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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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师雁行面露失望之色,他就说:“左右你也不是这几日就来,若等得了,我打发人多方问问,即便本地没有,或许有外地的好手正找路子呢。”
  师雁行感激不尽,说了许多好话。
  若眼下立刻找到,还真尴尬。
  马上把人请回家去吧,暂时用不着,浪费且鸡肋,甚至就连屋子都没收拾出来。
  不马上定下吧,又恐被人抢走了……
  郑义平时就很乐善好施,没少帮大家的忙,对此倒不在意。
  去了心头大石,师雁行也跟着松了口气。
  郑义的路子和话语权自然要比自己高不知多少倍,况且有他做中人,外人就不敢因自己年小而轻视了。
  回到郑家天已黑透了,有管事提前在内门迎接,又告诉师雁行说,二太太带着侄子侄女并江茴母女在西花园荡秋千,若要找人,只管往那里去。
  二太太就是柳芬,郑义听罢,笑着摇头,“还是孩子性儿。”
  他与柳芬之父也是老相识,可以说看着柳芬长大,简直算半个自家娃娃,故而语气十分亲昵。
  师雁行与郑义道别,自有人替她将买的甘草等物送回小院,她自己则请人带着往西花园去。
  院子里早就亮了灯,还没到呢,远远就听见有大人孩子的笑声传来,其中就有鱼阵的。
  师雁行下意识加快脚步,连着转过两道月亮洞门,绕过一篷矮松,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果然好大一处花园,四周栽满四时花卉,中间搭着老高一个秋千架,角落里还有小木马什么的。
  周围见缝插针立着十多只石灯笼,里面俱都点着明晃晃牛油大蜡,将此处照得纤毫毕现。
  地上没有刻意铺砖,却远比铺砖更费工夫:
  乃是先将泥土筛匀,去掉坚硬的石子和土块,然后加糯米汁和桐油等拌匀,重新浇灌、夯实。
  这样做出来的地面坚硬无比,水火不侵,遇水也不会泡发,跑马都行。
  事实上,这里原本就是修了给郑如意和郑平安兄弟俩跑马的。
  奈何老大没有骑射的天分,踩个马磴子都能崴脚;
  老二又天性野,总觉得小小一方天地约束了自己,竟一口气跑去下头小镇当衙役……把个郑义气得倒仰。
  后来眼见荒废了可惜,又抱了孙子孙女,郑义干脆发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沿墙根挖开一点栽花种树,又在中间架设秋千等物。
  耗费重金打造的跑马场,彻底成了崽崽们的游乐园。
  柳芬和江茴带着几个孩子玩,先荡秋千,又在地上用划粉画了格子跳房子,十分热闹。
  师雁行进来时,众人正踢毽子。
  柳芬踢得格外好。
  就见她姿态轻盈,花样百出,前后左右辗转腾挪,一时用脚踢,一时用肩膀撞,那毽子活像长在她身上似的,竟不落地。
  见师雁行进来,鱼阵快乐地喊了一声,噔噔冲过来撞了个满怀。
  “介介!”
  “哎呦喂!”这小东西吃得好了,长得快了,冷不丁撞过来威力不轻,师雁行向后踉跄了步才站稳,又好气又好笑地揉着她热乎乎的脑瓜子,“想我了吧?”
  嗯,玩得挺好,都有点出汗了。
  可见孩子还是得有玩伴,平时都不见她怎么动弹的。
  鱼阵嗯了声。
  师雁行就笑问:“有多想?”
  鱼阵仰脸看着她,认真用两条胳膊画了那么大那么大一个圈,“有这么这么大!”
  师雁行噗嗤笑出声,拉着她过去跟柳芬道谢。
  柳芬忙收了毽子,还有点不好意思。
  “贸贸然把她们带来,你没着急吧?”
  “没有,”师雁行笑道,“有人在门口等着呢,我一回来就告诉我了。你踢得真好。”
  柳芬抿嘴儿一笑,眼睛亮闪闪的,“小时候嬷嬷教我的……”
  似乎玩到兴起,柳芬又呱唧呱唧说了好多话,师雁行笑吟吟听着,又看她神色,十分感慨。
  穷养和富养的孩子真的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
  这里的富养不仅指物质方面,更包括精神层面。
  富养的孩子身上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从容、自信和舒展,是普通人无论如何都伪装不来的。
  而穷人因为生活窘迫所带来的那种本能的局促感,以及伴随而来的精神压迫,可能算不得纯粹的坏东西,也可能会在某种时候演变成催人奋进的动力,但它们所衍生的不愉快的回忆和负面影响,却需要一个人用一生去消除。
  师雁行前世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衣食无忧,但她的精神世界,或者说情感层面极度匮乏。
  亲人们把所有的关爱和注视都集中在她兄弟身上,单从精神层面来讲,她贫瘠如乞丐。
  甚至后来愤然离开,白手起家时,她更连物质上的富足也失去了。
  她面临所有穷人都会面临的残酷的窘境:
  试错成本太高,高到容不得任何失误……
  “介介!”
  感觉到师雁行的注意力渐渐从自己身上移走,鱼阵用力拽了拽她的衣角,并翻出小荷包里上回新做的鸡毛毽。
  “我,我也会!”
  师雁行果然来了兴致,笑眯眯看着她,“这么厉害?”
  这小家伙似乎没多少运动神经,上回踢毽子还摔跤呢。
  鱼阵用力点头,脸蛋儿跟着“Duang~Duang~”两下,非常严肃!
  会!
  有福眨眨眼,扭头跟有寿咬耳朵,“她什么时候学会的踢毽子?”
  有寿沉默片刻,“……没学吧?”
  根本就没学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师鱼阵小朋友深吸一口气,圆润的肚皮微微起伏,然后小手把毽子猛地往上一丢,仰头,抬腿!
  众人的视线跟着毽子上移,然后吧嗒一下,落在了……鱼阵脑门上。
  鱼阵:“……”
  师雁行:“……”
  江茴:“……”
  众人:“……”
  鱼阵维持着这个姿势,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两颗眼珠缓缓向中间靠拢。
  凉丝丝沉甸甸的,什么东西?
  柳芬别过头去,抓着秋千架子闷笑,上半身剧烈颤抖。
  江茴已经笑倒了,拽着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师雁行东倒西歪。
  对不起,但是真的……噗哈哈哈哈!
  师雁行笑了半日,哆哆嗦嗦过去替小呆子取下毽子,“疼不疼?”
  噗哈哈哈斗鸡眼!
  鱼阵缓缓低下头,看着她手里的毽子,突然哇的一声,搂着她的腿大哭起来。
  师雁行蹲下搂着小姑娘安慰道:“没关系嘛,你还小呀,这种事情很难的,对吧?”
  她看向有寿和有福。
  有福用力点头,然而埋头哭泣的鱼阵没看见。
  有寿则有点懵,挠头道:“不会啊,我第一次踢呜呜呜!”
  柳芬从后面一把捂住他的嘴,居高临下瞪。
  怎么会有这么没眼色的小孩!
  有寿骤然回神。
  完蛋啦!
  鱼阵悲伤得不能自已,努力把自己埋进师雁行怀中,谁的安慰也不听,只把小屁股露在外面。
  师雁行拍拍小孩儿肉乎乎的屁股,“姐姐给你做好吃的,要不要?”
  抽泣声戛然而止,然后传来弱弱的,“要~”
  呜呜。
  好丢脸!
  一听有吃的,有福眼珠子都亮了,立刻高举双手蹦着跳着喊,“姐姐,我也要我也要!”
  呜呜,我也需要安慰啦!
  最后,连带柳芬和临时贡献了红豆细沙的赵大厨一起,众人都在小厨房门口排排蹲,美滋滋啃完了热乎乎的油炸糕。
  嘿嘿,好吃!
 
 
第42章 冬日火锅
  张屠户最近有点愁。
  因为连着几天, 原本的郭张村大主顾都不在家!
  人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若说没有这一户,他一直像以前那样每天卖个几斤十几斤肉,倒也过得去。
  可那师家起来之后,他每天至少能多卖五七斤!
  赚得多了, 底气就足, 感觉腰膀也粗壮了。
  之前他还跟婆娘商议, 要这么下去,保不齐明年就能翻新青砖大瓦房了哩!
  “唉!”
  想到这里, 张屠户忍不住倒背着手走到外面, 伸长了脖子看。
  说好了去五天,这都六天了, 咋还不回来?
  路上空荡荡, 连条狗都没有, 张屠户失望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要往回走。
  结果才走几步, 就听见“哒哒哒”,类似蹄子磕碰地面的声音。
  再过一会儿, 好像还混杂着车轮滚滚碾压地面的动静。
  哎?!
  这个时候,谁……张屠户猛地扭过身, 果然见到熟悉的青布油毡棚的骡车哒哒哒跑过来!
  回,回来了!
  亲娘咧!
  “张叔!”骡车到了近前, 赶车的师雁行跳下来活动手脚。
  张屠户有点激动, “回来了啊?要肉?”

  师雁行点点头,“先要两根筒子骨,再要点五花。有猪血没有?有的话也要一方。”
  都下半晌了, 来不及做什么细致的, 路上她就想好了要吃火锅。
  先来取了筒子骨, 回去炖在大锅里慢慢熬汤,她们先美美地睡一觉,醒了正好涮锅子吃!
  大冷天的,就是吃点热乎乎的汤汤水水才好!
  张屠户连连点头,忙不迭往屋里走,“嗨,要什么我给你们送过去就是了,还巴巴儿跑一趟,怪冷的……他娘,他娘!挑两根筒子骨,要肥些的,再把我留出来的那块好五花包起来!猪血也来一方!”
  张屠户他老婆是个麻利人,不多时,果然送出来一大串东西,额外还有捆老菠菜。
  “这是我们自家在屋里种的,别看不起眼,味儿好着呢,熬猪血养人!”
  市面上常有洞子货卖,但价格高昂,寻常百姓根本支付不起,但也冬日里也馋那口鲜嫩青菜,怎么办呢?
  就有人如张屠户家这般,自己在暖和屋里垒个土方,试着种点家常青菜。
  特别麻烦,大多长得不好,甚至养不活。
  但也不为了挣钱,看着一颗颗翠绿的小苗苗在枯冬里慢慢成长,就挺乐呵。
  师雁行笑着道谢,张屠户又要送她们走,师雁行却笑道:“且走不着,还有要紧的事跟您商议。”
  张屠户一怔,我就是个卖肉的,能有啥要紧事?
  师雁行道:“我想跟您买两头肥猪。”
  张屠户愣了下才慢慢明白过来,“两,两头?!”
  师雁行点头,“两头。”
  虽然现在交际圈不大,但这年头的猪没经过人工改良品种,体型较小,肉也少,送人的加上自家留的,两头还未必够呢。
  到大禄后的第一个新年即将到来,生意又发展得很顺利,一要庆贺,二来也要人情走动。
  过去的几个月内,她认识了许多人,她帮过别人,别人也帮过她,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很该趁着过年加深下感情。
  上辈子她就很喜欢操持年货,因为在新年那个特殊的时期,仿佛就连平时深恶痛绝的商业应酬都带了几分温柔的暖意。
  师雁行每年都会带人灌香肠、熏腊肉、煮烧肉、做风干鸡鸭和猪牛肉干,然后用真空袋密封起来,一份份送人。
  看别人吃的好,她也会感受到由衷的喜悦。
  来到大禄朝是个意外,但既来之则安之,她想把这点传统继承下来。
  张屠户的呼吸都急促了。
  两头猪啊!
  他平时得卖多少天?
  人家就一口气要了?!
  自己赶车比开车可累多啦,回家后,师雁行和江茴先强撑着将五花肉挂起来,又把筒子骨倒水煮上,只胡乱擦洗了脸,又略烫了脚,然后倒头就睡。
  一觉酣睡,醒来天都黑了。
  师雁行活动下酸痛的胳膊腿儿,躺在炕上缓神,脑子里却想着这一回的收获。
  这次的宴席比上次规模还大,出力还多,又有孙县丞的事排着,郑义自然不会亏待她。
  但因为上次的酬金就是天花板了,所以这次还是四十两,但送的布加到了八匹,棉五缎三,额外还有好几匣子体面点心。
  这么一来,别说过年的新衣裳,接下来几年她们都不用再买布了!
  甚至年底串门子时,都能送好友几块尺头。
  当时江茴就“发了狠”,说要喊上郭家姐妹,给大家狠狠做新衣裳穿。
  前两年没得换,如今多好几套,穿一套,看几套!
  两回郑家给了八十两,再加上去之前疯狂团购和各色卤鸡卤鸭攒下来的小十两……
  师雁行狠狠吐了口气,去县城的启动资金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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