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骗我,我并不傻。”谢伏道。
“你也不喜欢师无射。”谢伏笃定,“你喜欢一个人不是那样的。”
他说着对着花朝露出一个笑,他鬓发潮湿,唇红齿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不喜欢我?那在思过峰上为什么吻我?为什么给我送药?”
“我到底做错了哪里,你告诉我好不好?”
“朝朝,你为什么不仔细想一想,我们会是最合适的。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会改掉。”
花朝简直想笑。
他说的不是他们相爱,而是合适。
合适?
花朝退得贴在门上,连跟他辩驳什么的欲望都没有,她只是微微蹙眉,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让谢伏彻底死心?
她理性分析了一下谢伏现在为什么不肯放弃她的原因,怕还是因为她是最合适他崛起的人。
她软弱听话,不够聪明却在清灵剑派背景不浅,不会置喙他的任何决定,永远做一个站在他背后的女人,知情识趣。
或许他们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谢伏就看透了花朝,也看透了他们注定要走的是怎样的一生。
所以他才会说出合适。
谢伏的鼻尖几乎抵在花朝的鼻子上,两个人近的呼吸可闻,暧昧和清甜的气味不断在两个人的呼吸之间轮转。
谢伏倾身,花朝后退,她也可以大吼大叫,很快召来弟子们甚至是她大师兄。
但是分手这种事情,真的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而且花朝这一世只想和谢伏划清界限,但又不能太僵,她和他共命的事情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
“为什么?”谢伏还是执着地问花朝,“我到底哪里做错,让你这么避之不及?”
花朝偏开头,想了半晌,又把头转过来,和谢伏面对面。
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又真实的理由,开口道:“我只是对你没有感觉了。”
“什么……感觉?”谢伏以为花朝会说起的,是类似他不知道她不吃咸点的这种琐碎事情。
以谢伏对花朝的了解,她思想简单,若真有什么心中不悦,也是因为两个人的相处,让她不开心了。谢伏承认自己之前对她的关注没有那么多。
但是这种事情,他完全可以避免,就像他今天能把自己变成一颗大糖果一样。
“就是……感觉啊。”花朝说,“你不懂吗?就是做的冲动。”
谢伏微微蹙眉,表情迷茫。
花朝才懂没两天,此刻却挺起胸,扬起头,像个多懂的人一样,对谢伏道:“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冲动。”
“你勾不起我的欲。”
谢伏眉头越皱越紧,美人轻愁,只想让人伸手扶平,花朝上一世没少伸手给他抚眉心,如今见他这般,却只是靠着门,淡淡地,继续把刀子戳在他肺子上。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不是合适,而是激情。”
“对,激情。”
花朝深以为然的点头,“我在思过峰那天晚上,亲了你一下试了试……没什么滋味。”
花朝推开谢伏一些,打了个哈欠,轻飘飘又道:“反正就是没有跟你继续下去的欲望。”
谢伏看向花朝,眼中满是不解,面色已经有些泛白了。
他再怎么心机深沉,这一世也还是个毛头小子,没有修炼成后来千帆阅尽的三界帝君,他骤然被甩,被喜欢的女子控诉亲起来都没滋味,他怎么能不傻?
花朝说:“你走吧。”
谢伏攥紧自己的拳头,看着花朝,眼圈都开始慢慢泛红,像他那天晚上拎的那只兔子。
他突然上前一步,拉住花朝,朝着床边去,他对她说:“我用蜜糖洗了澡,你可以尝一尝,说不定你尝了,就有滋味了……”
花朝被扯着听到了这番话,惊疑不定地盯着谢伏后脑勺,他……他他说什么?
用蜜糖洗了澡?!
他还真豁出去了啊……
花朝被谢伏扯着走到床边上,急得都去袖口里面摸弟子通信玉了。
就算谢伏今晚真的是一块可口的糖,那也是一块包裹着毒的糖,她可不敢吃。
花朝打算谢伏要是敢来硬的,她就跟他打一场。
结果她还是低估谢伏了,谢伏太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硬,什么时候不能硬了。
他一转身,松开了花朝,把腰封一解,外袍里面空空如也。
下面也只有一条中裤,该挡的什么也挡不住。
花朝呼吸一窒,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咳咳咳咳……”
“朝朝……”谢伏低声叫了她一声,拉着她的手,轻轻放在他胸膛上,他还抬指一扫,灵刃割在床幔的系带上,床幔便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白纱帘幔如梨花清雪,划过谢伏身上脸上,半遮半掩,朦胧糜乱,让他简直像个摄人心魂的妖精。
他还在说:“你不是喜欢吃糖吗?你尝尝我,你尝尝肯定就喜欢了……”
正这时候,花朝从储物袋里面把镇灵钟摸了出来。
来吧,让她先收了这个妖孽。
而就在花朝要催动镇灵钟的时候,他们身侧的窗户外的结界被触动,“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而后刀剑相撞的声音铮铮急促传来,有个女子娇声斥道:“你这个贱种杂种野种!竟也配同姑奶奶同称为刀宗后人!”
外面不知谁打人都打到了他们清灵剑派的落脚地了,实在是猖狂!
而这娇叱声一落,花朝房门被打开,一身墨蓝色长袍的师无射推开了门,而他身后,还跟着武凌。
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第32章 秘境
大概是因为这辈子面对这样的情境太多了, 花朝除了门打开的时候,被吓了一下,等到师无射和武凌进门, 花朝已经淡定下来了。
但是花朝低估了谢伏刺激人的手段, 就在花朝见了武凌和师无射都进屋,把法器镇灵钟收起来的时候,谢伏拉住了花朝手臂,说道:“朝朝别怕,你先在床上坐着,我跟师兄们解释。”
花朝被他搂抱着, 按到床上坐下,垂落的床幔正好把她错愕的神情给挡住了, 搞得好像她真的躲起来了一样。
谢伏随便拢了下外袍, 一副主人翁的姿态, 朝着门外进来的两个人迎上去。
这时候花朝听着窗户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之前那个骂人的女声继续道:“你这个下贱的野种, 我今天就送你去见你那下贱的亲娘!”
话音一落窗外阵法被触动的嗡鸣之声越发急促。
花朝本想起身去和进屋的两个人解释的, 但是窗外这声音她越听越是耳熟。
这种肮脏的骂人方式, 花朝记忆里只有一个。
花朝回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两个人, 和迎上去的谢伏, 没去理会他们说什么,径直走到了窗户边上。
师无射进门看到谢伏形容的一瞬间, 面色已经肉眼可见的开始结冻, 看着谢伏的眼神,简直像是看一个死物, 但是他还分得清轻重缓急, 压抑着怒火没打算怎样。
武凌眼中向来看不见那些勾勾缠缠的儿女私情, 因此他根本没注意到师无射的怒火即将喷薄而出,他和师无射本就是从市集那边赶回来的,因为门中弟子传信,说有人闯入了清灵剑派居所动手。
武凌身形一闪,皱眉快速掠到了窗边,师无射也想跟去,却被谢伏拉住了手臂。
花朝也在这时候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外面武凌设下的守护结界被触动,对面客栈的房梁上赫然有几个人在打斗。
打斗的人分为两拨,一拨以一位一身烈烈红衣的女子为首,女子身边跟着几位一样一身炽烈的红衣修士,正在帮着红衣女子围堵补刀。
另一拨人只有一个,被这红衣女子手中长刀砍得节节败退,身上衣袍已经被砍得乱布一样,鬓发散乱前襟大氅,连滚带爬好不狼狈。
花朝将灵力附着在眼睛上,微微一眯眼,便看清了对面的几个人。
看清那几个人之后,花朝就认出了那为首将长刀舞得大开大合咄咄逼人的女子,确实是位故人,双极刀刀宗大小姐——殷书桃。
认出人之后,花朝面色微微一变,出口不自觉带了怒意:“是刀宗的人,欺负人欺负到了我们清灵剑派的地盘上了!”
花朝攥紧拳头,侧头看向武凌,声音带着十足鼓动,“大师兄,给他们点教训!”
武凌身为门中大弟子,自然容不得这等骑在清灵剑派头顶上放肆的做法,已经准备飞身而出——就在这时,谢伏不知道和师无射说了什么,总之还未等武凌飞出窗扇,谢伏已经被蛟骨鞭捆着,从敞开的窗户被甩飞了出去!
武凌顾不得去对面屋脊,连忙抓住了谢伏,把他又扯回来,这才转身看向盛怒的师无射。
“二师弟,你这是作什么?”
谢伏站在窗户边上,衣袍鬓发虽然凌乱,但是他笑得极其挑衅,他看向师无射道:“谁知道二师兄这是突然怎么了……大师兄,你要替师弟做主,你不在山中,二师兄多番屈辱于我,夺我爱侣鞭挞我神魂,山中弟子均可为证。”
谢伏说着,还侧头看向同站在窗边的花朝,道:“朝朝也可以为我作证,若不是朝朝多次伸出援手救我于危难,我现在还在思过峰养伤呢。”
师无射灵压全开,长发衣袍无风自动,半点身为掌殿的端持也不见了,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谢伏。
谢伏刚才同他说……他说花朝看了他,很喜欢他,已经决定要尝尝他!
师无射被谢伏拉着,灌了一鼻腔的蜜糖甜香,熏得全无理智,他知道花朝嗜糖如命,谢伏这般,怕是她真的不会拒绝。
如果是这些倒也罢了,谢伏竟然同他说,花朝从不爱他们任何人,她只像丝藤,永远缠缚的只有强者,她缠着大师兄后,就不会再理他们两个。
师无射虽然知道谢伏只是蓄意挑衅,想迫他动手,好让武凌制服他,责罚他,让他在进入黄粱秘境之前先受伤。
但师无射怎能容忍谢伏如此恶言描述花朝,他简直想撕了他!
师无射手中紧紧攥着黑尾,他抬臂一甩,长鞭“卡拉”作响,骨节相扣,眨眼之间组成了一把足有两丈的长刀,裹挟着凶煞戾气,直取谢伏!
然而武凌在此,他虽然根本不知道二师弟和小师弟之间有何龃龉,却绝不会让他们动手伤及彼此。
武凌连腰上长剑都未曾出鞘,直接运转灵力抬手,轻而易举接住了师无射汹涌而来的滚滚杀刃。
“二师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武凌轻蹙眉心,又翻转手腕一震,浩瀚灵力自他周身荡开,师无射刚直如枪的长鞭,登时便“咔咔”如游蛇一般软了下去,整个人也被灵力推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武凌的灵力浑厚如海,荡开来丝毫不让人觉得压抑,反倒是令屋内的人灵台一肃。
师无射垂下鞭子,却还是面色森寒双眸血红,他死死盯着谢伏,显然不肯轻易放过。
花朝不止一次见过师无射发狠,却并未见过他这般癫疯的模样,想来今天的场面,实在是将他刺激的不轻。
花朝莫名有些心虚,不敢和师无射这样盛满熔岩一般的眼睛对视,偏开头去,抿住了唇。
这时候对面屋脊上的男子,突然被那身着红衣的刀宗大小姐殷书桃一刀挑飞了武器,又踹得滚落了屋脊。
殷书桃这时也朝着花朝这边看了一眼,她眉目娇美,眼角眉梢却尽是恣睢戾气,视线和花朝一碰,冷哼一声,面带挑衅。
花朝自重生以来一直都算心气平和,此刻竟是被这一眼激出了火气。
那滚落屋脊的男子身上遍体鳞伤,勉力扒着房檐,花朝在这里都能看出他灵力已然不济,这一下怕是要摔成重伤。
花朝从储物袋之中掏出凤头小舟,想要放下去助那男子一把,他快坚持不住了。
而这时候一直观察花朝的谢伏发现了她的意图,一把抓住了花朝手腕,快速道:“朝朝不可,那是刀宗大小姐,被她打的是双极刀老宗主的私生子,刀宗内部的事情,我们不宜插手。”
花朝看着那个扒在房檐上的男子手指被踩着,又看到殷书桃桀骜鄙夷的眉眼。
她心中有股子邪火在乱窜,上一世,谢伏也是这样手把手地教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让她忍着、忍着、忍着。
到最后她德不配位,谢伏不用教了,花朝也只能忍着。
可是她这一辈子,是真的不想忍!
对面的那个殷书桃,正是谢伏后宫之中的一员,也是时常会拿同谢伏房中密事,跑来挑衅花朝的人。
花朝侧头看向谢伏,她笑起来,笑得眉眼都弯了,格外的灿烂。
这也是和谢伏学的,越是生气笑得越灿烂。
花朝又看向尚在盛怒的师无射,她真心觉得谢伏真的该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