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后来马齐居然重新启用,甚至负责了和俄罗斯相关的贸易。
这让佟国维重新看到了八阿哥的希望。
倘若是曾经被斥责而后又遭到拘禁的马齐大学士都能重新被复用的话,那是不是说明,皇上对于臣子支持八阿哥一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生气?
臣子素来喜欢揣度皇上的意思,更何况是佟国维这样的朝之重臣。
比起现在呼声最高的三阿哥来说,佟国维还是觉得八阿哥更加有太子风范。如今东宫空缺,佟国维觉得还是把宝押在一贯支持的八阿哥身上更为妥当。
除了隆科多。
隆科多是支持四阿哥的,他算是家中一个另类之人,另当旁论。
眼下的女眷大都是佟佳家大房二房四房五房的,并非是隆科多那边三房的人,便都一条心了。
八福晋笑着与几位女眷道别,目送着她们上了佟佳家的车子后,她自个儿方才钻回了自家马车上。
八侧福晋正倚靠在车壁边上,冷冷地看着八福晋上车,而后语气森然地说:“你真是好计谋。竟是找了佟佳家人的一道来上香!平日里我倒是小瞧了你!”
八侧福晋也没想到,八福晋会找了佟国维家里的人来帮忙关押她。
这下子,可真是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佟国维一直是八阿哥一党的,从来都十分支持八阿哥做太子。
今儿被佟国维家的女眷看到了她这样的做派,少不得要让人非议八阿哥府邸的内宅事情,这样一来丢的就是八阿哥的人。
八侧福晋有点紧张回到府里后会怎么样了——倘若因为她“言行不当”而影响到了佟国维对八阿哥的态度,那八阿哥必然要冷落她的。
八侧福晋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
八福晋上车后,自顾自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大喇喇坐好,笑盈盈说:“我找佟佳家的人,她们也乐意帮我。毕竟我是嫡,而你是侧室。一个小小的侧福晋也敢出来代表着八阿哥府邸,你也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实际上,八福晋是在庙里遇到佟佳家人的。
本来八阿哥在外面也没说过八福晋什么好话,而八福晋自己性子莽撞,惹到了不少人,在外面的名声不怎么样。
佟佳家的女眷一直以来都不太待见八福晋。
今儿也是巧了,佟佳家的女眷虽然没有见识到八侧福晋在那件歇息屋子里的一幕,却正好撞见了八福晋让人押着八侧福晋,而后到处找空房间的举动。
寺里有不少空房间,供香客们暂时歇息。但是,需得说明了缘由,方才肯给香客们暂住。
佟佳家二房的一位夫人便问八福晋这是怎么样了,发生了何事。
平日八阿哥出行的时候,惯爱带着八侧福晋在身边。毕竟八侧福晋温柔贤淑,在旁人跟前又举止得当能说会道,很给他长脸面。
如今看到八侧福晋的模样,几名女眷都十分心疼,生怕是八福晋张扬跋扈故意欺负八侧福晋,这样的话,她们倒是得帮侧福晋一把,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了。
八福晋看出来了她们眸中的怀疑,气呼呼地把八侧福晋今日所作所为讲了:“……她这样的做派,搞得雍亲王府被旁人称赞不已,倒是让我们八爷府上丢人现眼了。”
佟佳家四房一位太太犹豫着说:“可是,看着八侧福晋平时不是这般的人啊。”说着偷偷朝自家嫂嫂和侄儿媳看过去,显然是不太相信八福晋的话。
也是巧了。
这个时候有几位女眷恰好从旁边经过,八福晋认出来她们是当时“见证”了八侧福晋丢脸的人,忙把她们叫过来做个见证。
这几位夫人都是家中嫡妻,最看不惯家中小妾做张做势的那种样子,在她们看来,侧福晋虽然是侧室,立场上来说和那些夺了嫡妻宠爱的小妾没什么区别。
几位嫡妻夫人争先恐后地把八侧福晋的嘴脸一一道尽,佟佳家的女眷们这才彻底信了八福晋刚才的话。
眼看着佟佳家女眷恍然大悟的样子,八福晋知道这些人本来心里其实是针对她的。
谢过了那几位路过的夫人又目送她们离开后,八福晋心中气愤之下,索性拖了佟佳家女眷下水:“如今我找不到合适的屋子来关她,还得劳烦各位帮忙寻一个屋子了。不然的话,她在这边闹腾起来,丢的也是八爷的脸面。”
佟佳家女眷为了佟国维和八阿哥着想,好歹是答应下来帮忙了,由大房的一位夫人出面,找了僧人要了一个空房,八福晋就把八侧福晋丢了进去。
而后,八福晋顺理成章与诸位佟佳家女眷一同上香,继而一同下山。
现在佟佳家人尽数离开,只剩下了八阿哥府上的她们两个,八侧福晋便一改之前委屈巴巴的模样,面对八福晋的时候只冷眼相对。
“你莫要得意。”八侧福晋咬牙切齿地说:“回去见了八爷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八福晋现在已经十分了解八阿哥了。
那个男人,没有触及到他的切身利益的时候,他自然是会温柔以待。但是,一旦触到了他的利益,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选择抛弃。
当初的她,就是这般被他抛下不管的。
思及往日种种,八福晋沉默地撩开了车帘子往外看着,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你且等着看,这次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了。”
八福晋这次多了个心眼儿。
回到府邸后,她先把八侧福晋留在了车子里关着,找了人看守住这个女人,而后她脚步匆匆寻到了八阿哥,把今日的事情尽数告诉了他。
“侧福晋做事也太鲁莽了!”八福晋语气急切地说着:“那么多人看着,她就这样被个小官家的女眷指着鼻子骂!偏她做错了事情是被旁人都看在眼里的,半点也辩驳不得!我瞧着不对劲,赶紧把她带走了!”
眼看着八阿哥还在继续低头写字,八福晋火上浇油又添了几句:“……后来我们遇到了佟佳家的女眷,还恰逢当时看到侧福晋嘴脸的几位别家夫人。别家夫人和佟佳家女眷说了侧福晋做的坏事,佟佳家的女眷们就帮忙把侧福晋关在了寺庙的空房里,与我一同上香去了。”
她被人坑多了之后,也略聪明了一些,不再跟以前似的急乎乎都照着原话讲了,而是学着八侧福晋那种做派,添油加醋后再说出来。
这个时候,八阿哥的手指微颤,笔啪嗒一下掉在了纸上,晕出一大块墨迹。
他顾不上去管纸张,让八福晋回屋后,又叫了家中车夫过来,细问究竟。
——八福晋身边带着的人都是她的亲信,问也问不出来二话。而八侧福晋身边的人,自从八侧福晋被押了后就没能跟在八侧福晋身边了,旁的事儿也不知道,只晓得八侧福晋出丑的事儿。
八阿哥听说八福晋下山是和佟佳家女眷一起的,方才想着问车夫比较妥当。
车夫没有看到山上寺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山下道别的那一幕他是瞧了个真真切切的,于是道:“福晋确实是和佟佳家的女眷们一起下来的。而且,当时佟佳家的夫人们对嫡福晋都十分亲切,反而不搭理侧福晋,显然十分厌恶侧福晋。”
车夫是八阿哥的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八阿哥直到此时此刻方才彻底笃定,八侧福晋让他丢了人不说,还直接丢到了佟佳家去。
也不知道佟国维现下会对他是个什么样的看法。
八阿哥没料到八侧福晋居然把事情办成了这个样子。
须知八侧福晋也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了,很懂得在关键的时候示弱。
所以很多次八福晋和八侧福晋对上的时候,都是八侧福晋得胜而八福晋被众人指摘。
当然了,这和八阿哥的默许和暗中支持不无关系。
但八侧福晋本身也很有点脑子才能把这些事儿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谁知这一次却出了岔子。
明明机会已经摆在那里了,只要适时地在众人跟前指责四福晋,而后趁着四福晋来不及辩解或者没辩解完的时候,适时示弱抽身而退,这事儿便也成了。
八阿哥实在看不惯事情被搞砸,压抑着怒气叫了人来吩咐道:“把侧福晋送回她自己的房里去,禁足三天,不准出屋!”
而后他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思量着该怎么挽回自己的名声比较好。
这一次的遭遇,八侧福晋真是有苦难言。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平日里在八阿哥府上可以大杀四方,到了四福晋的面前却只有受委屈的份儿。
被关了几天的禁足后,八侧福晋委屈得很。
她想要发泄一通,又不想在八阿哥府上众人面前,生怕自己有了半点的失态都会让这些奴才们看出端倪。
八阿哥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即便是八阿哥看都不看她一眼,在奴才们的眼前,她也要装作自己很欢喜的样子,絮絮叨叨跟在八阿哥身后讲个不停,即便是八阿哥丝毫都不搭理她,她也不敢停下。
——就算是八爷现在不宠着她了,她也得做出来自己受宠的模样。
不然有那个颐指气使的八福晋在,她又失去宠爱的话,这府中上下的权势又要被八福晋给夺了去。
一腔哀怨和怒气无处发泄,八侧福晋诸事憋在心里,差一点就忍不住爆发。
好在终于有一天,她来了机会。
这天五阿哥宴请诸位阿哥福晋到府小聚。说是以孩子的生辰宴做理由,其实就是兄弟们妯娌们在一起吃饭玩闹一番,增进一下感情。
本来八阿哥是不打算带着八侧福晋去的。
自打那天上香的事情之后,八阿哥对八福晋反倒是神色间好了许多,自然是带着八福晋去。
谁知八福晋没那个福气,宴请的前一天着了凉病倒了,第二天发了热,自然无法跟着前往。
八阿哥不想独自往那儿去显得太过孤单寂寥,勉为其难地带上了八侧福晋。
不过,两人出府后在马车上,八阿哥吩咐八侧福晋:“一会儿到了那边,你只管自己吃宴。我和九弟十弟他们还有许多话要说,无暇顾及你。”
言下之意,他嫌她烦。两人一同进恒亲王府上摆摆样子就行,进去后分道扬镳,她别过去烦着他。
八侧福晋心里委屈得很,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八阿哥便自顾自撩开一点车帘往外看,再不搭理她半分。
八侧福晋看着他这冷漠的样子,心里的委屈慢慢蔓延后,开始变了滋味,有些生气,有些愤怒,有些偏离自己的思维。
如今京城里已经传遍了八侧福晋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大家伙儿都尽量避开了八阿哥来谈,是以八阿哥并不知道自己丢人已经丢到了满京城人尽皆知的地步。
不然他也不至于会退而求其次带八侧福晋过来。
到了五阿哥府邸后,当着八阿哥的面,旁人还会装模作样和八侧福晋问一声好。
等到八阿哥和八侧福晋各自分开之后,所有人就都默契地不再搭理八侧福晋,甚至连个善意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是以宴席开始后,八侧福晋只能闷闷地独自饮酒,借此来纾解心中那不甘而又愤恨的情绪。
其实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亦是不屑于搭理她。
八侧福晋饮酒渐渐多了起来后,开始有些酒劲儿上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八侧福晋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望了过去。她脑中混沌着,头疼欲裂,不太确定地说:“……五侧福晋?”
五侧福晋。
这个称呼,年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了。
年氏如今不过是通房身份,又和太子有过勾结而让皇家嫌恶,算是所有皇子福晋里面混得最差的一个了。
便是被圈禁的大皇子之续弦现任大皇子妃,在皇上的跟前也比她得脸一些。
偏她不觉得自己有甚不对的,还觉得自己现在能够安然无恙,一定是因为自己有个在朝中做大官的厉害的哥哥,旁人不敢动她分毫。
今日她被五阿哥身边的一个妾室安排过来给众人倒酒,她自然是不甘愿的,就想着随意走动一番就离开。
谁知她正打算装装样子便走的时候,视线一瞄,竟是看到了在院子一角独自饮酒怏怏不乐的八侧福晋。
以前见到八侧福晋的时候,这女人都是一副十分受宠又温柔贤惠的模样。
年氏是和她差不多的人,都是惯会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而后背地里暗暗动手脚的人,自然知道对方现在这般怅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年氏转转眼珠子,斟酌片刻后,决然地朝着八侧福晋走了过来,却不曾想,听到了“五侧福晋”这声呼唤。
她确信八侧福晋这个时候已经有些醉了,索性坐在了一旁,温声笑问:“你这是在愁什么?可否与我说一说?我也好为你分忧解难。”
今日五阿哥设宴招待兄弟们,顺便五福晋招待妯娌们,皇子们若是能来的,自然都带着自家福晋前往。
除去大皇子被圈禁不能出府,而二皇子人在宫中被禁足,不能随意出宫也不能过来,基本上出宫立府的皇子和福晋就都来了,而且都带的是嫡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