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胡三喝得双颊绯红,我扶他进卧室睡了一会儿。我爸和我舅被扶进了卧室,小姨夫躺在了沙发上,家里的四个男人,也全都趴下了。
他躺在床上,脸上有汗,于是我又拿着打湿的毛巾给他擦了一下脸。一切完毕之后,我妈和我小姨把我拉出去和他们聊天,问的基本上是我和胡三认识的过程,估计也想了解一下胡三对我究竟是什么心思。言语之中,有真实的,也有编撰的。他们思量再三,纷纷给我出主意,告诉我如何压住胡三。舅舅听了之后,只是说胡三能送我弟弟一套房,让我一定要抓住这个金龟婿。我也只是嘴上应承着,胡三个人怎么样,对我如何,我心里都清楚。
喝酒对身体不好,晚上吃晚餐的时候,我让在场所有的长辈尽量少喝点。自家的人,没必要那么客气,心意到了就够了。
酒后微醺,我和胡三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一路上,我挽着他的胳膊,微笑着给他指着我以前上学经常行走的路。话语之间,我看着胡三问,“三哥,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家人非常势力?感觉都是一些市井小民?”
“人都希望过上富庶的日子,这是人之常情嘛,也是人的本性。我不在意你的家人如何,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回到酒店,担心他胃里不舒服,于是我借厨房熬了一些养胃的汤。喝着汤,胡三只是笑着说我越来越贤惠,越来越像已为人妇。
我刚把碗放到桌上,他忽然从身后抱住我,然后坐在了床上。我坐在他的身上,他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温热的呼吸在我耳边流动着。
我回头一看,问道,“怎么了?”
他闭着眼睛,看模样有些犯困,嘴里喃喃说道,“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先去洗个澡吧,看你今天这一身的汗。”
他瘪嘴靠着我,活像一只卖萌的鸭子。见他半晌没有反应,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睡着了。我把松开他的手,让他倒在床上,给他脱掉鞋袜,把他抬上床,最后盖上被子。夜里,他睡得很熟,偶尔会像个小孩儿似的踢被子,偶尔又回把我抱得紧紧地,可把我折腾了一宿。
说到结婚的事,我爸妈还是觉得应该见了双方的家长比较好。结婚实在麻烦,还得挑日子见家长,各种筹备。我只是觉得这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弄那么多形式,本想就在客栈里弄完,但又想我的父母和家人一起参加。
我们在县城里呆了三日,我妈和我小姨说的各种仪式十分繁琐,听得我脑袋都快大了。随胡三离开的时候,我顿觉十分轻松,但是汽车行驶到中途,我又有些想家。不管如何,家总是我生活过的平静的最具真实感的地方。
“三哥,结婚这个事你想怎么操办?”
“媳妇儿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胡三笑着说。
“我不想搞得太麻烦,因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要不我们就定个日子,到时候联系双方的家人朋友,就在客栈里办了算了。”
“可以呀。”胡三激动地回头,问,“什么时候。”
“你注意开车。”我指着前方说。
“嗯,我也不知道,要不让六爷给我们算个日子。”
“嗯,可以有。”
高兴地回到客栈,没想到刚迈进大门,眼前的人就让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堂里面坐着云桀,我回头看向胡三,他十分愤怒,正想冲过去,不过被我抱住了。
“不要这样。”我一脸紧张地看着三哥。
“听说你打算结婚。”云桀站起身看着我,表情平静,“可惜新郎不是我。只是我觉得,你可能想看看你前世生的孩子,他叫云羿。”
云桀抬头看向一旁的少年,少年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左右,容貌清秀,身材挺拔,看起来倒是几分像前世的唐久久。
“谁让你进来的。”胡三阴着脸问。
“韩老板本来是不让我进来的,只是我这个人比较固执。只是想让她见见她以前的孩子而已。”
“她现在是吴悠,不是唐久久!”
“可她却有着唐久久的记忆不是?”
我给韩于野使了个眼色,让他带胡三上楼。胡三本不愿意,后来在我的低声请求下终于随韩于野上去。看着那孩子,心中有一丝颤动,但是我却要表现得冷漠决绝,我冷着脸看着云桀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那孩子。”
“你还不死心是吗?”我的表情显得有些愠怒,“你的征服欲还没消磨是吗?你想让你儿子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吗?你真是个疯子!”
“羿儿,叫娘亲。”云桀冷冷地说道。
那孩子刚要开口,我大喊了一声,“别叫!我吴悠今年才岁,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他听了此话,模样愤怒,立即冲出门外。云桀依旧一脸闲适地坐在客栈内。我坐在一张桌子旁,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一直没有言语。
“你们不可能结婚的,那孩子的外婆不会同意的。”云桀冷冷地说道。
“外婆?”我表情疑惑,“你什么意思?”
“那孩子一直和她有联系,他告诉她了,你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
“久久,你的娘,你忘记了吗?”
听见这句话,我顿觉被雷劈一般,脑袋天旋地转。自我记起前世以来,并未向胡三打听起她的下落,也不想打听。
“据说她想救你,于是去地府找你,可是没找着,就想着在下面等你。她也算是有些灵气的狐妖,后来在下面聚集了一帮鬼众。女鬼以她为王,男鬼被他吸食,她也被她的拥护者们称为阴山老母。她在下面的势力可是强大的很。”
“我不信。”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久久,我有对付她的东西,只要你跟了我,我肯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像以前那样。可如果你不跟我,她很快就会找上你。”
“我不是唐久久,你这个疯子。”
“我只是希望羿儿能有一个娘。”
“我不是他娘!”
“即便你不嫁给我,我也不容许你嫁给任何人。”他站起身,缓缓走出客栈大门。
坐在客栈里,我情绪有些崩溃。韩于野从楼上下来问我是否还好,我用手捂住脸颊,泪如雨下。唐久久以死逃避,最终还是没逃掉。
第一百三十七章 应对之法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的情绪非常崩溃,我实在没想到我前世的娘亲竟然如此执着,为了我,盘踞地府好几百年。有那么一刹那,我很痛恨自己记起前世的回忆,也真的很想放弃我和胡三的感情。
有时候觉得,这一切实在太难了,难得我根本承受不住。我的心境再次回到几百年前唐久久坠崖自杀的时刻,不过我知道,这一次我不能逃避,只能坦然面对。即便她前世是我的娘亲,也是她欠我。婚照样结,是为了把她引出来,我倒要看看她究竟会如何对我。结婚之前,我要去地府找一下阎君,为什么我去地府那么久,竟然还未听说过这个阴山老母。
我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慌张地擦干泪水,转身一看,结果是韩于野。他看见我通红的眼睛,走到我身边,伸出右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脑袋。就在那一刹那,我情绪再次崩溃,竟然抱着他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韩于野温柔地说道,“我还在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我一定会帮你们。”
我先哭了个尽兴,似乎想把心底所有的不满和委屈全都释放出来。担心惹起胡三的注意,我抽泣了几下,又擦干了眼泪,看着韩于野说道,“老韩,你说过,将臣之力,可战神魔,对吗?”
“是的。”韩于野一脸平静地看着我。
“那么,你可以帮我杀……”说到这个字时,我又觉得这样未免让自己变得太阴暗残忍,最后改口道,“我想让我的娘亲放弃她的执念,实在不行的话……”
我缓缓抬起眼睑,一脸犹豫地说道,“我知道这样做实在不对,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都是疯子。我想杀了我的娘亲。”
韩于野缓缓抬起起自己的右手,看着它说道,“我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动手杀人了……但是为了你和胡三,我愿意。毕竟我迟早都会动手的。”
“我尽量去劝服她。”
一语言罢,胡三从楼上走了下来,问我怎么样,如果云桀真的又对我做什么,他会花钱雇佣最好的佣兵去杀了他。
“上次想杀他的时候,我就不该留情。”胡三的眼神里满带怨怒和悔恨,“主要是那孩子一直挡在他的面前,哭着求我不要伤害他的父亲……”
“你找过他?”
“是的,就在你过世几年后,我单独找了他,和他打了一架,当时一双眼睛被他抓伤了,是韩于野找人给我换了眼睛。他是刘太公的师傅。”
“三哥,你平时很冷静的,为什么遇到云桀便如此……”
“我就是无法容忍他前世对你做的事!”胡三愤怒地说道,“我可以容忍任何人招惹我,但是我就是无法容忍他那么伤害你!”
“好了。”我轻轻的抱住胡三,“不管发生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不管前方路途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你答应我,绝对不要冲动,不要去找云桀。”
“嗯,我答应你。”胡三温柔地摸着我的了脸。
“我现在有事下去找阎君,一会儿就回来。你让六爷选个就近的日子,然后让人置办好红嫁衣、请柬以及传统婚礼需要用的东西。我们要结婚,不管有多少人阻拦。”
胡三的脸上逐渐展露出笑容,说道,“好的,我们结婚。”
我用力地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去地府找阎君。刚踏上黄泉路,我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旁侧的地狱犬身上。地狱犬镇守地府之门,妖魔鬼怪无不怕他,若能把它借出去一用,不知道娘亲和云桀会不会惧惮三分。只是它曾被王婆打趴,想来力量也并未有我想象中的强大。我面带微笑,不怀好意地看着它。它倒是高冷,抬起眼睑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我继续往前走,正好遇见了白无常。看见白无常,我高兴地迎过去,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异常焦虑。
“哥,你怎么了?”我一脸疑惑地问道。
“别提了,老黑最近生我的气了,都不搭理我了。”
“你不是乐得黑无常不搭理你吗?”我打趣道。
“话是那么说。”白无常眉头紧蹙,“可是这次他好像真的生气了,你说我得想个什么法子哄哄他。”
白无常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像惹老婆生气的傻老公。我微笑着看着他,问,“你是因为什么事惹黑无常生气的。”
“我怎么知道,那天我去找他,说借点东西,没想到他给我一个白眼就消失了。”
“那他喜欢什么?”
“我怎么知道,几千年了,他也没特意说过,我也没留意。”
“那你这个兄弟做得可真不好,几千年了,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看来,我应该帮不了你了,自己想个法子哄哄他吧。”
“啊!头疼。”白无常一脸无奈地挠了挠脑袋,我一次见他如此焦躁不安。俗话说一物降一物,想来这黑无常也算是白无常的克星。
进入阎罗殿,我直接去找了阎君。阎君坐在大殿内批阅黑色封皮的公文,见我来了,却视若无睹。他看起来很忙,批阅完之后召唤鬼差进来,说该如何处理。有时候也会愤怒地把一个公文扔给判官或者一个什么鬼官,有时候也会夸奖某个鬼差做得好,赏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女鬼。
宽敞的大殿,唯有阎君一个人坐在上面,看起来非常冷清。等桌上的公文全都批阅完毕,阎君又看着侧门大吼,“楠楠,拿文书来。”
一个身材修长,模样清秀,但皮肤惨白的男鬼弯腰迎上来,说已没有文书。阎君有些恼怒,让退下。他望着大殿看了许久,最后让楠楠去召唤王婆过来陪他下棋。
我默默地跟在阎君的身后,没有与他攀谈,他也没有叫我。
进入阎君的寝殿,楠楠禀报,王婆现在正在分发孟婆汤,暂不能陪阎君下棋。阎君的表情有些愠怒,但又不能用自己的权力强行把王婆调来。
实在无趣,他走到屋外的池塘里赏鱼。我站在他旁侧,回头看了一眼四周,偌大的院子,只有我们两人,如果我不发声,连个人声都没有。有时候,看着阎君的处境,竟然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