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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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没有现代化的精盐提取技术,难免有些杂色。
  不过也有那上等的雪花白盐,细腻无比,却只供宫中和达官显贵,民间别说买,见都见不着。
  江茴上前,用小指的指甲挑起一点颗粒,放到舌尖上轻轻摩擦,面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确实不错,虽略淡些,难为没有怪味儿。”
  那盐贩子就很得意,“是吧?有时候官盐还不如我们的好呢!这可是外面难见的好货,极纯。”
  师雁行面色古怪。
  这场面实在很难不令她联想到某种非法交易。
  “一共有多少?”
  师雁行问。
  既然是好东西,不如多买些,买到就是赚到。
  盐贩子看了她一眼,“我这里还有十一斤。”
  师雁行才要豪爽地说全包了,却听对方话锋一转,“若你们要的多,我还可以叫兄弟们再送,两天之内凑出二百斤不成问题!”
  师雁行:“……”
  打扰了!
  最后,江茴包了剩下的十一斤。
  晚上睡觉时,江茴翻来覆去把今天赚的碎银子对在灯下看,笑眯眯的,好像怎么都看不腻。
  师雁行就笑,“你也不是没见过银子,怎么这点儿反倒稀罕上了?”
  之前江茴当了个银镯子,镯子本身只有不到二两重,但工艺十分出色,有一大部分是攒丝的。
  当铺掌柜的识货,直接给了八两。
  江茴抿嘴儿一笑,眼波柔和,“这个不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
  那镯子是她拼命想要忘却,却始终不能摆脱的噩梦,但这一粒碎银,却是自己亲手赚来,通往新生的铺路石。
  “这么喜欢你就留起来,咱们不动就是了。”
  师雁行打了个哈欠,眼底漫起一层水雾,翻身躺下,顺手把鱼阵搂过来。
  小孩子身上火力旺,如今天气渐冷,夜里搂着跟个小火炉似的,可舒服了。
  “介~介!”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看她,跟个娃娃似的。
  师雁行忍不住亲了口,逗得她咯咯大笑。
  养了这几日,吃饱喝足有油水,小朋友的脸蛋鼓鼓的,又滑又嫩。
  口感好极了!
  就听江茴道:“当真?那咱们日后花什么呢?”
  她还真想留下做纪念。
  “这算什么?”师雁行捏着鱼阵的小手玩儿,漫不经心却豪情万丈道,“你信不信,以后一天赚的银子就让你数都数不完!”
  江茴一怔,然后笑了。
  “我信。”
  她真的信。
 
 
第10章 买牲口
  家里的菜不多了,蛋也没了,师雁行和江茴商议过后,决定先问问郭家姐妹。
  桂香和豆子一听,欢喜异常。
  这年头,谁家没有菜园子?
  自家吃不完,还左邻右舍的送呢。
  豆子有点不好意思,“这可叫我们赚了便宜了。”
  就拿鸡蛋来说吧,市面上一文钱一个,可她们这些散户根本卖不出来。
  寻常一家才养几只母鸡?且又不是天天下。
  攒得少了,巴巴儿去趟镇上不值当,容易磕碰不说,那么点儿摆出来也不好看;
  攒得多了,时间一长,鸡蛋也不新鲜。
  故而大多数人都等着外头来收,或是随礼送人。
  可来收也不定时,又压价,好的时候四文钱六个,天热的时候,知道坏的快,就压到四文钱七个乃至八个。
  最终双方定为鸡蛋四文钱六个,跟外头来收的定价是一样的,但必须新鲜。
  随时都收,凑够了三个六个就能送过来。
  各色瓜菜也便宜,几文钱一大筐。
  豆子的婆婆知道了,亲自挑了一大筐好的丝瓜、菠菜送来,“都是自己胡乱种的,哪里好收钱呢?”
  江茴硬塞了钱,倒把老太太臊得面红耳赤,家去后十分感慨,“日后若再收,一定挑最好的,难为人家孤儿寡母操持点营生不容易,有这等好事儿先想着咱们。”
  豆子两口子就笑,也是欢喜。
  “这还用您老说?我们岂是那等不知好歹的!”
  那边江茴和师雁行收购了食材,接下来几天不用愁,便放开手脚做。
  新客天天有,老客却并非日日来,毕竟对寻常做工的人而言,每天的大碗菜加炊饼也是一项大开销。
  大部分人还是日常自己带干粮,只隔三差五犒劳自己一回,过过瘾。
  今天她们把菜量加到了大约四十份,感觉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特别大的上升空间。
  但这么一来,算上木桶和木车的自重,载重也升至一百多斤。
  木轮车无法减重减震,地上稍有颠簸就会歪斜,一个人已经完全不能掌控了。
  江茴在车子前端绑了条绳子,等会儿可以一人推一人拉,更稳当也更快些。
  可这样的话……就没法抱鱼阵了。
  她才是个不满三岁的小孩子,人矮腿短,往往走不到一半就累了,江茴和师雁行就要腾出手来抱一会儿。
  回来空车,把小孩放在上面倒也没什么,可现在……
  鱼阵似乎感觉到什么,捏着小手,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们,小心翼翼地说:“菜菜,挣钱。”
  江茴眼眶一红,蹲下去,拉着她的小手说:“鱼阵,娘和姐姐今天带的东西太多了,没法抱你,你先去豆子婶婶家玩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小姑娘愣了会儿,眼眶里迅速蓄满泪水,“别,别不要我。”
  江茴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这孩子生的年月不好,打小没享过福,可也从没离开过自己身边。
  “不是不要你,太远了,你看,那么多东西……”江茴抹着眼泪,说得肝颤。
  “鱼阵,鱼阵自己走。”鱼阵瘪着嘴,不敢哭,不想哭,又忍不住,没一会儿脸上就湿漉漉的。

  她搂着江茴的脖子,又空出一只手来拉师雁行,“介~介,鱼阵自己走,不要,不要抱了。”
  看她哭得这样惨,师雁行一咬牙,“要不然就带着,反正车上这么沉,咱们走到一半也得歇一歇。”
  鱼阵之所以反应这么激烈,应该跟过去一段时间家里先后折了两个人有很大关系。
  虽然“师雁行”没死,但中间确实一度昏迷不醒,小姑娘怕万一离开,母亲和姐姐也会不见了。
  累点就累点吧,万一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可是一辈子的事。
  江茴抿着嘴点头。
  拼了!
  出门前,江茴往牲口棚里看了眼:
  那里有一辆闲置的牛车,还曾经有一头牛。
  买牲口!
  一定要挣钱买牲口!
  鱼阵虽然不哭了,但情绪低落,紧张且发蔫儿。
  见江茴在前面拉车,小朋友就在师雁行身边推。
  她胳膊短,其实使不上什么劲儿,一着急,手落空,就脸朝下扑在地上,闷哼一声。
  江茴回头看了眼,眼泪就止不住了。
  不等人来扶,小姑娘就自己一声不吭爬起来,抿着嘴,又来推车。
  师雁行眼眶一酸,差点掉泪。
  她娘的,她师雁行两世为人,何曾这么惨过?!
  走到半路,娘儿仨停下休息,鱼阵忙拿出自己的水壶给她们喝。
  她热得小脸通红,碎发都打湿了贴在腮边,又眼巴巴看着,小心翼翼地说:“鱼阵有用的。”
  别不要我。
  江茴含泪笑了声,搂着她狠狠亲了口。
  “有用。”
  师雁行摸了摸小姑娘的脑瓜,“咱们鱼阵最棒了,刚才你帮着推车,我们就轻松多了。”
  “真,真的?”鱼阵擎着两大包眼泪看过来。
  “真的!”师雁行斩钉截铁道。
  江茴抹了把脸,哑着嗓子说:“买头牲口吧!”
  “行。”师雁行点头。
  再过一个月就会正式冷下来,西北风也硬,再这么顶风冒雨的走不现实。
  如果有辆车,往返时长就会大大缩减,更安全不说,她们也能省出更多的时间来休息和思考,还能一次多做几个菜,给大家更多选择。
  “呦,小乖乖这是怎么了?”
  还没走到摊位,卖炊饼的刘大娘就迎上来,看鱼阵两只眼泡肿得老高,心疼不已。
  托大碗菜摊子的福,刘大娘的炊饼也是日日售空,十分受用。
  她见鱼阵这样小又这样懂事,长的也俊,难免偏疼些。
  江茴叹了口气,三言两语说了。
  刘大娘见她眼睛也有些发红,分明是哭过的样子,跟着叹气。
  “可不是嘛,儿女就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会不见就想的慌。不怕你们笑话,老婆这么大年纪了,要不是没法子,也不舍得离家呢。”
  师雁行顺口道:“是啊,您老也怪不容易的。”
  这年月的五十来岁跟现在社会的五十来岁可不一样,那是真正的老人了。
  富贵人家保养得好倒还罢了,穷人家一到了五十,就是可以随时准备入土为安的时候了。
  原本刘大娘是不愿意说的,可几日相处下来,她也看出这娘们几个是苦命人,又厚道,便忍不住吐吐苦水。
  说也奇怪,这种事好像每对外诉说一次,心里的苦难就减轻一分似的。
  “我男人死的早,倒是有个儿子,又娶了房媳妇,生了孙子,原本倒也过得去。奈何前些年儿子出门做活摔了一跤,下半身不能动了……”
  儿媳妇既要照顾丈夫,又要照顾孩子,根本离不得家。
  可家里又不能没有进账,刘大娘只好一把年纪再出来卖炊饼。
  底层百姓对苦难的忍耐程度超乎想象,现在再说起此事,刘大娘竟也哭不出来了。
  “如今托你们的福,每日能剩几个钱儿,都好啦!”她忽然笑起来,被晒得黑红且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流露出满足和幸福,“儿子儿媳有了笑模样,每天蒸炊饼也有干劲儿了。”
  江茴也跟着笑,缓缓吐了口气,“会更好的。”
  第一个跑来的还是干饭先锋老张。
  这厮熟练地拿了碗,探头往桶子里一看,“呵,今天有新菜色?”
  师雁行笑道:“是呢,换了两个,一个肉沫土豆茄子,一个菠菜炒蛋,都是新鲜的。”
  茄子好吃但费油,所以一开始她没做。
  这几日赚了些个,手头宽裕了,才第一回 上。
  猪肉剁成细细的臊子,先在锅底狠狠煸炒出油,之后再放入茄子土豆大火爆炒。
  土豆片先反复焯水,这么一来不容易粘锅,吸油也少。
  这几日土豆泡出来的淀粉师雁行也没浪费,都一点点收集出来,摊在日头低下晒干了,已经攒了一小盆。
  江茴不明白留着这个做什么,问时,师雁行就神神秘秘地笑,说过阵子给她个大惊喜。
  “那就要这两个新的!”
  紫的茄子,黄的土豆,酱红色的肉沫,还有那翠绿的菠菜,金黄的炒蛋,那么多颜色都浸满了油亮,在日头影儿下泛着油润的光。
  老张没读过书,不知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觉得好看!
  茄子条儿细腻,土豆软嫩,合着夹在里面的肉沫,格外过瘾。
  老张吃得次数多了,无师自通许多新方法,比如说将热炊饼掰开,往里面狠狠塞一大筷子菜!
  汤汁浸润了炊饼,更添风味,还一点不浪费呢。
  他肠胃不好,家里人也看得开,几乎日日来吃。
  其他好多同伴只是隔三差五来解馋,私下里时常打趣,说老张是不过日子了。
  老张振振有词道:“你们懂什么,我这才叫过日子!吃得舒坦了,干活又快又多,精神头也好。不然都跟你们似的三天两头犯病,又误工又吃药,花的比我还多呢!”
  众人一听,确实有些道理。
  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还是不舍得花。
  “黄叔来啦?”觉察到旁边的视线,师雁行转过去一瞧,嘿,大客户!
  “黄大爷,”那边江茴罕见地主动过来问好,“我们想买头牲口,您看……”
  挑牲口是门学问,总有那么些个奸商把些老弱病残的牲口伪装成好的,你买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家去养不了多久就死了。
  老张吃完了,一抹嘴,“这事儿你们找老黄还真找对了,他相看牲口,那是一绝啊!”
  黄兵照例要了两碗菜,“买牲口才是正办,你们娘们几个也不能老这么着。是买来做这买卖,还是别的什么?”
  江茴道:“就是这个。”
  黄兵往嘴里扒了一筷子菜,“那买骡子吧!”
  像他们这种小地方,能见到的马只有驽马,就这么着,一匹至少也得十两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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