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症——木羽愿
木羽愿  发于:2023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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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愿意嫁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秦悦柠说的话,勾起了虞清晚很多从前在临西的记忆。
  梦里,她又梦到了很多从前的画面。
  有很多时候,虞清晚都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譬如以前,她就是贺晟的累赘。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没见过她的亲生父母。
  大概是诊断出来她有先天性的障碍性贫血,治疗又需要金钱和精力,所以便将她早早地丢弃了吧。
  后来,她又被养父母收养。
  直到养父母将她一个人丢在临西时,虞清晚才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她像是那些生下来就不健康的小猫小狗,刚开始时,有人会觉得她可怜,将她带回去收养。
  可时间一长,他们会发现,他们付出的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了一个天生有缺陷的人身上,并不能得到想要的回报。
  长痛不如短痛,所以他们又把她丢了。
  她不怪他们,因为这是人之常情,谁都不希望背着这样一个担子在身上一辈子。
  曾经在临西时,虞清晚有一阵子已经请不起保姆照顾。
  所以她只能每天努力打起精神,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时不时去小区里的邻居家里教小孩子画画赚些钱。
  邻居们知道她的状况,也都关照着她,多给她介绍画画的小生意。JŚǤ
  她想努力活着,靠自己活下去。
  因为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哪怕再难,她也想再努力坚持一下。
  直到有一天,虞清晚还是在家门口晕倒了。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她想,命运真的很爱和她开玩笑。
  她那么拼了命地活下去,却偏偏还是不能多看几眼这个世界。
  老天太残忍了。
  如果人真的有来世,那她希望自己下辈子,可以不要再喝那么苦的药了。
  可虞清晚没想到,她竟然在医院的病房里醒了过来。ɈȘĠ
  凌晨三点的病房里,一盏昏黄的灯静静亮着,病床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黑色鸭舌帽的帽檐压着,细碎的额发垂在眉眼处,睫羽低垂着,覆盖出一小片阴影。
  身上依旧穿了一身黑,少年双手环抱在胸前,紧实的手臂上伤痕累累。
  他正靠着椅子闭目养神,大概是五官线条生得过分优越,连睡着时的画面都是养眼的。
  看清他的面容时,虞清晚不禁怔了下。
  是他?
  楼上那只凶巴巴的狼。
  虞清晚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只能用一个和他相似的动物来形容。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的眼皮动了动,忽然睁开眼看过来。
  她干涩的唇瓣动了动,认出了眼前熟悉的面容。
  “是你?”
  虞清晚终于反应过来,应该是他把她送到医院了。
  她晕倒在自己家门口,大概是他回家时发现的,或许挡住了他回家上楼的路。
  不管怎样,他还是救了她一命。
  虞清晚认真向他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少年的脸上无甚表情,俊脸依旧冷冽漠然。
  “一命还一命,两清了。”
  闻言,她怔了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一命换一命?
  他指的是上次她报警的事?还是指她给他药的事?
  虞清晚不知道。
  少年起身穿好外套,就要毫不留恋地离开。
  这时,她又忽然注意到他手上的伤痕,似乎上次见他的时候就在。
  忍不住蹙了下眉,虞清晚轻声开口:“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全吗?”
  看他的伤口明显是沾水之后发炎了,她又忍不住补充了句:“受了伤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沾水,这样好的快些。”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背透着些许僵硬,似乎并不适应被人这样关心。
  他依然用那副很讨厌她的语气,冷着脸:“病秧子,管好自己就行了,少管别人。”
  虞清晚并不在意他的话有多难听,因为她确实是个病秧子。
  她扭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树叶的光影随风摇晃着,破碎的月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来。
  这时,她的肠胃忽然发出咕噜一声,在半夜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她从晕倒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难怪会叫。
  虞清晚有些尴尬,耳根忍不住涨红。
  她又小声叮嘱了句:“很晚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少年的脚步顿了顿,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下。
  他没再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离开之后,虞清晚睡不着了,便靠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景色。
  她很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景色,虽然孤单,但因为总害怕自己哪天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饿得胃有些隐隐作痛,可这个时间了,她也只能努力忍下。
  她不想麻烦其他人。
  没过一会儿,值夜班的护士推门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
  “饿了吧?你昏迷了半宿,起来喝点粥吧。”
  护士端来的是一碗热腾腾的红枣粥,不贵,就是医院外面三元一碗的。
  虞清晚怔住,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粥是....”
  她又没有亲人陪护,是谁买给她的?
  护士猜到她想问什么,语气调侃:“哦,是送你来医院的男孩刚刚去买的,让我给你拿过来。还不让我告诉你是他买的。”
  “小小年纪,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闻言,虞清晚又是愣了愣。
  护士给她拔了针,把粥搁下就走了。
  看着那碗温热的红枣粥,虞清晚实在饿极了,也没心思深究他为什么那么好心,便狼吞虎咽地将护士送来的粥喝得一干二净。
  等暖暖的粥顺着食道流进胃里,连带着冰冷的四肢都热了起来,仿佛长夜漫漫,也不再那么难熬了。
  原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她想。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心存感激。
  那曾是她接受过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下次,如果下次再见到他,她一定还他。
  -
  深夜,虞清晚从梦里醒来时,拿起手机就看见了岑锐发来的照片。
  衬衫上斑驳的血迹倒映在眼底,让她瞬间瞳孔一缩,呼吸仿佛被什么扼紧了,手脚都开始冰凉,大脑也一片空白。
  往下一滑,又看到岑锐发来的那两行字。
  说贺晟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是伤得有多重,才会人都昏迷不醒。
  虞清晚不敢深想下去,她忙不迭下了床,慌乱到连去衣柜里翻找外套的手都是发抖的。
  她胡乱套了件外套在身上,拖鞋也顾不上换,就跑下楼去找刘叔送她去医院。
  深夜的医院顶楼异常安静,虞清晚出了电梯,就看见岑锐在一间病房外的长椅上坐着。
  听见拖鞋轻踏地面的急促脚步声响起,岑锐一抬头,见虞清晚来得这么快,不免愣怔了下。
  “虞小姐...”
  一路上走得太快,虞清晚微喘着气,连那口气还没喘匀,就急忙开口问:“贺晟呢?他醒了吗?他伤得重不重?”
  岑锐摇头:“还没有。医生说可能要等明天才会醒。”
  顿时,虞清晚的神色更慌,呼吸更乱了,又急忙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受这么重的伤?”
  岑锐轻咳一声,实话回答:“贺总他....不顾董事长的意愿,私下里拒绝了和北城盛家的联姻,这才触怒了董事长。”
  闻言,虞清晚的睫毛猛地一颤。
  他拒绝了联姻?
  为什么?
  明明盛家千金是很合适他的人选。
  还是说..都是因为她。
  心口钝痛得更加剧烈,下一刻虞清晚又听见岑锐开口。
  “董事长为人严厉,贺总做事又向来随心所欲,这几年也没少触怒董事长,却也都没有这次下手重。贺总这些年和其他的贺家人关系一直都很疏远,生了病也不常有人照顾。”
  闻言,她的指尖不自觉攥紧,只觉得心脏更好像被什么东西扎着,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您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岑锐为她推开病房的门,连虞清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
  她在病床边坐下,怔然地望着床上躺着的人,视线慢慢描摹过他的五官。
  重逢之后,她见惯了贺晟强势的模样,几乎都快忘了他受伤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病床上,男人的脸色苍白,柔软的额发垂下来半遮住深邃的眉眼,薄唇紧抿着,黑羽般的长睫低垂,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小处暗影。ɈŞԌ
  她又想起从前在临西时,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
  明明是很好的人,却被大家视作什么洪水猛兽。
  刚刚听岑锐的话,他这几年在贺家过得并不好。甚至连伤成这样,病房外都只有一个助理在陪护。
  她只记得自己没有家,可却忘了,他也没有。
  虞清晚又想起刚刚她看见岑锐发来的照片时,心跳几乎都在那一刻停了一拍。
  她的心是乱的,连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看见他睡梦里也皱紧的眉,虞清晚下意识伸出手,指尖抚上他的眉心。
  她的动作明明很轻,下一刻,贺晟却还是睁开了眼。
  落在他眉眼处的指尖措不及防被抓住。
  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虞清晚的手还来不及收回。
  “你醒了?”
  男人的漆眸安静凝视着她,似乎在辨认眼前的场景是不是真的。
  不是梦。
  他还以为又是一场梦。
  感受着真切的温度,过了几秒,贺晟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男人低沉的声线沙哑异常,回响在静谧的病房里。
  “我..我来看看你。”
  被他握着的指尖像是被什么烫着了,虞清晚连忙抽回手。
  刚刚的小动作被他抓住,她还有些尴尬,耳根不自觉泛起一点绯红。
  “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护士过来。”
  她正要转身离开去找护士,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拉住。
  “别走。”
  男人温热干燥的指腹拂过她的手腕间,让虞清晚的心不禁颤了颤。
  贺晟的视线直直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她脚上还未来得及换的拖鞋,低声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在这。”
  他问得直接,虞清晚的动作僵了下,看了看自己身上仓促凌乱的打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转回身面对着他,硬着头皮解释:“岑助理给我发消息,说你受伤昏迷了。我才....”
  话音未落,就被贺晟打断。
  他语气笃定:“虞清晚,你在关心我。”
  藏起来的隐秘心思就这样被他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她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无法逃避。
  虞清晚的呼吸有些急促,贺晟却不依不饶地追着她的眼睛,似乎不得到一个答案便誓不罢休。
  见她沉默不语,他的唇角自嘲地勾了下:“我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以后就不会有人再纠缠你了。”
  听见他提死这个字,虞清晚的脸色瞬间白了白:“贺晟!不许胡说。”
  贺晟提起这个字,她的心脏仿佛又陷入到一开始看见那张染血的衬衫时的恐惧里。
  虞清晚并不惧怕死亡,生了这么多年的病,她早就接受了自己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死去的可能。
  可她从来没设想过他出事。
  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想起刚刚他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
  贺晟拉着她手腕的力道顿时松了,漆眸底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怎么哭了。”
  虞清晚抿紧唇,眼里的湿润更甚,强压着心口那阵涩意。
  他总是这样,明明知道她不愿意听见什么,还总是要逼她。
  病房的暖光下,她的一双杏眸湿漉漉的,出来的太匆忙,里面穿的还是一身睡衣,只在外面胡乱披了一件白色的毛绒外套,尖尖的下巴陷在里面,莫名的委屈。
  贺晟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哑声又道:“别哭,我说错话了。”
  虞清晚站在原地极认真地看着他,清亮的眼眸还有些微微发红。
  她的鼻子轻吸了下,嗓音沾着些鼻音:“你以后不许再说那个字了。”
  贺晟低应了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嗯,是我混蛋。”
  男人声线低沉喑哑,语气里少见的柔和,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让虞清晚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一拍。
  她抿紧唇,试图忽略那抹不合时宜的悸动。
  紧接着,她又看见贺晟忽然又把自己的手腕朝她伸出来,语气认真。
  “要不要再咬一次,消消气。”
  看着他虎口处上次被她咬过的痕迹,虞清晚眼里的湿润瞬间淡了些,耳根莫名有些发烫,又羞又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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