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东家好似…碰上麻烦了?
可有我能帮得上忙之处?”
!
竟在此处又遇见了王楚鳞!
或因外人闯入,王云才有些微微慌乱忌惮,手上的力道略松了松,阮珑玲连忙趁此良机挣脱了出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
未免王云才再有什么过激之举,她想了不想就快步朝王楚鳞的方向走去,遇上这种场面她是有些心慌的,但却并不害怕,嘴上竟还能熟练拿出迎来送往那一套…
“咳,真真是太巧了!
王公子,你我真是有缘,竟又遇见了!”
王云才高中之后就从祖籍地赶往梅州赴任了,一直外调离京,没有机会见过李渚霖,并不晓得他是首辅,只当二人是旧相识,眸光莫测地在阮珑玲身上打了几个转,拂袖快步离开了雅间。
直到雅间内彻底听不见王云才的脚步声,阮珑玲才长长吁了口气,立马走到桌前,端起自己方才用过的茶杯,喝了口热茶压压惊……
此时身后传来王楚鳞的声音,声线清越无比,却透着万分疏离,
“阮东家,我这算不算是,又救了你一次?”
。
得。
送走了煞,还有尊佛。
得亏这尊佛在,才能帮她挡了煞。
或许是方才的经历格外让人心惊肉跳,又或许是想清楚了哪怕东窗事发,王楚鳞也绝无可能夺子成功…
再次相见,阮珑玲虽也还心虚,可到底镇定自若了不少。
她暗吞了口唾沫,转身站至男人的正前方,双膝微屈,杨柳般的身躯弯折向下,
“幸得王公子相救珑玲才能脱险…
玲珑在此,深谢王公子了……”
螓首低颔,背薄纤细如纸,瘦弱到连颈后的颈椎骨都清晰可见,微扭着柳腰,婀娜多姿盈盈站立在他身前,宛若一朵娇妍无比的鲜花。
李渚霖深看着她,挪不开颜,眸光中显现出万千光芒,
“仅道声谢?如此而已?”
就知这是前世冤家,不好打发。
阮珑玲直起身来,却也还不敢与他对视,只先认同了他的话道,“是,如此确不能表达我的诚意…”
然后又略带些小心翼翼,“不如我让下人送些酬金过来?”
“阮东家觉得我缺钱?”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阮珑玲忙不迭否认,紧张到将衣角紧攥了攥,只觉得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能被他撅回来,干脆无可奈何道,
“王公子想让我如何谢?还请明言。”
或是因为要相看人家,她格外打扮过。
身上的衣裳更鲜亮不说,连首饰也华丽了不少,还特意略施了粉黛,唇脂红艳,樱檀小口随着话语声一张一合…
这不禁让李渚霖想起,以往二人在一起的每一日,她娇*嫩的唇瓣都是略微红肿着的…
他着了魔般盯着它,嗓音低哑着发号施令,
“与我交吻。”
空气停滞,落针可闻。
阮珑玲顿然抬头,眸光震动,心脏猛然跳空几下,浑身的血液都顿停。
“与我交吻,唤我霖郎。
此事阮东家以往熟稔至极,现在,总不会尽忘了吧?”
!!!!
首辅大人,才第二面,你就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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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与我交吻, 唤我霖郎。
此事阮东家以往熟稔至极,现在,总不会尽忘了吧?”
惊天巨雷在阮珑玲心中炸裂, 震动久久不能平息。
他…
竟想吻她?
在被她那般对待, 时隔五年之后, 王楚鳞竟还想要吻她?哪怕他的语气中未有丝毫温情,甚至带了些嘲弄……
可阮珑玲乍然闻之, 僵站当场, 心中的感受复杂无比, 任其用这世界上的任何言语都道不明,说不清。
男人似乎也等不及她的回答,带了些冷酷的魄力,低喘着粗气阔步上前,将她单薄娇弱的身躯一拉入怀中……
指尖插*入她的发髻中,将红艳的唇脂微微晕开,倾身垂头就朝她的唇瓣袭来!
或是感受到了他的热切,阮珑玲心跳快到几乎要蹦出来!
二人呼吸交缠着, 那张英朗俊逸,曾熟悉无比的面庞越来越近……一如回到了二人当年花前月下之时, 阮珑玲不由有瞬间沉沦,想要溺亡在这片刻温情当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无论她如何骗自己说当年对王楚鳞仅是利用之心, 可事实证明,这人确确实实曾直*抵过心底, 否则她为何会常梦见他?为何会将二人初识的那块木牌随身携带?为何会生下有他血脉的孩子?
此刻她多想就这么任他吻下去…
可吻了之后呢?
就算是交吻, 触碰, 哪怕行了夫妻敦伦之事, 可然后呢?
尽弃前嫌,和好如初么?
他能给她个交待么?
今后得知去父求子的真相后不会怨恨她么?
她现在的日子安宁喜乐,可若任由他随意闯入,无异于朝平静的湖面砸下巨石!
一时情起,后患无穷。
……所以在那两片薄唇即将贴上,二人触碰到的瞬间,阮珑玲微微将头偏了偏,躲过了他的袭掠。
她隐下了眸光的温情,换上张极其刻薄的脸。
语调格外得意洋洋,甚至还带了几分戏谑与调侃。
“只怕讨酬谢是假,想与我交吻是真。”
“王公子,这都五年了…你竟还对我念念不忘么?”
“一段露水情缘罢了,也值当你惦念至今?竟还想与我有肌肤之亲……呵,不都说男人下了床榻就不认人么?可我瞧王公子倒是个格外稀奇的。ʲˢᴳ”
不愧是曾耳鬓厮磨,旖旎缱绻过之人。
晓得刀子往哪儿捅,才能让人最心疼!
此言犹如一盆冷水,浇熄了李渚霖所有的热情与执念。
是。
没错。
他确是对她惦念不忘。
甚至某一瞬间他有过丝闪念,想着她现在鳏寡孤独,不如就让往事随风散去,将过往一切翻篇,揽她在身侧好好照拂……
首辅至尊,有仇必报,有怨必偿!想要得到他的一丝宽宥何其不易?可只因她是阮珑玲,他愿再给她次机会。
可她并未感激这份来之不易的宽容大度,甚至将其踩在脚底,被拿来嘲弄取笑!
人生第二次,李渚霖被同一个女人再次羞辱。
寥寥几句,就激得李渚霖气血翻涌,青筋直跳,逐渐轻柔的眸光,骤然阴沉锋利了起来。
他眼角猩红,用力将她推开,如寒似冰冷笑着回敬一句,
“呵,玲珑娘子自多了!”
“我惦念谁不好?偏偏要惦念一个即将二嫁的寡妇?”
李渚霖从她身上别开眼,佯装着气定神闲,撩起袍子行至亭边,随手拿起一旁的鱼食,砸向湖中四处窜游的锦鲤,
“不过是知晓你行迹格外放*荡些,无事取些乐子罢了。”
取乐?
竟只是取乐?
所以王楚鳞并非是放不下她,而是见她好撩拨,拿来取乐?
阮珑玲的心犹如针扎,眸底闪过一丝刺痛。
李渚霖敏锐捕捉到了她脸上短暂流露出的凄楚,心中微微觉得有些解气。
谁说只能任她踩在头上肆意妄为,而他却只能选择妥协退让不与反击?
合该礼尚往来才是!
“说起来,是你当年口口声声说决意要游戏人间恣意快活,如今怎得嫁了一个还不够?竟还要二嫁了?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另嫁他人?倒不如当初就嫁给我,至少比起你那患病去世的前夫,我命长活得更久不是?”
记忆中的王楚鳞,只格外专*制霸道些,从未这样阴阳怪气过。
可毕竟当年到底是阮珑玲不怀好意靠近他在先,又将他抛却在后,所以知他心中或有余怨,不介意让他嘴上讨几句便宜。
她无意拿五年前的陈年旧事在此拌嘴,意气相争,原也想转身就走离开茶社的,可又蓦然想起那桩让她多年来难以释怀之事……
“那你可知为何我不嫁给你?
偏要嫁给别人?”
“……为何?”
“因为别人是八抬大轿恭迎我入门做正妻!而并未如你一般,只让我屈居为妾!
如何?这个理由够么?”
绚烂无比的春光,顺着屋檐洒入雅间当中,在房中划下了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二人一明一暗站在两端,仿若再难交融。
“王公子,不管你我二人有过何种过往,可现如今一切都过去了。算起来再过四月你就该年满二十六岁,想必早就已经成家立室,绵延子嗣,不好再这般在外沾花惹草。
而我也很惜福,很珍惜现在的日子。今日提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其实是很没有必要的。我们二人都同在京城经商难免以后撞见,我盼着下次相见时,你我二人皆已冰释前嫌,不再如此针锋相对……”
“做彼此最熟悉过的陌生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说罢。
阮珑玲客气且生分地盈盈行了个礼,扭身阔步离开了茶舍。
不知在池旁僵站了多久,李渚霖才将手中的鱼食碗勃然扬起,狠狠朝池中砸去!
水波溅起,锦鲤受惊,朝四处逃散游走而去…
她分明还在意他!
连他的生辰都记得一清二楚!
却心如冷铁,说要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二人在扬州时,原不会有任何牵扯。
起初是她刻意接近!
后来又是她抽*身而退!
凭什么二人间的缘起缘灭,全都要她说了算?!
可以爱恨纠葛。
可以两看相厌。
可以是仇人,是冤家,是怨侣……可他绝忍受不了与她做陌生人!
巳时二刻,工部。
任职的各个官员早就当值多时,大多都在俯首案牍,有少数往外走准备对外颁布政令。
自从首辅上任之后,对各部的官员管控得愈发严格,所以除非必要的交流,并未有任何人多言。
王云才亦坐在专属的案桌前,手执毫笔,收集标录着往年的屯种信息,将其纪录在竹简上。
可因昨日被阮珑玲拒了婚,他当起差来实在是有些心神不宁,那张仙姿盛妍的脸时时在脑中浮现,令他心痒至极。
此时首辅李渚霖的贴身侍官云风,快步行至案桌之前,微挑挑眉,拿眼睛斜斜一乜,
“王云才?首辅大人有请,这就随随小的走一趟吧!”
这句话音量不低,“首辅”这两个字刚蹦出来的瞬间,值房内的温度瞬间低至冰点,众人都紧张了起来,几个离王云才考得近的同僚,都不不约而同往后避了避。
得首辅宣召,不是架着登云梯高升,就是跌入无间地狱。
可大抵都是升得少,死得多。
王云才自然也知如此,脸色瞬间一丝血色也无,扔掉手中的墨笔,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跪伏在地上,浑身发颤道,
“伺官!小的仅是个位卑八品的屯田,平日里向来循规蹈矩,什么与逆王勾结、在外说嘴嚼舌内宫……这些小的是从来都不敢的…小的…小的甚至连首辅大人的面都未见过哇!首辅大人为何会乍然召小的?还请伺官示下!”
这种事儿办得多了,云风愈发懒得应对,一句话也懒得多说,只微抬了抬手…
两个高大魁梧,身穿铠甲的黑骋铁骑阔步走了上来,一左一右将王云才架起拖了出去,只留下了他凄惨的嚎叫声在空阔的值房中响荡……
“首辅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属实冤枉!”
“小的无罪啊!”
云风在前引路。
黑骋铁骑托着人紧随其后,一直行至处偏远无人的宫殿中。
殿门外宽阔的空地上,放置了个宽数十丈,低七尺的铁笼,笼中被关了四五条恶狗,原本是瘫躺在地上的,瞧见人来了之后,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瞪着血红的狗眼,发出低吼嚎叫声……
王云才原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见此状更是摸不着头脑,吓得舌头都发了僵,
“伺官…这…这是要做什么?”
“瞧见笼子里那些恶狗没?都是饿了三四日没有进食的烈犬,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不能让它们都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