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千屿——白羽摘雕弓
白羽摘雕弓  发于:2023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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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然后,便是那少女骑在人身上,拎起领子,面无表情,一拳挥来。
  弟子哗然,许多人一退,踩住了后面人的脚。
  无他,只因这画面太大,太清晰,这一拳仿佛是挥到了观看者脸上一样,使人脸上一痛。
  沈溯微面无表情地迎了这一拳,袖中指尖摩挲着剑鞘。
  只是思忖,她的灵力为何又外泄得如此严重?
  “这,怎么能在比剑的擂台上打人?”
  “打人不打脸啊,这也忒狠毒了。”
  “她不会每一局都是这样赢的吧?”
  “啊啊啊好爽,我想打他很久了。”
  “这是哪个师妹,如此凶悍?”
  画面忽而没了。
  沈溯微不动声色,将映画阵打碎了。
  弟子们面面相觑,又等一会儿,也不见恢复,人们便也渐渐散去。
  阵碎瞬间,沈溯微闭目,神识凝箭,循灵力而去,穿碎留影珠,直锚进陈铎灵府内。
  陈铎本坐在塔内,正笑着往下看热闹,忽而胸口一痛,“噗”地喷出一口血,陈铎看着满手掌血,手抖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沈溯微睁眼。
  刚那一瞬间,他已知两件事。
  是陈铎用了袖中暗器在先,这留影珠上此部分内容叫人用灵力抹去;
  另一件事,陈铎倒下之前,额心处,仿佛有一缕黑气……
  肩上忽然重重落下一掌。一身金纹玄衣的徐见素,左手持凌波剑,右手压住他的肩膀,笑道:“芊芊在阁子里等你等不到,原来在这儿呢。”
  他师兄弟二人私下较劲,下手重是寻常事。
  然沈溯微回头看他,并未恼怒,眸中反而有抹亮色,仿佛准备欣赏他的表情一般。
  “二师兄。”沈溯微轻道,“宗门内有魔。”
  徐见素一张英俊的脸蘧然变色,咬着牙笑道:“你说什么屁话呢。”
  仙宗里几千诛魔弟子,还能有魔混入,这不是打蓬莱仙宗的脸么?
  但倘若此事为真,能混入仙宗之魔,绝非凡物,若不及时铲除,麻烦就大了。
  沈溯微扔一片符,落地变为金色的双鱼传送阵。方才下好了锚,他袖中两指相并,猛然一翻,只听“噗通”一声,徐见素脚边突然多出个跪着的人,正是陈铎。他回眸看见旁边站着沈溯微,身抖腿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沈溯微没有看他,倾身附耳,同徐见素道:“审他,就能找到。”
  说罢,如雪衣摆擦过陈铎,数步内消失了。
  陈铎看着靠过来的徐见素,向后蹭了两步,目色惊恐。
  徐见素亦歪头看他,不过那眼神,就如同打量一块猪肉。他伸出两指在他脑门上比划一下:“让我看看,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读你的记忆?”
  陈铎本就鼻青脸肿,求饶姿态甚为可怜,然而徐见素的神识钻进了他颅骨内,在他杀猪般的惨叫中留下一声叹息:“你说得太慢啦,我等不及。”
  谢妄真感觉到镜中灵力波动,本以为又是小姐,便将镜子从怀中取出。
  这几日,他已经很习惯如此窥探徐千屿的生活。
  只是今日镜中竟空无一物,镜面如粼粼湖面,逐渐映出他自己的面孔。
  少年目色一凛,不好。
  他既能溯此镜攻击陈铎,对方亦能溯此镜,追踪到他!
  龟裂爬满镜面,镜转瞬碎成了数块,落了一地。
  几乎同时,陆呦的门被人撞开。
  她本在案前给兔子包扎伤口,吓得站起身来。走进来的男人容色俊朗,笑容带着狠厉,她愣住了。
  二师兄徐见素?
  一周目时,徐见素痛失芊芊,见到她后,便发疯地在她身上代偿,将她宠上了天。
  陆呦看着他走进来,抿唇冲他一笑。
  一周目时,每当她一笑,徐见素便恍惚想起了芊芊,便对她更加温柔呵护,予取予求。
  此时,徐见素已持剑走到她面前,果然盯着她的脸看。
  眼前的少女桃腮杏眼,这一笑时,眼睛弯成了月牙,这张脸竟然像极了芊芊。
  她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兔,软软道:“二师兄,我叫陆呦。”
  徐见素心想,倘若芊芊没有生病,应该也是像这样面颊丰润,眼中有光。
  可惜了,全天下只有他的妹妹垂死挣扎。他再看眼前这少女,便不是那么顺眼了。
  “陆姑娘。”徐见素亦冲她一笑,他笑起来嘴角歪起,有股残忍的孩子气,他凑近些,同她道,“你屋里,藏了魔。”
  陆呦听清内容,双目瞪圆,花容失色。
  随即徐见素一剑劈上她面前几案!
  那玉案从中间凹陷,连同桌上各种果盘、纸笔,片刻后重重砸在陆呦脚上。
  她几乎没感觉到痛。手中被斩成两半的兔子啪嗒掉落,血淅淅沥沥顺着她的胳膊流下,她许久才发现自己浑身颤抖。
  “宿主,你已违背团宠人设!你被打脸了。你的爽点正在极速下降。请注意!”
  “宿主,你已违背锦鲤人设!若不能保护魔王,任务将直接失败!”
  谢妄真……
  谢妄真不能被发现。
  她从残骸中拔出脚来,一瘸一拐地朝徐见素的背影扑过去:“你不能进去!”
 
 
第43章 溯光镜(七)
  沈溯微回去时, 徐芊芊幽静的影从椅子上站起:“沈师兄回来了。”
  沈溯微看见案上细长的礼匣。
  徐芊芊苍白瘦削,华贵的衣裙宽大曳地。这是她病好以后的特意拜访:“谢沈师兄赠我丹药。听闻沈师兄上次出行丢了本命剑,特以此礼赠你, 望你前路光明灿烂。”
  沈溯微谢过, 收下。徐芊芊看他一眼, 也再无话,行一礼告退。
  如此,他与徐芊芊之间牵扯也就算彻底了结。
  礼匣打开,是一把宝剑。光见剑鞘雕工细致, 光泽内敛,便知其雍容华贵,不输袖中摇光。
  沈溯微看了一眼, 便扣上匣子, 转身束之高阁。
  “芊芊送你这么好的剑, 你就往那书架顶上一搁。”
  沈溯微回头, 徐见素长腿支着,以凌波剑撑地, 盘坐在他窗台上,脸色不怎么好看。
  沈溯微不喜此剑,配徐见素倒是不错,想了片刻, 将剑连匣取下来, 还没靠近, 徐见素嚷嚷起来:“哎, 你敢乱送人就给我等着。”
  沈溯微动作顿住, 徐见素又扬声恐吓:“敢让我看见你用了这剑, 你也给我等着。”
  沈溯微未发一言, 只好将剑放回了原地。
  他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兄妹俩,性子上倒是挺有相似之处。
  徐见素探身,从他的果盘揪了一颗葡萄往嘴里塞:“没追上,跑了。”
  说的是魔。
  他一伸手,沈溯微接了一掌金灿灿的碎片,是那颗被他打碎的留影珠。
  师兄弟二人在此事上,有些格外的默契。沈溯微将留影珠收好,从剑筒里随便抽出一把剑,剑光雪亮。
  “别追啦,你追不上的。”徐见素道。
  沈溯微已持剑翻出窗外,消失在雨幕中。
  徐见素又揪了一颗葡萄,酸得一挑眉。
  且叫他去罢。听闻沈溯微他老爹在他小时候入魇,他和一只人魔共处一室整整两年,论对魔的敏锐度,这里倒确实无人比得上他。
  外面又是阴雨绵绵。
  谢妄真无声地走在高高的屋脊上,垂眼看下面,雨珠顺着苍白的脸滑入他的衣领。
  地上那人,云衫持剑,从上面能看到他漆黑的发顶和束发玉冠。
  二人一上一下,几乎同时向前行进。
  缀得倒是很紧。
  魔王同一般的魔物不同。他修得人身,只有发动攻击时才会泄露魔的身份,不然,修士很难从他身上感知到魔气。他当机立断捏碎溯光镜以后,徐见素就迷失了方向。他现在才能肆无忌惮地在蓬莱穿行。
  但眼前这修士,似乎对他有超乎寻常的感知力,亦有耐性。
  谢妄真绕来绕去大半天,甩不脱他,前面忽然没有了落脚的阁子,只有重重树影,像某种山穷水尽的预兆。
  闪电将雨幕照得雪亮,他瞥见下面的人缓缓地抬了眼,那双眼睛压在形状优美的上目线上,出奇的明亮,雨雾中若隐若现,笼出一股专注而纯然的杀气。
  目光相触,谢妄真冷汗涔涔。难道他早就发现他了?
  谢妄真与他对峙半晌,陡然一动。
  沈溯微身如鬼魅,竟同时闪现在屋顶上,截住他去路。少年幻术师冲他一笑,皮囊在他面前如纸般一劈两半,落在屋脊上化成无数桃花瓣洒落下来。
  谢妄真弃了皮囊,从背后化磅礴黑气逃开数丈。
  空中白色剑影一分为四,砰砰砰砰连续向他钉去!
  黑雾汹涌,迅速渗入茂密树篱,融进昏暗天地内。
  身后那剑修安静周密地绞杀他,等他耗尽就则锋芒毕露,穷追不舍,他伤重不敌,一路落血落骨。为今只有一个去处——他留在蓬莱无真体内尚有三分之一的魔魂。
  但无真用了钉魂术,他这一去究竟是被拘,还是能号令那句身体为他所用,也只能赌一把。
  黑雾撞开窗户,没入榻上少年体内,随即窗户“啪”地拍回原地。
  徐千屿坐在床边,一勺花露刚喂进去,床上那少年忽然身子一颤,“噗”地喷了她一裙子的血。
  外面风雨交加,拍打窗户。她手一顿,愕然看着那鲜红血迹,又赶紧去看微微痉挛,似乎承受着痛苦的无真。
  这怎么回事?
  陈铎把对战录影掐头去尾公映,见到她的人全露出异样神色,徐千屿烦得想死,不想在有人的地方待着,干脆到无真这里买个清静。
  结果没三两下,就把无真喂吐血了。
  徐千屿怀疑地看着碗:“这花露……”
  系统:“我以小蜜蜂的名义起誓,新鲜安全!!他肯定是自己的问题。”
  徐千屿凑近床边:“师叔,你怎么了?”
  她本想帮他擦一下唇边血迹,无真陡然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嘘,噤声。”
  少年面色青白,额角青筋微微隆起。他睫毛抖动,唇角翘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小姐果然很香。
  她修炼以后,身体更纯净,香气也就更浓郁。
  他的魔魂一入这副躯壳,便遭钉魂术大加吞噬,外加与无真的残魂拼杀颤抖,十分痛苦。
  这种食物的香,若靠得太近,容易引得他魔性大发,一口将人吞噬。
  但闻着这味道,亦是一种安抚,他的指腹微微用力。
  徐千屿抽出手,疑虑担忧地将他望着。
  不知是不是经年日久,无真的神魂弱得只剩下一小缕,以至于叫他成功侵入。但这副躯壳果然不欢迎他,从上至下难以驾驭,自己那三分之一的魔魂,又被拘得太久,仍然深深沉睡。两块魔魂暂不能合并,谢妄真仍然孱弱。
  不过,休养生息一下,也好。
  他放松下来,躺在床上,任小姐帮他擦掉血迹。嗅着血气中的一点香甜,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在母胎中的安全。
  沈溯微追至树篱内,魔气已经荡然无存。
  他环顾周围。这里好像是无真长老住所,他不该进来。因为无真重伤休养,已经禁止外人探望有数十年之久。他事急从权,查看一圈无所得,就应立刻退出去。
  然而那窗内有人影在晃动,还有人声。
  雨幕之中,沈溯微向前走了两步。
  见昏暗室内,有个少女抱臂坐在塌边,同塌上人说些什么。她头梳一对翘起的双髻,髻中插金发梳,面目如浮雪,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沈溯微侧头看阁子大门。
  此门,有禁制。禁外人闯入。
  无真做长老前便已是“真人”境,即便带伤,修为也肯定远高出普通弟子。除非是他自己有意放人,徐千屿不可能凭运气闯入。

  禁,外人……
  沈溯微复向前走了一步,榻上人显出大半面目,苍白而清俊,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姿态。徐千屿的帕子落在他唇边,此等姿态,看上去已十分熟稔。
  因二人看起来青春年少,画面有种总角之宴的感觉。
  沈溯微出神想,原来徐千屿的内功是无真所授,难怪总是语焉不详,不肯全盘托出,想必是无真需要她隐瞒。
  无真毕竟是长老,修为高出他许多,亦是无话可说。
  但无真伤重卧床,教她的东西断断续续,又无法亲自看顾,出了问题,才会致使她练得灵力外泄吗?
  谢妄真觉察视线,忽而睁眼:“关窗。”
  徐千屿抬头一看,雨水已将窗缝洇湿,冷风灌入,她自己觉得凉快,无真约莫嫌冷。
  徐千屿站起来,利落将窗户关上。
  这瞬间,沈溯微右手持剑,闪身至窗下。
  他不该过来的。
  无真择有缘之人,实属正常。徐千屿和谁修炼,亦是她自己选择,他不便干涉。遑论无真住地,本就不让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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