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你要跟我随军去驻地,我驻地在滇省,你要想清楚。”
“可以,我都答应。”展艾萍松了一口气,幸好顾晟没提什么奇怪的要求,随军去滇省,她弟弟在那,正合她意。
“对了,还有别的,先说清楚,咱们算是搭伙过日子吧,彩礼就免了,我也不上交工资,也不去拍那些奇奇怪怪的照片。”顾晟转念一想,发现结婚还挺有好处的,能在驻地有套房子,起码不用挤宿舍了,以后去家属院蹭饭吃也方便,有几个嫂子烧菜挺好吃的。
他结了婚,去蹭饭的时候也不用被催婚,明里暗里给他介绍对象了。
展艾萍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随你。”
她不缺钱,自己有工资,更不想去拍什么“秀恩爱”的照片。
顾晟那个糟老头子倒是有这方面的小爱好,他拍了他俩的背影,还发去网上,说这是“相守到老”的典范。
……什么从青梅竹马一起走到白首,还逼着她摆pose。
真是够不要脸的。
“在外人面前,你要给我面子,家务活都你来做。”
展艾萍:“……”这狗东西还蹬鼻子上脸了?
“怎么?不答应?”这时的顾晟还真起了兴头,反倒是他怕展艾萍反悔了,顾晟也觉得是自己要求太多,他补充道:“你知道的,我工作忙,结婚也就是回来有个睡觉的地儿,没什么要你做的,你就帮我洗个衣服就行了。”
“行。”展艾萍答应了,但是她也有要求:“既然咱俩都是当过兵的,不如在家就按军人内务条例来。”
顾晟木着脸:“……”那回家跟回宿舍有什么区别?我跟战友一起睡觉吗?
展艾萍想的是,如果家里摆放按照“简约整齐”的要求来,那也的确没什么家务要做的,她也不打算再多生孩子,跟顾晟生一个就好,从小按照军事化管理,孩子的自主能力应该也很高,省事。
“行吧。”顾晟皱着眉头,勉为其难答应了。
“对了。”顾晟想起一件事,他坚定道:“我不会吃你做的东西,你煮的一粒米,你烧的一盘菜我都不会吃,不用给我备饭。”
展艾萍挑眉:“成。”
她希望顾晟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那顾老头天天要吃她亲手做的,不给吃还闹绝食,哼……有本事你就铁骨铮铮呗。
“你要是想让我顺便给你去食堂带饭,我倒是可以帮你——”
展艾萍道:“不用了,我自己做饭。”
顾晟:“那你悠着点,小心进医院,那边吃蘑菇中毒的多,你别哪天也见小人了。”
这娘们烧的菜,不用想,肯定一股药味儿。
展艾萍:“不劳您费心。”
最爱吃野生菌的不就是你顾晟吗?
“那就说定了。”
“好。”
两人几句话定下了婚事,他俩都是爽快人,抬手击掌了三下,说好绝不反悔。
“谁先反悔谁是狗。”
展艾萍笑:“肯定不会是我。”
顾晟挑衅一笑:“更不可能是我,你难受了,别找那些嫂子告状去。”
展艾萍懒得搭理他,她转移话题道:“时间地点都告诉你了,国营饭店,我的家人同事都在,婚酒缺个新郎,你记得收拾好看点,给我长面子。”
“我办事,你放心。”顾晟哥俩好地揽住展艾萍的肩膀:“萍——虽然咱们即将建立婚姻关系,但我还是直接叫你大名吧,别的我可叫不出来。”
“你随意,我也叫你顾晟。”
“展艾萍,那男人对不起你,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我可以帮你动手,套头打他一顿,我动手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展艾萍斜斜看了他一眼,实在是无言以对,但她又莫名觉得心头一暖,其实顾晟这家伙,还挺有兄弟义气的。
要不是小时候那件事,她是可以跟他做好兄弟好哥们好伙伴。
也罢,这么多年了,过眼云烟,不跟他计较了。
展艾萍抬了抬手,示意顾晟放低点肩膀,她主动抬手搭上顾晟的肩膀,哥俩好地拍了拍:
“谢了兄弟,不用。”
之前顾晟那句话倒是提醒她了,让她跟二十来岁的顾晟直接恋爱做夫妻,还真有点接受不了,重生回来,不如先从铁哥们做起。
顾晟:“……”
谁要跟你称兄道弟?
第8章 爱情
沪城第一百货大楼。
哪怕是在寒风中,百货大楼门前依旧人来人往,街道上尽是汽车喇叭声,明明没几辆车,鸣笛声却格外响亮,那是因为人流和车混合在了一起。
展艾萍新买了两双皮鞋,挑了几匹布,找一位老裁缝做几套衣裙,老裁缝一边感叹她大冷天的来做春夏衣裙,一边又可惜道:“女同志你的身材好呀,放前些年,做几身旗袍可好看了。”
五六十年代那会儿,旗袍还是流行款,城里的女人无伦年纪多大,衣柜里总有几身,前些年闹得厉害,旗袍是没人穿了。
“是不是明年要下乡去当知青啊,咱们这当知青的好些都去滇南,那都没有冬天,厚棉袄都没了用处……”
……
这两天展艾萍买了不少东西,大件的行李箱,一些中药材,去新华书店给亲弟弟挑了不少书,她还买了喜糖,糕饼……后来想着还是要给自己做几身衣裙。
人还是得打扮打扮,谁说力量和漂亮不能同时拥有?
顾晟还没见过她穿裙子时候的模样吧。
她的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年轻时候更是玲珑有致,皮肤紧绷富有弹性,手臂双腿和腰肢都是极为纤细的线条,却又隐藏着力量感。
老裁缝为她量好了尺寸,嘴里又是连连赞叹,展艾萍跟她确定了拿货日子,穿上外套,走出了裁缝店,路上好些年轻的男人都往忍不住往她身上看。
路过弄堂小巷时,更有朝她吹口哨的。
虽然这时候风气紧,可压的越厉害,底下反弹的也厉害,阴暗角落里从来不缺小流氓,这会又没有天网监控,不是当场抓住,有人证物证,要不根本奈何不了。
展艾萍斜斜地挑衅了那人一眼,男人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被她眼里的狠意吓了一跳,踉跄退后了两步,灰不溜秋跑了。
这些个小流氓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越是见到女人胆怯惊慌和害怕,他们就越兴奋。
展艾萍用存折取了钱,又去买了两块手表,一粗一细,银色的细链,圆盘,浅金色指针,她没有挑那些个花里胡哨的,只是简单清晰的表盘。
当然,这个年代手表款式单一,也说不上什么花里胡哨,比较“花哨”的便是表盘里印上名人头像,再来一句红色的“为人民服务”之类的口号。
一块手表给顾晟,一块给自己,展艾萍直接戴在手腕上,她之前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拿手机看时间,这会没有手机,只能抬手腕看手表了。
手表是这个年代结婚时流行的“四大件”之一,三转一响,另外还有收音机,自行车和缝纫机。
这四大件里,缝纫机没必要买,手表,收音机和自行车还是有必要添上的,展艾萍跟人换了自行车票,打算以后留着安家时买,收音机等百货楼来一批新货时买。
收音机就跟手机一样,买新不买旧,还是挑新款好。
本来这结婚四大件大多该是男方家庭买,赠送给女方的,或是男方买一两件,女方家里再陪嫁一台缝纫机,可放在她跟顾晟这里……
展艾萍打算自己买了,一辈子能结几次婚?该有的仪式感总要有,就当“她”娶“他”好了。
无论是什么时代,出钱的才是大爷。
“萍萍姐,你、你回来了……”展艾佳见到展艾萍的时候,心里发憷,她不知道展艾萍这几天究竟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光彩照人?
展艾萍回到家里,脱了外套,穿着深蓝色的高领毛衣,这颜色重,却衬得她皮肤瓷白,仰头时,那一段脖颈纤长美丽,如同天鹅一般。
来了沪城后,展艾佳觉得梳辫子老土,可展艾萍那一一条辫子落在肩上,就是莫名的温婉妍丽,她的头发乌黑发亮,浑身上下的颜色都跟水洗过一样,不带一丝尘土。
她抬手时,露出了手腕上的银色——她买手表了!!
“咱妈跟贺家那边打电话了,你、你是怎么想的啊,这婚还结不结了……”明明婚期渐近,又和男方那边吵了一架,展艾萍愣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她还给自己添了不少东西,天天把自己打扮得明艳美丽。
“咱妈问过贺明章了,他说你上回做的太过分,他妈好歹是长辈,要给她一个面子……他们家就想要你一个态度,要不,姐,你就给他家一个面子。”
展艾佳在一旁热切地劝说展艾萍,她之前是羡慕展艾萍找了个沪城男人,又是知识分子,家里还有大房子,但她可不希望展艾萍的婚事黄了。
展艾萍的婚事黄了,她跟她妈要怎么办?
她俩是打着为展艾萍筹备婚事来沪城的,如果展艾萍的婚事不成,她跟她妈就得回去了。
必须得成了!
她在沪城有这么个当老师的姐姐和姐夫,她才能在沪城找个好对象!
现在朱娇容和展艾佳都哄着展艾萍,恨不得把她当祖宗对待,希望她赶紧向贺家妥协,另一边又舔着脸主动联系贺家,希望贺家那边先低头。
“我的事用不着你们来管,展艾佳,你顾好自己吧,你想找个沪城的对象,那就赶紧找,迟了来不及了。”沪城是人人想要留下来的大城市,可展艾萍在这里待久了,早就待腻了,她答应随军去滇省,展艾佳母女俩就没借口待在沪城,展艾佳也就遇不到后来的那个沪城男人。
虽然那也不是个好男人,但至少是个沪城本地人,让展艾佳留在了这里。
不说农村,相比全国其他大城市的条件,沪城都是一等一的待遇,虽然大环境都缺衣少食,但是沪城基础工商业发达,全国的粮食啊肉的,都保障着沪城的供应,不愁肉吃,有些时候去得巧了,还能买得到不太新鲜的低价打折肉。
过去留下的那些小洋楼,都显示出它曾经不同于其他城市的辉煌。
展艾萍也理解她想留在这。
展艾佳急道:“姐,你就不着急么?你自己定了饭店,还是自己掏的钱,马上就到日子了,难不成你一个人结婚啊?”
这年头结婚,办酒席告知亲朋好友比那一纸结婚证更加重要,在很多人的观念里,领结婚证的时候不算结婚,办酒席的那天才算结婚。
乡下的农村夫妻,很多都没有结婚证,但他们办了席面,之后在一起过日子,那就是事实婚姻。
展艾萍人还倔强,她很反感被形容成自己嫁去了贺家,愣是硬撑着要办两场,现在这下可好了,要闹笑话了。
展艾萍道:“我要跟顾晟结婚。”
“谁?”
“顾晟,你拿了他的照片你还能不知道?”
展艾佳被噎了一下,简直哭笑不得:“……你别逗我了姐。”
虽然展艾佳对顾晟有那么些少女心思,但也心知自己不可能嫁给他,不过是在心里惦念着,可是……她姐跟顾晟在一起,他们俩还要结婚??
哈哈哈哈,那怎么可能呢,他们可是宿敌,从小的冤家,顾晟要是能成为她的姐夫,母猪都会上树了。
不信,就是打死展艾佳她都不信。
“你就是在说气话,你要是真跟顾晟结婚……我我我,我就敢去吃屎!”展艾佳猜测展艾萍肯定是随口胡诌的,一定是因为之前照片的事,她才故意这么说。
因为这照片,她还帮人洗了屎尿布。
呸,明明吃的是奶,为什么这孩子拉的东西那么臭。
展艾萍:“……”
“那你去吃吧。”
*
医院家属房二楼,一个裹着军大衣的男人蹭蹭蹭跑上楼,打开门,他呵着气把手里的饭盒放下,“老顾,给你带了饭,呵呵,今天我跟小沈看电影去了……”
“在那边待习惯了,还真不适应这冬天,太冷了。”
“之前我跟小沈去看雪啊,你知道我们曾在信里写什么了吗?”
……
这个说话的男人叫做王有理,是顾晟的老战友,两人一同来沪城出差,顾晟是来获得表彰顺带上大医院检查手伤,王有理则是来办公差顺带回老家探亲更是顺带在沪城见了个笔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