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乾坤戒里都是这样的衣服,她已经尽量在选布料多一些的了。
慈音身上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君子清寒,会帮她拉紧衣领,她一点都不意外。
回忆了一下他指尖划过锁骨的感觉,红蓼七条狐尾不自觉地在他周身甩动,柔软的毛发擦过他所有敏感的部位,最后停在他脖颈处,轻轻撩动。
慈音脸色不太好看,眸中墨色浮动,抬手拂开了她的尾巴,冷淡地瞥向她。
红蓼接受到这个讯号,克制地抓住自己放肆的尾巴,红着脸说:“我不太控制得了,这都是本能。”
好在她飞得快,这会儿已经到了,可以将尾巴收回来。
两人落了地,慈音立刻和她拉远距离,红蓼方才还欣喜的眼神失落下来,似乎颇受打击。
“就是这里了。”她抿抿唇说,“我们先去寻成衣店,你的衣服得赶紧换下来。”
慈音也穿够了这件血衣,安静地跟着她走。
红蓼很快又高兴起来,在心里计划着怎么打扮他,给他买怎样的发冠、还要配什么发带,何种模样的衣裳,全都想了个遍。
等到了成衣铺,就发现自己属实想多了,这里地处三界交界处,生存条件不好,小镇上的铺子里货源也不充足,根本没什么玉冠华服,只有最普通的长衫和木簪。
“这也太差了,根本配不上你。”
红蓼失望无比,但也知道只能先将就着。
她认真选了选,还是按照他原本的衣裳,给他选了几件没有花色的白衣。
最简单的白衣,布料也很普通,经典的披麻戴孝风,递给他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期待。
但当慈音换好衣服出来,她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梅花木簪。
淡白普通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清雅美丽。
别人是人靠衣装,而他是人衬衣裳。
再寻常的衣裳由他穿着,都透着朗月清风,高贵典雅的气质。
“小娘子真是会挑,你夫君穿上咱们店里的衣裳再俊秀不过了!”
店主在交界处的小镇子上开店,早就习惯了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客人,是以慈音一身血污他也没害怕,只是小心谨慎地不惹他们不悦。
他自以为说的滴水不漏,但“夫君”二字实则大错特错。
红蓼没忍住笑了,典型的男女单独出行被错认成夫妻的桥段,真狗血,不过她喜欢。
慈音不能说话,否认不了,她就随心地不去解释。
“他披个麻袋都好看。”她笑着说完,拿着梅花木簪走过来,眼睛亮亮地说,“你喜欢这个吗?”她晃了晃手里的木簪,“我帮你束发可好?”
慈音扫了扫那木簪,眼底不禁透露出几分怀疑。
红蓼脸一红:“这个我真会!”
他好像不信,要自己拿过去束发,但红蓼坚持,他实在抗不过她的力气,只能随她去。
成衣铺侧室里有镜子,慈音坐在镜子前,可以看到身后的小狐妖正捧着他的头发,用木梳认真地梳理,表情甚至带着些虔诚。
她这次没胡说,是真的会束发,没多久便将他及膝的长发绾好,以木簪固定。
他两侧额边被留了发丝,较之从前多添了一份随意,显得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红蓼绕到他面前,俯身靠近了一些,静静看着他的模样。
若说之前只是远观,没有想要占有的心思,现在则是完全变了。
她恐怕不能将人完完整整地放走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对真实存在的男人产生兴趣。
都当妖精了,没理由再那么拘着自己。
她想和他干点攒劲的事。
红蓼弯唇一笑,手指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扯了一下,慢慢说:“我没骗你是不是?”
她也知道他无法开口回答,径自道:“有其他女子帮你束发过吗?”
她故意呵了气,暧昧宛转地暗示:“一定没有是不是?我是你的第一个对不对?”
她将语气拿捏得十分完美,多一分则油腻,少一分则无味,眼里交织着矛盾的清澈与欲念,有种笨拙的妖娆,青涩的妩媚。
她心里不禁在想,男人,这还拿不下你?
第六章
穿越这一遭,红蓼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媚眼抛给瞎子看。
可能因为本身就是令日月都黯然失色的美人,所以面对红蓼意味明显的示好,慈音的反应可谓冷漠。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漫不经心地与她擦肩而过走出成衣铺。
红蓼并未气馁,站在原地深刻检讨了一下自己初次勾.引的错漏之处,力求下次做到最好。
她快速给他打包了几件成衣,给自己也买了两条裙子,想了想,还给狗妖带了两身。
这几日又是拿人丹药又是占人洞府的,怎么都得慰劳一下,他身上那套破破烂烂的兽皮黑衣她也属实是看不下去。
急急忙忙跑出成衣店,看到慈音还好端端站在门口等着,红蓼不禁松了口气。
刚刚她有个念头,他可能已经走了,不会等她。
不知为什么,她虽然想和他发生点什么,但从未觉得他们能真的有什么好结果。
总觉得他们要么是白蛇文学,要么就是聊斋文学,反正结局肯定是一拍两散。
他身上就带着那种特属于BE美学的气质。
这也没什么,她起了心思,其实也只要爽到就行。
她自小孤儿一个,也不擅长和人建立长期关系。
红蓼沉默太久,慈音不禁回头看来,漆黑俊美的眼睛如蕴星河,清寒高贵。
她立刻笑出来,跑到他身边仰头说:“好啦!咱们这就去吃东西。”
小镇子也不指望能吃到什么山珍海味,街边的客栈已经是条件最好的。
红蓼带慈音进去,豪爽地说:“把你们这里的拿手菜都上一些来。”
慈音根本不需要进食,抬手想制止她点太多,却见她按了按胃部,一脸向往地看了看后厨的方向。
她这个修为应该早就辟谷了才对,怎么还会饿。
但这是别人的事,与他无干,他又放下了手。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后厨看看。”
红蓼交代一句就走了,慈音坐到一旁的桌子边,目光忽然往左侧角落一扫,半个黑影迅速缩了起来。
他淡淡收回视线,看了看桌上的茶壶,店小二讨好地给他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味道与这周围简陋的装饰格格不入。
慈音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缓缓送到嘴边,喝下去之前忽然手一抖,全都洒在了桌上。
他露出意外的神情,微微颦眉,似感到可惜。
店小二也跟着皱了一下眉,想再给他倒一杯,他却起身朝后厨走。
店小二上前阻拦:“这位客官,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咱们后厨狭小,进不去那么多人。”
慈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恐怕不是进不去那么多人,而是里面的人正忙着对付红蓼。
这客栈不干净。
能在复杂的交界地带安稳存在多年的小镇,不可能如面上看得那样简单。
或许从他们一出现在镇子里就被人盯上了,来这里算是自己送上了门。
他如今灵力全失,在外人眼中就是毫无威胁的凡人,所以他们只要解决红蓼一个就够了。
厨房里传来打斗声,慈音虽无灵力,可他还有招式在,若动起手来,即便他重伤在身,这刚刚练气的店小二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衣袖下的手摊开,正要出手,后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烟尘自内飘出,呛得他咳了一声。
店小二见情势不妙想进去看看,正撞上挥着手出来的红蓼。
四目相对,眼见红蓼除了脸上染了点黑灰外一点伤都没有,店小二立刻要跑,红蓼敏捷地抓住他的衣领。
“往哪儿跑?”她气愤地说,“竟是个黑店,还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今日叫我遇见了,便不能再让你们害人!”
慈音微微侧目,她的关注点竟是这个。
红蓼三两下把店小二打趴下,和后厨的人捆在一起,拍了拍手说:“如今你们没了修为,镇上被你们欺负过的人尽可来报复。”
她不听他们求饶,直接全都丢到大街上,惊呆了所有的路人。
众人交头接耳,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时不敢上前。
待确定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确实被人捆了,已无害人的力量之后,立刻蜂拥而上。
这群恶霸仗着自身修为欺压平民,无恶不作,手上不知多少人命,如今天道轮回,终于叫他们得了报应,人人都在叫好。
客栈外众人声讨恶贼,快意不已,客栈里,红蓼正在假哭。
“呜呜呜呜。”她抱着慈音的手臂,红着眼圈指着后厨,“你都没看见,他们拿好大的刀!那刀刃都反光,吓死我了!”
慈音手臂僵硬,还真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里面乱成一团,地上确实留着几把低介的灵刀。
刀刃也确实在反光,他看过去时,刚好还闪了一下。
红蓼立刻吓得跟小鸡仔一样缩进他怀里,吸吸鼻子说:“真的好可怕~”
慈音长睫翕动,垂眼望她。
她仰头看来,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咬咬唇委屈道:“虽然很害怕,但我还记得你饿着肚子。”
“……”
“我将后厨所有干净食材都收集到了乾坤戒里,待咱们回去,我亲自做给你吃。”
她稍稍起身,近的呼吸都洒在他下巴处。
“好不好?”她很轻地问了句。
慈音无法回答。
他只是动了动手臂,将她从怀里推出去。
就要走了,红蓼也没勉强他抱着自己,就是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
帅哥都这么难搞吗?她就一点都不吸引他吗?
都离那么近了,小说和电视剧里狐妖要勾搭人不是一勾一个准儿吗?
难道……红蓼的视线飞快飘过慈音的身下,脸红了一瞬。
不会的。
他肯定很行,救他的时候她可看过轮廓的!
……不可能是中看不中用吧?
红蓼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慈音想看不出她在琢磨什么都难。
他冷了脸色,快步离开客栈。
红蓼回神急急追上:“诶你等等我,哎呀你慢点,小心伤口!”
两人不太愉快地回到山间洞府。
天色已暗,慈音进了洞府就一个人闭目打坐,拒绝和她交流,眉宇间萦绕着几丝倦意。
见他这副模样,红蓼也没再打扰,安安静静地退出来,将从客栈扫荡来的锅碗瓢盆拿出来,开始做晚饭。
当社畜的时候,唯一能排解压力的就是吃了。
红蓼就好口吃的,古今中外就没有她没尝试过的。
她在黑店后厨扫荡时注意到这里的食材和穿越前差不多,虽然偶有模样不同,但口味也是一样的。
黑店只是名义上的客栈,很少真的给客人准备什么,所以食材也不多,但也足够吃上几顿了。
乾坤戒里的时间是停止的,东西放在里面也不怕变质,她先寻石块简单支了个灶台,尝试着用法术点火,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慈音一直在打坐疗伤,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睁开眼时,闻到满屋子饭菜香气。
他起身来到窗前,看到夜幕下点点火光。
紫衣白发的狐妖半弯着腰正将汤盛出来,不远处的简单桌椅上摆着卖相很好的饭菜。
处处皆是烟火气。
慈音从未接触过什么烟火气。
他出生便是仙体,统率仙凡,君临天下。
烟火气这样常人生活中的东西,反而距他千里之外。
他的视线很有存在感,红蓼察觉到就回过了头,端着汤高兴地说:“你好了?快来吃饭!饿了这么久,身子会撑不住的。”
她好像总是很高兴,脸上常常挂着笑,慈音站在窗户里没动,倒是狗妖闻着香味回来了。
他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眼睛都绿了,决定暂时忘掉红蓼吐他的事。
“大王。”他讨好地凑过来,“大王您可回来了,您怎么还亲自下厨呢?这种小事儿交给我就是了啊,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这就开吃吧,再磨蹭饭菜都凉了。”
他说着就要上桌,红蓼赶紧将狗拦住:“你还用吃东西呢?”
狗妖摸摸脑袋:“我不该吃东西吗?”
“你不辟谷的吗?”红蓼稀奇地问。
狗妖脸垮了:“……修为低下,尚不能完全辟谷。”
他最长一次记录,也不过是七天不曾进食。
红蓼诧异道:“你连辟谷都不行,那第一次见我怎么就敢动手的呀?”
“……犬类的地盘意识,我很难跟您解释,咱们还是干正事儿吧。”
狗妖又作势要动筷,被红蓼轻轻敲了一下手指。
他委屈地看过来,红蓼朝洞府那抬抬下巴:“受伤的人还没吃,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