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失去中,去找寻珍视,注定了一无所获。
“嗯,”郁知轻轻的抱了一下她,“乖孩子,你和小娜娜都是我的乖幼崽。”
艾蒂贪婪的蹭了蹭,她偏头看着从白光里踏出来的尤娜娜。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生意说:“院长,小娜真的不要紧吗?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郁知低下头,眼底绽放奇异的芒光:“嘘,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我们不必做什么,一切都由小娜自己决定。”
……
“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
同样的话,黄昏也在对小幼崽说。
男人的嗓音,低磁中透着安抚的力量,可靠稳重还强大。
所有的记忆就在面前了,小幼崽也串联好了,但她却迟迟伸手接收回来。
在自己遗忘的记忆面前,她忽的就怯懦了。
可黄昏的话,又叫她生出了勇气。
尤娜娜:“父父,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些记忆很不好呢?”
黄昏态度如常:“你还没有接收,依据什么判定的好坏?”
他掰碎了来讲,好安小幼崽的心:“你若觉得不好,可以跳出人类框架来重新看待,兴许它就变成了好事。”
顿了顿,他又说:“你第一次唤醒沉眠中的我,那晚上保育院发生了不好的事,但与我而言,那是我们美好的起点。”
那一晚的记忆,值得祂珍藏。
小幼崽忽而恍然:“父父,娜娜懂了。”
说着,她踩着烈焰昼光,伸出软乎乎的小肉手,轻轻碰触拼图。
滴。
一声轻响,像水滴落入湖面,小幼崽指尖点过的拼图,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顿时,她遗忘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在光晕中上演。
“是你!是你召来邪种的!”
“尤娜娜,你是个怪物!”
……
养父的声音传来,那是安全区被邪种袭击的记忆。
小幼崽睁大了眼睛,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光晕中的记忆画面,看着三岁时的自己招手,红眼黑雾的邪种,在血月下从她的影子里冒出来。
确实是她召来的邪种!
她看到,面无表情的自己,冷冰冰的看着恐惧尖叫的养父。
记忆画面里,没有姐姐拉拉的身影,有且只有她抬手指着养父,那红眼邪种登时就把人撕裂吃掉。
整座安全区,恶种肆意,火光冲天。
她坐在戚喜的尸体旁边,自顾自拿了个大苹果,小口小口的啃着。
等吃完了一个苹果,三岁的小幼崽打着饱嗝,冲邪种挥手再见。
然,红眼黑雾的邪种不愿意离开。
于是,她开口说话了:“离开。”
黑浚浚的眼瞳,面无表情的白嫩小脸,分明是只人类小幼崽的模样,身上却丝毫没有幼崽的朝气。
比起人类,三岁的小幼崽更像是一只……邪种。
后面发生的事,尤娜娜已经知道了。
她捏爆了红眼邪种的眼珠。
再然后,她就见到了院长郁知。
最后,她一睁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不想记得“怪物娜娜”。
……
小幼崽歪头,她想了会说出三个字:“不一样。”
她收集记忆拼图的时候,记忆里是有姐姐拉拉的,但是现在展现出来的记忆画面,从头至尾只有她一个人。
小幼崽对这段时间,感觉到陌生,但隐隐的她又知道记忆没有错。
那只召来邪种,袭击了安全区,还杀了不喜欢的养父,那三岁小幼崽就是她。
小幼崽像吃菜菜一样,不喜欢也不讨厌的收回了这段记忆。
她没意识到,做这一切的时候,她脸上也是无甚表情的,和记忆画面里的幼崽毫无区别。
下面,秦冰皱起眉头:“怎么会?当年二区那个安全区袭击事件,那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没有血门的邪种,是尤娜娜召来的?”
郁知瞥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同样看到记忆画面的,还有徐池洲和白鸽,以及防护罩里的眼隼一众人,和躲藏起来的贪婪、色谷欠和懒惰三只邪种。
徐池洲身上烫的吓人,他忍着不适将刚才一幕录制下来。
白鸽怔然:“小姐……她能命令邪种,这怎么可能?”
命令邪种,这就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徐池洲深吸冷气:“这种遍地是邪种的地方,任何可能都不奇怪。”
白鸽表情复杂,她仍旧没找到黄昏的身影。
防护罩里,眼隼眉头紧锁。
他想了想道:“这可能是某种邪种的蛊惑手段,大家的精神不要动摇。”
其他人反应过来,附和道:“对,金种子人那么好,还专门给我们弄防护罩,怎么可能让邪种袭击安全区。”
“就是,邪种贼可恶!连小幼崽都蛊惑。”
“眼隼先生说得好,大家不要怀疑金种子,着了邪种的道。”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安慰着,都对小幼崽信任无比,并对邪种同仇敌忾。
眼隼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浓浓的浮起一层担忧。
尤娜娜,你到底和邪种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幼崽自是无法回答眼隼,她接收了一部分记忆后,晃了晃有点小晕的脑袋,继续又点了下剩下的拼图。
滴滴。
这一次,是全新的记忆画面展现,是连小幼崽收集卡片时也没遇见过的记忆。
保育院白色主调的医疗室里,五岁的小幼崽躺在舒服的摇椅里。
她似乎睡着了,卷毛的浓黑睫毛微微颤动。
站在摇椅边的,是院长郁知,以及穿白大褂的男人。
郁知说话了:“催眠师,这次麻烦你了,尤娜娜的自我意识障碍有点严重,可能需要多次进入潜意识进行引导疗愈。”
催眠师笑了笑:“没事,我在主城接了这个任务,至少会在保育院暂留半个月。”
随后,郁知走出了医疗室,放心的将小幼崽交给了催眠师。
……
记忆画面到这里,邪种郁知皱起了眉头,浑身气息霎时就不对了。
她盯着催眠师,眼里升腾里烈火岩浆般的怒意,那股愤怒来的气势磅礴,似是恨不得将催眠师撕成碎片!
秦冰讶然:“知知,你怎么回事?”
嗤啦!
郁知周身,竟真的腾腾烧起黑色的火焰。
那是愤怒!
邪种郁知,属性暴怒。
她用一种沙哑的仇恨口吻说:“我无数次后悔,后悔当时将尤娜娜交给催眠师。”
“催眠师,”她咬牙切齿,“是个禽兽!”
秦冰怔然,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
小幼崽的记忆画面,很快就应证了秦冰的猜测。
医疗室里,光线转暗,外面天色苍茫,黑夜很快来临。
所有人都清楚看到,催眠师拉住娜娜的小肉手,眼神闪烁的发动催眠能力。
他的精神进入尤娜娜的潜意识,并深潜到最深处,在里面留下一个个的暗示。
“尤娜娜,娜娜,我的小可爱,你现在正躺在柔软的白云上……”
“你是只漂亮的小幼崽,你是我最乖的小姑娘。”
“等我数到三,你睁开眼睛醒来后,就只会喜欢我依恋我,并且……”
他凑到小幼崽的耳边,说出最恶心的话。
“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你都是欢喜又情愿的……”
“我可以……”
……
催眠师的话,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防护罩里,有人当即大骂:“畜牲!”
“眼隼先生,这种人渣现在在哪?”
“哼,等我出去,老子就去打闷棍。”
“打闷棍的算我一个,对幼崽下手的都他妈猪狗不如!”
……
众人正在群情愤慨之时,记忆画面上,催眠师数到三,小幼崽颤动着睫毛,睁开了眼睛。
她缓缓坐起身,转头看着催眠师,慢慢的撩起了遮挡右眼的刘海。
异色重瞳!
白嫩嫩的小幼崽宛如陶泥人偶,她仰起小脸,奶音机械木讷的说:“你没礼貌。”
催眠师被重瞳慑住,呆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小幼崽站起来,脚下斜长的影子里,一股股的恶念黑雾钻出来,很快就充斥满整间医疗室。
她又看了眼催眠师:“我不喜欢你。”
她皱起小眉头:“你乱丢垃圾,对娜娜乱说话,我不想看到你。”
说完这话,她走到了窗边。
天上的圆月,在那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血红色。
清辉月华染成薄红,小幼崽仰头,血月印入眼瞳。
她说:“你让我看到了不想看到的。”
一缕恶念黑雾缠上催眠师的脖子,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拉扯他,让他不得不转头盯着窗外。
下刻,一扇猩红的血门,跃入催眠师的视野。
催眠师眼瞳骤然紧缩,整个人都恐惧到颤抖。
血门!
为什么会有血门!
他内心在疯狂尖叫,然喉咙里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小幼崽还站在窗边,那扇血门仿佛是从血月上落下来的,直直朝着小幼崽的方向而来。
在小幼崽身后,影子翻滚,似是还站了只小崽儿,不过没人能看到。
当血门落入保育院,苍穹上黑夜,登时暗的像是陈墨,浓郁的化不开。
而那轮血月,开始滴答滴答往下淌着血,场景恐怖又惊悚。
隐藏在黑夜里的恶种,在血月淌血时,都不自觉的狂欢起来。
然而,这一切除了催眠师看到,保育院无一人可知。
安静的夜晚,流浪猫也不叫了,所有人都进入了熟睡之中,根本就醒不过来。
小幼崽搬了板凳,她爬上去踩着,又手脚并用踩到窗棱上。
彼时,血门更近了。
它宛如活物,不断接近小幼崽,颜色艳丽充满诱惑,诱惑她伸手去推开。
小幼崽开始捏陶泥了,她站在狭窄的窗棱上,窗外是六米高的两层楼,但她丝毫没有害怕的表情。
她的手很巧,片刻就照着催眠师的模样,捏出个一模一样的陶泥小人偶来。
小幼崽捏好了陶泥人偶,还滑下窗棱,凑到催眠师面前去比对细节。
催眠师毛骨悚然,牙关咔咔作响,想求饶想逃跑,可仍旧还是动不了。
她修整细节,软糯的奶音轻声说:“我从前的事都忘了,但你又让我想起来了。”
催眠下按时的刹那,她想起了戚喜,想起了安全区,想起了邪种……
她嘟囔着:“娜娜不是怪物呢。”
很快,陶泥人偶定型,新的催眠师人偶完成了。
小幼崽将陶泥人偶放桌子上,这会功夫,血门已经就在窗外了。
它的颜色越发艳丽,门板的猩红在薄色月光下,仿佛是会流动的水银。
推开……
来推开我……
它在诱惑召唤者。
小幼崽重新爬上窗棱,她歪头看了会血门问:“我推开你,你能把我想关的东西都关进去吗?”
血月下,血门很轻的嗡了一声。
当然能!
于是,在催眠师惊骇裂目的注视下,小幼崽朝血门伸出了手。
吱嘎。
轻轻松松的,她推开了血门……
第089章
那一刻, 所有人都震惊了!
保育院的血门,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被小幼崽推开的。
众人再看惊恐到失禁的催眠师,全都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这畜牲乱下暗示, 也不会刺激到小幼崽, 继而召唤来血门。
小幼崽之前,只有邪种能召唤出血门!
凡能推开血门的, 皆心藏不可企及的黑暗。
那等浓烈的黑暗和绝望, 就是成年人都鲜少有人能达到。
而小幼崽作为人类,推开了血门!
那时候的她才多大?
五岁!
她才五岁啊!
五岁的年纪, 她能懂什么?
她还什么都不懂,还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精彩和美好, 就率先一步体会到了无以伦比的黑暗和恶意。
众人无法想象, 小幼崽推门那刻,心里该有多绝望和黑暗,那该多难以承受?
她问血门:“我推开你, 你能把我想关的东西都关进去吗?”
你能把我想关的东西, 统统都关进去吗?
一扇邪种的伴生物,一扇被人类视为恐怖存在的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