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这句话后，牛导的嘴角抽了抽，神情复杂地看了林棠一眼。
　　这话说出来，我都不信。
　　但再怎么说，剧组开拍第一天，就能有这样的“热度”，简直就是个好兆头！
　　牛导他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开口：“那个……演员拍戏的时候不能拍，这个你知道吧？”
　　看到林棠点了点头，他立刻换上笑容，小声开口：“其实，拍一小段也行。”
　　说不定路透和花絮，还能为这部剧带点热度呢？
　　至于他自己……虽然他也能拍，但根本没有这个运营的时间和手段啊！
　　！
　　林棠：……
　　确定了。
　　她转运了！
　　然而，不幸的是。
　　林棠又等了一个小时，剧组依然一片混乱，丝毫没有开拍的迹象。
　　到目前为止，她也只见到了女主演秦橙，和不知道名字的男二号。
　　而且听导演的意思是，机器好像也出了什么问题，估计要等到明天才能正式开拍。
　　她的相机的sd卡里塞满了秦橙的照片，全都是被她强行拉着拍的。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剧组的布景照……
　　原本她今天的目的也只是先探探路，看剧组这样的情况，林棠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装好相机准备离开。
　　剧组的摄影棚虽然有些破旧，但面积很大，被分割成了好几个小房间，用来布置不同的场景。
　　为了节省空间，房间和房间之间也没用预留走路的通道。
　　于是，林棠穿过其中几个房间，绕了一大圈才找到了出口。
　　她正要推门出去，就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一个有些尖锐的男声恶狠狠地开口：“姜白榆，你不要不知好歹，一百万买一份自由，这个价格一点也不贵。”
　　姜白榆？
　　林棠楞了一下。
　　这不是这部剧的男主角吗？
　　她还是从秦橙口中知道这个名字的，但一直没见到他的人影。

　　据剧组的工作人员说，他去修电动车了。
　　这个剧组的画风，实在是太清奇了。
　　不过。
　　一百万买自由，是什么意思？
　　虽然林棠的吃瓜魂瞬间被点燃，但还是默默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算了，等会再走吧。
　　这会突然出去，总觉得有些尴尬。
　　她伸手摸向另一个大门的门把手，扭了扭却纹丝不动。
　　？
　　林棠：……
　　锁，坏了。
　　门外的交谈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往她的耳朵里钻。
　　毕竟，这些房间……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除了没有天花板外，和正常的房间没什么两样。
　　但实际上，房间四面的墙全都是用穿孔板搭建的，完全没有隔音效果。
　　门外的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开口，清澈的嗓音自带几分温润，但说出的话却格外冷静，他的语气平稳：“我没有一百万。”
　　这个声音，应该就是姜白榆吧？
　　有点好听！
　　另一个男声似乎被噎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开口：“关我什么事？我不管你是去偷还是卖，只要你拿出这笔钱，公司就同意跟你签解约合同。”
　　门内的林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是什么垃圾公司啊？
　　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她大概能猜到，他们说的，应该是和明星和公司的解约纠纷？
　　不过，她刚才出于好奇在网上查过男主演姜白榆的资料，结果却一无所获。
　　他还没出道？
　　难道是练习生吗？
　　……
　　门外。
　　姜白榆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根本没有被他话里的侮辱激怒，开口：“我不接受这个金额，公司不同意的话可以反诉。”
　　对面的齐欢看着软硬不吃的姜白榆，一开始嚣张的气焰不由自主弱了几分。
　　反诉？
　　公司根本不想反诉！
　　几年前，他所在的巅峰娱乐获得一大笔投资，收购了好几家小型的娱乐公司。
　　这些小公司签约的艺人合同也被当做资产收购。
　　原本，巅峰娱乐根本不在意这些小公司的艺人们。
　　但这两年公司做了好几个重大失误的决策，现金流已经快断了。
　　再这样下去，只能申请破产了。
　　于是，巅峰娱乐便把注意打到了这些小艺人的身上。
　　换句话说，想要赚取他们的违约金。
　　毕竟，巅峰娱乐从来不给任何资源，这些小艺人和没出道的练习生们早就想解约了，只是苦于没有办法。
　　靠着这一笔笔的解约费，巅峰娱乐才勉强撑到了现在。
　　这些想解约的艺人中，姜白榆算是一个硬茬，不仅不接受和解，还反手起诉了巅峰文化。
　　现在案子一审刚刚结束，巅峰文化败诉的可能性非常大。
　　出于无奈，他才被公司派来找姜白榆“和解”。
　　他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语气轻蔑地开口：“行，这是你说的，我倒要看你从哪儿拿出来二审的律师费。”
　　姜白榆看了他一眼：“和你无关。”
　　！
　　齐欢：！
　　好气！
　　怎么没人告诉过他，姜白榆是这么个狗脾气？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高了声调，迫不及待地开口质问：“你是不是在外面接私活了？你知不知道这是违反公司规定的，你得赔钱！公司辛辛苦苦培养你们这些练习生，你现在接到电视剧就要解约跑路？”
　　来之前，他看过姜白榆的合同。
　　和大多数练习生的合同一样，练习生期间没有基础工资。
　　他怎么忘了这茬！
　　上诉的话，光是前期的律师费和庭审费就是一大笔钱。
　　这也是大多数练习生不会轻易上诉的原因——
　　不仅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还不一定能胜诉。
　　姜白榆的钱从哪儿来的？
　　……
　　门内。
　　林棠被迫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她也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外那个资本家嘴脸的男人说的那句“接到电视剧就要解约跑路”，简直是一句笑话。
　　虽然她知道这部剧后来的口碑很好。
　　但这部剧依然挣不了太多钱。
　　毕竟，投资和演员的水准在这里摆着。
　　只能说是阴差阳错，成就了一部观众眼中的好作品。
　　以剧组目前的寒酸现状来看……演员的报酬估计也没多少。
　　怎么看，都够不上“红了就跑路”的说法。
　　而且，林棠早就听说过，有不少不正规的娱乐公司像批发进货一样，靠着画大饼，一股脑签约一大批练习生，也不花钱用心培养，就等撞运气看哪个能火。
　　至于其他人，被一纸合约绑定了青春，迟迟不能出道，渐渐地在时间中消磨了梦想和希望。
　　最后想要放弃，也必须拿一笔钱买回自由。
　　公司则一分钱不花，净赚一笔违约金。
　　听起来，姜白榆大概率也是这样的情况。
　　惨。
　　太惨了。
　　以前她只是听说，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事。
　　脑海里的系统也疯狂吃瓜，飞快地找到了网上公开的卷宗。
　　一秒后。
　　系统的机械音颤抖：“宿主，你们人类太可怕了！”
　　“姜白榆居然签了十年的合约，还买断了他的肖像权！”
　　“他之前上诉过一次，但是败诉了……”
　　林棠看了一眼系统贴心标出来的红字。
　　姜白榆的合约还剩下四年。
　　也就是说，他就这样硬生生等了六年。
　　六年啊。
　　虽然她不了解其中的内情，但看着卷宗信息上的案件号，一想到六年这个漫长的时间，就感到一阵窒息。
　　而且，从两人的对话，和姜白榆这么久才接到一部剧的情况来看……
　　公司大概率没有花心思培养过他。
　　这会，林棠也明白了，为什么《青葱时光》的男女主演拍完这部剧都没了消息。
　　女主演秦橙就是来玩的……而身为男主演的姜白榆，应该是终于成功解约了，彻底退圈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林棠的窒息总算减轻了几分。
　　知道了这些后，她听着门外的姜白榆用礼貌又冷淡的语气回应：“有证据的话，建议整理后提交法庭。”
　　然后，门外便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声。
　　过了一会，另外的男声才总算憋出来一句：“你给我等着！”
　　林棠差点笑出了声。
　　姜白榆也太、太……
　　一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
　　脑海中莫名出现了一个带着眼镜的学神形象，每一次都能拿满分，似乎遇到任何问题都不会惊慌。
　　和《青葱时光》的男主角倒是很像。
　　她的唇角刚刚上扬，又顿住了。
　　可能是因为姜白榆的经历……根本和明星沾不上边。
　　虽然他半只脚迈进了娱乐圈，但过的完全是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惨。
　　六年的时间，没有工资，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去工作。
　　毕竟，他被公司买断了肖像权，就算是去当服务员或者销售员……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违反了公司规定。
　　遇到不要脸的公司，甚至会起诉你让你赔钱。
　　一时间，她有些难以想象。
　　在这样的境况下经历了六年的时间……姜白榆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
　　更不解的是，他当初怎么会签这样的合同？
　　林棠晃了晃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光是听了短短几分钟的对话，她对姜白榆的好感就疯狂上涨。
　　抛开长相，如果他能出道的话，光是他的性格就能圈粉无数。
　　呜呜呜。
　　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一定要趁着姜白榆还没有解约退圈前，多拍点照片留念！
　　此时，门外已经没了动静，听起来两个人应该都离开了。
　　林棠起身走向出口的方向，伸手拉开房门。
　　冬天的黑夜一向来的很早。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
　　林棠下意识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眼，就看到黑夜中有一小簇火苗，火苗随着她开门的动作，颤了颤。
　　下一秒，她注意到门外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他的手中握着打火机，正散发着微弱的光线。
　　光线照映出他青筋微凸的手背，一小块白皙的皮肤格外显眼。
　　视线往上移。
　　暖黄色的火苗照亮了那张格外白皙的脸，苍白却不病态。
　　白皙的皮肤在黑暗中十分显眼，整个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
　　和林棠之前想象的一样。
　　姜白榆完全是一幅好学生的长相。
　　剑眉星目，眉眼间还有几分书卷气。
　　这样的人，在学生时代绝对是能让好几届同学念念不忘的校草。
　　更引人注目的是。
　　他略显苍白的唇间，正噙着一根烟，顿时生出了一种颓废冷漠的性感。
　　这两种格外矛盾的气质，却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
　　林棠愣愣地站在原地，连推门的手都忘了收回来。
　　听到开门的动静，姜白榆也楞了一下。
　　他松开手，火苗瞬间熄灭。
　　“抱歉。”
　　他收起烟，侧了侧身子，往旁边让了一下。
 
 
第43章 
　　听到这声“抱歉”后, 林棠脑海中仿佛有烟花升起瞬间绽放，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这一刻,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惊鸿一瞥”。
　　林棠对美色的免疫力一向很高, 毕竟这些年在圈内见过了太多长相优越的艺人。
　　其中也不乏一些上镜后长相普通，但现实中令人惊艳的人。
　　习惯了。
　　高冷.jpg
　　就像她今天去星越娱乐看到那位练习生时，也是单纯地欣赏美色。
　　虽然激动, 但还没到心动的程度。
　　毋庸置疑, 姜白榆的长相房在娱乐圈也是格外出彩的。
　　假如他出道的话，他的长相, 绝对是就算对家粉都没办法昧着良心“黑”他丑的程度。
　　但更特别的是，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明星。
　　像是你出去旅游时会偶遇到的惊艳路人, 让你的一整天都瞬间变得特别美好。
　　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但又不是触不可及的梦境。
　　怪不得……怪不得这部电视剧能成为校园剧盘点top10。
　　姜白榆完全就是从校园文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啊！
　　林棠怔怔地收回还在扶着门的右手。
　　空气中有一种干净又冷冽的味道。
　　是独属于冬天的风雪的味道。
　　姜白榆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暖意：“路上小心。”
　　他还以为林棠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冲她礼貌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