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行我可就走了啊——山有青木
山有青木  发于:2023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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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受伤了,需要静养,我们不便打扰。”盛意睁眼说瞎话,直接把她带走了。
  屋里的褚非听了气得牙痒痒,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立场生气,于是板着脸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盛意把钱悠带走后,简单说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期间连续三次都险些睡过去,看得钱悠都无语了。
  “你先休息一下吧,睡醒了再跟我说。”她提议。
  盛意睡眼朦胧:“我不困。”
  钱悠嘴角抽了抽,无奈看向奚卿尘,奚卿尘立刻将盛意带回屋去了。
  “都说了我不困……”盛意打个哈欠,在柔软的大床上翻个身,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猛地坐起身,发现奚卿尘正在打坐。
  天色一晚,身上的光辉好像就更明显些,盛意最近已经习惯了这种光,有气运加持也相当顺风顺水,往日需要花费十个力气才能做到的事,如今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但不代表她喜欢这种轻松。
  不仅不喜欢,反而会惶恐,她不是顾惊时,做不到理所当然地依靠气运,每次接受馈赠,都觉得暗中已经标好了价格,等到她还不起的地步,便是气运收割她的时候。
  所以还是尽早取下来吧。
  盛意轻呼一口气,从怀中掏出明珠,拈指将自己的女主气运抽出凝神静气往明珠上引。
  然而气运在明珠上绕了一圈,又一次回到了她的指尖。
  盛意愣了愣,又尝试了几次,每次明珠都毫无变化,完全没有吸收气运的意思。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蓦地心慌,虽然知道钱悠对明珠的了解甚少,可这种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先去找她,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于是盛意趁着奚卿尘还在打坐,急匆匆出门去了。
  夜色渐深,晨清暮和交颈而卧,折桂躲在荷叶下面睡得正熟,盛意急匆匆经过它们,正准备去主寝时,恰好遇到从屋里出来的钱悠。
  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你干嘛去?”
  “你来找我?”
  两人同时开口,盛意点点头:“有点事想问你。”
  “不着急,我先去看看褚仙士。”钱悠摆摆手。
  盛意皱眉:“不是说了他喜静、没事不要打扰他吗?”
  “他再喜静,我该看他还是得去看他,这叫礼节。”钱悠说着就往前走。
  盛意也顾不上明珠了:“他不在乎礼节。”
  “但我得做到礼节,毕竟在他家里住着呢。”
  “没必要,只会给他添麻烦。”
  “不至于吧。”钱悠不信。
  盛意直接拦在她面前。
  钱悠顿时皱起眉头,语气也不太好了:“盛意,你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褚非对你有意思?”盛意也索性挑明了。
  钱悠一愣:“你说他对我……”
  “难道不是很明显?”盛意反问。
  钱悠陷入沉思。
  “你知道回去的办法,也是一定要回去的,你还是个不婚主义,肯定对他也不感兴趣,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开始就保持距离,这样大家都好过。”盛意劝道。
  钱悠斟酌片刻,问:“谁说不婚主义就对男人不感兴趣的?”
  盛意睁大眼睛,半天憋出一句:“可你注定要回家啊,难道你要始乱终弃?”
  “我是要回去,但等我能回去的时候,这里都坍塌了,他肯定也活不了了,算起来如果我跟他在一起,等于我能陪他到死的那一刻……当然了,如果中间分手的话就没办法了,但你总不能要求我们在一起后就不分手吧?”钱悠仔细分析,最后总结,“我们还挺合适。”
  盛意哑口无言,并隐隐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钱悠拍拍她的肩膀,满意地去了丹房。
  褚非正百无聊赖地趴着养伤,突然听到房门开了,他兴致缺缺:“哟,知道来看我了?”
  “我来晚了吗?”钱悠问。
  听到她的声音,褚非愣了一下,扭头的功夫她已经在旁边坐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脸。
  褚非被她盯得不自在,半晌问了句:“你成婚了?”
  “嗯?”
  “孩子都三个了?”
  “……盛意跟你说的吧?”钱悠无语,“她就会诋毁我,所以我才讨厌她。”
  “什么意思?”褚非抑制想要上扬的唇角。
  钱悠突然凑近,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问:“这件事对你很重要?”
  “也没有。”褚非默默把头扭向另一边,宁可看墙也不看她。
  钱悠轻笑一声,他的耳朵动了动。
  “褚非,要不要跟我谈恋爱?”钱悠问。
  褚非微微一怔,又把头扭回来:“谈恋爱什么意思?”
  “就在一起呗,牵手亲吻上……咳,反正就这些。”钱悠看着他俊美的脸,心里一阵荡漾。
  褚非:“你要做我的道侣。”
  “差不多。”钱悠回答。
  褚非又一次耗费力气克制,可唇角还是扬了起来:“你可要想好了,做道侣是一辈子的事。”
  钱悠想了想:“到你这辈子终结吧,就别算我的了。”等她回现实世界的时候,他也随着书中世界的崩塌死亡,这段关系就算结束了。
  “当然,如果中间你或我觉得不想继续了,也可以分开,”她自以为体贴道,“大家都来去自由,提前告知一声就行。”
  听到她这么随便,褚非心里不悦:“我并非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我也不是。”钱悠微笑。
  两人对视许久,褚非别扭地朝她伸出手,钱悠笑了笑,牵上了她的手指。
  躲在门外偷听的盛意长叹一声气,只觉这次自己枉做小人了。
  等钱悠从丹房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盛意正无聊地在院中踱步,看到她出来立刻拉着她去了水榭。
  “我有事要问你。”总算可以说正事了,盛意立刻掏出明珠,将气运的事跟她说了。
  钱悠接过明珠,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不管我怎么试,明珠都毫无动静。”盛意说。
  钱悠心情复杂地抬头:“明珠已经死亡,当然没有动静。”
  盛意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来吗?明珠的光泽都消失了。”钱悠将明珠举到她眼前。
  盛意在汲取完气运后,第一次仔细观察明珠,果然看到先前柔润的表层,如今变得像大理石一样粗糙黯淡,仿佛一条生命悄无声息地流逝。
  “不可能……他明明告诉我可以……”盛意话说到一半,电光火石间突然明白了什么。
  钱悠还在研究珠子,一边观察一边问:“所以男主的气运现在都在你身上……有意思,本来是大男主小说,现在算不算变成大女主了?顾惊时一死,你就是唯一的主角了?那你是不是得担负起大女主的命运拯救世界……”

  她玩笑地抬头,猝不及防看到盛意苍白的脸色。
  钱悠愣了愣,想起这本文的结局不论是谁都救不了,于是缓和语气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我想静静。”盛意心乱如麻,可说出的话却极为冷静。
  钱悠不解地看她一眼,想问她究竟怎么了,但想了想还是把明珠放在桌子上,自己转身离开了。
  盛意思绪万千,没有注意到她去的方向是自己和奚卿尘的寝房,只是等她走后便冷淡开口:“还不出来?”
  一阵风吹过,天道出现在她眼前。
  “解释。”盛意面无表情。
  天道唇色泛白,气色不佳:“就是她说的那样。”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明珠只能用一次,却还是怂恿我汲取里面的气运,为的就是让我变成第二个顾惊时,在自己飞升和拯救世界之间二选一,”盛意气得声音微微颤抖,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从一开始将我带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你世界的牺牲者,让受伤的仙士恰好落在我面前,是为了让他对我感恩,进而让我代替顾惊时得到他的修为,即便重来一世,他依然是你培养牺牲者的工具人……不,我、顾惊时,褚非钱悠和每一个在书中有姓名的人,都是你的工具人,真不愧是天道,将每个人都耍得团团转。”
  天道沉默片刻,告诉她:“我不知你与奚卿尘会心意相通。”
  “这样不是更合你意?我对这个世界羁绊越深,就越无法放弃救世。”盛意荒唐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恶意,“可是你想不到吧,钱悠拿到明珠后,也无意间窥到你不知道的天机,等到世界坍塌那一刻,会在书与现实之间撕裂出一道门,我可以带着奚卿尘离开这里,一样可以白头偕老。”
  天道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悲悯:“他是书中人,离不开这里。”
  盛意眼角瞬间红了:“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你可以离开,在不被摆布的世界健康地长命百岁,也可以留下与他同生共死,或者……还有第三个选择,”天道喉结动了动,呼吸难得有一分急促,“救下这个世界,给你爱的人和其他生灵活下去的机会……”
  他话还没说完,盛意便已经闪身到他面前,纤细的手指掐住他的脖子,略一用力就能让他送命。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亦或是让你亲眼看着你辛苦守候的世界坍塌。”盛意面无表情。
  天道与她对视许久,唇角浮起一个无力的笑:“你即便不杀我,我也活不了了。”
  盛意微微一愣,接着便看到他的脚下浮起万千光点,那些光点自他脚下起,随着光点四散,他的身体也渐渐透明。
  “怎么会……”盛意忍不住后退一步。
  “即便是天道,擅自插手人间事,也一样会受到惩罚,我从一开始算计你时,便也将自己算计了去,而天意对我的惩罚远不止此,还有更大的痛苦与磨难等着,只是我注定看不到了,”天道温柔地看着她,
  “盛意,我第二个选中的孩子,我对你心存爱意,犹如世间每一个生灵对你,但我又与他们不同,这万千生灵中,我最疼爱你,我在临死之际,赠你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能力,你可以爱恨,可以取舍,亦可以放弃。”
  “……你以为你这样以退为进,我便会屈服?”他的声音缥缈遥远,仿佛来自冥冥之中,盛意平静地看着他,内心却在经历一场暴雨的洗涤。
  天道微微一笑,抬手抚在她的额间。强大的力量冲入空荡荡的识海,盛意被压得猛地跪在地上。
  地砖碎裂,天道消散,只剩一缕轻飘飘的神魂浮在半空。
  大地开始震颤,似有一股力量在分裂天地。盛意垂着眼眸跪了许久,一抬头便对上了奚卿尘的眼睛。
  “……何时来的?”她哑声问。
  奚卿尘静了许久,道:“比你想的要早。”
  那便是都听到了,盛意与他对视良久,突然无奈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 65 章
  当大地的震感越来越强, 天空被破开无数个大洞,乌云翻滚、暴雨倾斜,盛意才知道天道口中所说的更大的痛苦与磨难是什么——
  灭世提前了。
  往日繁华的城镇与村落, 如今地面上蓄满了积水,随着地心传来的轻微震颤而抖动。虽是农忙时节,可这样的大雨是做不了什么农活的, 不仅做不了,还得眼睁睁看着庄稼泡烂在地里。
  年纪大的老人家一脸惆怅,望着窗外的雨小声说一句:“今年这阵势,怕是又要借粮度日了。”
  “祖祖别担心, ”垂髫小儿不知人间疾苦,笑嘻嘻地开玩笑, “说不定我们活不到借粮的时候就死了呢。”
  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自然要被揍的, 刚才还心情低落的老人家,跳起来拎起小儿的耳朵, 一时间雨声哭声嘈杂交映。
  洞府之上, 亦是连绵的大雨。
  褚非用结界挡住了大雨, 却挡不住空气里的潮湿。他坐在水榭中, 看着雨水顺着结界往下流,他的心情愈发烦乱,同样烦乱的还有晨清它们,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一直在焦躁地鸣叫。
  “喝茶。”钱悠为他倒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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