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伊人睽睽
伊人睽睽  发于:2023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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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帐中人分明也怕外人闯入,镇定着开了口:“什么事?”
  死士松口气。
  死士恭敬回答:“属下发现沈将军偷偷回了军营,跟着她的军人们也回来了。但是属下在沈将军的军帐外徘徊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沈将军好像不在她军帐中。”
  这位死士十分认真:“要属下去查她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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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中烛火光落在墙上。
  相拥的二人,在墙的光影下融于一处。
  那不知动向的沈将军,正扣着他们郎君,百般欺负又玩耍,逗弄得他们郎君睫毛颤颤、周身一塌糊涂。
  张行简眼睛湿润的,宛如噙泪。
  但这只是因为情动。
  他这样好看的人,眼眸含水量本就比旁人多。一旦生情,波光潋滟,真如湖泊一样。
  沈青梧去亲他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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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倏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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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行简再次:“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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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外死士:“郎君?”
  过了几息,他终于听到了郎君有点儿哑的平静声音:“不必查了,你去歇着吧。”
  死士应声而退。
  多亏张行简训练的死士从不多话,从不多管闲事。但凡这死士逗留不走,多说几句话,帐内的张行简,便要承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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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如被抽空的张行简呼吸颤颤,伏于枕间平复情绪。
  他搭在褥间的手指颤一颤。
  沈青梧觉得他此时心情必然极好。
  沈青梧想到小兵说的,“床头打架床尾和”。
  她忽然悟出,如果当真要认什么错,也许床榻间见真章的时候,正是最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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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梧俯坐于上方。
  她俯身,青丝落在他脸上。
  他眼神迷离、面容如霞,整个人完全被她把控。
  沈青梧在他耳边确认一下:“你此时很开心,是吧?”
  张行简陷入迷乱境界。
  他糊涂地点头,抱着她后背,希冀她带给他快活,不要折磨他。
  于是,沈青梧趁机,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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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沈青梧被推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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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梧听那郎君冷声:“你给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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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梧:“……”
  说好的床头打架床尾和呢?
  说好的意乱情迷呢?
  他怎么突然恢复冷静了?
  就因为她说“我把你的玉佩弄碎,弄丢了”?
 
 
第92章 
  沈青梧灰溜溜地被张行简赶出了营帐。
  他唯一的宽容,大约是准许她穿戴整齐再滚出去。
  更深露重。
  沈青梧迷茫地站在帐门外,那点儿爽意没到头,被强行打断。她此时被拦在帐门时,一时不知是上不去下不来的欲念让她烦躁,还是张行简的发怒让她混沌。
  她宛如一个因说错话、夜里被娇娘子赶出门的混账丈夫。
  但她并不完全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何况,军营夜间巡逻轮岗,时时会有人发觉此间动静。沈青梧大剌剌站在军帐外伏低做小,未免引人注意,又辜负了之前的一番“关系不好”的演戏。
  不如明日再看情况。
  沈青梧想了想后,她掉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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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张行简被欲折磨,又在临到头时被她泼冷水。他将她赶出去后,本以为她会说两句好话,又在怔了一会儿开始心软。
  张行简给自己找借口,告诉自己沈青梧煞风景不是一次,玉佩的事必有缘故,他去听一听便是……张行简推开帐帘,看到的是高天长夜,火把燎燎。
  门口空无一人。
  张行简登时又惊又气。
  这次,当真是不能原谅那个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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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梧次日去见李令歌前,特意在张行简的营房外绕了一趟。
  她对军营中的早晚时辰格外熟悉,跑个马晨练路过的功夫,便正好看到张行简站在熹微辰光下,眉目昳丽。
  他面容一贯姣好,只脸色不太好,眼下有黑眼圈。
  大约昨夜没睡好。
  跟着沈青梧跑马的将军高声打招呼:“这不是张三郎嘛!三郎不用晨练,还起得这么早啊。”
  沈青梧心砰一下。
  因张行简的目光向这里望过来。
  她骑在马上,不禁挺直了腰背,目不转睛地观察他的神色。
  张行简神色平平。
  他如往日一般温静典雅,向两位大将军打招呼:“陈将军,沈将军。”
  沈青梧:“……”
  她不禁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张行简看上去很正常。
  是了,他不是一直自诩脾气好吗?大约他是真的不在意昨夜的事,为此烦心的沈青梧,倒像个笑话。
  觉得自己成了笑话的沈青梧,第一次因此而心情轻松。
  此时沈青梧并未觉得哪里不妥。
  --
  李令歌找沈青梧谈话。
  这位帝姬深思熟虑数日,终于给了一个结论:“……阿无,你跟着张三郎走一趟吧。你身上不是伤不少吗?趁着这段时间离开军营,养养身子也好。
  “养好身子后,我日后还要重用你呢。”
  沈青梧:“好。”
  李令歌沉吟着:“我与张三郎谈好了。我不过问他要去哪里,也不派人监视他。我只让你跟着——他说他是为了你好,但我坚信阿无并不会背叛我。是么?”
  李令歌想要一个定心丸。
  沈青梧给了她:“对。你不做奇怪的事,我便不与你为敌。”
  李令歌笑了。
  奇怪的事吗?
  李令歌温声:“那你大可放心,我也有信心——你们此行,必然会收获双赢的结果。
  “只要我与三郎盟约达成,有东京的旧日部下、暗自支持我的臣子相助,再加上张家的支持,我成事的可能性更高了几分……”
  她陷入深思。
  她又考虑她那些野心该如何拐弯抹角地实现了——张三郎的要求,是尽量不损害百姓利益。
  李令歌也不愿扩大战事,不愿伤害百姓啊。她能和那些古板大臣、那些陈旧礼法、那些世家大族、那些祖宗家法对抗的底气之一,本就有百姓的认可缘故。
  李明书劳民伤财,她分治大周收拾残局。在李明书胡闹的那些年,她能顶着压力,压着他,将国家稳在一个局面上。如今李明书管不了的南方,李令歌到来后,才能真正彰显自己的实力。
  李令歌要名,要利,要人心在她。
  至少大河以南的百姓,应当能感受到她到来后,世间生活的变化的。
  张行简要看的,本就是这个。
  李令歌任由他看。
  李令歌嘱咐沈青梧:“我不交代你什么任务了,因我无论交代你什么任务,都必然被张行简毁掉。你好好养伤,陪着他便是。若是觉得他哪里不对,联络我。
  “至于什么叫不对,你自己判断吧。”
  沈青梧沉默。
  她自己判断吗?
  博容曾逼她做出一个选择后,让她自己看着办;如今李令歌也是换来她的承诺后,让她接下来看着办。
  该说不愧是一对师徒吗?
  都是那种……十分自信的人啊。
  --
  沈青梧又带着帝姬的命令,要离开军营了。
  营中好些大男人,十分羡慕她频频出去办公差。如今他们盯着北边动静,随着做好开战的准备,不敢离开军营一步……能出门的人,就是幸福。
  为此,好几位将军一趟趟来沈青梧的军营转悠。
  沈青梧不搭理他们。
  但沈青梧中午去吃午膳时,远远的听到一个人热情跟她打招呼。
  “沈将军,沈将军!”
  声音有点熟。
  沈青梧一回头,看到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兵向她跑来。
  这谁?
  沈青梧一人独来独往,很少有士兵主动找她。这个小兵跑过来,将一碗浇了菜的米饭递给沈青梧。
  小兵:“那边吃饭的人太多了,天那么热,将军就不要过去和他们挤了。将军前两天给了我一块玉佩,我拿去换钱,给我生病的老母凑够了药钱,我一家人都感激将军呢!
  “将军不怪我把玉佩卖了吧?”
  沈青梧不在意。
  沈青梧在意的是——“卖了多少钱?”
  小兵说了一个数。
  沈青梧心想:比玉石原本的价格,生生折了六成啊。
  她的一双手,直接毁了六成价格的好玉。
  沈青梧沉默。
  那小兵笑:“所以,我帮将军打了饭!只要将军在军营,我以后天天帮您打饭!”
  沈青梧冷漠:“不必。”
  小兵挠头,尴尬。
  沈青梧瞥他一眼:“我要走了,不在军营。”
  小兵恍然,意识到沈青梧不是瞧不起自己,当即放松地笑起来。
  放松后的小兵努力找话:“将军,你那小情儿怎么样了?”
  沈青梧没反应过来:“什么小情儿?”
  小兵提醒:“就是你——朋友家那位小情儿!”
  然而小兵心中想:你那位朋友,必然是你自己了。
  他懂。
  大家都是男人……呸,大家都是军人,平时在军营里见不到一个顺眼的,在外偷偷包一个小情儿,他懂。
  只是好可惜。
  他们以前猜,沈将军喜欢博帅。他们后来又猜,沈将军和杨将军也许是一对。而今看来,沈将军另有所爱。
  只是不知是何人?
  什么样的小情儿,比博帅、杨将军,还要好呢?
  小兵深深不服气,但尊重。
  沈青梧慢慢想起来自己那个关于玉佩的请教了。
  床头打架床尾和。
  她完全照做。
  结果她被赶出门。
  沈青梧瞪一眼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兵。
  小兵一愣:“那小情儿没原谅你——朋友吗?”
  沈青梧瞪着这个出馊主意的人。
  小兵茫然:“不应该啊?床头打架床尾和,都不行?”
  沈青梧:“不行。”
  小兵:“你——朋友,有哄人家吗?”
  沈青梧:“那小情儿喜欢粗暴对待。”
  小兵:“……”
  小兵吞口唾沫:“那你——朋友粗暴了吗?”
  沈青梧:“爆了。”
  小兵很关心:“你——朋友的小情儿,没受伤吧?”
  沈青梧觉得这小兵吞吞吐吐很古怪。
  她不想说了,她掉头要走。
  小兵忙在后追着:“将军,将军!床头打架床尾和,肯定没问题的——如果有问题,必然是你哪里错了!也许是你技术不好呢!”
  沈青梧蓦地回头。
  她目光锋锐:“你说谁?!”
  小兵当即被她那瞬间冷冽的眼神吓住,僵在原地浑身冰凉。
  小兵吞唾沫,干笑:“你朋友……将军,你看,那不是张三郎吗?”
  小兵本想转移话题,没想到沈青梧立刻侧头,去看那远远走来的张三郎一行人。
  --
  张行简与几位将军边走边说话,最后修正着双方达成的协议。
  张行简看到沈青梧和之前那小兵又在热火朝天地聊。
  他笑一声。
  跟着他的将军:“怎么了?”
  张行简温和:“没什么。”
  说话间,沈青梧竟然向他走来了。他挑一下眉,面上不露痕迹。
  沈青梧站到他面前,以军礼相见。
  张行简回礼:“沈将军。”
  沈青梧压抑着雀跃:“我们何时出发?”
  张行简:“将军想何时出发,就何时出发。”
  沈青梧想了想:“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行简:“在下无不可对人言之事。将军想说什么,在下听着便是,不必借一步说话。”
  沈青梧没有捕捉到这一瞬的微妙。
  沈青梧:“……我是想问你,你我出行,我可要准备什么行囊,配合你?或者说,你觉得我是带刀、枪,还是箭,哪个更好用?”
  张行简:“将军喜欢带什么,就带什么。将军想丢掉什么,就丢掉什么。全凭将军兴趣。”
  沈青梧:“……”
  她开始隐约觉得不对劲了。
  然而众多将军当面,对张行简的彬彬有礼大赞有加,沈青梧便不说什么了。
  --
  午后,沈青梧跟着张行简离开军营。
  他们轻装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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