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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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好在大料都不压秤,一两就能用好久了。
  最初江茴有点担心,怕卖不出去。
  又是肉又是大料的,本钱高了,定价自然也跟着高。
  之前她们卖的都是四文钱一顿饭,现在突然变成肉,能行吗?
  这两日开销甚多,钱袋子瞬间干瘪,让她重新有了危机感。
  师雁行却不这么想。
  自从私有制出现,社会上就出现了贫富分化,哪怕再穷的地方也有富人。
  纵然那青山镇很小,也不乏手头宽裕的。
  远的不说,以黄兵为首的车马行众人出手就很大方,经常有人一口气吃两碗菜,热炊饼也要四五个。
  付钱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尤其是黄兵,因自己会相牲口,私下里常有人请他掌眼,就又是一份收入。
  做大碗菜的利润终究有限,又辛苦,师雁行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干一辈子。
  师雁行将其中一斤肉切成二十块,每块约合25克,半个鸡蛋大小。
  先煸出一点猪油,再掺一点素油,入葱姜蒜并各色大料爆香,加一勺糖,约莫一两烧酒,烧开后小火慢炖。
  这时候,香味就已经出来了。
  江茴抱着胳膊吸鼻子,喃喃道:“用了这么多好东西,煮块树皮也香啊!”
  鱼阵不知什么时候闻着味儿跑回来,也学着江茴的样子感慨,“香啊!”
  师雁行根据各色大料的用量简单计算了成本,这一次光锅底就将近五十文,再加一斤肉,那就是六十几文。
  不过卤汁是可以反复使用的,分摊到每一天上,也就很可以接受了。
  今天先用一斤肉试水,若果然好卖,明儿再多卤。
  等煮几天肉,随便往里面丢点鸡蛋、豆腐、芋头都香!
  师雁行炒菜时,江茴把许久未用的板车收拾干净了,挂好可拆卸的车篷,又往车内铺了许多干草,最后在上面垫了一床旧褥子。
  坐车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颠簸,这么一收拾,就觉不出来了。
  有了骡子真是方便极了,三人走得比平时晚,到得却更早,还一点都不累!
  还没到平时摆摊的地方呢,老远就见那里停了一辆江州车,卖炊饼的刘大娘叉着腰,正跟一对中年夫妇争论什么。
  对方毫不相让,场面一度十分激烈,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见师雁行从骡车上跳下来,刘大娘眼睛一亮,拼命挥舞双臂,“快来,有人要抢你们的地方!”
  那男人闻言就有些不乐意,“大街人人走得,什么叫她们的地方!”
  师雁行让江茴和鱼阵先别下来,免得误伤。
  “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这几日我们一直在这里,诸位街坊都是瞧见了的,你这么做不地道吧?”
  “就是!”刘大娘跟着吆喝。
  围观的人群中也传出来几声:
  “说的是,先来后到。”
  “你这不是明抢嘛!”
  “分明是看人家买卖好,红了眼。”
  那妇人将两手一掐,宛若斗鸡,直接把枪口对准围观者,“谁说的?谁说的?哪个放屁!”
  众人被她喷溅的唾沫星子吓得够呛,风吹麦穗般向外退去。
  那男人却盯着师雁行她们的骡车看个不停。
  不是说只是江州车么,怎么今儿来了骡车?
  看来是真赚钱!
  这买卖他们还真就抢定了!
  江茴在车里气得够呛。
  鱼阵虽小,却也意识到不是好事,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坏人!”
  不许她们卖菜菜的都是坏蛋!
  双方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外面有人喝道:“吵什么?都散了,散了!”
  众人下意识往外看去,没看清脸呢,只瞥见来人身上的皂色掐红边差役服,先就怯了三分,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又离得远了些。
  师雁行抬头一看,这不昨儿那位年轻衙役么?
  对方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分明认出来了,只故作威严地对那对夫妇喝道:“闹甚么!”
  寻常百姓最怕见官,只一个照面,夫妻俩就蔫嗒嗒的起来,一张嘴,柔声细气地起来。
  “没,没什么……”
  “没什么我大老远就听见你们骂街?!”那衙役年纪不大,威风不小,看上去就很不好惹,“别以为这里是自家,真当镇上没人管了?”
  那夫妇被骂得直缩脖子,又丢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衙役骂完,又问究竟什么事。
  那男人一咬牙,说想在这里做买卖,谁知那刁老婆子不让。
  刘大娘一听,才要开口,却见那衙役一抬手。
  “胡说八道!前儿我都瞧见了,分明是人家这娘们儿几个早就来了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
  其实他们晌午根本不巡街,瞧见个屁!
  那对夫妇:“……知道。”
  “知道了还不走?”那衙役抡着胳膊往外一划拉,很有些看不上的意思,“这么大这么长一条街,那里、那里、那里不是地儿?非过来抢人家的,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看足了热闹,纷纷出声叫好。
  那对夫妻涨得满面通红,不敢再闹,灰溜溜推着江州车跑到斜对面去了。
  众人轰然叫好,那衙役十分受用,又不好表现出来,干咳一声,勉强压住上扬的嘴角,学着自家头儿的派头摆摆手,“散了吧,都散了,不许闹事啊。”
  众人一散开,江茴就抱着鱼阵跳下车来,和师雁行一起行了个礼,“多谢差爷。”
  那衙役又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摸摸鼻子,“别多礼,行了,你们快开张吧,快到饭点儿了。”
  师雁行又道谢,“差爷怎么这会儿来巡街了?”
  不是说只有早晚两趟么?
  那衙役见她们几个女人提桶费劲,干脆一手一个,直接将菜桶拎下来,闻言笑道:“头儿打发我过来瞧瞧。咦,怎么这么香!”
  师雁行噗嗤一笑,打开那卤肉的盒子,“这是卤肉,今儿头一天卖,要不您在这里吃了再走?”
  今天卤肉带的不多,她就从“父亲”生前做的一大堆木器里面挑了个严实的厚盒子,大小正好。
  盖子一开,宛如实质的浓香裹挟着热气滚滚袭来,几乎将那衙役掀翻一个跟斗。
  他砸吧下嘴,感觉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乖乖,他也不是没吃过好东西,可这,这也太香了吧?!
  上月老头子做寿时炖的大肘子有这么香吗?
  没有!
  绝对没有!
  红棕油亮的一汪浓汁中间整整齐齐码着几排肉块,俱都被染成同样美丽的色泽。
  阳光映着油光,恰似丰腴的美人,越发动人。
  那肉想必下了十分火候,这姑娘的手轻轻一动,肉块们便也颤巍巍抖起来。
  晃悠悠,晃悠悠……
  一滴浓汤顺着肉块淌下来,那衙役的喉头禁不住滚了下,“怎么卖,给我来几块……”
  对不住了,头儿,诸位兄弟!
  我先吃了再说!
  师雁行笑道:“您肯尝一尝就是给我们面子了,要什么钱呢?”
  那衙役瞅了她一眼,突然意义不明地笑了。
  “我不差这点儿,犯不着做那样没脸没皮的事。”
  小孩子家家的,做什么这般油滑!
  师雁行一怔。
  那边江茴见对方坚持,吞吞吐吐说了价格:
  三文钱一块。
  这个价格绝对会令绝大多数食客望而生畏。
  一斤肉才多少钱啊,这么一小坨,竟就敢要三文?
  “但是真的好吃的,我们加了很多油,还有各色大料并白糖,都是上好的,成本太高了,不过差爷,今儿我们才卖……差爷?”
  然而对方根本没听进去。
  “啊?”那衙役嘶溜了下口水,如梦方醒,“你说什么?罢了,多少钱?先来两块再说!”
  一听三文钱一块,他竟直接从荷包里抓出来一把,也不细数,“给我随便弄个大碗菜,剩下的都要卤肉。”
  江茴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还在发懵,师雁行却已注意到他的钱袋:
  缎面的。
  这是她穿越以来见到的第一份绸缎料子。
  钱袋这种私密的物件肯定不是衙门标配,看对方花钱的痛快劲儿,可见他的家境一定非常不错!
  感情人家是真的不差这点儿啊!
  有钱万岁!
  那衙役端了碗,二话不说先往嘴巴里塞了块卤肉,一口下去,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肥肉炖得稀烂,仅维持着形状,舌头一抿就化了。
  瘦肉柔嫩多汁,浸满汁水,盐津津甜丝丝……
  爹啊,您老人家做寿时有这个菜多好!
  等会儿,他老娘的生日还有多久来着?
 
 
第14章 酸辣土豆丝
  今天车马行的活结得早,黄兵索性直接出来吃午饭。
  远远看见一个穿着差服的衙役站在摊子前,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呢,师雁行就看见了他,笑着点了点头。
  得了,还能笑得出来,就是没事儿。
  黄兵过去一瞧,发现那衙役竟在埋头吃肉,忙打招呼,“小官人。”
  小官人?还真的大有来头呢。
  师雁行暗自留心。
  那衙役胡乱嗯了声,意犹未尽抹了抹嘴,这才打量黄兵几眼。
  “嘶,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黄兵就笑,“小官人好记性,我曾去贵府上相马,有幸远远见过几面。”
  “哦哦哦,”那衙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记起来了,原来是你。”
  两人略寒暄几句,明显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进行得异常艰难,听着活像生锈的门扉,咯吱牙碜。
  那衙役迅速收了个尾,又对师雁行道:“明儿你们还这早晚在这里摆摊?多做些吧,我叫家下的人过来取,也给家里人尝尝。”
  唉,可惜没有米饭。
  这卤汁滋味醇厚,拌饭一定特别好吃!
  师雁行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并自动将他升级为首位VIP客户。
  于是两边约好了,明天额外再做一斤卤肉,还是这么着按块算钱。
  那衙役也不含糊,当场掏出碎银,连带着把明天的卤肉钱给结了。
  江茴简直要乐疯了。
  一共就二十块卤肉,出门前她们尝了两块,还剩十八块。
  他自己就一口气吃了十块,没正式开张呢,就卖得只剩八块了。
  这可真是开门红!
  “才刚的郑小官人吃的就是这个?”黄兵看着所剩无几的卤肉盒子,十分心动。
  水汽袅袅,裹挟着浓香直往他鼻孔里钻,简直比话本里的妖精还勾人。
  且不说闻着已经够香了,能让见多识广的郑小官人如此推崇,想必错不了。
  师雁行点头,说了价格,又问:“您怎么喊他郑小官人?”
  黄兵略一迟疑,先要了两块。
  他毕竟不如郑小官人财大气粗。
  “你们不知道他?郑平安郑小官人呐。县上最大的布庄就是他家开的,数一数二的富户,可不就是小官人。”
  开布庄。
  姓郑。
  师雁行啊了声,往西南方向看去。
  若没记错,那里好像有一家布庄,也姓郑。
  黄兵猜到她所想,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羡慕,“对喽,那就是他家的分号。”
  真是干得好不如生得好。
  他再有本事有什么用呢?拼死拼活干一辈子都不如人家一出生就有的。
  郑小官人这出身,上辈子起码救了一个城的百姓才能积得这样的厚福吧……
  黄兵一边吃,一边又是艳羡又是酸涩地想着。
  师雁行和江茴齐齐啊了声。
  好家伙,这是二世祖啊!
  “既然他家那么有钱,怎么出来做这个?”江茴好奇道。
  黄兵吃了一块卤肉,正有些恍惚,觉得以前的猪肉真是白吃了,闻言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入口细嫩柔滑,咸甜适口……
  完犊子了,他匮乏的词汇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郑大官人有两个儿子,这位小官人是次子。如今长子已经历练出来,以后少不得继承家业,只是这位小官人却有些文不成武不就,又不爱读书,又不爱习武。
  郑大官人怕他走了歪路,却不舍得把儿子送到军营里受苦,便使了点儿钱送来衙门……
  谁知也是奇了怪了,合该有各人的命数,这小官人干别的不成,做衙役竟做得有模有样。”
  几人闲话片刻,各个铺面就陆续放了工,伙计们三三两两出来吃饭。
  然后就听斜对过那对夫妻忽然大声吆喝起来:“大碗菜,大碗菜,热乎乎的大碗菜,三个菜选两个,只要三文钱,只要三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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