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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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师父听见了,他瞪你了,瞪你了!
  县学的局限性在于没得选,秀才们要么不进,要么就必须进籍贯所在地。
  而各地县学又因为地方经济、风气,甚至是本地学子们的资质不同,直接影响朝廷拨款和先生们的招揽。
  久而久之,差距就显出来:
  有的地方县学师资雄厚,建筑恢弘,各路大儒轮流坐镇,软硬实力堪比一线州学甚至府学;
  而有的县学则穷得叮当响,破屋漏雨破窗漏风,一群先生只是混吃等死,水平参差不齐。
  柴擒虎老老实实进去听了几个月,悲愤地发现自家县学就是那倒霉催的养老堂,觉得这么下去不大行,就开始坐不住了。
  他爹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不然也不会爽快同意儿子弃武习文,干脆光棍道:“你也是个大人了,自己看着办吧。”
  反正能中秀才也够本了,剩下的,嗨,谁知道他还能活多少年,儿孙自有儿孙福,且由他去吧!
  然后柴擒虎真就自己看着办了:
  他迅速拉起一支镖局,然后火速办了“退学”,直接带人送镖去了。
  消息传回家后,柴夫人抓着相公哭了一场,生怕儿子在外有个什么好歹。
  柴父软言安慰一番,结果一不小心说漏嘴。
  柴夫人一听,好么,竟然是你这厮撺掇的!
  然后就又抓着相公打了一场,愣是用指甲抓出来几条血道子。
  田顷口才甚佳,又很热衷于揭自家小师弟的短,将这些往事都描述得栩栩如生,令师雁行这唯一听众颇有身临其境之感,笑得前仰后合。
  两人笑了一场,田顷累得不行。
  “小师妹,这暑天实在难熬,可有什么消暑的吃食么?”
  以往在家时,他自会窝在水榭内日日用冰,奈何裴远山和宫夫人都不怕热,他借住在此,也不好越过师父师娘骄奢淫逸。
  且县学内人来人往,日日叫外面送冰进来,恐惹人眼,若被有心人传到京中,却叫人怎么想裴远山?
  好么,贬官是让你自己思过的,你倒好,舒舒服服享乐起来!
  如此种种,田顷难免十分难熬。
  “师家好味店内已经用冰了,你这样怕热,不如每日早起过去,傍晚凉快了再回来,别热出病来。”师雁行笑道,“至于消暑的东西么,还真有!”
  没有冰淇淋和雪糕的夏天能叫夏天吗?
  必须得安排上。
  据野史记载,元代的一位商人在冰块中加入蜂蜜、牛奶和珍珠粉,做出人类历史上第一份原始冰淇淋。
  但因种种原因,并未流行开。
  至于后面的发展么,不消多说,反正大禄朝没有冰淇淋和雪糕!
  回去的路上,师雁行美滋滋盘算着触手可及的爆款狂潮,照例往县衙后门走了趟。
  自打端午节礼送成功之后,现在师雁行一有空就来这边刷脸,颇有种网游签到的劲头。
  好机会都是挖掘出来的,多来几趟,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遇上了呢?
  那几个门子已经同她混熟了,如今再见,也能说笑几句。
  谁都能看出这姑娘想巴结,她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但她巴结得很有分寸,一点儿都不叫人讨厌。
  嘴巴甜、出手大方,还会眉眼弯弯笑眯眯喊你……
  这他娘的谁顶得住?
  况且她又不硬往里面闯,也不问不该问的,真叫人没法子。
  后门外面还有好些摆摊卖东西的呢,那些人县太爷都没撵走,他们又凭什么撵这小姑娘?
  只好由着她去。
  师雁行还没靠近,就发现今天有点不一样:
  门外的几个摊子没了,后门出出进进的,一派繁忙景象。
  怎么回事?
  是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有什么重要人物要来?
  “张大哥。”师雁行瞅了个空子,悄悄挪到相熟的门子身边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张忠正忙着呢,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差点骂人,低头一看是她才刹住。
  “姑娘哎,今儿可没空跟你磨牙了,忙着呢。天儿热,你也别晒坏了,快家去吧。”
  师雁行眼珠一转,一溜烟儿跑了,结果没一会儿工夫,就从街角提了一大壶绿豆冰饮果子雪水儿来。
  “几位大哥辛苦了,来来来,先吃碗雪水儿润润口。”
  正热呢,她立刻跑出来满头汗,两腮通红,有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可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张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放弃?
  可忙活了这半日,他们也确实累惨了。
  热,就是一个字,热!
  明晃晃的大太阳简直要把人晒干,扭曲的空气直往脸上扑,人活像站在蒸笼里。
  热汗出了干,干了又出,前胸后背都是白花花的盐粒子。
  再看那铜壶,甜丝丝凉沁沁的味儿直勾勾往人鼻孔里钻,那凉意从里头渗出来,遇见外面的热空气,迅速在壶壁上凝了层水珠,圆滚滚清爽爽,看着就馋人。
  张忠狠狠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本就干渴的喉咙跟点了把火似的,干刺刺地疼起来。
  另外几个门子也是又热又渴,见了这壶直如见了绝世美人,眼睛都挪不开。
  张忠往四下看了看,难得有个空,一咬牙,“罢了,快喝了。”
  论理儿,当值时是不许吃喝的。
  可这么热的天,谁受得住?
  师雁行听罢,忙将顺手买来的几个大碗一溜儿摆开。
  张忠伸手接壶,“罢了,你还没个壶沉,我们自己来。”
  小姑娘家家的,大日头底下满地跑,这是玩儿命呢。
  谁都不容易,他还没丧良心到这般田地。
  师雁行确实够热的,黑头发被晒得发烫,让人怀疑会不会下一刻就烧起来。
  闻言她也不推辞,顺势退到墙根儿下的阴影里。
  那雪水儿其实就是升级版的绿豆汤。
  绿豆加冰糖大火熬烂了,捞去外皮,挤上几滴薄荷汁儿,再撒一点糖桂花。
  关键点就在于放凉后里头加冰,简直就是炎炎夏日的必备佳品。
  张忠等人都一口气喝了好几碗,顿觉五脏六腑都跟着舒坦,这才像是重新活过来。
  看他们五官舒展了,师雁行这才试探着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有个门子喝美了,心情好,口风就没那么紧,闻言笑道:“嗨,确实是大事,今年西边不是有几个州府大旱么,粮食减产,朝廷便十分看重剩下的。如今派了钦差大人四处核查各地田产……估摸着这几日就到咱们这边了。”
  这消息瞒不了多久,且张忠也觉得师雁行会来事,口风也紧,倒不怕她四处乱讲,故而没有阻止同伴说话。
  师雁行懂了。
  朝廷钦差到,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
  若这趟弄好了,保不齐政绩又添一笔;
  若弄不好了,且不说加官进爵,能不能保住现有乌纱还不一定呢!
  如此大事,由不得苏北海不紧张。
  但这些对师雁行而言都不要紧,太遥远了。
  此时她脑海中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
  我的机会又来了!
  不就是地方政府接待么?
  这个我熟啊!
 
 
第86章 雪糕
  “老爷回来了, 快备水!”
  苏北海进门时浑身都被热汗湿透,活像水里捞出来的。
  他都顾不上和潘夫人打招呼,先弯腰在铜盆里搓了两把脸。
  清凉的井水划过皮肤,带走了黏腻的油汗和大部分燥热, 苏北海惬意地吐了口气。
  潘夫人又命人换了一盆新水, 苏北海重新搓香胰子洗了, 这才起身去里面换衣裳。
  潘夫人亲自跟过去,见他里衣都被汗打透了紧贴在身上, 十分心疼, 亲自拧了一回手巾。
  才在外头奔波几天,苏北海的脖子、脸就跟身上两个色了, 倒真有些勤恳办差的意思。
  他接过手巾在身上抹了几遍, 换上轻薄的家常绸衫, 这才觉得重新活过来了。
  “钦差大人要住的屋子,可准备妥当了?”
  按照规矩, 打头的几位大人是要留住县衙的。
  潘夫人点头,倒了一杯薄荷茶与他。
  “我都亲自看过了, 一色陈设都是不打眼的,又额外请人从外面移了几丛竹子来, 既清凉又风雅。”
  钦差大人下行自然阵仗不小,但真正要紧的只有三位:钦差和两位从官。
  这三人明面上都是朝廷派来的人, 实际上相互制约, 相互监督,分明哪个都不能怠慢了,可明面上又要根据官阶大小分出个高低来。
  这其中的度如何把握才是关键。
  苏北海闻言点头, 先将那茶吃了半盏才道:“就是这样才好。”
  虽说明面上是下来看粮, 可谁知他们身上有没有别的旨意?
  万一奢靡太过, 传到陛下耳中,指不定是个什么结果。
  还是稳妥些的好。
  潘夫人给他倒了茶,又说:“屋子摆设倒不要紧,都是现成的,又有旧例,咱们不过在此基础上略作增减也就是了,为难的是这十日的伙食供应。”
  朝廷派出来的钦差兵分几路奔赴各地,他们要接待的这一路,将会在五公县内待满十天。
  十天,三十顿饭,潘夫人想想就头疼。
  苏北海压力也很大。
  这是他上任三年以来第一次接待钦差,容不得一点差池。
  “这确为重中之重。”
  苏北海轻轻拍了拍大腿,悠悠吐出口气。
  下到各处查粮本就比不得督造、查案、抄家等差事,油水既不大,又不容易立功。
  偏偏又是这个天气……
  苏北海自己在外面奔波几日尚且觉得心烦气躁,只恨无处发泄,可想而知那些平时养尊处优的钦差大人们四处奔波过后的心情。
  心情不好的人格外难伺候,这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道理。

  而现在,苏北海就要面临这样的挑战。
  怎样既显示出自己的清廉和兢兢业业,又让钦差大人们觉得舒服?
  难!
  太难了!
  夫妻俩正低声讨论,忽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师家好味的掌柜亲自送点心来。
  若在平时,苏北海或许还会听一听,可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当即皱眉。
  潘夫人见了,忙对下人斥道:“没见老爷正忙着吗?大热天的,谁还吃什么点心!打发她去了就是。”
  然而外头那人收了好处,只得硬着头皮讲完。
  “小人该死,只是那掌柜的说是今日新琢磨出来的冰点,最是清凉解暑,消烦止腻,除了老爷和夫人再没别人配吃,并没敢在外面贸然售卖,特意送来请老爷和夫人尝个头茬。
  小人想着连日来老爷四处奔波劳碌,辛苦至极,这才……”
  苏北海本不耐烦听这些,可“冰点”“清凉解暑消烦止腻”几个字一入耳便心头微动。
  “拿进来。”
  潘夫人猜到他的意思,道:“这倒是巧了。以前她给郑家和孙县丞家操办的几次席面都很妥当,不如……”
  孙母有消渴症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难为秦夫人这么多年伺候得妥妥当当,更难为那师雁行小姑娘家家的有那样的本事,让老太太寿宴尽兴。
  还没发病!
  许多参与宴会的人都非常不解,一度怀疑孙母的消渴症是不是好了?
  因为好多菜明明都是甜的呀!
  苏北海托着茶盏,用杯盖轻轻刮着茶面,忽然来了句,“就这么巧?”
  天热了也有一阵子,怎么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偏偏就是钦差要到了,她就巴巴送来了。
  潘夫人笑道:“也未必就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这几日咱们衙门内外的人处处进进,有心人看也看见了。
  他们又是商户,消息本就灵通些,又与那郑家往来甚密,听说如今他妹子就在郑家上学,许是听他们讲的也未可知。”
  郑义的产业大部分在五公县,却不是全在,他本人又与州里的几位大人颇有往来,早一步听到风声也不是稀罕事。
  苏北海顺着一想,也就丢在一边不管了。
  是她打听的如何?不是她打听的又如何?
  若真得用也就罢了,若不得用……
  不多时,果然有小厮抱着一个棉套子包的大箱子进来。
  才一打开,茫茫冷气就漫了出来,露出里面摆的六个带盖的瓷盒子。
  有丫头上前将瓷盒一一捧出,大热天的,竟很冻手。
  外头的小厮又说:“那掌柜的说,里头装的是雪糕和虎皮芋泥冰果,乃是用牛乳、鸡蛋和糖做的,口感清凉,最是解暑,却不好多吃,恐激了肠胃。”
  天气炎热,市面上不乏类似的冷饮,最常见的就是各类加了冰的果子水,譬如绿豆雪饮,桂花乌梅汤等。
  牛乳的也不稀罕,各色乳酪酸奶比比皆是,加各色干湿瓜果、蜂蜜的,不胜枚举。
  还有各色可做药用的八神汤、二仙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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