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甩甩头丢掉其他杂念,昊钰麟深吸口气,纵身飞入了腾龙池的天窗——
“嗖嗖——”
“宜卿,是我,手下留情!”与上次单纯的教训不同,这次的进攻中夹带了势不可挡的杀气!
“凭你,还不足以令我紧张。”慕容宜卿漠然地转过身去,继续着衣。
“你刚才并不确定闯进来的是谁。”温热的气息轻拂过他的耳边。
“既然我并不足以令你紧张,何不放松一点?”低喃的双唇几乎贴上了他的脖颈。
“别得寸进尺!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将你如何?”慕容宜卿用力一扭昊钰麟的手臂转回身与他面对面,将他的双腕固定在身后,同时两人间的距离也再度拉近,胸膛密实地贴在了一起,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你不会伤我。”昊钰麟说得十拿九稳,凤眸里璀璨如星。
“哦?你这把握究竟是从何而来?”慕容宜卿挑眉问道,这小子的笑容似乎是天生的,自然上翘的唇角就是遇到海上风暴恐怕也能将它化为拂面春风。
“因为你的心此刻跳得和我一样厉害……”昊钰麟侧过头,缓缓靠近,用力吻住他的唇——
慕容宜卿稍微惊愕了一瞬,随即狠狠地咬下去——对方吃痛得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松口,执意吸附住他的唇瓣不放,并非强取豪夺,却带了点耍赖的味道,又舔又吸,一股酸甜的香味融入口中,竟诱得他一时失了神,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对他的禁锢,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陷入他柔顺的发丝中,张开双唇含住他一直在他齿间徘徊、伺机而入的狡猾灵舌,吸吮,纠缠、比起那较劲似的初吻多了几分温度与……沉溺……
“桂花蜜饯。”半晌,慕容宜卿抬起头,终于尝出了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是什么。
“呵呵,前几日厚着脸皮向皇嫂讨的。王府中每日山珍海味,吃得令人反胃,倒是这些点心零嘴数量和花样都太少,害得我为了喝碗豆腐脑,还得装成小厮早早从后门溜出去!”昊钰麟近距离欣赏慕容宜卿剔透如宝石的眸子,说起美食下意识地舔过被吻得略微红肿并泛着诱人水泽的下唇,虽然再次招为利齿的切磨,但他非常乐于承受——
“感觉如何,好些了吗?”其实他真的没有理由认为宜卿会紧张,这只是一种感觉,他希望能够靠近他,让他安心。
“为何半夜三更跑来?”慕容宜卿转过身,本能地避开昊钰麟的注视——他说过不喜欢被人看穿,而他却似乎恰恰是另一个能够一眼看透他的人。
“我想念你。”昊钰麟硬勾住他的腰不放。好舒服,抱在怀里的感觉比看起来还要细!
“我们昨天才见过面。”慕容宜卿试图拉开扒在背后的八爪鱼,无意中触到了他的脉搏,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昊钰麟兀自笑嘻嘻地说。
“过去躺下。”慕容宜卿忽然一把拉住昊钰麟的手腕,把他推到身旁的卧榻上。
“啊?”昊钰麟一脸吃惊与不解——不会吧?宜卿难道其实是个急性子?
“上衣解开。”这个色狼,果然马上想歪了!
“唉……只有我一个人吗?”
凌厉的目光射来,昊钰麟马上乖乖解开了上衣。然后,看着慕容宜卿在他身边坐下,伸出手——
‘啪啪’两下点中了他的穴道,顿时把他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
“宜卿,我说错什么了?”他大惊失色地看着慕容宜卿手中多出了三支银针,瞪圆了一双狐狸眼可怜巴巴地问。
“住嘴。”话音未落,那本根银针已经没入了昊钰麟胸前的肌理。
“宜卿,我……好想吐!”起初还没什么感觉,可过了没一会儿,阵阵恶心作呕的感觉抑制不住地涌上了他的胸口。
“姐姐已经提醒过你要小心,你还与‘他’靠近,这是你自找的。”慕容宜卿轻轻旋动那三根银针,又过了一会儿,一只细长如线的红色虫子从昊钰麟的鼻孔中爬了出来,抽搐了几下,便失去了动静。
“那是什么?”刚刚那种痛苦的感觉退去了,可他还是觉得很恶心——他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让这种东西跑进肚子里去的?
“吸魂蛊。应该是才种下的,若是这虫变成了黑色,你的武功就全废了。”慕容宜卿解了昊钰麟的穴道,见他的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禁皱了下眉,察觉时竟已经抬手替他拭去了,虽然是用了他自己的衣袖。
“哇,好歹毒的虫!我与他只见过两次,不至于有如此深仇大恨吧?我一向是人见人爱才对的啊!”昊钰麟懒洋洋地继续躺在卧榻上,捉住慕容宜卿那只手贴在唇边,舔过他的掌心。
“若不是为了姐姐,还轮不到他动手,我早亲手掐死你!”慕容宜卿掐住昊钰麟的脖子,好久没有人让他想咬牙切齿地说话了——这个厚颜无赖的家伙,心中究竟有无羞耻二字?
“笨蛋。”
观察了那毫无防备的睡脸一会儿,慕容宜卿不敢相信地弯下腰用手指沾起他唇边湿湿的津夜,感到有些哭笑不得。静静地考虑了一会儿,他无奈地再次扯起他的袖口擦干了他的口水,一托他的下巴合上他半开的嘴,抱起卧榻上身量体格都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出了腾龙池,一路走回自己就寝的内苑——
银莹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室,懒得再掌灯,正考虑着要如何安置手中沉重的‘累赘’,一阵夜风吹过,拂动了映在窗上的斑驳树影。
慕容宜卿低低一笑,垂下的睫毛遮住了青璃瞳眸中锐利如刀的光芒,转身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在了榻上,俯下身,在那双完美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般刷过,酥麻的感觉自相触之处蔓延开来,令他在一瞬间失神了片刻,再抬起身时,才想起这家伙刚才流过口水。微微皱眉,发现窗上的影子晃动得更剧烈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隐隐几声闷雷传入耳中,雨要来了。
◇ ◇ ◇
一夜风吹雨打后,余下满地残红。晨雾散了,窗外云英轻舞,几片花瓣悄悄钻进窗缝,飞入半掀的青纱帐内,落在正在熟睡的人的鼻尖与唇畔——
“哈——哈啾!”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几乎可以与昨夜风暴中的轰雷媲美,震得才靠近榻边的人慌忙倒退了几步,几乎把持不住心绪,心神摇曳了几下,才抑制住翻涌的气血。
“哥哥还好吧?这海岛之上不比内陆,即使是盛夏时节也还要注意身体才行。”
“呼啊啊——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蝙蝠精!”望着眼前一身污漆抹黑的不速之客,昊钰麟打着哈欠坐起来。
“我长得像妖怪吗?”不速之客眨了眨唯一露出的大眼,其他部分仍然严严实实地遮在面巾后。
“你总蒙着面,我无从判断起啊,这是何处?”昊钰麟掀开锦被,半坐在床边随口问道。睡了一夜,他的衣衫有些凌乱,前襟大开,露出一片亮蜜色的精瘦肌理,慵懒暧昧的样子出于无意,却足以令‘有心之人’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
“宜哥的寝室。我昨晚不是说过吗,若不想惹祸上身就请与宜哥保持距离,你却不肯听我的劝告,不但装昏让宜哥抱你回来,还趁机与他同床共枕,引诱他吻你——”几句话说完,甜软如蜜的童音慢慢阴沉下来,变得阴霾诡谲,“这让我很嫉妒耶——你究竟有何特殊之处?竟能让他主动亲近!”
“我脸皮厚。”真可惜,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一夜良辰。宜卿真的主动吻了他吗?没有一点印象,亏大了!“那你呢,为什么一直旁敲侧击,迟迟不正面出手?”
“正面交手,我打不过你,所以只能来阴的。”他笑,和他一样诚实,或者说……大言不惭。“宜哥一早有事出海去了,不在岛上,刚才本想趁你睡觉时动手……可惜啊,看来不得不用另一招了,其实我并不想再做出伤害自己至亲之人事的——进来吧,小心别弄伤她,孕妇都很脆弱的,否则我们还不是她的对手——”肆无忌惮的笑,如鬼魅一般,大白天竟然也会给人一股阴寒之感,轻轻一撩门口幔帐,一个同样蒙了面的高壮男人抱着一名昏迷的女子走进来——
“皇嫂!”昊钰麟猛的站了起来,却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对方发狠,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听我的,我不会伤她,只想请你和我走,帮我一个小忙。”
他边说边接过慕容芸英,那高壮男人则走上前去,反剪了昊钰麟的双臂,掏出怀中的绳索将他绑住。
“放下她,我和你们走。”可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放心,我说了不会伤她。你懂得兄弟情深,我也一样明白血浓于水。”他越过昊钰麟,小心地将慕容芸英放在床上,并拉过锦被替她盖上,“如果你还不相信,现在可以看看我的脸,顺便判断一下我长得究竟像人像鬼。”声音恢复了娇嫩,他一把掀了脸上的布巾——
“走吧。”
“是。”
◇ ◇ ◇
“姐姐,你还好吧?”
傍晚,慕容宜卿甫从海上归来,便听说宫中出了事。
“没事,他只是把我迷晕,并未伤我。不过却拖累了钰麟弟弟——”慕容芸英早已醒了过来,只是命人寻遍了宫里宫外都不见昊钰麟的踪影。
“不,是我失策了。”本以为那家伙对付‘他’应该绰绰有余才放心地利用他钓‘他’出来,却忽略了姐姐怀有身孕,身体不比昔日,结果被‘他’利用自己出海的工夫钻了空子!
“沉住气,宜弟,他既然带走了钰麟弟弟做人质,在与你相见之前就不会伤他的性命。”慕容芸英好言安抚道。
“但却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用任何方式折磨他。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只将‘他’逐出青龙岛便作罢,留下这个恶毒的祸根!”
“若不是‘他’此次再度现身,我还真没想到那在东南海上横行肆虐的海贼头子银眼蝙蝠就是‘他’——‘他’和我们一样了解这片海域的每一个角落,因此我们更要从长计议,切不可掉以轻心。”难得见宜弟动怒到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可惜时机不对,不是高兴的时候。
“嗯……”慕容宜卿点头,沉思了片刻之后道,“姐姐不必担心,只须注意身子便可。我定会妥当地解决此事,将人救回,来人啊,请四位护法立刻回来,本座有事要与他们相商!”
◇ ◇ ◇
此时,在东南海域某一隐秘的港湾之内,一稻小渔船缓缓靠近了停靠在浅滩边的大型船舰,一名高壮男子走出船舱,举高手中的油灯,舰上的水手看清他的脸后,立刻放下一条绳梯。高壮男人退到一边,等舱内的另一名黑衣人先行双足一点飞身上了舰,自己才扛了甲板上双臂被反绑的人顺着绳梯攀爬而上。
“主子。”甲板上巡逻的三、四十名水手齐齐单膝点地,恭恭敬敬地迎接首领归来。
“不必多礼了。”黑衣人抬手一挥算是致意,“守好自己的岗位,青龙岛的船只一接近立刻向我禀告。黑羽,带他过来。”
“是。”高壮男人应了声,随后跟了上去,进了其中一间船舱,接到了主人的眼色后,动作麻利地‘咚咚’两声用铁链把途中就已清醒的昊钰麟锁在墙上。
“你也出去吧。”
“属下告退。”
那黑羽躬了躬身便退了出去,黑衣人微笑着靠近昊钰麟,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胸膛,缓缓揉捏那光滑紧绷的肌肉——
“好美啊,成年男人的身子,原来这才是他喜欢的,却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的。”
“什么意思?”那只手爬过身体的感觉湿黏黏的,好像某种软体动物在蠕动,令人作呕!
“这是种蛊留下的后果。我种了一种奇蛊在自己体内,有了它便可以轻易控制天下所有的毒物,但种下它的同时我的身体就不会再成长变化,直到老死都会保持这种样子。”他笑着仰起一张稚嫩的面孔盯着昊钰麟,“你还不打算开口问我的身分吗?”
“你的脸已经告诉我了。”除了瞳孔的颜色略有不同,若是再倒退个七、八年回去,宜卿大概就是这般模样,精致绝美,如待放春花的少年。
“呵呵……我们的脸很像吧?在离开青龙岛之前,大家都叫我——慕容丹青。爹娘曾说我有一张如丹青描绘出的俊俏脸蛋,可是从小我就认为宜哥才是这世上最完美的——我们曾是天下最最亲密无间的兄弟,直到我发现自己对他的迷恋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兄弟之情——那时的他太过年少单纯,还不能理解情为何物,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给他时间长大,可是当我决定要回到他身边时你却出现了——而且让我觉得非常碍眼!”
甜美稚气的脸转眼间化为邪恶狰狞,五指化为鹰爪狠狠地在昊钰麟胸前划过,血花飞溅。以血为饵,一条黑色血蛭出现在他的掌心,顺着他的手指爬上了他的胸膛,贪婪地吸吮生命的精华——
“如果你体内的血够多,也许还能见上宜哥最后一面,这小家伙的胃口可大得很呢!”
卸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忧愁了本来面止的恶鬼凶残地说完,拉开舱门回到了甲板上,双臂一展,仿佛一只蝙蝠,飞上了最高处,迎着海风遥望天边,青龙将要出海的地方——
◇ ◇ ◇
午夜,月华似水。
“主子,青龙岛的船靠近了。”黑羽半跪在主桅下,向已在桅顶立了两个时辰的人报告。
“把所有的灯统统点起来,这片海本就是他的,藏也没用。何况我本来就是在等他,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后一句说得声音极小,未传到下面人的耳中就被海浪吞没了。
黑羽得了令,高喊了一声——“掌灯!”
瞬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百来盏灯同时点了起来,整艘船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他们是海贼,只有在劫得了价值连城的黄金白银,珍珠玉器大胜而归之后,才会肆无忌惮地点亮所有的灯火通宵庆功,而这次将要迎接的却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无价之宝、他此生唯一真正想得到的——
那一袭青衣,一身傲骨,一张空中皓月与之相比也会黯然失色的清俊容颜!
“宜哥,我们这一别,已有八年没见了啊!你可知我对你的思念——”
“我不想再听到那个称呼,也不想再见到你——”慕容宜卿立在船头,冷冷地打断他。再见这张面孔,已无八年前震惊之余的心痛。兄弟的情分,早在他背叛了他的信任那一刻就焚毁怠尽了。
“好无情,为何过了这么久,你却还是和那时一样无情?若说十六岁的你还只是个青涩少年,承受不住我这份过重的情,那么如今呢?如今你明明已经学会了如何用情,为什么还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慕容丹青的面孔扭曲起来,双目泛红,饱含掠夺与占有欲的表情镶嵌在童稚的脸上显得既诡异又恐怖。
“本座不是来与你叙旧的,立刻放人——”慕容宜卿说话的同时,青龙宝剑早已出鞘——
月光下剑芒如幻,剑气撕空有声!
“你该了解我的性子,就算我一时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别人得到!”慕容丹青用手指抹去脸上被强大剑气所伤的血迹,以舌轻轻舔去。“黑羽,把人带出来,如果他还活着。”
“是。”在他身后的黑羽转身进了舱,不一会就把已呈半昏迷状态的昊钰麟扛了出来。
“一息尚存,想不到这麒麟王爷还相当命硬!血蛭竟还未吸干他的血——”慕容丹青抬起昊钰麟苍白的脸,只见他双目紧闭,双唇几乎没有半点血色,只凭微弱的呼吸能辨出他仍活着,“宜哥,现在我们可以慢慢叙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