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孩子,如小为安大多都喜欢跑闹欢跳,可朱瑄却尤其不敏迟钝,这是打娘胎里就带来的,他甚至生下来的哭声,都比其他的婴孩弱些。
有不少朝臣百姓质疑,先帝有那么多个皇子,个个聪慧骁勇,为何独朱承基天资这般愚钝?有许多乡野间的赤脚医生分析,那是因为其他皇子都是先帝壮年时所生,而李明珠入宫之时,先帝已至耳顺之年。
年老体衰之下,种弱有瑕,嫔妃受孕本就极其不易,还有许多婴孩都胎死腹中,幼帝能平安生下来就已是万幸了,愚笨些…也就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
身为帝王,肩扛社稷大任,所以李渚霖对朱承基的要求也会更高些,不仅每日的功课都是由他亲自布置,更是费心研制出来许多利于开智的玩具,且还悉心挑选出适合每个年龄段的文书史记,命太傅们按章授讲。
可惜。
就算刻意放缓了课程进度,朱承基也屡屡跟不上,好在他天资虽不算高,却很勤勉,小小的年纪就晓得日夜勤恳苦读,倒也能让人心慰些。
今日太傅在课上讲的是《增广识文》,所以李渚霖便抽查了几个典故出处。
朱承基听了有些茫然,冥思苦想未果后,垂头搓了搓小手,甚为不好意思,
“舅父…朕记不住这么多…忘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偏偏方才李渚霖在阮府时,就问过小为安读过些什么书,小为安正正提到《增广识文》,且还将其中的段落倒背如流……由此他对幼帝不免有些许失望,可也知道每个人天资有限,怪不得孩子。
“回去再多看几遍,若是实在记不住,就誊写下来。”
虽这语调温润和煦,可朱承基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些自责。
他自小就没有爹爹,周围又一直都是太监宫女,哪怕是朝臣太傅们也不从不敢约束斥责他,人人都是将他捧着的,说过之处只能看见别人的头顶。唯有舅父会管束他,偶尔还很严苛,朱承基知道,这是舅父在真心关切他。
不管宫内的正史传记,还是宫外的野史传说,听过那么多传颂舅父英伟事迹的故事……小朱承基心中早就在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今后长大了也定要做个如舅父那样,气度恢宏,励精图治的君王。
舅父会牵着他的手,在前头为他引路。
而他只需要紧跟在舅父后面就好,总有一日,他会达成目标,得到舅父夸赞的。
……
李渚霖忙完所有一切朝堂政事之后,夜早已深了,他坐在车架上,眸光顺着随风翻腾的窗帷望出去……
此时不算特别晚,
街道上,还有些卖吃食的摊贩支着帐帘并未回家。
昏沉黄暖的烛光下,馄饨摊上冒着氤氲的腾腾热气。
一家三口正坐在木凳上,合吃着一碗馄饨。
郎君将勺中的馄饨吹温,递送到对面的夫人嘴边,夫人含羞娇嗔着吞下,一旁半大孩子的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颜。
十分家常。
透着满满的烟火气。
好像是李渚霖伸伸手,也能够着的样子。
他瞬间就下了决定。
“径直去阮府。”
阮府的下人们再看见这尊煞神哪里敢拦?
门房只能脚下生风跑来烟霏阁提前通报一声,也好让阮珑玲提前有个准备。
此时她正一如即往,侧身躺在榻上给小为安讲睡前故事。
本来已有些睡意的小为安,瞬间不觉得困了,从被窝中伸长了脖子一直朝门口探去,眸光烁亮,
“李叔伯又来了?!”
不比儿子的欢喜。
阮珑玲闻言的瞬间有些慌乱,毕竟她此时褪了外衫,只穿了件如雪的寝衣,发髻钗镮也都拆了,如墨的青丝就这么随意地散落下来……实在是不宜见人的。
正在她掀开被子下榻,纠结着到底是再穿件衣裳,还是披上薄氅时,李渚霖已经到了。
阮珑玲的动作瞬间僵直,仿若定在了原地。
好在只要有小为安在的地方,气氛就不至于太糟糕。
小为安有些兴奋,拍了拍背面,
“李叔伯这么晚来,是要在这里陪我安寝么?”
整整五年,李渚霖都再未见过她就寝前的模样。
他的眸光不由落在女人身上,定神深望了两眼。
“不是。
就是想知道你们此刻在做什么,过来看看。”
男未婚女未嫁。
却深夜出现在闺阁内室之中,其实是有违男女大防的。
可为安毕竟年纪还小,玩性起来了哪里能顾得上这些?只眼巴巴道,
“每晚睡前母亲都会给我讲故事。
李叔伯你会讲故事么?你上床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母亲母亲,我要听李叔伯的故事。”
阮珑玲快速披上薄氅,将整个身形都遮得严严实实,真想着如何替李渚霖回绝。
毕竟她只想让他快些走,偏小为安要让他留下作陪。
谁知拒绝的话语还未说出口,李渚霖竟道了句“有何不可?”,然后竟就褪去鞋靴,起身跨上床榻,直直盘坐在了床榻内侧,甚至瞧出了阮珑玲的开溜之意,歪头和小为安说,
“只是若你母亲不在,我怕说不出来,讲得不好。”
。
无法。
在小为安的强烈要求下,阮珑玲只能将迈出去一半的步子,又收回来,重新躺回了榻上。
男人强大的存在感,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手脚都蜷缩了起来,稍稍动弹一下都要先倒吸一口凉气。
好在李渚霖并未特别关注她。
只语气轻缓着,娓娓道来讲了个故事出来……情节有些老套,不过是个小少年少年离家,如何救老扶幼,如何助人为乐,如何匡扶正义……经历了怎样的艰难险阻,最后成长为个大英雄的故事。
难得的是旧瓶装新酒,由初至尾,由小到大巧妙设计了好几个反派,使得少年一路跌宕起伏…又杂糅进了些战术兵法的知识ʲˢᴳ,起承转合那叫一个扣人心悬,最后落点在人物由青涩变为成熟的心灵成长上。
不仅小为安听得入神。
阮珑玲也不知不觉中被吸引了。
听着听着,她不禁抬眸,朝对面的男人望去…
跳跃的烛光下,暖黄的光圈微微晃荡,斜斜打在李渚霖的侧脸上,他本就剑眉星目,生得凤表龙姿,只不过平时身周自发带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可此时却显得很温良可亲。
此时听完故事,小为安困意也涌上来了。
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牵过左右二人的指尖,将他们的手掌交叠在一起,闭着的眼睫微颤,嘴角带着笑意,
“母亲…父亲…为安……
我们一家三口在一处,真好……”
阮珑玲心中触动,又朝男人望去,谁知却正正好好对上他灼灼的眸光…
目光相接,一触即烫。
她瞬间心跳如鼓,满面通红,却执拗地并未别头挪开,只任这股炙热顺着眸光流入心中。
此刻。
某个严防死守夯厚坚实的角落,莫名开始松动…
这没来由的春潮萌动,不由让人尤其心慌意乱。
她干脆撤回手,掀起盖在身上的薄被,屐着鞋三步并作两步走,直直朝屋外跑了出去。
李渚霖自然是迅速追了出来。
他由后拽住她纤细的手腕,让她转过身来。
莹白色的薄氅,因这股力道,在似水的月光下划了一个完美的半圆,最后顺着女人的身形,斜斜包裹,直至坠落晃荡至平直。
他将她的薄背抵在墙上,附身垂眸,望着眼前这张日思夜想,粉腻酥融娇欲滴的面容。
直觉体内涌上股燥*热。
嗓音变得低沉且异常沙哑,语调简短,透着霸道,又沁出一丝软和,
“与我交吻,现在。”
她纤长如乌羽般的睫毛垂下,在莹润的月光下扫下一片阴影,娇柔的身躯微颤,却并未有何动作。
他喉头一滚,暗吞了口唾沫。
“阮珑玲,我警告你,你可以不愿,我这就命黑骋铁骑……唔……”
话音未落。
女人抬高手臂圈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用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为安:这个家没我得散。
终于亲到了!
撒花!
今晚本来只想写2000收工的。
抬头望时间,又是秃头的一夜。
晚安哦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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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唔……”
在双唇相触的瞬间, 男人的瞳孔微扩,骤然震动,僵立在原地, 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身上所有的刺意, 都被她的亲吻消解融化。
柔软, 香甜……女人独有的成熟蜜桃的馥郁体香,萦绕在身周, 令人闻而心醉。
如月色下森林中极通人性, 勾人清幽的魅灵。
望之心靡, 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女人垫脚伸脖,极其迎合…
二人呼吸交缠,鼻尖相触,轻绵软蜜的亲吻落下,不停在他薄唇上挪动着,亲了亲唇珠与唇峰之后,又微微抿磨了一番男人的唇瓣…
甚至一手将男人的脖颈勾低了些,一手碰住男人英朗的面庞, 由上至下极耐心地亲着他额头,鼻峰, 面颊,下颚…
然后松开他。
眸光雾雾胧胧,语调因亲密之举变得黏腻娇媚。
“玲珑已得了教训, 今后必不再逃。
大人莫要再说那些话,可好?”
李渚霖并未有何动作, 只按捺着心底的翻腾炙热, 耐着性子, 只为见她会取悦自己到何种程度, 谁知她却骤然停了下来…
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揪住了那个极其生疏的称呼不放。
“你唤我什么?”
“…大人。”
“错了。
再唤一次。”
阮珑玲的面容愈发酡红了几分,轻抿了抿唇,糯糯含羞纠正道,
“霖…霖郎……
唔……”
在这个熟悉的称呼回归的刹那…
李渚霖伸出手臂,将她单掌可握的柔软纤腰,紧按入怀,带了几分急不可耐,伏身复又吻了上去。
不比女人吻得小心翼翼,讨好试探。
男人的一举一动间,带满满的占有欲与霸道,仿佛想要将这五年间欠的都讨回来。
他甚至有些微粗鲁,直直撬开了女人的舌腔,似是想要从中攫取一切,重舔重压,恣意地在其中上下左右回旋翻转…
面对这如火山爆发般的热情,阮珑玲不禁有些害怕,微颤不止的娇软身躯往后退了退,甚至将脸往侧偏了偏,可男人岂肯放过她?薄唇立即跟了上来…
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水渍声,及情不自禁的娇咛声…
此时夜风忽起,顺着回廊窜入庭院当中,吹得屋檐下的灯笼上下剧烈晃动,二人的衣角飞扬飘荡…
狂风一刮,吹散了些欲欲兴起的火苗。
怀中的女人接连打了好几个冷颤后,终于让李渚霖在色令智昏之余,生了些怜惜之心,他喘着粗气,似是极为艰难才止了动作,从她的唇间撤了回来。
微微后退,将身上的鹤氅褪下,迎风一展,将衣裳单薄,并未穿袜女人笼罩在下。
二人方才都有些不免有些失控。
现在亲近过后,反而缓过神来了些。
李渚霖确实贪婪与她欢*好,却并不是色急之人。
今夜未沐浴净身,又无更换衣物,且也不愿在全然陌生的环境中下榻,更主要的是,若是今夜发生些什么,进展太快,想必阮珑玲会觉得无法适从。
她以往是恨他。
现在又是怕她。
二人的关系畸形许久,能缓便缓,徐徐图之罢。
只要她能如今日这般轻言细语好好说话,他自然也不愿总是剑拔弩张。
“你…真的要娶我?
娶我做妻么?”
女人因方才他那番动作,发髻纷乱,额间垂落下几缕发丝,面上的潮*红之色并未彻底褪去,唇角还带着微微发亮的水渍,弱声问道。
李渚霖吞咽了口唾沫,拉拽住心猿意马的思绪,生生挪开目光,干脆背过了身去。
娶自然是要娶的。
岂能还让她逃脱了去?
可因着她隐瞒生子这件事,李渚霖到底还有些余怒,心中感受颇为复杂,更不想轻易显露出那份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