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也很好吃,话到嘴边实在不会说谎。
顿了顿,她说了句:“只比刚才的菜花少好吃一点。”
呜呜呜呜,根本就不好吃!
呜哇,娜娜变成吃萝卜的兔子了。
她说的话和表情,完全就是两回事。
温蒂心疼坏了:“陛下,小殿下她……”
萨菲莱斯脸上仍旧没表情,他伸手捏住她小下巴,冷酷的命令道:“吐了。”
小幼崽呆了呆,腮帮子还鼓着。
萨菲莱斯重复命令:“吐掉。”
温蒂连忙端来小盏和漱口水,服侍着小幼崽吐掉嘴里的胡萝卜,又用温水漱口。
这下,小幼崽嘴巴里再没那股萝卜味了。
她松了口气,扣着面前垂挂的餐布,低着脑袋不说话了。
餐桌间的气氛,渐渐就冷了下去。
萨菲莱斯低磁的声音,不带波动的响起:“你是王族皇女,是我唯一的子嗣,你不喜欢的可以不用做,没人敢逼迫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在我面前亦是。”
小幼崽还是没吭声,脑袋依然垂着。
萨菲莱斯瞥了眼,只能看到那根小呆毛焉哒哒的垂着,似乎十分沮丧。
他皱起眉头,推了推她餐盘里没动过的肉:“吃肉。”
结果,连肉都无法吸引小幼崽了。
她慢吞吞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这下,更像只小兔子了!
萨菲莱斯:“……”
他说什么了?为什么这只幼崽又要哭了的样子!
“娜娜,”小幼崽吸了吸泛红的鼻尖,“娜娜想要……是想要父父也能和娜娜一样开心!”
所以,她才连最不喜欢的胡萝卜都愿意啃一口。
对幼崽如此幼稚,但却无比赤诚的心思,萨菲莱斯有点头疼。
他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绯瞳,一时竟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小幼崽重新拿起叉子:“父父说过的,娜娜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
“但是,如果是父父,不喜欢的事娜娜也愿意去做。”
她不太会用刀叉切肉,直接就拿叉子叉住,偏着脑袋直接上嘴啃。
小崽儿超凶的咬一口,舔着嘴边的酱汁,飞快咀嚼了吞下肚。
她吃完了一口肉才又接着说:“因为,父父一直都那么对娜娜的,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的,只要是娜娜说的,父父从不会拒绝。”
父父对娜娜那么好,娜娜……娜娜也想以同样的方式去对父父好。
相互关心,相互喜欢,相互依靠。
父父说,这是比有血缘更亲的家人啊。
她看萨菲莱斯一眼,用满是酱汁的小嘴说:“娜娜和父父是家人。”
“吃饭就要这么近。”
“就要分菜菜。”
“就要一起开心一起高兴。”
……
她不知从哪学来的规矩,笃定并莫名坚持。
她还介怀刚才离父父那边远的事,拍了拍身下的椅子说:“以后吃饭,娜娜的位置就在父父这里了,我不去那边。”
小嘴叭叭的说完了一通,一大块肉啃的实在太不方便了。
她直接把餐盘往萨菲莱斯面前一推:“父父,我力气小切不动肉肉,你帮娜娜切小小的。”
她还得寸进尺的拇指和食指笔了一下:“要切这么小哦,娜娜嘴巴也小。”
萨菲莱斯:“……”
他嗤笑一声,刚起的一丢丢感动登时消散。
“你说那么多,就为了让我给你切肉?”他语气嘲弄,可手却很诚实,已经拿起刀叉,开始准备切了。
小幼崽理所当然:“我都为父父吃不喜欢的胡萝卜了,父父要帮娜娜切肉,每顿的都要切。”
闻言,萨菲莱斯手上力道一大,在餐盘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他冷冷偏头问:“每顿?”
小幼崽眼巴巴看着盘子里,每切一块她就火速吃一块,完全赶不上吃。
“父父快切,”她胡乱点头,推了推他催促,“我肚子饿了。”
萨菲莱斯薄唇抿紧,沉着一张脸,手下唰唰几下,将一整块肉全都切成均匀的小方块。
切完了后,他将刀叉一丢,起身就走。
再跟这只小崽儿巴巴下去,指不定还要让他干什么。
昨晚上讲睡前故事,今天切肉,过会是不是还要抱着午睡?
萨菲莱斯狠狠唾弃以后的自己,慈父多败儿,一看就很不行。
让只小幼崽拿捏,废物!
“父父你去哪?”小幼崽在后面喊。
萨菲莱斯心头一动,驻足回头,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去砍几颗脑袋高兴。”
小幼崽一僵,嘴里的肉啪嗒一声就掉了。
萨菲莱斯赤瞳一撩,邀约道:“你要一起来吗?我们一起开心一起高兴。”
小幼崽飞快摇头:“不去不去不去娜娜不去。”
她拒绝的飞快,并坚定的不凑到父父面前去。
萨菲莱斯挑眉:“作为家人,不能分享砍脑袋的快乐,真遗憾。”
“不遗憾!不分享!”小幼崽蹭的就钻到了餐桌底下,恨不得立刻就消失在父父的视野里。
生怕父父真的带自己去,闷声闷气的小奶音急切道:“父父你快走你快走。”
萨菲莱斯心里舒坦了。
他勾了勾薄唇,赤瞳闪过深邃眸光。
原来怕砍脑袋啊……
很好,以后肯定会是只很乖的小幼崽。
毕竟,不乖的都会被他砍脑袋!
小幼崽等了会,没再听到父父的声音了,她悄悄探出小脑袋。
温蒂失笑:“陛下已经走远了,小殿下不用躲了。”
娜娜长吐一口气,拍着小心口惊魂未定:“砍人脑袋的父父好吓崽。”
她钻出来,一连吃了两大块肉肉压惊。
这食量已远超平时了,不过温蒂看了看沙漏,已经算是早午餐了,小殿下多吃一点也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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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幼崽用完早午餐,已经是上午十点过了。
她吃好了,在这陌生极的王宫里,扭头就想去找父父。
不过,想起父父那喜欢砍人脑袋的毛病,小崽儿焦愁的皱起了眉头。
喜欢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喜欢砍脑袋呢?
她想不明白,双手撑着小脑袋,坐在圣宫门庭的台阶上唉声叹气。
薇薇建议道:“小殿下,我们去逛玫瑰园吧,殿下可以采下最好看的玫瑰送陛下。”
这提议并不是很能激起小幼崽的情绪。
她摇了摇头,盯着起起落落的喷泉问道:“薇薇,父父平时都在干什么?每天都砍人脑袋?”
小幼崽稍一脑补,立刻脸都白了。
薇薇失笑:“没有,陛下每天会接见很多王公官员,需要处理很多帝国的政事,看很多文件,也很忙的。”
小幼崽放心了,站起来原地复活:“我们去找父父叭,我不打扰父父,父父工作我就看故事书。”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我还可以自己学知识。”
曾经是热衷学习、考试的小崽儿,学霸之魂复苏。
对!
她要去找父父,要父父找老师,她要学好多好多的知识!
黄昏父父说,这是个不一样的小世界。
娜娜就要学不一样的知识!
她提起小裙子跑的飞快,薇薇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
整个圣宫,在昨晚的盛宴之后,就对小幼崽畅通无阻了。
她冲过殿门,经过巡守的侍卫,终于在处圆形穹顶的亭子看到萨菲莱斯。
那亭子外形修建的像鸟笼,几根圆柱贴着金箔,最顶上坠着一颗苹果大小的夜明珠。
晚上的时候,整座亭子周围光晕朦胧,会非常好看。
小幼崽眼睛一亮,前脚踏出去:“父……”
然,她才喊出一个字,就见萨菲莱斯手起刀落。
“唰”的一颗双眼圆睁的脑袋落地,猩红的鲜血喷涌上半空,飞溅出曲线弧度。
小幼崽僵住,绯瞳扩大,视线定格在那颗滚动的人头上反应不过来。
她看到,萨菲莱斯从侍从手里接过白帕子,慢条斯理擦掉长刀上的鲜血。
他居高临下俯视那颗脑袋,勾唇说了句什么。
侍从看到了小幼崽,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萨菲莱斯侧头,刚砍了颗脑袋,依旧平静的赤瞳看过来。
小幼崽对上他的视线,她瑟缩了一下,像被开水烫到了手一般,唰的退缩回去转身就跑了。
萨菲莱斯皱眉:“她什么时候来的?”
侍从低声道:“您挥刀的时候。”
萨菲莱斯一顿,将长刀递给侍从。
那就是什么都看到了。
侍从抱好刀,踟蹰着问:“您不去跟小殿下说明吗?殿下才六岁,还是只小幼崽,很可能会害怕,也可能因此而畏惧您。”
萨菲莱斯垂眸,细致的戴好白色手套:“她是我的继承人,若是连这都害怕,以后还怎么当帝国的王?”
侍从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低头退下了。
披风曳动,萨菲莱斯往前走了几步,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
侍从偷瞟了一眼,见陛下眉头一直紧缩,从看到小殿下开始,就没舒展过。
萨菲莱斯站在原地,隔了会他道:“以后我办事的时候,别让她闯进来。”
侍从应下:“喏。”
他抬脚往议事殿去,没走出多远,又吩咐道:“今天的下午茶换成热牛奶和可丽饼,多加一份肉松玫瑰卷。”
爱吃肉的小崽儿,只有可丽饼估计会不高兴。
侍从脸上有笑意:“是,我会按时去接小殿下,和您一起用下午茶。”
萨菲莱斯绷着脸点点头,眉宇闪过不耐。
嗤,养只小幼崽就是麻烦。
……
薇薇还没追到小幼崽,就看到她像只兔子一样,飞快又跑回来,那速度快的就像是身后有狗在撵。
她一把抓住薇薇,喘着气道:“薇薇,我们去玫瑰园摘花。”
薇薇一头雾水:“殿下,您不是说要去找陛下吗?怎么又……”
“不找了!”她一口回绝,整只都在颤抖,活脱脱一只被吓到炸毛的小猫崽子,“我们去玫瑰园。”
薇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小幼崽这模样也不敢多问,只好牵着她去了玫瑰园。
圣宫左右,皆是两大片玫瑰园,萨菲莱斯每年都花很多金币招募花匠养护。
故而,那两片粉玫瑰园在王都声名远播,很多王公贵族都会来闲逛一番。
只要不随意采摘玫瑰,侍卫也不会对贵族进行驱赶。
当然,小幼崽想摘花,那定然是绝对允许的。
薇薇帮她采了一大把,每一朵都细心的去了尖刺。
怀里一大捧喷香的粉玫瑰,每一朵都娇艳欲滴,小幼崽埋头深吸了一口,情绪着才缓过来。
她想过了,父父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娜娜现在还不懂,等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她不去想那颗砍掉的脑袋,捧着很多漂亮的花花,头上还带着玫瑰花环,小幼崽又好了!
“薇薇,”她站在玫瑰花拱门下,“我还要摘一大把,把父父的圣宫全都摆上。”
薇薇含笑点头,见小幼崽实在抱不下了,遍道:“小殿下,您再这等我一会,我去找花匠拿个花篮。”
小幼崽摆手,很乖很乖的说:“去叭,我就在这里等你,不往里面走。”
薇薇摸了摸她脑袋,奶乎乎的小殿下带起来很省心。
她大步往外走,准备着早去早回,不叫小殿下多等。
娜娜抱的累了,她将怀里的粉玫瑰整齐的放边上,在拱门底下蹲着了。
一分钟过去,薇薇还没回来。
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
小幼崽等的打呵欠,她腿蹲麻了站起来踢踢小短腿。
突然,斜刺里一道黑影蹿出来,抢了小幼崽头上的花环就跑。
娜娜呆了呆,反应过来脚下黑影反翻滚,嗖的就追了上去。
小幼崽:“还来!娜娜的花环!”
那黑影七拐八拐,在整个玫瑰园里兜圈子。
不大一会,小幼崽就分不清方向了。
终于,她察觉不不对,猛地就驻足不追了。
那黑影见她停下,迟疑了会也跟着停下了。
小幼崽奶气的冷哼了声:“你故意把我引进来,是不是要让我走丢迷路?”
她扬起小下巴,奶唧唧的蔑视过去:“哼,我才没有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