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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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典型的就是后世很多老饕各地探店,进门就点两个菜: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
  看似简单,但却最能体现大厨的水平,懂行的夹一筷子就了然,根本不用听他们忽悠什么炫技之作。
  夹一块红腐乳碾碎了,加水混成浓汤,若想细腻些,最好再过筛,一点儿渣滓都别剩。
  腐乳本来就有大量的盐,基本不用额外再加。
  这样蒸出来的腐乳肉红润细腻,莹润如膏,端的入口即化。
  还没尝呢,江茴就对着啧啧称奇,“这可真好看!”
  谁说肉菜不好看的,这个就雅致的很嘛!
  光影里一照,简直就跟血玉似的!
  一人手里塞一双筷子,鱼阵的是特制的,比较短,方便掌握。
  师雁行带头夹了一条,铺在热气腾腾的米饭上,被滚烫的水汽一催,晶莹剔透的米粒上就染了艳丽的红,好似妙龄女郎眼尾一抹动人的胭脂。
  被香味一激,师雁行的五脏庙就开始翻天,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她吞了下口水,略略一吹,咬起肉片一角,顺着一抿,嘶溜~
  下去啦!
  第六天,宣传活动结束,人果然少了,但真正进店来用饭的比例大大提高,所以实际收入反而比头几天多。
  晚高峰前有个空,师雁行在厨房里埋头忙活了一段儿,嘱咐江茴和郭苗看店,自己则提着食盒去了孙县丞家后门。
  那门子这次记得她了。
  “这不是师姑娘么,今儿老爷太太也没准备请人呐。”
  师雁行抓了把钱偷偷塞给他,“确实没有,这不是托大人的福,有幸来县城开了店,也不知怎么回报才好。特特弄了道叫腐乳肉的稀罕菜色,专门用的代糖,想给老太太添上,但凡她老人家多吃一口,也就算我尽了心啦!”
 
 
第59章 送菜
  塞钱好办事, 那门子果然进去传话。
  原本秦夫人一听有人来送东西,本能就想回绝,可那门子得了好处,竟颇尽心尽力, 特意告诉了说:“是当日老太太寿诞掌勺的师姑娘, 小人晓得老爷忌讳, 特意打开瞧过了,确实只有一盘菜。”
  秦夫人就有些犹豫。
  点名送给婆婆, 况且又只是一盘菜, 这……
  正好孙良才下衙归家,秦夫人急忙忙与他说了, 后者怔了下才道:“哦, 原来是她, 倒是个知道好歹的。”
  年前后衙门极忙,过去这些天, 其实他都有点忘了这么个人了。
  丫头来往铜盆里兑了热水,孙良才去洗了一回, 起身擦手时才道:“这也是她的孝心,不过一盘菜罢了, 横竖就是给外头人瞧见了也说不出什么来。既如此,就收下。”
  难不成还有人为着这一盘菜就污蔑自己受贿?
  不可能的!
  他不算太贪, 可送上门的微末好处, 却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晚间孙母见了那盘腐乳肉,一眼就认出不是自家菜色,问了才知道是师雁行送的, 不由喜上眉梢。
  “哦, 原来是那丫头的手笔, 我说呢!快夹些来与我尝尝!”
  是个人就馋,老太太平日虽不主动开口,可自打那日寿诞过后,明显对原来的菜色有些兴致缺缺,不过胡乱填几口完事儿。
  如今见了这香气扑鼻的红肉,哪里有不动心的?
  孙良才主动帮忙夹了一片,不曾想那肉十分软烂,他手里没轻没重的,竟给夹断了。
  孙母嗔怪道:“唉,瞧你这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我自己来。”
  说罢,果然自己动筷子,顺顺当当取了一片在碗里。
  对比过分惨烈,秦夫人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孙良才憨笑道:“是,我哪里比得上母亲手巧。”
  说完,就把方才夹断的那片自己吃了,也让秦夫人吃,一时席间气氛融融,煞是和睦。
  孙母吃了那腐乳肉,果然咸甜可口,且又软乎,基本不用动牙齿,便十分受用,故作正经道:“才刚吃得太快,没尝着味儿哩,我再来一块。”
  孙良才就笑,“这是那丫头特特孝敬您老的,若觉得好,自然要多用些,只别一味贪多,该积食了。”
  孙母多年来控制饮食,但凡甜的东西几乎是一下不敢碰的,偏师雁行弄出了代糖,让个老太太多年来一朝破戒,只一口下去,便觉幸福指数激增,几乎感动得掉泪。
  可寿诞过后师雁行一度没动作,老太太被迫回归以前的饮食,正是那“由俭入奢易,由奢返简难”,竟一度绝望。
  如今再尝到甜味,如何舍得下?
  其实师雁行正月十六就到了县城,先找了客栈住下,然后在周开的协调下与上一任店主交割,后面又各种忙活,直到开店。
  之前在村子里那段时间不提,光从正月十六到今天正月二十七,中间就足足有十多天空档,只要师雁行想,完全能挤出时间来送菜。
  而她之所以没急着来这边刷印象分,也是反复掂量后的决定。
  在这个阶级明显割裂的时代,跟官员打交道必须掌握好度。
  其实真要说起来,反倒比现代社会简单,至少他们公然流露出“我就是高人一等,就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必伪装亲和力和接地气,倒是省了不少流程。
  而就是因为这种高人一等,他们有自己的所谓尊贵和体面,如果你太着急贴上去,吃相就太难看了,反而容易惹人厌弃。
  这样冷却一个来月,等估摸着孙良才差不多该把自己忘了,再登门,显得不是那么刻意,又能及时帮忙“找回记忆”,反而印象深刻。
  第二天,师雁行来送了各色青菜和豆腐皮、腐竹等凉拌的杂和菜,孙母吃了,十分喜悦,“这个辣辣的,很有些滋味。”
  第三天是酸菜鱼。
  怕孙母有了岁数,肠胃受不得刺激,师雁行只加了一丁点儿泡椒尖儿,只略作调味便罢。
  老小孩,老小孩,人上了年纪便是这样,又好奇,又馋,也爱味道浓烈的。
  孙母对这酸菜鱼爱到骨子里,光鱼肉合着酸菜就吃了大半碗,惊得孙良才够呛,生怕她夜里胃酸,连忙止住了。
  送菜这事儿,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也不能停。
  就算孙良才想刹车,却愕然发现自家老娘三不五时就故作不经意地问:“今儿那师家丫头送了啥?”
  第四日是代糖做的糖醋小排,第五日……
  吃的回数多了,老太太也念师雁行的好,就打发人叫她进来说话,又骂门子。
  “可怜见的,大冷天巴巴儿送来,你们这起子人也是没眼色,瞧她小孩子家家的便轻狂起来,也不知道叫进来给杯热茶吃!”
  没主子的吩咐,谁敢随便请人进去吃茶?
  师雁行就笑,“瞧您老说的,说句不怕您恼的话,我只是觉得与你投缘,自己又没个祖母在家里,这才想着孝敬,偏又拮据,也没什么好东西,怕您老笑话哩,这才送下就跑,可不干他们的事。”
  下头的仆从虽无官无职,但日常传递消息最灵通不过,师雁行自然不愿意波及他们,正好顺势卖个好。
  顿了顿又道:“到底是老爷夫人治家有方,外头的门子都极和气的,若是一般人家,哪儿有我说话的地儿呢?”
  对付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夸她不如夸儿孙。
  果不其然,孙母听了,更欢喜十倍。
  “就是这样才好,我常同他说呢,儿啊,别看你如今做了官,可到底是乡间出来的,可不许纵得下头的人狗仗人势没眼色,给乡亲们知道了,戳脊梁骨呢!”
  师雁行认真听了,夸得越发真诚。
  “这就是您老教导有方呢!寻常人再没有这样的见识的。”
  一老一少说得很是顺畅,一时连秦夫人都靠了后。
  她侍奉多年,如今儿女俱全,也不求在婆母跟前争宠,正好趁这个空在旁边偷个懒,歇一歇。
  别看家里人口不多,可迎来送往样样不少,一日下来,她也是累得够呛。
  得知师雁行竟又被老太太叫去说话,孙良才后知后觉有点怕。
  他觉得自己好像中计了,但偏偏师雁行又没求过任何事,只说跟老太太投缘,又想报恩。
  秦夫人却觉得这样挺好。
  不过一天一盘菜而已,便是其他官员家里,不也常有底下的人孝敬各色东西么?谁说什么来着!
  还是说偏咱们家不成?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凭什么?
  而且因为多了这盘菜,她也不必每天再钻心挠肺地琢磨吃什么,生怕婆母受委屈。如今没了这块心病,秦夫人都觉得年轻许多,日子也有滋味了!
  且老太太的食欲明显起来了,饭用得多了,觉睡得也好,前儿大夫来例行诊脉,还说这些日子保养得极好,脉象强劲,都长肉了呢!
  这在消渴症病人身上是极其罕见的。
  男人们整日不在后宅,公婆的身体状况直接与媳妇的孝敬程度挂钩,连上官都要过问的!
  如今孙母日益好转,外头的人只会说秦夫人侍奉有道,堪为表率。
  官场上的事秦夫人不管,哪怕就冲这个,她也领师雁行的情!
  孙良才闻言摇头,“妇人之见,殊不知不要钱的才是最贵的,那丫头的心计不能以常人揣度。如今有求于我倒也罢了,怕只怕现在不说,以后来个大的。”
  秦夫人梳头的手一顿,难得笑道:“依我说,你也忒多心了些,小心得也忒过了。她再如何有心计城府,也不过是个毛丫头,今年才十三吧?总不能成了精。老爷你当官儿也有几年,难不成还斗不过她,竟成了笑话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凡师家男人还在,那丫头何至于这样四处奔波?
  就算有心眼儿,只怕也是逼出来的。不然留下孤儿寡母几个,长得又好,早被外头的人生吞活剥了!
  秦夫人容色平平,平时日子又紧吧,故而总是本能地愁眉苦脸,孙良才待她也无过多情分。
  谁知这些日子过得舒心,也跟着婆婆混了好菜吃,竟养出几分气色,如今灯下一笑,竟有三分动人颜色,把个孙良才都看住了。
  孙良才心头微动,往前蹭了两步,倒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谨慎。
  “贤妻说的是。”
  话一出口,秦夫人怔住,旋即面上绯红,下意识啐了口,“呸,多大年纪了,说什么疯话!”
  这样的话,她都多少年没听过了。
  秦夫人何曾有过这般娇羞模样,反倒令孙良才来了趣儿,越加调笑起来,“这哪里是疯话,这些年我在外面奔忙,家中里里外外全仰仗夫人一手操持,我岂是那等不晓得好歹的混账?平时虽不说,可都在心里记着呢。”
  说到最后,也动了几分真情。
  他虽有两个妾,当日却也不是自己开口提的,只觉得妻子说了,他就顺势应了,反正不吃亏。
  可这些年下来,内忧外患心力憔悴,也实在没有多少心思哄小妾玩,故而基本上还都是待在秦夫人这边,这番话说得倒也不假。
  秦夫人一听,顿时红了眼眶,一时万般感慨,心中便是风起云涌,又是酸涩又是喜悦。
  只她不是那等会与丈夫哭诉的柔弱女子,感慨片刻便收住,又对孙良才道:“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咱们夫妻便掏心窝子说几句。”
  孙良才点头,“你说。”
  秦夫人朝老太太屋里努努嘴儿,“也不是我咒婆婆,实在是她老人家到了这个寿数,又有这个要命的病,还能有多少年呢?以前她老人家吃了许多苦,如今你也熬出来,难得有个欢喜的事,何不叫她老人家也受用受用?
  我也见过那位师姑娘,冷眼瞧着,虽是心眼儿太多了些,可眸正神清,举止有度,不似那等轻狂之辈。
  她每日送菜,不求见你,也不求见我,又不打着咱们家的幌子在外头兴风作浪,实在省心。
  或许有所图,或许没有,可如今既然没开口,又说是单独孝敬婆婆的,咱们也不便回绝。
  退一万步说,即便她来日有所求,相公你何不听听再说?若真是那犯忌讳的,不帮也就罢了,她们孤儿寡母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翻起什么浪来?”
  孙良才都仔仔细细听了,最后长叹一声,拉着秦夫人的手感慨道:“难怪世人都说妻贤夫祸少,听夫人这一席话,更胜过读十年书啊!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再说师雁行那边。
  师家好味小菜馆前期宣传结束后,客流就没有之前那么汹涌了,每日也有几桌进店的,也有外带打包走的,倒也还算稳定。
  没了那么许多试吃和问价的,师雁行三人着实轻松不少,每日也能抽空歇一歇。
  听说她们不那么忙了之后,柳芬才带着有寿和有福过来玩。
  因有寿要念书,基本都是下午来。
  有几次恰饭点来,正好师雁行出去送菜,柳芬好奇问了一嘴,她也没瞒着。
  一连数日,柳芬见她还是勤送不停,就顺口问道:“这要送到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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