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品就是金银锞子!
清明节打造成小龙舟造型,端午节是小粽子,中秋节是小月饼等等。每个锞子顶了天也不过一两重,若是空心或打孔,几分银子就得,加上工费也越不过一两去。
自活动之日起,每消费二两就可以抽奖一次,上不封顶。
这个金额在州城很容易就能满足,反正不额外花钱,若果然能抽中一枚银锞子,岂不相当于半价?
若抽中了金锞子,一两金十两银,几个月的月钱可就有啦!
人类天生对白捡的便宜没有抵抗力,师雁行不信他们不动心。
都是商场老油子,徐掌柜一听,眼珠子都亮了。
“这主意正经不错呀。”
看似本钱大了些,可有金锞子在前头吊着,就好比驴子头顶挂着的胡萝卜,不怕食客们不疯。
万一,万一就是我中了呢?
徐掌柜砸吧下嘴儿,抄着手瞅师雁行,“可饶是这么着,银钱也有限呐,这工费……”
听这位小师掌柜的意思必然是要自己画样子,重新打版的,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师雁行笑眯眯道:“我在县城还有两家铺子,今年还会再在州城开一家自助,这样合计共四家,同步举办。每边暂定设银锞子十枚,金锞子一枚,我自己也会弄几个玩玩,再加上工费,也就近百两了。”
即便是州城,一口气百两的买卖也不算太小啦。
徐掌柜眼睛一眯,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四家铺子啊,那还行。
只那实心锞子再精细也有限,工费上赚得多不到哪儿去呢……
却见师雁行竟不知什么时候跟人换了座位,在他耳边发出恶魔低语。
“徐老板,你我眼光不妨放长远些,今年百两,明年呢?后年呢?况且逢年过节我也会定制一些生肖啊拳头产品的小挂坠儿,专门送给贵客,又是一笔……”
徐掌柜顺着她说的思维发散,禁不住跟着畅想起来。
“这么说吧,距离清明节也不过两个月了,但凡能在两个月内舍得在吃食上花二两以上的,大约都不怎么差钱儿,届时我给他们盖了师家好味和徐家银楼联合印章的卡片,让他们去您店里取奖品……”
试问正逢佳节,一群不差钱儿的人进了银楼会如何?
师雁行故意放缓语速,意味深长道:“人都帮您引过去了,能卖多少,可就是您自己的本事喽。”
“成交!”
徐掌柜当即伸出手来,与她击掌为誓。
初步达成共识后,师雁行顿觉身心舒畅。
啊,虽然是假期,但多么充实的一天呐!
她这才有功夫环顾四周,并努力将这些人们的面孔记在心里。
进来的路上,师雁行大致将众来宾扫了一圈,除同行家眷外,女人是真的少,甚至不足十分之一。
这个时代对女人真的太苛刻了,也不知多少同胞被埋没了才华,又不知多少人被打压得不得喘息……
后面杜泉和周斌先后发表讲话,然后下面戏台上好戏开场,后厨也开始流水般往外上菜。
观察完毕的师雁行就发现,想必安排座位的人也怕同行们打起来,所以每张桌上众人的职业都差很多。
像吃食配银楼的都是小菜一碟,还有什么布庄和贩牲口的……
是的,师雁行看到了郑义!
两人还短暂地凑在一起开了个小会,又拉上半路摸过来的庄老板,郑义禁不住大吐苦水。
“天爷咧,我旁边坐着的是个牲口贩子,那羊膻味儿两荷包香料都压不下去!”
非但压不下去,甚至因为香料内容过多,混合之后就地诞生出一种更加诡异的复杂气息。
还不如纯羊膻味儿呢,至少大家可以自我欺骗去了关外放羊……
不光郑义受不大了,同桌大部分老板们的脸都有点发绿。
师雁行和庄老板都鬼鬼祟祟探头看了眼,非常没有同情心地笑起来。
好家伙,一桌儿老头儿,可别给熏出什么好歹来。
说怕同行打起来,其实实际概率很小。
以前师雁行也爱看小说,经常看到一些非常幼稚的情节和设定,比如说某某主角之前忍辱负重,最后在某一次宴会或者某某大型盛事上公开打脸反派人物,自此一战成名,扶摇直上。
师雁行每次看到都会生理不适,脚指头扣出的三室一厅建筑群可以现场开盘发售。
这种手法太过幼稚,低级,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参考。
就好比这一次吧,杜泉和周斌打头阵的一年两度的全城盛会,他们亲自到场招待,要让所有人都瞻仰他们的荣光,夸他们爱民如子,执政有方,政绩斐然等等等等。
如此欢乐祥和的气氛之下,突然有个脑干缺失的货色冒出来掀桌子,打脸对手,喊他不够格之类之类的,你猜杜泉和周斌会怎么想?
别人师雁行不敢保证,但如果有人真敢这么在她场子上闹事,被闹的那个结果如何暂且不论,主动闹事的那个绝对会死。
死的很难看!
所以整场宴会从头到尾都非常融洽,非常顺利,所有的人都拿出了毕生所有的演技,宛若大型认亲现场,不乏泪洒当场者,温暖得都要化了。
师雁行甚至能看出来有几人确实质疑自己的资格,甚至有点看她不顺眼,或者是嫉妒:
凭什么老子奋斗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巴望上,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外来户轻而易举就进来了,不服!
但即便脾气再火爆的彪形大汉,今天也这种场合也知道收敛脾气,做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姿态来。
而且能奋斗到这份上的商户,更没有傻子,那都是骨头渣子里熬油的人精,比谁都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
多个朋友就等于少个敌人,况且大部分人都不是同行,没有直接的利益竞争关系,大家和和气气打成一片,一起发财,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吧,这宴会它卷啊!
就是非常卷!
宴会中间有个敬酒的环节,凡受到邀请的宾客都可以去诸位大人们所在的包厢内敬酒,一群人就很激动,拿出不知道准备了几个月,甚至几年的马屁台词,面不改色地说着。
有好几个排在师雁行前面的商户头发都白了,皮肤上老年斑遍布,看年纪几乎可以去做杜泉或周斌的爷爷,竟然也能老泪纵横地喊他们父母官,还要当众跪下磕头。
估计只要杜泉和周斌点头,让他们喊爹都行。
丢人吗?
确实有点。
羞耻吗?
当事人不在乎!
试一试,有可能不行,但如果不去试,就一定不行。
所有成功的商人都是胆大包天的赌徒,拥有千锤百炼的二皮脸,哪怕为了一成的机会,他们都敢压上大半身家,更何况区区脸面?
不要了!
对本地父母官卑躬屈膝,不丢人!
外头那些想跪还没机会呢!
实在太卷了,连师雁行这种卷王都有点卷不动。
主要是这些老少爷们儿们仗着资历深,年纪大就硬往前插队,她一个年轻小姑娘也实在不好硬推,万一这些人回头往地上一躺怎么办?
而且杜泉和周斌皆是身经百战之辈,等闲马屁根本打动不了他们。
这些人城府都深着呢,面上笑呵呵,嘴上好好好,心里算个屁。
于是师雁行规规矩矩上前问好,说了些感谢的话,然后就非常有眼力见地退到一边去了。
然而,她这一招以退为进反而惹眼。
好似那皇上批奏折,前头几百份都是如出一辙的辞藻华丽文采斐然,各种引经据典,半天说不到正事儿上,突然冒出一个直奔主题,三言两语结束流程的,犹如满桌山珍好海味中冒出来一盘拍黄瓜,哪怕平时贱如草芥,此时也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师雁行敢打保票,这会儿杜泉和周斌心里肯定已经烦得不行,偏又碍于情面不好翻脸,以至于现在看她的眼神都柔和得吓人。
“你有心了。”
那些个商人们的脸色就复杂起来。
妈的,这样也行?
排在师雁行后面的那商户一咬牙,要不,我也试试?
然后……没有然后了。
杜泉和周斌当场皱眉,特别嫌弃的摆手让他下去了。
东施效颦,连点马屁都不会拍,真是干什么什么不行!
要你有何用?
她的老师是裴远山,你有老师吗?
那人:“……”
我冤呐!
后面几人也觉得他倒霉,过后就偷偷安慰,话里话外多少带点个人恩怨。
“你也是,不看看人家小姑娘花一般容貌,脆生生嗓子,随便说点儿都比唱得好听。再看看你,络腮胡、酒糟鼻、大肚子……”
那人涨红了脸,憋了半日才憋出来一句。
“放屁!老子这叫富态!”
卷的人还在卷,想躺平的却已经另类躺平了。
师雁行又去见了五公县众位官员。
别的官师雁行不熟,暂时也没什么必要熟,就重点问候了苏北海和孙良才。
苏北海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一直笑吟吟的,态度十分和蔼。
“不必多礼,你年纪尚幼,便以茶代酒即可。”
师雁行多少有点感动。
钱没白花呀!
看看,到底是娘家五公县出来的,就是体贴。
有苏北海打头,后面再敬孙良才时自不必说,他也没那个胆儿单独逼着师雁行喝酒,还是以茶代酒。
吃了酒,苏北海又勉励几句,然后对着同来的五公县众人赞了师雁行好一回,又隐晦表示不要忘了乡亲们,这才放她去了。
自己辖下出来的人在上级行政单位混得如鱼得水,苏北海脸上也有光。
做完这一切之后,师雁行立刻改道去了女眷那边。
先去看了江茴和鱼阵,发现她们跟同桌一位女眷说得热火朝天,也就放了心,这才往官中女眷那边走。
所以说女掌柜虽然平时在外面和人竞争,可能稍有劣势,要面对许多异性带来的打压和排挤,但人情走动方面还真就挺有优势的:
她私底下男女都来啊!
师雁行师掌柜可以攻克完了爷们儿们之后直接杀入内宅,去找那些官太太、官小姐们亲亲热热地说话,潜移默化的让她们吹枕头风,那些老爷们儿们能行吗?
他们不行!
男人们在前头说话,女人们就在后面自己玩乐,正行酒令呢,用的就是师家好味提供的喜球。
“请几位夫人的安,不知今夜的点心可还入得眼么?若有旁的想要的,尽管吩咐。”
原本商户之妻并不大敢往夫人堆里扎,纵然师雁行得周斌另眼相看,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她同时还有另一重身份:宴会点心的提供者,打着这个由头开口就不那么生硬了。
所以说,关键时候还是得马甲取胜。
潘夫人为人傲娇,虽然有师门加持,对师雁行的态度也只是中规中矩,虽不像以前那般高高在上,但也绝对算不上热心。
但师雁行知足了。
她非常诚恳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向对方问好,潘夫人果然对她的知进退懂分寸很满意。
倒是黄夫人并不介意展示自己对师雁行的亲近,甚至当众撸下自己的镯子来送给她。
“瞧瞧,几天不见出落得越发好了,亭亭玉立,荷花似的。”
师雁行大大方方接过,闻言笑道:“哪里有夫人说的这样好?原本不该收的,可尊者赐,不敢辞,少不得厚着脸皮拿了吧!”
黄夫人本就爱屋及乌对她颇为照顾,后面接触几次后,也喜她行事展样大方,听了这话就笑。
“就是这话,你是个好的,别学那些小家子气扭扭捏捏……”
与这些人打交道最讲究分寸,太远了,畏畏缩缩不行,太近了,不知高低更不成。
旁边几位官太太也有知道师雁行师门的,也有不知道的,只是见黄夫人对她这般和谐,便也纷纷说笑凑趣,心中暗自掂量日后对她的态度。
第140章 【捉虫】鹿皮
哄到黄夫人开心之后, 师雁行大胆向她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父亲去的早,与娘和妹妹相依为命,如今托大人和夫人们的福,日子越发好过了, 缓过口气儿来, 自然是感激不尽。眼见着妹子渐渐长大, 也到了启蒙的时候,不敢指望她当门立户, 好歹学个一星半点儿的, 日后若夫人和姑娘们有什么差遣,也能尽点孝心。奈何没个门路……”
反正就师雁行过来这几年看, 但凡家庭条件允许的人家都会给女儿请个先生。
不说饱读四书五经吧, 至少也要认得字, 会点诗词歌赋什么的,不然且不说被下头的奴才欺上瞒下, 管不得家,便是以后出去在圈子里交际, 人家行令、说典故的,你都跟不上趟。
别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都是上流社会为了巩固阶级统治编出来愚民的鬼话,真正的当家主母和大家嫡女哪有不识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