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伊人睽睽
伊人睽睽  发于:2023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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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冽风从后追随。
  沈青叶跌在地上,扭头时,见到一把寒冷匕首向她眉间刺来。
  她咬牙,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从怀中掏出那块用来保命的秋君玉佩,向上递出,高声颤颤:“我不是骗子,我、我是想发布任务给‘秦月夜’!”
  匕首停在她眉心,没有刺下去。
  她苍白着脸,看到秋君已经无声无息站在他面前,俯看看着他。
  秋君:“布置任务?”
  沈青叶发着抖,拼命告诉自己,此人既然主‘罚’,那必是最讲规矩的人。只要能将他说服,他就会饶过自己的无心之罪。
  于是,沈青叶开始撒自己人生第二个谎:“我、我听闻‘秦月夜’可以接各种任务,我有求于‘秦月夜’,正好机缘巧合,我拿到了秋君的玉佩。我进入那客栈也并非随意,我想找‘秦月夜’发布任务,却不知道怎么发布,只好自己试探……
  “秋君能来,小女子三生有幸,不知秋君可否原谅小女子为了发布任务而有的那点小心机?”
  秋君若有所思:“不是江湖人,想找到‘秦月夜’发布任务,确实不易。”
  沈青叶忍着泪,点头。
  秋君睥睨她:“你想找我发布任务?”
  沈青叶如今也没有旁的选择,只好道:“……是。”
  秋君:“我出手的价格,非一般人请得起。”
  沈青叶:“不瞒大侠,小女子也是殷实人家出身。小女子如今付不起钱……是因为小女子的钱财与侍女、卫士都跟丢了。小女子是来找我姐姐的,我姐姐是镇西将军,不知道大侠可听说过?
  “只要小女子与侍女、卫士汇合,钱财找回来,就能付大侠的出手费。不知道‘秦月夜’可不可以于此通融?”
  秋君淡声:“你说的话,我会去核实。若真想我出手,三日后在此等候。”
  沈青叶:“若我不来……”
  秋君不语。
  沈青叶猜若是他判断出自己在撒谎,那等着自己的必然是死。她不敢和江湖杀手作对。
  不过,如今此关,应该过了吧?
  沈青叶听到秋君说:“你既然是为了发任务,而撒谎说是我妻子。鉴于‘秦月夜’对不知情人发布任务的规则不详,你此行虽突兀,却情有可原。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还是要受罚的。”
  沈青叶僵硬中,见秋君俯身,他那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匕首雪白的光在她面前一划。她身体僵寒,以为匕首要向自己划来,或者自己会毁容……
  她颊畔微凉,发丝轻扬。
  匕首取了她一绺头发,到了秋君手中。
  天上月亮藏入云后,光暗一瞬。凉风中,沈青叶仰着面清婉柔亮的眼睛,对上他俯下的清冽沉寂的眼睛。
  风吹拂。
  天地骤静。
  秋君收走她那一绺长发,淡然:“沈娘子,三日后在此候我。若你当真出得起价,我将与你同行。”
  眨眼功夫,叶落声瑟瑟,沈青叶面前,已经见不到那位武功高强的杀手。
  沈青叶怔一会儿,默默蹲下,伸手抚摸自己脸颊。
  她有些找到与秋君相处的法子了。
  她是否可以利用秋君,躲开那些找自己的人……她是否可以糊弄秋君,陪她在外多玩几日,等到姐姐归来,再考虑回沈家的事?
  囚鸟出牢笼,总是恋恋不愿归返。
  清晨熹微光中的沈青叶蹲在地上,抱着双臂,心跳剧烈地冒出大胆疯狂的念头,开始行自己的叛逆之道——
  与杀手同行吗?
  她真的不想回沈家,不想再定亲,再嫁人。
  沈青梧一时帮不了她,但秋君可以帮她。
  --
  在飞雪遮掩的温暖屋舍内,张行简走向烛火,要将火吹灭。
  沈青梧:“为什么吹?我想看看你。”
  张行简:“……”
  他背对着她立于床下,半晌轻轻叹气。他拿过晾菜的竹篓盖在烛台上,将那明火光挡了挡。遮挡之后,光线微暗,却更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暧、昧感。
  张行简便又后悔这么做了。
  而沈青梧已十分不耐烦:“拷链给你摘了,鬼脸也给你做了。张月鹿,你是打算等我睡着再来吗?”
  她冷笑着:“那你是等不到了。”
  她道:“与我行乐就让你这么为难?”
  她声音已有些冷,显然不打算给他太多磨蹭时间。张行简自然知她脾气,他默默返身,走回床榻。
  他手放在自己衣带上,慢条斯理地开始褪外衫。
  沈青梧:“你若是再脱个十年,叠衣服叠个十年,我就杀了你。”
  张行简此时笑了。
  他温声:“沈将军何必这般粗俗?”
  床帘上的小银钩像一轮摇晃的弯月,青帷波动如水。帐内的沈青梧看到帐外衣带落地,外袍半敞,他已上榻,不再行那拖延之法。
  绣着花的帐子落下,像一重雾,罩住二人。
  这样的静。
  沈青梧也开始觉得几分不自在,脸上升温。
  她低下头沉默,他倾身来搂她,听沈青梧忽然道:“你知道怎么做吧?”
  张行简:“嗯?”
  沈青梧:“我是第一次……嗯。”
  她目光闪烁。
  张行简一言难尽地看她。
  他脸上薄红,慢慢道:“难道在下就不是第一次吗?”
  烛光烨烨,此夜尚长。
 
 
第48章 
  隔着帐子与竹篓,那火光已经十分微弱,若隐若现。
  气息颇为不寻常。
  沈青梧仰着面,看伏于上方的清俊郎君。她此时琢磨出些不同寻常的滋味,确实与往日不太一样——
  看他神色虽清淡,流波眼中时而晃动的轻微颤动的光沾着睫毛眼瞳的水意,十足动人。他发丝半落,鬓角有些汗意。
  虽尽力冷静,可这个时候,他怎么冷静?
  沈青梧望着他,她望得久了,他便侧头,躲过她目光一瞬。但他很快俯眼望来,他低头,靠向她唇鼻。
  气息随着呼吸与动作而打颤。
  颈畔与颊面也暖得让人发烫,发丝沾上,那点儿丝丝缕缕的痒意,竟让人有些心烦、迫不及待。
  沈青梧仰颈,淡定抬臂,一把扣住他肩,将他向自己怀中压来。
  他没有吭气,只在寸息距离间,颤了那么一下,动作有轻微失控。
  沈青梧看着他不再那么“清心寡欲”的面容。
  在此之前,她真的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人,会伏跪于榻上,与她亲昵到这个地步。他确实不像会沉溺此事的那类郎君。
  她的眼神也许过于直白,惹张行简望了许多眼。
  她不吭气,只呼吸与心跳暴露情绪,能让他判断出她的喜欢与激荡。
  张行简心中有些羞涩,有些欢喜,还有些将本心一点点剖给她的不安与惶惑……
  欲与情,正如他早就猜出的那样,在他心间纠缠,让他在此时失去分寸。
  他真的很不喜欢暴露自己啊。
  可他俯望着身下这个女子,心尖一点点泛起暖,又酸又涩又欢喜的感觉折磨着他。
  沈青梧散着发,冷着面,眼瞳幽黑又目光迷离。她完完全全地舒展四肢,不遮掩情绪,享受此乐。她看他的这种不动声色又一眨不眨的眼神,呼吸间的追逐又戏谑,颇让张行简着迷。
  他虽没有经验,但他知道沈青梧于此定是极为不同的。
  旁的女子不会如她这般放松,这般沉默,又这般大胆。
  枕榻乐事既是享受,也是打仗。她一声不吭地直面着他这个敌军,却也不提防他这个敌军,任由他侵入她的领地。凌乱的浓长的发丝贴着汗津津的肌肤,她好看的……
  让他低头想亲一亲她。
  可他需要克制。
  然而张行简克制了又克制,他仍忍不住低头,再次亲她。
  沈青梧从不拒绝他的亲近,这种时候,二人气息暖融融地混在一处,谁也很难逃脱这种发自本性的畅意。
  张行简声音低而沙,亲了又亲,手指撩开她发丝,看她的脸:“你这样看着我,实在让我难堪。”
  沈青梧:“不好意思?”
  她开口时,让她自己神色也停顿一下——她自己声音的哑,超乎她的意料。
  张行简目中光暗,情意微浓。
  他饶有趣味:“有点。你不会吗?”
  沈青梧不吭气,没回答他。她闭上眼时,察觉他的吻又落在她眼睛上。
  太舒服了。
  她拢着臂抱他,他身上的气味让她喜欢无比。
  睁眼闭眼都是他,撩得她心痒痒。沈青梧很少去控制自己澎湃的激情,她耐不住他那挠痒痒一般的侵扰,便睁开眼重新面对他。
  他气息压着。
  沈青梧:“你就这样,不打算褪净衣物吗?”
  张行简:“嗯?不行吗?”
  他上了榻后,并没有像沈青梧希望的那样,让她在烛火下看清他衣物遮挡下的好皮囊。他直接这么来,那么含蓄委婉。即使沈青梧目力这么好,也看不甚清。
  只看到他雪白衣襟,松散袍衫后若有若无的洁白肌肤,乱在腰侧的乌发柔软浓黑。
  偶尔掠过的烛火,让沈青梧看到他整个人玉瓷一样,只胸口的伤疤因她没有精心看护,而有些丑态。
  沈青梧想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再看他这身细皮嫩肉。
  哼,养在深闺的小仙男罢了。
  张行简忽然问她:“你怎么从来不问在我眼中,此时的你是什么模样?”
  沈青梧茫然:“我什么模样,我自己不清楚吗?何必问你?”
  张行简沉默。
  他微微笑了一下。她这个答案没什么,他只是从中听出她对自己的不上心罢了。
  世上没有女子从不在意自己在情郎眼中的形象。如果不在意,那只能说明此女未用情。
  不过,这本就是张行简知道的。
  何况,他们算什么关系呢?
  他岂敢自称“情郎”?
  他不过是她的猎物,是她的囚徒罢了。
  --
  烛火更弱了。
  蜡滴一滴滴落在桌上,没有声息。
  冬日雪敲着窗,发出“咚咚”的沉闷声。
  二人喟叹一声。
  张行简慢条斯理地用帕子净后,有些发懒,只想抱着她,暂时不想再多余做什么。
  气氛不错,他目中幽暗,咬了咬她鼻尖。见她面无表情,他又有些心软,怕她是痛却习惯地不吭气,他用舌尖轻轻舔一下,试图抚平她被咬出的齿印。
  可沈青梧压根没注意到张行简的这些细节,她全神贯注欣赏的,只是他这个人的皮囊。
  沈青梧忿忿:“我都看不清。”
  张行简弯眸:“嗯?你想看什么?”
  沈青梧不语,直接伸手。
  张行简蓦地一僵。
  沈青梧挑眉。
  他面上红色更深,但镇定地压住她手腕,一点点拽着她的手,将她拉扯开。沈青梧倒是没反对,她懒洋洋靠后,眼中笑玩味。
  她低头,看到层层叠叠的衣物遮掩。
  张行简察觉她目光,低下头又来碰她唇,阻断她视野。
  沈青梧不满,撇过脸:“喂!”
  张行简无奈笑:“沈将军太英武,在下有些跟不上。容在下缓缓。”
  沈青梧嫌弃:“废物。”
  张行简好脾气:“在下确实废物。”
  沈青梧目光柔下,她伸出手指掠入他衣领内,触碰他胸膛。他以为她又想使坏,身子微躲避,却听沈青梧很认真地问:“疼吗?”
  张行简怔一怔。
  他低头,瞥到自己胸口的箭伤疤痕。
  一个多月了,伤口时而崩裂,时而止血。他有时候在夜里痛得睡不着,浑身发冷,只沉默地承受,等待着痛意过去。
  沈青梧从来没问过。
  张行简弯眸:“不疼。”
  他见沈青梧皱眉,便解释:“我自来耐痛就比寻常人强一些,何况沈将军最近,也经常用内力帮我疗伤,我用的药也不错。一个多月能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他依旧整日精神不振,看着清弱可怜。
  沈青梧:“我不是说箭伤。”
  她知道自己的那只箭射的有多狠。她在军营这么多年,她也知道这只箭伤,张行简想彻底养好,最少也得半年。他才一个月就被迫随她奔波……
  只能说他心狠。
  沈青梧:“军中老人说,年轻时不在意这种伤,很容易中途毙命。我看你也不是长寿之相,你多注意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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