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将心养明月——多梨
多梨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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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雁青面无表情:“会不会有欺负小学生的嫌疑?”
  “谁说我要去堵小学生了?”林月盈说,“我要去见他们父母,这笔钱,必须赔,一分都不能少。”
  数据终于恢复、上传到新电脑后,已经凌晨两点了。
  林月盈不仅付了加急的费用,还给店里辛苦加班的技术员点了丰厚的晚餐及奶茶。
  离开店的时候,周围街道寂静一片,这边路窄,不方便停车,车子在三百米外的一处地上付费停车场,林月盈和李雁青走过去开车的时候,忽而一顿。
  林月盈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很像秦既明的那个。
  但很快就看清,车牌并不一致。
  林月盈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好像她第一次玩滑翔伞,现在安稳地落了地。
  她喃喃:“……秦既明啊秦既明。”
  李雁青走在她身旁,夜深了,风也冷,他打了个喷嚏,问:“什么?”
  “The shattering dawn finds me in a deserted street of my city”林月盈轻松地说,“是博尔赫斯的诗,翻译成中文呢,就是’黎明降临,落在我所在城市的孤寂街道。’”
  李雁青无动于衷:“没想到你还是个文艺青年。”
  “不是,”林月盈想了想,“就是觉得,他写得真好。”
  真好啊。
  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她说:“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李雁青本应该住学校宿舍。
  可惜太晚了,这个时间点的学校宿舍已经关门——即使是假期,考虑到学生安全问题,宿舍楼也有着门禁。
  当李雁青提出送他回学校、他在社团活动室拼拼桌子对付一宿时,林月盈断然拒绝了。
  “不然你来我家吧,”林月盈说,“我家还有个次卧,你要是不嫌弃被褥得一星期没晒的话,就过去睡一觉。”
  李雁青拒绝:“太晚了,容易打扰叔叔阿姨。”
  “啊没事,”林月盈专注看路况,她说,“我小时候,我爸妈都不想养我,我也不认他们是我爸妈。”
  李雁青一顿:“对不起。”
  他又问:“那你是和你哥住?”
  “也不是,”林月盈平静地说,“我一个人住,我哥他不要我了。”
  李雁青沉默了。
  安静到家。
  下车的时候,林月盈还奇怪:“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雁青说:“我一句一个踩雷,还是闭嘴吧。”
  一句一踩雷的李雁青,还是住进了林月盈的家。这桩年代久远的小区有着一种从容的安静,林月盈已经很困了,但还是翻出一次性的牙膏牙刷漱口杯等等,告诉李雁青,如果他渴的话,饮水机在客厅,食物在冰箱。
  洗漱后,林月盈趴在床上,倒头就睡。
  次日还要去见何涵。
  尽管和秦既明吵架了,但妈妈还是要见的。
  林月盈和李雁青一块儿去小区门口早餐摊子上吃了饭,一块儿去学校。等上完课,林月盈打车去选礼物,直奔何涵家中。
  何涵笑眯眯地问林月盈,今年生日想在哪里过呀?是在妈妈这边呢,还是去哥哥那里呢?
  林月盈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和妈妈在一块儿啦,哥哥工作好忙,就不麻烦他了……
  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俩正笑做一团,秦既明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摘下手套,解释迟来的原因:“路上堵车。”
  何涵笑眯眯,招呼着他坐下。
  林月盈叫了一声哥。
  秦既明颔首:“你来得挺快。”
  两个人的眼神交流到此为止,克制地疏离着移开彼此视线,好像前两天她没有伸手去摸他的西装裤,好像秦既明没有按住她的头深吻。
  林月盈唇角还有淡淡的草莓印。
  秦既明嘴唇留着结薄痂的伤口。
  所有的恩怨纠葛都被埋在那个寂静的夜晚里。
  现在是阳光灿烂的光明。
  林月盈枕着何涵的腿,笑着给她看手机上某品牌的新品。
  秦既明坐在对面,给妈妈和妹妹倒满温热的水。

  他们都在应该在的位置上。
 
 
第39章 公道
  何涵对于林月盈购物的审美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如果月盈不是受你影响, 选这么个专业,”何涵说,“她该去读艺术, 将来从事时尚行业,就像你米叔叔家的孩子, 就是那个米笛, 学美术。”
  秦既明说:“您少给我脸上贴金, 妈, 我没有那么大能力, 影响不了月盈。她选现在这个专业是因为她的理工科基础优秀。”
  谈这话的时候, 林月盈正用手机和她一起分享几个熟悉品牌发来的新品资讯, 作为VIC,她有着提前预定的特权。
  临近生日, 也有人热情地询问她地址,想要等生日当天为她送上蛋糕和庆祝的鲜花。
  林月盈说:“我呀, 只会花钱,不会搞艺术, 顶多了开个买手店。”
  “开买手店也比现在的工作轻松, ”何涵心疼地摸摸林月盈的脸, 怜爱极了:“看这黑眼圈,这几天没睡好吧?”
  林月盈笑着说没事没事, 选好了何涵想要的东西, 林月盈给SA发过去,确认预订,等到货时她们会通知林月盈到店取。
  何涵要林月盈在她这里过生日, 往年, 林月盈都是要同秦既明一同度过的, 这次算是特例。也不会请很多人,都是请林月盈平时的一些好朋友、同学,一块儿吃吃饭,热热闹闹地玩上一下午。
  林月盈笑着说好。
  她一直很听何涵的话,也是何涵心中乖女儿的最佳形象。
  秦既明也没有意见,他唇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喝水时,杯子边缘会用力压一道这伤口,好似重复之前被咬伤的痛。
  他看着何涵,余光里是林月盈开心高举的手,手指细细,翘起的小拇指上有一粒耀眼、闪亮的钻。
  前两天,她就在用这根小拇指安抚他的脖颈,触碰着他脖颈后的热汗。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秦既明安静地喝着水。
  他看了眼手表,站起来:“妈,我还有事,就先不陪你吃饭了。”
  何涵愕然。
  她皱眉:“秦既明,怎么了?”
  “没什么,”秦既明说,“工作上的事,这几天比较忙。我本来想打电话和您说一声不来了,又觉得的确好久没来,还是要看看您。见您现在身体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何涵不悦:“就算事情再要紧,也没有这样的……你想想看,你都多久没有和你父母一块吃饭了,你又有多久没有去给你爷爷扫墓了?”
  秦既明说:“这周末我就去。”
  “去看看吧,你爷爷最疼的人就是你,你也别忘了当初你爷爷过世的时候,你都在他面前发了什么誓,”何涵说,“对了,上周朋友送给我了一盒新茶,你知道我不爱喝这东西,我给你包好了。”
  林月盈跳起来,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一路跑到隔壁取了那盒茶,笑眯眯地捧着,递到秦既明面前:“哥。”
  秦既明接过,说:“谢谢妹妹,谢谢妈。”
  他们很规矩,很小心注意,不去碰对方的手指,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暂时屏住呼吸,好像如此就能蒙蔽心跳。
  “去吧,”何涵看他,“我知道你心里面有主意。”
  秦既明又说好。
  他微微躬一躬身,仍旧拿着那双黑手套,另一只手拎着林月盈打包好的茶叶,丝质的手柄,没有留下她半点温度。
  林月盈说:“路上注意安全。”
  秦既明说:“谢谢妹妹。”
  到了车里,他没有先开车,而是安静地坐了一阵,戴上手套,才拨电话。
  “周叔叔,你好,”秦既明微笑,“我爸说,今天下午约了你们一起吃饭,但不凑巧的是,今天医生说他的骨折情况不太好,需要再留院观察一下。”
  “嗯,对,”秦既明抬手,看时间,“我爸让我替他喝酒,我现在就过去。”
  打完电话后,他微微低头,按了按太阳穴,无声地叹气。
  秦自忠是典型的、守不住家业、被溺爱长大的人。
  小时候的秦既明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和爷爷的关系这么差,也不明白,爷爷看起来并不喜欢父亲,却有许多人提到,之前秦爷爷是如何疼爱秦自忠,如何将他当眼珠子般呵护。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在秦爷爷身故后,何涵私下里讲出这一段往事,秦既明还不清楚,原来秦自忠还是间接导致姑姑秦清光自杀的凶手。
  在姑姑亡故后,奶奶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最终病恹恹撒手人寰。很难不讲,这和秦自忠无关联。
  但秦爷爷骨子里还是守旧的,他再痛恨,秦自忠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也是秦奶奶当年冒死分娩出的血肉。遗产分割时,也留了不少东西给秦自忠。
  秦自忠本身不贪不搞黑灰收入,依靠着秦爷爷留下的这些钱,也能把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尤其现在临近退休,仗着资历深,甚至也能“倚老卖来”,无形中博得不少好处。
  秦既明要见的,就是秦自忠结交的两位朋友。
  秦既明到达餐厅的时候,周全和毕元磊已经开始吃饭了。秦既明推门进来,落座时,周全还笑着说唔好意思。
  “没关系,”秦既明笑着说,“您二位是长辈,不用等我;说起来,也是我来迟了,这一杯先敬二位。”
  他仍旧戴着那副黑色的手套,举杯,含笑一饮而尽。
  周全注意到这突兀的手套,摇头:“小明啊,你怎么回事?吃饭还戴手套?”
  秦既明说:“看我,做事忘记摘了。”
  周全饶有兴趣,问:“做什么事?”
  “没什么,”秦既明微笑,“一点小事而已。”
  毕元磊一声嘁:“看看你,我这个做叔叔的,连问句都不行了?”
  “您是长辈,问我,我当然要说,”秦既明说,“是上午练习骑马,习惯性戴着。”
  周全摇头:“是哪里的马术俱乐部?唉,这个生意不好做,我去年投资你毕叔叔开的俱乐部,赔了个精光。”
  秦既明点头:“的确不好做。”
  他站起来,说去洗手间。等出来时,走廊上的被毕元磊截住,毕元磊神情不安,直截了当地出口:“你想说什么?”
  “毕叔叔,我一个晚辈,没有什么可说的,”秦既明说,“就是听说了一句,听人讲,毕叔叔你去年说服好几个人投资你的马术俱乐部,结果亏损严重,尤其是周叔叔,他一人就足足亏了八千万进去,真是损失惨重啊。”
  毕元磊不说话,他舔了舔嘴唇,焦躁不安。
  “幸好毕叔叔您的妻子眼光好,”秦既明微笑,“没想到单单是收集的现代画家画作也能拍出这样好的价格,听说去年里,最贵的几幅就为她的银行账户带来了八千万的收入——真巧,和周叔叔亏损的钱一分不差啊。”
  毕元磊终于目露惊恐:“秦既明。”
  “毕叔叔,”秦既明取出手套,不紧不慢地戴上,“我知道您和我父亲、和周叔叔关系都很好,放在以前,那就是过命的交情。”
  毕元磊巡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后,急急开口:“你想要什么?”
  秦既明已经戴好手套,套在手上,自背后抓住毕元磊的头发,狠狠向下一拽。
  他说:“我请你以后别再乱说话。”
  毕元磊被他拽得一声闷哼:“好,好。”
  ?“我父亲年纪大了,人也老了,该退了,”秦既明说,“他这个年纪的人,不适合再听些风言风语,尤其是我和林月盈——毕叔叔,听说你很喜欢在我爸耳旁嚼舌根啊。”
  “没有没有,”毕元磊低声向小辈低头,气焰顿时矮了,“都是酒桌上其他人打趣,说你一直还单着,不如娶了林月盈,省的遗产外流……”
  他立刻又说:“我没有讲你半点坏话啊大侄子!”
  秦既明问:“月盈的呢?”
  毕元磊沉默了。
  秦既明松开手,他抬手,拍一拍毕元磊的脸。
  “我敬你年龄大,叫你一声叔,”秦既明说,“以后别再做这些丢脸的事,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不然就割了舌头,省得到处惹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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