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点自己不光为美,还是对对方的尊重,这是最基础的社交礼仪。
鱼阵很喜欢,抓着自己的看得爱不释手,“跟有福有寿一样的!”
江茴摸摸她的脑瓜,“嗯,一样的。可别弄丢了。”
光银子就大半两,还不算工费呢!
鱼阵重重点头,又吭哧吭哧跑过去跟师雁行比划,双眼闪闪发亮,“一样的!”
跟姐姐的也是一样的!
这么点儿大的小屁孩儿还没真正意识到银子的价值,就是觉得好看,最要紧的是跟姐姐同款,就高兴。
师雁行笑着揉了揉她的脸蛋子,顺手将头面中的挑心、顶簪,外加一只发梳、一对簪子分出来给江茴。
“一套足有十三件呢,我总不能全扮上,况且这些稍显成熟,我暂时戴不了,白留着让银子发黑了。”
古代首饰是非常讲究的,只有一整套才能称“头面”,少则八件,多则三五十件的都有呢!
挑心一般装饰在发髻中央,顶簪则在发髻顶部,如今师雁行头发没那么多那么长,况且小孩子家家的,也实在不必如此夸张。
年轻就是最好的装饰,只略点两样就很好看了。
简单粗暴地整理好收到的年礼,师雁行就趴在炕桌上划算开新店需要的东西。
现任店主就是做吃食买卖的,待客的桌椅板凳都是现成的,只是二楼两间卧房需要填充。
师雁行结合前世经验画了上下铺的图纸,“打四张上下铺吧,上面和床底都可以放日常用品,能省不少地方。”
街头商铺不能盘炕,若是照普通摆设,光床就把两间房塞满了,根本没地方再摆铜盆架、衣箱等物,必须变通。
郭苗和即将到来的女护院住一间,她们母女三人住一间,鱼阵还小呢,正好让江茴搂着睡。
双人床太过笨重,况且都是大人了,再挤在一处没有隐私可言,总觉得不自在。
还是分开的好。
江茴凑过来看了眼,“这个法子倒是巧妙。”
可说到打床,她的神色不免黯淡。
若当家的还活着,这活计自己就能做了……
若他还活着……
师雁行正全神贯注计划未来,一时没注意到江茴情绪低落。
“……一楼现有的灶台边最好再找人砌个烤炉,街头烤芝麻胡饼的那种就成,方便咱们日后做肉脯和烧烤系列。”
总用炉子架着铁丝网烤太不方便,慢且量小,还要时时去看着。
有了烤炉,不仅可以烤肉,还可以弄点白吉馍,切开之后做肉夹馍。
嘶溜,各种荤素馅儿饼,烤鸡烤鸭也好吃。
她反复斟酌过了,五公县的商业经济已经颇有规模,可以说卖啥的都不缺,想要在短时间内迅速站稳脚跟,突出的就是一个“奇”字。
说白了,就是要卖别家没有的。
县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你们不来也得来。
卤味系列、蜜汁系列,然后是酸菜饺子和土豆粉。
前两样都可以提前做好,是冷吃系列,不必占用营业时间。
酸菜饺子开门前调馅儿擀皮,客人现点现包,吃着也放心。
土豆粉本身就是半成品了,提前用热水泡好,各色调味料准备好,弄两口锅,一口高汤,一口煮粉,快捷高效,郭苗一个人就弄得来。
对了,高提手的竹爪篱也得买几个,手柄处带弯折的,方便挂在锅沿煮粉……
如今有了店铺,客人们就能舒舒服服在店里吃,美得很!
江茴的一点感伤很快就被师雁行充满活力的蓝图驱散,她也忍不住参与进来。
“咱们屋里靠窗床尾处还可以放一张书桌,你和鱼阵日常练字,我盘账,都用得上。”
她指着草图的一角说。
师雁行点头,“对,书桌就带家里那张吧,也不用额外买了。对了,还有……”
听着她的描述,江茴仿佛已经预见了热烈而鲜活的新生活,一颗心都跟着跳,眼中不禁沁满笑意。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以后会更好的。
正想着,就听外面有福扯着嗓子喊:“鱼仔啊!”
小姑娘中气十足,喊起来穿透力极强,精力又旺盛,有时候都能看见亲哥哥有寿满脸的“救救我吧,来个人把她带走吧”。
好在他如今开始启蒙,每天上半天课,就意味着有半天不必遭受妹妹的骚扰。
江茴噗嗤笑了,顺手将满炕东西收拾起来,对师雁行道:“我收拾就行,你跟鱼阵去迎迎。”
稍后师雁行和鱼阵把柳芬一行人迎回来时,江茴也将东西收好,炕上又恢复了宽敞整洁。
这几天天气不好,别说骑马了,就是坐车都摇摇摆摆不安全,故而郑平安一直待在青山镇上没回来,柳芬越加寂寞,就天天跟着侄子侄女过来玩。
玩啊玩的,也就混熟了。
有寿有福进门后先跟江茴问了好,然后齐刷刷仰头看师雁行,满脸都写着:姐姐,今天咱们吃啥?!
柳芬迟疑了下,也跟着看:吃啥?!
江茴笑出声,看柳芬的眼神也跟看孩子似的。
师雁行也饿了,想了下就说:“去外间吃烤肉吧!”
昨天刚吃了火锅,今天吃烤肉!
鱼阵闻言就跟有福有寿说:“介介做的可好吃了!”
师雁行:“……”
崽啊,盲目信任虽然令人感动,但咱家真的没做过烤肉!
兄妹俩二话不说投来羡慕的眼神。
他们也吃过,但总觉得师家的肯定更好吃。
有福带头欢呼,柳芬也挺激动,“咱们自己烤吗?”
以前家里不是没吃过烤肉,但都是下头人烤熟后送上来的,吃多了也就没趣儿了。
师雁行一抬头,就对上一群跟着的丫头婆子们疯狂闪动的目光:
求放过!
师雁行差点笑出来,“你们不会,别糟蹋了好肉,自然是我来!”
烤肉这活儿很不好掌握,手生的掌握不好火候不说,也极易受伤。万一几位主子烫着蹭着,上头人自然不好怪客人,可很难不迁怒跟着的下人。
柳芬有点失望。
不过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以前只能吃,如今能看了,知足啦!
早有机灵的婆子跑出去传话,不多时,就从大厨房那边抬了新鲜的猪肉、羊肉、牛肉和鱼虾来。
额外还有各色新鲜菜蔬和葱姜蒜等配料装了两小筐,以及专门烤肉的方炉和铁网。
小孩子天性使然,看什么都稀罕,见师雁行要腌肉,也纷纷嚷着要参与。
柳芬生理超龄了,但心理年龄实在不好说,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师雁行就想着,要是郑平安也在,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所以这小两口不光家世相当,脾性也是真的合。
这活儿倒没什么危险,顶多难吃点。
不好吃的话,就让他们自己吃掉好啦,师雁行非常没有心理负担的想着。
嗨,只要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哈哈!
她自己想着傻乐了一回,果然带大家一起腌肉。
古代没有手套,腌肉都是直接上手的,生肉触感微凉湿滑,有寿一碰就起了浑身鸡皮疙瘩,结结巴巴道:“它,它咬我!”
有福挺鄙夷地瞅了自家哥哥一眼,一本正经搞科普,“它们早就死啦!”
柳芬赶紧用还没脏的手去捂她的嘴,“年根儿底下不许说不吉利的话!不然神仙听见会不高兴的。”
师雁行笑着笑着就发现不对劲,迟疑了下,小声问:“真有神仙?”
柳芬惊讶地看着她,“怎么没有?”
每年自己过生日的时候,神仙都会偷偷给她往枕头下塞小礼物呢!
师雁行:“……”
这姑娘是真的相信有神仙啊喂!
她不禁回想起上辈子遇见的一个客户,富三代,快四十岁的爷们儿了,还坚定不移地相信世上有圣诞老人。
一般人听了这事儿都会觉得好笑,可笑着笑着又会无一例外地流下羡慕的口水。
成年人还能有这份天真,可见他们的原生家庭是多么幸福。
寒冬腊月,窗外寒风凛冽,室内却暖意融融,巨大的反差引发强烈的幸福感。
木炭已经烧红了,铁网放上去,没一会儿空气就被烘得扭曲。
师雁行先用毛刷子在网上涂了层油,这才将腌制好的五花肉放上去。
柳芬好奇道:“为什么要额外刷油?”
那肥肉不是好多油?
师雁行笑道:“这会儿还没烤出来呢,不刷一点容易糊。”
众人就都恍然大悟,跟着点头,发出悠长的惊叹。
师雁行的刀工无可挑剔,肉片切得蛮薄,不多时,边缘微微卷曲,湿润的表面沁出油脂,伴着渐渐弥漫的香气疯狂跳动起来。
鱼阵偷偷咽口水,两只脚丫在地上乱踩。
好了吗好了吗好了吗?!
不光她,这一桌人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师雁行看得好笑,用长筷子夹着挨个翻面。
背面已经被烤出美丽的浅金色,莹润的油脂似水珠,在热力催发下噼啪直颤,时不时炸开一下,惊得众人一哆嗦,哆嗦完了又笑,乱作一团。
烤肉就是要趁热才好吃!
浅金色的肉片裹在凉丝丝的菜叶子里,趁热往嘴里一塞,大口咀嚼,丰沛的油脂四溅,那种荤香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师雁行单独切了薄薄几片大蒜铺在烤肉上,肉还是热的,生蒜瞬间半熟,挥发出某种独特的气味。
她最爱这种半生半熟的蒜,平时吃可能有点不雅,但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没有这个可不成!
反正这几天不见外人,吃就吃了!
柳芬见了,二话不说也跟着学。
她奶娘在后头看得直瞪眼珠子,好姑娘,以前您可是从来不碰那个的!
一口下去,蒜的辛辣刺激让柳芬一下子皱巴了脸。
呜呜,有点辣!
师雁行笑坏了,“你吃太早了,片也切得太厚,还是生的,当然辣。”
柳芬泪眼汪汪看她,又不舍得吐出来。
可嚼着嚼着,蒜渐渐被烤肉的余温烘熟,竟演化为一种新奇而诡异的奇香。
好像……肉不那么腻了?
发现新大陆的柳芬越嚼越快,都不用师雁行帮忙,自己又急忙忙卷了一块,美滋滋吃了。
吃完后,柳芬满足地吐了口气,扭头对奶娘说:“您老以前怎么说蒜不好吃呢?”
奶娘才要开口劝,就被扑面而来的浓浓大蒜味熏了个晕头转向。
奶娘:“……”
娘咧,您这还怎么出门见客呦!
第54章 酸菜炖大棒骨
吃完了烤肉, 三个小朋友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在屋里下五子棋消食,三个“大人”则围座说话。
柳芬惬意地吐了口气,“真好啊,让我回想起未出嫁时, 与朋友们一同游乐的日子了。”
未出嫁时……
这可不大像是什么好词儿。
见她眉宇间隐有忧色, 师雁行试探着问:“很久没跟朋友一起玩了吗?”
柳芬在婆家应该过得不错, 郑家人也不可能拘着她,不让她出门玩, 那么为什么是“未出嫁时”的时光呢?
很显然, 出嫁后就再也没有了这种日子。
但这显然又跟刚才推测的客观条件相矛盾。
柳芬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她就跟成精了似的, 什么不知道?
江茴早已见怪不怪了, 闻言就说:“既然想就下帖子, 请大家去玩嘛。”
“唉!”柳芬长长地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忧愁道, “前两年倒是也请过,可渐渐的就没意思起来, 索性不弄了。”
师雁行已经明白了。
“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以前大家明明玩得很好,说好了一辈子要做好朋友的, 可出嫁之后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她每说一句,柳芬的眼睛就瞪大一点, 频频点头, “是呀是呀,就是这个感觉!你好厉害呀!”
未出阁之前,她有四个很说得上话的手帕交, 后来一个嫁去外地, 还剩三个。
刚成亲那会儿, 柳芬还有点不大适应,经常下帖子与好友们聚会。
开始还好,可渐渐的,先是有人碍于家中各种事物不能赴约,又陆续有人有孕生子,不便出门。
而等好不容易等她们养好了,能出门了,柳芬却惊讶地发现大家好像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人,还是这几个人,城,还是这座城,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一切又好像都变了。
大家莫名生分许多。
柳芬曾试图再聊大家曾经都感兴趣的话题,可往往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开始说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相公,甚至诉说婚后生活中细枝末节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