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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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的生活都开始重新被彼此感到陌生的细节填充,有的人还念着旧日美好时光,有的人却已迫不及待地甩开曾经的回忆……
  不该是这样的呀。
  明明当初大家成亲前都哭得好惨,手拉手说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们甚至还瞒着家里的大人偷偷割下一缕头发,用贴身的手绢包了,藏在城外碧云寺那株古老的银杏树下……
  怎么就变了呢?
  柳芬感觉到淡淡的失落和莫名的哀伤,仿佛亲眼看到自己视若珍宝的一段时光被掩埋。
  “很正常的,”师雁行看着窗外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树枝,平静道,“人之所以会变成好朋友,就是因为有共同话题,能够相互理解,而这种友谊往往呈现出阶段性和时期性。
  未婚时,你们的生活环境和轨迹高度重叠,一旦经常见面,只要没有大矛盾,脾性相投,很容易就会变成好友。
  但成婚之后,你们就相当于进入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周围的环境和接触的人以及事物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变化落在每个人身上都很不一样……
  久而久之,共同话题少了,友情自然也就淡了……”
  这段话是心理医生跟她说的。
  曾经师雁行创业初期也有一位好友,两人一度好到恨不得同生共死。
  可后来因为事业发展的关系,对方去了国外。
  在分开后的前几个月,她们还会保持高频度的网络交流,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交流就越来越少,最终彻底消失。
  已经失去亲情的师雁行对友情看得很重,为此曾相当痛苦,甚至开始自责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还去看了心理医生……
  那边柳芬却已经听呆了。
  她在说什么呀?
  为什么好多话我完全听不懂,但是感觉就很厉害的样子!
  江茴:“……”
  又来了!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从后面戳了戳师雁行的背。
  师雁行骤然回神,“抱歉。”
  “没什么!”柳芬摇头,“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后来娘差不多也是这样安慰我的。不过……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呀?”
  你也没成亲呀!
  师雁行:“!!”
  不过,作为一名成熟的商人,临危不乱顺口胡诌只是基本素养之一。
  短短几秒钟内,师雁行就已经面不改色想好了托词,“哦,我原来也有一个要好的小姐姐,后来她成亲了,我的感觉差不多也是这样子的。”
  说着,她猛地指向江茴,“娘就是这么安慰我的。”
  微笑。
  江茴端着茶杯的手一抖,“!!”
  我不是,我没有!
  师雁行心满意足收回视线,对柳芬道:“觉得无聊的话,再交朋友就好啦。”
  柳芬眨巴着眼睛看她,“那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
  妈的,太甜了!
  甜甜的美女主动要求跟你做好朋友哎!
  这谁扛得住?
  师雁行的心脏很不争气地狂跳几下,“好啊~”
  柳芬嘻嘻一笑,“等年后你们来了,我一定经常去找你玩,你也要常来家里做客呀!”
  巧合的是,几乎与此同时,连输几盘五子棋的有福搂着鱼阵大哭。
  “鱼仔呀,你和姐姐都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鱼阵有些不知所措,“要回家呀。”
  其实她也有点不舍得,但总要跟娘和姐姐回家的。
  小朋友们的友谊发展之迅猛不亚于烈火燎原,短短几天朝夕相处便已难舍难分。
  有寿直接去拽有福的胳膊,“你勒住她啦!”
  双下巴都勒出来了!
  有福吸吸鼻子,红着眼圈伸出小手指,“那我们拉钩,要永远做好朋友。”
  鱼阵忽然也吧嗒吧嗒掉起眼泪,伸出手指跟她拉了几下。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有寿看了一会儿才觉得哪里不对劲,急忙忙跳起来,也伸着手指试图加入,未果。
  他抓耳挠腮道:“我呀,我呀!”
  还有我呀!
  人家也想跟鱼仔做好朋友嘛!
  师雁行她们笑着看小屁孩儿们真情流露。
  如果足够幸运,或许他们真的能够收获维持一生的友情也说不定。
  可就算不能,也必然会成为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段宝贵回忆。
  第二天,天气晴好,师雁行正式辞行,有寿课都不上了,拉着有福过来送行,哭得满脸鼻涕泡儿。
  柳芬也没好到哪里去,迅速被离别的气氛干扰后抽噎起来。
  师雁行:“……”
  年后就来了,倒也不至于。
  离开郑家后,她们先去找了周开,托他在城中寻一家实在的木器行。
  原本师雁行是想在更熟悉一些的镇上定做架子床和招牌匾额的,可后来跟江茴一合计,好家伙,光单独雇车再加上运费,都要比县城还贵了。
  况且在县城做了,万一以后出什么问题,也方便就地售后维修。
  师雁行的图纸画得稀烂,但好在她是个活人,长着嘴,木匠也能干,两边略一交涉就妥了。
  自始至终,木匠的表情都很微妙。
  这是个啥床呦!
  一点儿花活儿都没有!
  先交一半定金,周开做中人,后面正月十五交货。
  若不能如期交付,退钱的基础上再赔三成定金。
  匾额定了“师家好味”四个大字,江茴写的。
  江茴最初不同意。
  “你才是顶梁柱,自然是你来写才好。”
  然后师雁行就真写了。
  江茴看过之后,默默地重写了一份。
  原稿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除此之外,师雁行还准备替包括自己在内的店员们订做统一制服和头巾,上身是到大腿的长袄,下面是简单的裤子。
  前胸和后背也都印上“师家好味”四个大字。
  制服暂定暗红色底,橙色掐牙,鲜亮又显眼,还很容易激发人的食欲。
  这个时代的人们尚未萌发广告意识,但已经会本能地统一店内伙计们的着装,至少颜色一致。
  但衣服上印自家店名的,绝对是独一份。
  因为这个年代的识字率非常感人。
  对此江茴有点担心效果,“可识字的毕竟是少数。”
  师雁行对此早有准备。
  “这个不是重点,只要来一个,我们拉着说一遍就是了。”
  次数多了,人们甚至可能产生这样的错觉:
  凡是穿这个颜色衣裳,身上带字的就是师家菜馆!
  县城人工贵,制服轻飘飘的也不占地方,师雁行决定回去请郭张村的婶子们做。
  倒是印字用的大小刻板,也一并在做床的木匠那里定了。
  因做得多,又是周开帮着介绍,一番讨价还价后,师雁行成功抹掉零头,共计五十七个大钱。
  周开看得目瞪口呆,“你砍价还真有一手!”
  师雁行得意道:“好说好说!”
  交了房租和一连串定金后,家里的积蓄急剧缩水,已经不足二十两,必须省着来。
  好在有陆家酒楼和王桃处兜底,回去再卖一波卤料粉包,便可缓解一二。
  来县城的事两家都知道了,约定以后半月送一回卤料,当场结账,双方都便宜。
  来县城这一趟,一口气办好了大小十多件事,重回郭张村时,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头一批酸菜学员们巩固得不错,第二批次都腌好了。
  师雁行不再亲自出马,由老村长指派人手,轮流送货。
  卖的钱拿回来之后,老村长难得耍了个心眼儿:
  他没让各家直接拿回去,而是又开了一次全村大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大柳树下发了钱。
  “张老五,三十四文!”
  人群中顿时炸开嗡嗡的议论声。

  “好家伙,张老五发达了!”
  “老五能干啊,一回就三十多文,要回回这样,还用种地?”
  伴随着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张老五满面红光从人堆儿里跳出来,美滋滋从老村长手里接过钱。
  “在这里画个圈儿,”老村长指着账本子说,“当面数清楚了,事后我可不管了。”
  张老五连连点头,果然又数了一回,这才仔细画了圈儿。
  老村长又道:“咱们郭张村的人不能忘本,挣了钱也别忘了是谁带你们干的!”
  这话像说给张老五听的,又像说给所有村民听的。
  张老五点头如啄米,郑重其事道:“忘不了,飒飒那就是俺师父!欺师灭祖天打雷劈的!”
  老村长满意地点点头,“回去吧!”
  “郭荷花!四十八文!”
  “郭桂香!二十七文!郭豆子……”
  头一批六个人得了钱俱都喜气盈腮,彼此商议着该买些什么,下回是不是要多腌制些云云。
  而第一波没能选上的村民们一看,好家伙,这是真能挣钱啊,俱都心头火热,恨不得下一批名单里就有自己。
  忽有人外头看旁边的妇人,“春华嫂子,你家咋没卖?”
  一石激起千层浪,马上有人回过味儿来。
  “是呢,头一批里面不是就有你家的么?”
  然后又有消息灵通的笑道:“做不好,给人撵了呗!”
  春华和她男人脸上涨得通红,又羞又气,赶紧低着头回家了。
  众村民看着两口子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啧啧称奇:
  “这么简单的事儿也能弄砸了?咋想的?”
  “就是!”
  “俺家那口子没选上,当晚都懊恼哭了呢,她竟一点不知珍惜?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哈!”
  回村当晚,老村长就把选出来的第二批人名交给师雁行看。
  因上次前车之鉴,这次挑选起来慎之又慎,特别精打细算的也押后了。
  师雁行看过了,觉得没什么问题,“让第一批那六人教教吧,教会了他们,正好我再教第一批的做腐竹。”
  开业在即,原材料加工必须加快进程。
  倒是老村长有些担心。
  “我看光酸菜就大有赚头,要不腐竹这法儿还是你自己留着发财吧。”
  这可真是白给大家伙儿送钱啊,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师雁行笑道:“话不好这么说,术业有专攻,就好比有的人馒头蒸得好,有的人包子做的香。不会做酸菜的,未必做不好腐竹,大家都试一遍,看擅长什么就去做什么。一来都能有个进项,二来我们那边的原材料也有个着落,是两厢得益的好事呢。”
  老村长闻言点头,“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
  回家时,江茴正拉着郭家姊妹和另一个擅长针线的女人做制服,鱼阵在旁边用滑石练字。
  如今她的字越发小了。
  想必假以时日,一张纸上就能写十多个了!
  “飒飒回来啦?!”
  “外面冷吧,快上炕暖和暖和!”
  “我这杯水才倒的,你快捂捂手。”
  因老村长当众分钱那一出,所有人都无比鲜明地认识到一个现实:
  师家的大姑娘竟是活财神!
  没什么能比现钱更具说服力!
  故而今天师雁行母女几人回村,众人都分外热情。
  师雁行笑着上炕,“辛苦婶子们了。”
  “嗨,都是日常做惯了的,”不常来的那个女人抓紧时间表忠心,“况且你们还管饭,我都不好意思吃呢!”
  外间锅里就炖着酸菜大棒子骨,咕嘟嘟直冒泡,她们做一会儿针线就要吸吸口水,简直香惨了!
  师雁行笑笑,“应该的。”
  总不好白让人做工,不然就显得她用酸菜和腐竹的学习名额拿捏人似的。
  大棒子骨已经炖了许久,原本一大锅水熬得差不多,师雁行去看了一回,先夹出来一块,用筷子把里面香浓嫩滑的骨髓挖出来给鱼阵吃。
  “香不香?”
  真烂糊,只不过稍微用了点力,骨头上的大一块肉竟就掉下来了。
  鱼阵吃得糊嘴,笑嘻嘻直点头,“香!”
  “去喊她们出来吃饭!”
  师雁行自己也偷了口,对鱼阵道。
  小姑娘沾着满嘴油跑进去喊人,“开饭啦!”
  带骨头的肉炖起来格外香,又有酸菜中和,端的是肥而不腻。
  都是一个村的,也没什么瞎讲究,都去洗了手,相互谦让一回,各自抓了半截大骨棒下嘴啃。
  先吸骨髓,再啃肥肉,关节处的筋脉也都炖烂了,用筷子一点点抠出来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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