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贼戏爷》——夏树薰
夏树薰  发于: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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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這個賊兒真大膽!竟夜闖知府宅邸,偷走不少寶物,真想會他一面--唉!不小心讓賊兒給溜走,但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倒是令人印象深刻。從她掉落刻有「飛」字的韘佩判斷,他相信她會再次造訪……
秦飛軒雖為豫南第一富賈,在爾虞我詐的商場打滾卻非他所願,只好偶爾當義賊來抒發鬱悶的情緒。早知道就不要拿那麼多寶物,此刻就不會被年輕有為的五王爺捉住。可被捉住事小,他竟認為他是女的?他既然戳到他的痛處,有機會非給他好看不可--王爺拿著他的韘佩要挾要加入前往西域的商隊,還要「她」陪同?他就扮成女人讓王爺迷上他,到時再……嘿嘿嘿……
玉贼戏爷 夏榭熏
第一章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可说是中国历久以来必经的过程。欲维持长久的和平,使人们不用再受战事的折磨,似是难如登天的事;人类应也具有动物好战的天性吧?
已经给过人们教训的历史,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同样的戏码不断地重复,而人们似乎怎么也不腻。难道这就是人性?或者,只是人类演进、迈向文明的必经过程?
和平盛世已久,盛世之下的子民,似乎对平淡的日常生活感到厌烦,无不希望能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件,以供茶余饭后谈论。
而对一般人民而言,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发生在深宫内苑里的人物或乱臣贼子们身上的事;并非故意将这天差地别的两类人物相提并论,而是对普通人而言,他们同样都遥不可及。
在口耳相传、刻意渲染、夸大下,人们已将这两个彷如云泥之别的传奇性人物同等级化,当作闲暇时嗑嗑瓜子、啜饮茗茶的调味圣品。
***
「听说五王爷被新任的皇上贬来咱们这个地方,虽然表面上看似高升,还被封个什么东敖王,实则兵力大不如前,领地也缩水许多,还将他自他原本的地盘连根拔除。这种损己利人的事,他怎会肯听令呢?」
「是啊,以前他镇守北方,拥兵千万,京城也必须敬畏他三分,他如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不愿回京,相信京里的人顶多也只敢私底下动动嘴皮子,还不至于敢下令强制他回京。」
「而且五王爷年纪虽轻却野心勃勃,听闻要不是先皇去世得早,他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使先皇改变心意立他为太子,那么……」
「这话可别乱说。」
话虽这么说,但这位仁兄仍是压低了声音续道:「听说当年太子迷恋上的舞妓,就是五王爷不知打哪儿找来的,太子还非她不娶,迟迟不肯立妃,使先皇心生不满,有意改立能力最强的五王爷为太子;想不到在改立前,先皇却突然病逝,这其间是否有什么阴谋?」
「你是说当今皇上……」
「嘘!没证据可不能乱说。」
「我想五王爷一定心有不甘,亟欲夺回他原有的权势。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接任皇上所派的明褒暗贬的职位呢?」
「在上位者的心思,我们是怎么也想不透。」
「是啊,也许他是以退为进,先让皇上对他失去戒心也说不定。」
「嗯,到嘴边的肉飞了,谁不呕?」
这些究竟是真是假,对巿井小民而言并无关紧要,反倒愈是耸动,愈是闲嗑牙的好话题。
***
「听说了没?听说了没?白纻义贼又犯案了。这回他夜探谢知府宅第,搜光了所有值钱的宝贝,还顺手摸了几册谢知府见不得光的帐本。这回谢知府吃了闷亏,却敢怒不敢言,嘻!」言谈中,颇具幸灾乐祸的意味。
人心不满昏官许久,能有人代为给些教训,如何能不快意?
「听说东境有一个贫苦的部落,昨儿个突然从天而降一大笔银两,所有的村民们跪天拜谢神的恩泽,这定与白纻义贼的义行有关。」
「那些村民们要谢天,不如谢白纻义贼还比较恰当。」
「不晓得像我们这种穷苦的老百姓,有没有机会也分到一杯羹?」
「拜托,你又还没穷到朝不保夕,以朝露为食、以天地为被的地步;白纻义贼如果帮你,他的眼肯定是瞎了,分不清是非。」
「有必要这么狠吗?」
「真想见这位大英雄一面。」
「是呀,那将是何等的三生有幸。」
而那些狗官们的下场愈是凄苦,老百姓们愈是爽快至心底。
***
「大哥,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还缺什么吗?」秦飞虹凝眉苦思,难得出门一趟,没备齐可就烦人啰!
娇俏的鼻、柔顺的柳眉、水灵的秋瞳、白嫩的粉颊,搭配上樱花檀口,身形比一般女子高,且玲珑有致。
美人纵使拧眉捧心依然很美,尤其是柔顺似水的美人,生气时也教人看不出她的怒火有多炽。
「没了吧?下回想出来买东西时叫小弟陪妳,我这一身老骨头,着实不堪折腾。」
秦飞轩,秦飞虹的孪生兄长,只早她半刻钟落地,便注定成为她一辈子的长辈。
与秦飞虹有八分像的秦飞轩,少了分柔美,却多了分刚强、英伟。小时候他们两人,除了最亲的家人外,没人分得清,偶尔连家人也会难以避免地搞错。
奇特的是,已二十有五的秦飞轩,仍有张不符年龄的娃娃脸,也难怪他和秦飞虹的长相一直极为相似。
「大哥,你说你老,岂不是说我亦年华逝去吗?我们可是一般的年纪。」
女人家就是这样,不能让人说到年纪,小时候不准人说小,长大又不许人说老;不过是四季的替换罢了,对自身而言只有增加并无减少,不论是智能或皱纹,人生便是因此而有趣,不是吗?
秦飞虹的表情虽仍是一派温柔,但知她的秦飞轩早已察觉到她的不悦;在年岁上头打转,最后只会对自己不利,他赶忙转移话题。
「小峰一直吵着要跟我们出门,这回不带他出来,还是多买些甜品回去,甜甜他的嘴巴,如何?」
一提及自己的宝贝独生子秦玉峰,秦飞虹眼底的怒气已和缓许多。
秦飞虹是当代相当罕有的奇女子,聪明有才气,不似她的外表顺从;她有她个人的主见,不甘随波逐流。秦家二老对子女们的放任态度是主因,让他们自由地发展,除了长子必得继承家业外,其余并不多加干涉。而她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婚姻,也选择结束自己的婚姻,而今便堂而皇之地回归娘家,就如未出嫁时那般。
「呀,糖葫芦!」秦飞轩虽可怜地手提大包小包,却仍尽速朝卖甜食的摊贩跑去,以免双耳惨遭荼毒。
「闪开!闪开!」
突然有一阵粗暴无礼的吼声由远而近、急切地响起,伴随着许多人的哀鸣。
「啊!」
「别推!」
「好痛啊!」
无视于被坐骑波及到的无辜老百姓,穿著华丽的士族,在狭长的巷弄间快马加鞭,斥喝着挡到他去路的无礼小民们。
「闪开!否则休怪我骏马蹄下不认人。」好不目中无人的口气。
眼看着骏马的马蹄便要袭上愕然杵在路中的秦飞轩。
「大哥!」
说时迟那时快,秦飞轩狼狈地跌向路旁滚上一圈,才躲过了马蹄的践踏。
不远处的秦飞虹连忙赶来查看。
「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只可惜妳买的东西散成一地。」
「再买就成。你有没有受伤?」焦急之情溢于言表,秦飞虹的柳眉紧紧蹙起。
「别……别!我可不想陪妳再逛一圈,我禁不起这番折磨。」
眼见她担心的对象竟仍有心情和她说笑,秦飞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罢了,饶了你,今儿个买完小峰的糖葫芦,咱们就回去。」秦飞虹以美目斜睇亲爱的兄长。这眸光足以迷倒周遭的男性,她却只对她迷不倒的哥哥施展,让无缘的男性空留憾恨。
可这男人们认为至高的艳福,看在秦飞轩的眼里,却直教他打哆嗦。惨惨惨!回去不知又会遭逢何种极不人道的对待,他还是将这宝贝妹妹丢给难得回家一趟的二弟秦飞旭,让姊弟俩多聚聚吧!
言谈间,还未及起身的秦飞轩,便听到杀猪般的惨叫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这一望,可乐坏人心。
原来方才那位骑在良驹上叱风云、不可一世的贵公子,不知为何竟被马儿摔落,正巧落于附近饭馆收集馊水的桶子里。
「不准笑、不准笑!我爹可是知府大人,敢嘲笑我,我就要我爹将你们全捉去关。不准笑!」
满身馊水、散发着恶臭的男子放声恫吓,只可惜连他心爱的骏马也丢下他疾奔而去,徒留他扯喉大喊,却怎么也挡不住众人的窃笑。
「活该,谁教他在狭路上猖狂。」秦飞虹柔声柔气地为大伙儿抱不平。
「妹子,大家闺秀,不应在人后批评。」秦飞轩随意应了声。
「反正我是被丈夫休了的不良妇女,并非大家闺秀,大哥也就别太强求。」
「妳喔!」这声叫唤里包含了宠溺和宽容,对这在感情上受创的妹子,他只有更多的疼惜之心,而无丝毫的不屑。
忽然,秦飞轩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
谁!?
秦飞轩抬起不符实际年龄、看来清秀俊雅的容貌,看见酒馆二楼里,坐着一名拥有犀利双眸、目光炯炯的男子。
吁!幸好他不是被蛇盯上的小青蛙。
那人是否以为方才是有人动了手脚,所以才会使那个笨蛋纨子弟被马摔落,遂正虎视眈眈地观察?
「大哥,回魂啰!你在想什么?你再不走,我就邀你再游一回市集。」秦飞虹嗲声嗲气地威胁。
「是、是,咱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若要再逛一回,倒不如教他被马蹄一脚踢昏来得爽快。
「王爷,怎么了?」
方才初落座时好似瞥见了些什么,只怪他迟了一会儿才上楼,没瞧见精采的片段。那谢知府的狗儿子是该有人给他些教训,不过那人是谁?好俊的功夫!竟连他也辨不清。
好才之心顿起,想将他揽为己用,否则当使他无法妨碍他。
「没事,继续方才的话题吧!」
「是。」
两名看来与一般老百姓不同的男子,坐于酒馆静僻一隅,避开可能被旁人听见的危机,开始对谈。
***
走进一栋看似颇具年代的建筑物里,宽敞却不见奢华,简朴的摆设显示一切皆以实用性为最高原则。
再往内行,多了些女性纤柔的风味;推开房门,这儿是秦家外传被退货,实则是提议退货的独生女──秦飞虹的香闺。
「饶了我吧,诸位贵夫人们,小人不堪如此蹂躏吶!」秦飞轩只敢动动嘴皮子,不敢真的动手挣开细致的两双柔荑,只能任她们对他上下其手。
「啐,竟说我们献的殷勤是种蹂躏,罪不可恕!」
柔荑更使劲地攀附住直求饶的秦飞轩的身子。
「娘亲,您儿子我已二十有五,您这么做,无异是种蹂躏,不是吗?」秦飞轩苦着张鹅蛋脸,端坐在椅子上,仍是不敢稍动,因他深知反抗的下场只会更惨。
「大哥,谁教你这么忙,平日想见个面,你都说无暇多谈,今儿个好不容易被我们逮住,你就认命吧!」秦飞虹精美的小口,柔柔地道出累积已久的埋怨。
太久没新鲜的乐子了,秦飞虹闷得有些慌。下午有大哥陪着出外逛逛,偏偏这位秦府现任当家没用地直喊累,害她逛得不过瘾,只好回宅,伙同母亲大人玩玩许久没玩的游乐。
这位已升格为人母的女性,玩心仍未稍减,平时只是将之收敛、隐忍,而今有母亲陪同作乱,怎可不多回味回味未出嫁前那单纯愉快的记忆?
「好了!」多欣喜愉快的欢呼。
可怜又无耐的秦飞轩,被母亲及妹子一人一边架至铜镜前,要他睁大眼睛瞧得仔细些。
「哇啊!果真如我记忆中的样子,好美喔!」秦家的主母柳无双,因为很会寻找乐子,常保心情愉快,所以驻颜有术,外表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她生下的孩子,尤其以前两胎最像她,皆有一张欺骗世人的娃娃脸。
但这可人的娃娃脸对女人家而言,既可取悦自己,又令人赏心悦目;但对男子而言,尤其是现在一肩扛起家业的秦飞轩来说,真可谓诸多不便。
「大哥,你好漂亮喔!」
「妳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妳自己?」他们俩的长相很相似,早已非一天两天的事。
秦飞轩逃了好些年,总算以为这对母女俩已经玩腻替他妆扮的游戏,更何况他已经成年,早已脱离那酷似女性、性别暧昧不清的岁月,再要他扮女妆,肯定会是男不男、女不女的。
可当秦飞轩定睛向铜镜一望时,他的心情顿时沮丧至极点。他知道他长得俊秀,长得易吸引女性回眸青睐,而他深切地以为多年后的今天,早已是成熟男性的自己,除了脸蛋俊美了点、身材瘦削了点外,可是男人味十足,再也不会像个小女儿家,秀里秀气的。
结果一打扮起来,不知是娘亲的化妆技巧太好,抑或是他本身就脂粉味极重,他一着女装,简直就和身旁的妹子似是同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一样,好一个娉婷多姿的美人胚子。
「娘,妳觉得是插金簪、银簪、玉簪,还是花簪好呢?」秦飞虹兴味盎然地想将难得逮获的大哥打扮得花枝招展。
「这个嘛……妳大哥天生美人样,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怎么打扮怎么美,好难决定喔!呵呵呵!」
柳无双亦是一副玩上瘾的德行,弄得秦飞轩头皮直发麻。
「娘亲,大哥有没有来这儿……噗哧!」前些日子流浪够久的秦家二儿子秦飞旭,终于良心发现回家与家人叙叙。想不到回家没多久,便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他闷笑得俊脸都斜了一边。
「天啊!原来我有两个姊姊,直到今日我才晓得原来我才是长子,哈哈哈!」不知自制捧腹狂笑的秦飞旭,毁了他尔雅的形象。
「是呀,我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该继承家业的人不是我,而是我亲爱的弟弟秦飞旭。」秦飞轩咬牙切齿地自齿缝中迸出话来。
「哦,不!」最怕这点的秦飞旭赶忙收敛些。
不过他的努力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又有新成员加入──小弟秦飞扬。
他先是愣了老半天,只因他当时年纪太小,没有秦飞轩曾被如此捉弄过的记忆,只以为大姊怎么多了个分身。经解说后,他更是狂笑得直在地上打滚,怎么也止不住笑。
认命的秦飞轩抑郁得任两朵笑得乱颤的花儿玩弄,其它人则在一旁画蛇添足地大肆称赞,度过了一个不事生产的午后。
***
新月牙儿半隐半现地垂挂在半空中,空气中散布着冷冽的气息,在这初春的夜风中,寒意未全退尽,实不适合仅着单薄的外衣在屋外受风吹袭。
「王爷,夜露凝重,当多添件衣物。」相当符合这阴惨惨的夜色的低沉嗓音响起。
「二师兄,这儿又非王府,你又何必一定非唤我王爷不可?」调侃意味极重。
谣传中野心十足、年轻有为的五王爷齐昊,对着视线所不能辨清的闇黑说道,却早料到会得不到应得的响应。
齐昊明了若非遵从师父的命令,二师兄项兮玄是绝不愿为他所用,反倒情愿云游四海,甚或被他所逼亡命天涯,就是不可能对他尽忠。
没有再发出交谈声的夜空,回复原有的静谧,静得连呼吸声也显刺耳,幸好冷飕飕的风又扬起,使得死寂的氛围添上些许声响。
啪!
忽有细碎的声音响起,虽有风声掩饰,那声响在一般人的耳中或许听不见,或以为是风的杰作,但在齐昊的耳里,它代表着在这种难以视物的迷蒙月夜有人闯入。
贼人?
齐昊俐落地一翻身,便稳稳地立在屋脊上。他乃作客之人,本不想介入,但一瞧见那一闪神便失去踪影、俊极的轻功,他便压抑不了好奇之心想一探究竟。他令他想起白日错过的那人。
那道黑影正确无误地直朝着目标──藏宝阁前进。
齐昊远远地看着他,他怎会如此清楚天津谢知府的内部?莫非是内贼?
黑影避开正在交班的守卫,轻巧地翻身闪入阁楼。
听闻谢知府有一机关重重、任何高手都无法破解的藏宝阁,那黑影就这么毫不在乎地进入,难道没关系吗?
并不是真的在乎那人会不会受伤、死亡或被捕,齐昊仅希望他是白天的那个人;他若能平安无事地达成目的,他俩是该会上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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