍得团团转,他们根本不知道,‘群芳妒’其实是我研制出来的。”
  众人:“……”
  袁琼极度失望:“那些负心汉也是你下的毒?”
  “没错!”窦亭冷哼,“我用她丈夫的命跟她换寄生之症的解决办法,可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
  “她说她自己能研制出解药!笑话,我的毒,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轻易解开?”
  袁琼神色愈加冰冷,笃定道:“她做到了。”
  “是啊,她做到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杜寒秋根本就不喜欢她,她的名声也已经臭了,所有人都在骂她,她拿出解药又有什么用?”
  “所以你就用其他人的性命逼迫她?”
  “没错,她一日不交出方子,我就一天毒一个人,每次都算好时间,提前放出消息,她为了救人,次次都在毒发后出现,就这么佐证了流言,真是太蠢了。”
  窦亭也不知是什么心理,摇头叹息,“她巴巴地拿着解药去救人,可谁又相信她呢?那些江湖客都将她视为洪水猛兽,怕她,恨她,巴不得她去死,到最后,已经没人相信她的解释了。”
  庭院一片静默,所有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几欲喘不过气来。
  如果这才是真相的话,那当年的林从月死得是有多冤?
  她曾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最后却只能在绝望中服毒自尽。
  可悲!可叹!
  跟天下人的误解相比,丈夫的背叛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一个天才医者就这般惨烈收场。

  袁琼怒到极致:“你不配行医。”
  “我不配,你配吗?你们配吗?”窦亭哈哈大笑,不吝嘲讽,“你们这些看热闹的武者配吗?”
  众人:“……”
  “当年她出事时,有谁为她说过话?同为医者的你们有过吗?”窦亭指着神医谷的一群人,“你们好多人,都在私底下窃喜、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嫉妒她。”
  神医谷众人面色胀红,想反驳却又失语。
  “你们呢?”窦亭转向江湖客,“你们中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当年是不是也曾讨伐过女魔头,向她举起手中武器?”
  “……”
  “真是可笑,一群虚伪的人竟也来数落我的不是。”窦亭痛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林从月救过那么多人,无人为她洗刷冤屈,如今我救过的人也在看我的热闹,这就是侠肝义胆的武林?我呸!”
  陆见微不由击掌。
  “窦医师的话真是振聋发聩,但如果,你在残害无辜武者的时候,也能想想这些话,似乎更有说服力。”
  窦亭:“……”
  “袁医师,这等丧尽天良的医师,贵谷会如何处置?”陆见微问。
  袁琼:“以命抵命。”
  十年前给多位负心汉下毒,诬陷害死林从月,十年间又骗取武者信任,让他们死于上官鹤之手,累累罪行,简直擢发难数。
  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民愤。
  “很好,”陆见微笑道,“窦亭想要害我,作为受害者,我要些补偿不过分吧?”
  袁琼:“你想要什么?”
  “林从月的另一半医书和手札。”
  “你要这个做什么?”
  窦亭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点,陡然出声:“你是陆见微!你竟是陆见微!当日进我书房的一定就是你!”
  “恭喜你,答对了。”陆见微笑眯眯道,“我想知道,在明知我有九级武王做靠山的情况下,为何还敢暗算我?”
  众人倒吸一口气,满眼敬畏。
  八方客栈之前的确在江湖上扬名,但还算不得天下皆知。
  有些围观的江湖客不曾听闻,自然惊愣愕然。有所耳闻的江湖客则敬佩窦亭的胆量。
  窦亭说:“上官鹤很快就能成为九级武王,只要我彻底掌握化解寄生之症的方法,他就一定能到九级。”
  “那又如何?”陆见微不解,“同级之间也有高下之分。”
  梁上君适时解惑:“陆掌柜,你有所不知,二十几年前曾有两位九级武王决斗,害死很多无辜百姓,后武林达成共识,九级武王之间不得轻易出手,除非双方共同选一个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
  陆见微了然。
  这说的莫非就是望月城外武王决斗之事?
  共识很合理,如此看来,武林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窦亭依仗的就是这个规则,只要上官鹤继续待在问仙镇,八方客栈的九级武王就不能随意出杀招。
  这与江州那夜不同。
  江州时,陆见微伪装九级武王,杀的是远低于九级的武者,无需使出全力,自然不会伤到无辜百姓。
  可九级对九级,不可能不用全力,一旦力道无法掌控,问仙镇或将灰飞烟灭。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陆见微疑惑解开,没必要再留着窦亭,只轻轻抬了抬手,后者便凄厉大叫,浑身抽搐,口吐鲜血。
  那么多无辜的武者被吸取内力,都会在丹田破碎、经脉尽断的痛苦中死去。
  直接杀了岂非便宜了他?
  八级武王的内力毫不留情地侵入窦亭的经脉,大肆破坏他的丹田,他痛不可遏,不断用脑袋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响。
  “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他如同一头濒死挣扎的困兽,“我能解寄生之症!我能解寄生之症!”
  一众武者面面相觑。
  若是此症真能解,必定是天下武者的福音。
  但无人敢出声求情。
  廊下悠闲喝茶的女子,不过轻轻抬手就能废六级医师的经脉,实力堪称可怖。
  他们不敢也不能得罪。
  陆见微观察众人神情,颇为善解人意。
  “不用担心,如若有人患了此症,可去江州八方客栈求诊。”
  “真能治?”
  陆见微没有理会,吩咐梁上君:“该到上官鹤了。”
  梁上君一把揪起上官鹤,迫使他跪在地上,解了他的穴道。
  又嫌窦亭吵,点了他的哑穴。
  上官鹤头顶秃了一块,形容极其狼狈,曾经高高在上的八级武王,如今连苟且偷生都做不到。
  先前封了穴道无法出声,眼下解了穴道,他再也忍不住。
  “陆见微,你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给人定罪,自己不也——”
  话音戛然而止。
  陆见微手里捏着一枚玉佩,笑望着他。
  “你怎么会有这个?”上官鹤不敢置信,“这是泸州书院嫡系才有的信物,你怎么会有?!”
  玉佩自然是上官瑶送她的,陆见微拿出来,只是想诈一诈上官鹤。
  “你能是泸州书院的人,我为什么不能?”
  “书院根本就不允许研究‘内力共生’,你怎——”
  陆见微打断他:“你说的‘内力共生’,就是指强行吸取他人内力以致对方丢失性命?一个研究寄生,一个研究共生,你二人堪称绝配。”
  “你——”
  陆见微继续问:“你吸了这么多年,请问,内力共生了吗?若无窦亭助你,你恐怕早就爆体而亡了吧?”
  “窦亭那个废物,这么多年也没治好我!”
  八级武王的意志不易瓦解,“敞心扉”此刻才发挥效用,他现在只能被动回答问题,无法主动询问。
  “有一点我很好奇,”陆见微慢条斯理道,“你是如何与窦亭勾搭成奸的?你们又是如何知晓林从月在钻研‘内力寄生’的治疗方法?”
  上官鹤神智不清,知无不言。
  “我与窦亭年轻时便相识,至于林从月,哼,不过是一个听信花言巧语的蠢女人罢了,稍稍给杜寒秋一点好处,他就将林从月的医术进展都告诉我们。”
  “为什么要这样做?”袁琼实在无法理解,也为此深感痛心。
  上官鹤道:“林从月年少成名,窦亭年纪大她许多,却怎么也比不上她,自然心生嫉妒。”
  “那你呢?”
  “我曾找她合作研究‘内力共生’,她不同意。我要让她知道拒绝我的下场。”
  袁琼:“……”
  她忽然捂住心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是怒急攻心。
  “袁姨!”上官瑶立刻跑过去。
  “我没事。”袁琼一直活在神医谷中,只钻研医道,不问外界之事。
  当年林从月一案影响太大,而且跟医道有关,她才听了整件事的经过。
  彼时的她,对江湖上的谣言深信不疑,也认为林从月为情入魔,心中复杂难言,但也仅此而已。
  无人在意真相,无人为其伸冤。
  她越是想,便越是自责愧疚。
  代入她自己,若处在被人误解的情况下,她或许做不到带着解药去救人性命。
  这样的背负太过沉重。
  在场之人尽皆默哀。
  尘封十年的真相,迟到十年的正义,狠狠撕开笼罩在江湖上空的虚伪的侠义,显露出痛彻人心的血淋淋的残酷现实。
  上官瑶忍不住落泪,小桃也红了眼眶。
  众人沉默中,白果忽然出声,清脆而干净。
  “他是坏人,他们都是坏人。”
  “没错,他们是坏人,坏人就要接受惩罚。”陆见微转向角落里的黑衣玄镜使。
  “裴指挥使,该你了。”
 
 
第79章 
  ◎恶有恶报,解药线索,反噬◎
  众人凝神以待。
  玄镜司指挥使亲临, 莫非上官鹤身上还有大案?
  裴知行至人前,只简短问了三句话。
  “梧州葛家案,是不是出自你手?”
  “是。”
  “三年前雍州程家,也是你所为?”
  “没错。”
  “内力共生之术是否出自泸州书院?”
  “不是!”上官鹤恨恨道, “我自己研究出来的, 那群迂腐的老古板还把我赶出书院, 真是愚不可及!”
  裴知又回到角落, 显然已经问完了。
  上官瑶松了一口气,转向陆见微:“我就说书院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有人认出她的身份,卖泸州书院一个好, 扬声道:“谁不知道上官院长正直磊落, 听说十几年前书院出了一个叛徒, 被书院除名赶出去了, 应该就是这位龟鹤居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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