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怀愫
怀愫  发于:2023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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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三夫人一听这话就点头:“是,等大哥定夺就行,我看大嫂方才就出去了,是不是大哥已经到了?”
  “算着时辰也该到了。”四夫人瞅准了时机,“我去瞧瞧四爷好些了没有,让他去接大哥。”
  乔氏急急往后院,进门就见丈夫还躺在床上,上去就是一巴掌:“你真是,蒙着被子就天下太平,万事大吉了?”
  裴玠恭翻身坐起来:“怎么?大哥回来了?是不是叫我去?”
  “还没!”乔氏往床沿一坐,举着袖子不住给自己扇风,“昨儿六郎那里也遭了贼,你知不知道?”
  裴四爷一瞪眼:“偷着了没有?”
  大家都只听说过,从没亲眼见过那东西。
  “叫你藏在房里当缩头乌龟!这么要紧的事,要不是我听六郎媳妇说了一嘴,哪会知道老五已经得了手?”
  “确实么?”
  “那还能有假?六郎书房的松烟,挨了打顿板子,人都快没了,你说他们偷着没有!”乔氏气得双眼泛红,又捶丈夫一下,“老五明明拿着了东西,又瞒着咱们又瞒着娘,是不是想独吞?大哥可就要到门口了!”
  心里还念叨,儿子都没有,使的什么劲。
  裴四爷扔开被子爬起身来:“前面这会儿是谁在理事?”
  乔氏一怔,老五得了好处,怎么也缩在房里不出来,这不应该啊。
  “几个管事,裴长安也在。”
  裴四爷赶紧披麻戴孝,急急要往前头去,刚出门又拐回来,摸着老婆袖口,抽出条帕子,闻一闻还有味儿,自己拢到袖子里。
  他这几日一直在找那件东西,茶不思饭不想,梦里都想着要发那一二百万的横财。直熬得眼下青黑,站出去接待来致祭的人,还真有些孝子的模样。
  四房的下人眼见大老爷的车拐进建安坊坊门,立时进来报。
  裴四爷把袖子一抬,深嗅口帕子上的辛辣味儿,等到裴大老爷一进门,他便泪如雨下:“大哥!爹没了!”
  阿宝听见前面起了动静,知道裴观回来了。
  生气归生气,却得把她知道的,告诉他。
  她身边都是丫头,轻易不能往前院去,便冲决明招了招手。
  决明立时跑到她跟前,仰着脸看着少夫人,这会儿少夫人在他眼中,跟救命的菩萨也没甚分明。
  “少夫人吩咐。”
  “你到前头,悄悄告诉少爷,五叔如愿以偿。”
  决明撒丫子跑了,他人小个矮,寻常人注意不到他。
  钻进人堆里找到了少爷,裴观一低头,见是决明,也正有话要他传给阿宝。
  谁知他还未开口,决明先道:“少夫人叫我传话,五老爷如愿以偿。”
  本来两个叔叔都躲着,他吃不准是谁拿着了东西。回来一看四叔竟不躲了,还敢出来,还敢当着大伯的面嚎啕。
  怪不得,五叔是被那几页新添的那几页纸吓坏了。
  裴观冲决明一点头,“我知道了。你告诉少夫人,这几日让她挪到松风院去,我要忙几天,不能陪她。”
  决明依言传话给少夫人,就见少夫人微微颔首,目中喜怒难辨。
 
 
第105章 乱象
  嫁娶不须啼
  怀愫
  大伯回来必是先到灵堂上香磕头, 再到三穗堂上房给继母请安。
  跟着便是几房聚头,谈分的事儿了。
  裴三夫人看看阿宝又看看裴珠:“珠儿回去歇着罢,阿宝跟我走。”
  自打阿宝进了门, 裴三夫人当面总叫她的小名, 只有当着外人,才会称呼她观哥儿媳妇或是六郎媳妇。
  这些日子连大伯母都顺嘴叫起“阿宝”来。
  裴府后宅无人不知, 裴三夫人极喜欢这个儿媳。
  分家这种事, 就该几房一起论个明白, 儿媳妇自然跟在婆婆身后。虽是新妇进门不便说话, 但是听也得听一听,毕竟往后这个家要交到她手里的。
  是以不叫裴珠, 只叫阿宝。
  五房的几个女孩儿,也不会去听如何分家。
  裴珠轻轻施礼:“是。”
  说完看了阿宝一眼,阿宝冲她点点头。裴珠嘴角微抬又赶紧放下,到底是祖父的丧事, 不该面露笑意。
  阿宝跟在裴三夫人身后回到萃秀堂上房, 裴三夫人道:“先坐下歇歇,喝口茶润润喉咙,等会儿必有一场闹的。”
  虽这么说,可陈妈妈给阿宝端上来的是梨子露, 阿宝喝了两口甜的, 才缓了缓劲儿。
  裴六郎拿她当小鸡崽看呢。
  可没一会儿,大房的刘妈妈来请:“大夫人请三夫人过去议事。”
  裴三夫人带着阿宝一起去了,绕过回廊的时候还猜测:“是不是二哥的船晚了,要等二哥二嫂都到了, 才论分家?”
  大房一家住在涵碧院, 阿宝是头回来, 进门便觉这里处处与留云山房相似。
  院中花木,屋内陈设,都差不多。
  裴三夫人看阿宝脸上的神色,轻笑一声:“六郎的性子,倒不像他爹,有八九分像足了他大伯。”
  大夫人从里面迎出来,身后带着两个儿媳妇,裴三夫人左右一看,奇道:“怎么不见恒哥儿慎哥儿?”
  大夫人也自奇怪:“你大哥把他们俩都叫到前头去了,所有人都在玉华堂,也不知要说什么。”
  老二的船明日才到,难道是今天着急先要拿个分家的章程出来?
  那更不像了,他们夫妻之间总是有商有量,不似这回,连见都没来见她,两人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究竟是什么紧要事?
  阿宝是头回见两个堂嫂,彼此见礼。
  也亏得燕草列的那本小册子,阿宝一见这两位,就能对得上人。
  “大嫂,三嫂。”
  大嫂王氏,三嫂陈氏微微点头:“六弟妹。”
  裴大夫人和裴三夫人坐着,阿宝看两个嫂嫂没坐,她也站到裴三夫人身后,才立了一会儿。
  裴三夫人道:“行啦,她们一路舟车劳顿,让她们歇着罢。”
  大夫人这才点头:“都坐下听罢。”
  阿宝在裴三夫人房里,那从来都是说坐就坐,说躺就躺的,陈妈妈还给她预备了一条小毯子,上面绣着小猫扑蝶。
  到了这儿,才知道原来儿媳妇在婆婆房里,连坐都得婆婆点头。
  “他们不知在说什么,咱们先论一论。”大夫人刚抬手,陈氏便将茶递到她跟前,“大爷的意思是按房分,你说呢?”
  “事情出的急,我到这会儿还没能跟观哥儿论过。”裴三夫人说着,看了眼阿宝,“倒是阿……六郎媳妇拿过个主意,说给大伯母听听。”
  因有王氏和陈氏在,便不好叫阿宝的小名。
  阿宝心领神会,她的主意,得过裴观跟裴三夫人的赞许,此时开口一丝不怯。
  她端正坐着,腰杆挺得笔直:“依我看,该按人数来分。”
  “按各房的人数平分,祖母自有各房供奉孝敬,余下成了家的和没成家的分开,再给妹妹们留出嫁妆。”
  “我不知各房娶妻嫁女花费多少,但有帐可查,就依例来分。”阿宝又加一句,“还有……还有先去了的姑姑,是不是也给表兄表妹们分一些,就说是外祖父还记挂他们。”
  有外家还惦记着他们,女孩儿们的日子能好过得多。
  大夫人先时连连点头,心里还颇讶异,这主意跟她打算的差不多。
  听到最后连先去小姑子的子女都有一份,她看向阿宝,半晌才向她点头:“好,说得好。”这个连她也未想到。
  这样才最公平,可这样也最亏三房。
  故此才要将三房请来,还待慢慢说的,没想到六郎媳妇竟也是这个主意。
  “六郎也很赞同。”
  大夫人笑了,她那句六郎得佳妇,还真是没说错。
  二房也不会反对,各房人口都多。这么分三房最吃亏,跟着就是五房分的少。可五房揽着管家的事儿,这些年来油水也不少了。
  要是三房都答应,五房更没话好说。
  三夫人道:“我也赞同,咱们一房就是这个主意。”
  从儿媳妇的嘴里说出来,比她自己说,要更显体面。
  说完她便笑盈盈看了阿宝一眼,这爽快大气的性子,可不易得。
  大夫人本来预备了茶水点心,特意差人买了雪花酥和金钱饼来,这两样是三弟妹爱吃的。没想到茶才喝了一口,事儿就办完了。
  二人说笑几句,大夫人又道:“前头究竟是在说什么,怎么半点音信也没有。”
  阿宝方才还翘着嘴角在笑。
  大伯母赞许她,母亲喜欢她,连两位堂嫂看她的目光都不同了。她自觉自己的主意拿得好,心里是有些得意的。
  听见这句,笑意又淡下去。
  原来,就连大伯母也被男人们排队在外,他们议事,女人们一点也不用知道。
  大夫人留她们用午饭,裴三夫人婉拒:“说不准前头什么时候散,别让那边说我们撇开她俩,自己议事。”
  大夫人知道她这是找借口,要是一处摆饭,儿媳妇就得立规矩。
  自打阿宝进了门,大家伙还没凑到一处用过饭,就这么宝贝她这儿媳妇 。
  “行啦,那点心还没吃一口尝,都给你包回去。”
  阿宝压根没想到这节,跟在母亲身后,出了门便问:“母亲是不是累了?我扶你回房歇着,让小厨房送些粥汤来?”
  裴三夫人笑看她一眼。
  阿宝忽然就转过弯来了:“呀!”
  “母亲下回不必替我拦着,我筷子使得可好了!”能拦一回也拦不住第二回 ,总不能回回都让母亲替她找由头罢。
  “是了,听说你爹要调任了,你也当回去几日,等一等罢,等二伯一家回来,我放你家去几天。”
  “四月里调任,我本想等家中事了,再跟母亲开口呢。”
  “左右你姨母就坐在左近,里外也能照看些。只是这一去,就怕难再见着了。”裴三夫人长长一叹,她自嫁进裴家,这么多年都没再回娘家。
  “我已有二十多年,没见过我的母亲了。”
  嫁作人妇,顶上又有那么个婆婆,与娘家除了书信节礼之外,也只能见一见上京来赶孝的子侄们。
  阿宝怔住,她四年不见爹,都想的不行。母亲竟二十多年都没见过她的母亲。
  “不说这些,咱们摆饭罢,这都一个时辰了,怎么前头还没信?”
  家里所有的男人,都进了玉华堂,怎么连午饭也不吃了?
  阿宝派决明去看一看,决明飞快溜回来:“里里外外都由大老爷带来的人守着,我差点儿就被扣住了!”
  听说他是三房的,还是六少爷的人,也不肯放他。
  “直到长胜叔出来,看过是我,才放我走的。”
  裴三夫人愈加惊奇:“这……这是什么意思?”
  阿宝宽慰她:“母亲莫急,既是大伯的人守住了玉华堂,那咱们总是不用急的。”

  着急的是四房五房,四房乔氏与五房卢氏两个,似没头的苍蝇般凑在一块儿。
  乔氏道:“你有信没有?”
  卢氏摇头:“派去的人,去一个扣一个。”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你还是当家管事儿的呢,你老实说,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乔氏问了,卢氏还是摇头:“我要能知道,还会不告诉你?”
  那死鬼连她都没说,拿了东西就闷到房中悄悄查看,看完他就一身一身的出虚汗,在房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还时不时拿眼瞥一瞥她。
  卢氏问他:“上头写什么?是不是能发大财的东西?你给我看看!”
  “不成!”裴五爷慌忙把东西塞到袖中。
  前面半本是派不上用场了,可这后面几页,还有卢家的事在呢。
  不仅有卢家的事,还有乔家的,还有他四哥的……
  要是事发,他要休妻那也理所当然,就不知母亲许不许。
  这会儿的裴五爷,可没有什么休不休妻的念头了,他脸上挂着彩,人都站不住,扶着墙直喘息。
  裴观肃手立着,他问:“五叔敢把这件东西交到别人手上么?”
  动手的是四叔,裴四爷半是为了泄愤,半是为了在大哥面前摘清自己,半真半假收拾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他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帮手,小的那个缩在后头直哭。
  刚开始还是假打,等他看清楚那最后几页纸,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乔家的事,都是鸡零狗碎不值得一提的。
  再往后翻,竟还有他的事。
  写他与秦王府和齐王府的人皆来往密切,一句是真,一句是假,这半真半假,他如何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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