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因惊慌身子出现一瞬绵软,柔弱无骨的手撑在他胸前,一双杏眸瞪得圆圆的,馨香宜人,娇软更甚,贺凛眉梢轻挑,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晏明月一听,顿时反应过来,那岂不是她与贺凛这副模样都被一个下人给瞧了去,忙不迭向后推搡着贺凛就要起身。
刚一有动作,扣在腰间的手掌一用力,纤腰被大掌覆盖,手臂环紧了她的身,将人再次向身前拉拢了去:“去哪?”
贺凛灼热的气息扑洒在颈间,惊起一阵酥麻,晏明月瞬间红了脸,挣脱不开,无助地看向贺凛紧张道:“屋中可还有旁人,叫人看了去也太难为情了。”
说罢,回头之际又见大大敞开的窗帘,不仅屋里人可看了去,此刻对面的所有包厢若有人朝这边看来,也定是能瞧见屋内两人亲昵暧昧的姿势,她就坐在贺凛的腿上,被他环着腰,紧贴在一起。
“窗帘还未拉上,王爷,外面也会瞧见的!”无助转为羞恼,但却并无一丝抗拒厌烦之意。
晏明月的神色全数落到贺凛眼中,若是她生出半分厌恶之情,兴许他当真就会为躲避这令人心头刺痛的神色而迅速放开了她。
可怀中的娇人儿面色绯红,眼眸含春,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无措地想要将这份羞怯掩于眼下,却又露出无助慌乱的模样。
甚是可爱。
舍不得放。
腰间一紧,耳畔传来贺凛一声低沉的轻笑,头一次没觉得晏明月此刻的慌乱是因着害怕叫对面的叶萧看了去,而是当真在害羞,越是如此,他便越不想放。
“不若你告诉本王,方才入包厢时在想什么,本王便放开。”
晏明月一愣,短暂地忘却了慌乱,似乎当真在回忆自己方才在想什么,可当她想起方才所想之事,眸光微颤,脸却更红了几分。
想归想,可要当着贺凛的面说出来,这岂不更叫人难为情。
贺凛直直注视着晏明月的瞳眸,眸中无旁人,唯有他深情望向她的脸,而她此刻心中所想,会不会也仅是他一人。
肆意在胸腔涌动的情愫令贺凛周身攀起难耐的躁意,她从未这般乖巧地任由他贴近,甚至不惧与他直视,更不厌与他交融呼吸。
这样的晏明月,他怎舍得放开。
“娇娇,方才在想什么?”
低沉暗哑的嗓音仿佛耳畔勾魂的曲调,晏明月心头一颤,那股绵密酥麻的感觉更甚,微颤了睫毛,忍着羞怯便低声道:“方才……妾忆起了与王爷少时在延庆王府的事。”
这下轮到贺凛发怔了,若说晏明月是瞎编的,他自是一眼便能瞧出她撒谎的模样,就如同她第一次回答她那般,可此刻却全然未觉,她竟是在想他。
心头有狂喜之意攀上,伸手拉住她趴在他胸前的柔荑,温软细嫩,握在手中或轻或重地把玩着,丝毫没有要依照方才的诺言放开她,反倒继续追问着:“何事?”
晏明月被贺凛热烫的掌心把玩得有些恼了,僵持着这个姿势也实在累人,气恼地看了眼贺凛,趁他不注意之际,忙一推力,迅速站起了身来:“王爷食言,说好妾说了便放开的。”
晏明月面色红润未褪,莹润饱满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今日一身贴合身形的烟罗裙勾勒着她姣好的身形,纤腰的柔软触感似还留在掌心,贺凛意犹未尽地收紧手掌指腹来回摩擦一瞬,显然心情不错。
“娇娇也并未说清楚不是吗?”
晏明月手指搅了搅裙身,她自是不会在这气氛融洽之时自讨没趣道出她方才所想的贺凛年少时遭她哄骗之事,侧身瞧见楼下的展台上有了动静,忙迈着小步坐回软座上,自是离了贺凛一小段距离,笑道:“王爷,拍卖会开始了。”
贺凛带着浅淡的笑意看着已经转头看向展台的晏明月,此刻她生灵活现的模样,倒有些像年少时他初见她时那般了。
晏明月探着脖子朝底下看,澄亮的瞳眸里满是对拍卖会的新奇,眸光闪烁,像是装进了满天星辰一般。
她在看外面,而贺凛在看她。
那年夏季尤为炎热,寅时刚过,太阳自东方升起,光照洒向大地,便带来耀眼的酷暑。
贺凛每日需完成的任务有许多,也并不会因天气寒冷炎热而有半分休息,待他经过半个时辰的晨读后,屋外的温度已叫人有些难以承受,但他还需负重在练武场跑上二十里。
父亲常说,战场上,再恶劣的天气,也绝不会撼动将士的意志力,更不会阻挡敌人刺来的利剑,严冬酷暑,他都要沉着应对,不可有半分懈怠。
但贺凛跑得很吃力。
父亲似乎又给他加了一块重铁,加之炎热的天气,刚跑过半,他便觉得体力不支,不知是否因昨日挨打的伤势未好,还是昨夜睡得太晚,贺凛知道这些告知父亲,父亲便只会说他是在找借口。
贺凛不敢多言,咬着牙不断向前跑去,汗如雨下,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远处似有人走来的脚步声,贺凛想,应当是父亲来监督他了,自是不敢放慢半分脚步,只是脚下像有千斤重,他每一步都跑得越发艰难。
“天哪,父皇说的竟是真事,他在此跑了多久了?”
女子娇柔的嗓音,像是错觉一般传入贺凛的耳中,恍惚间,他似乎在远处瞧见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明亮如日照,有些晃了他的眼。
“延庆王又不在此,他就不知偷个懒吗,这么大的太阳,该不是将人给晒傻了。”
少女的声音渐近,贺凛却瞧不清她的模样,脚下步子发虚,一滴汗落下,湿了他的眼眸。
“呀!你没事吧!”
伴随着一声倒地的重响声,回荡在贺凛耳中的,是少女的惊呼声。
随即,一抹划破沉闷酷暑的幽香窜入鼻腔中,是他从未闻过的淡雅的气息,丝丝入鼻,清新萦绕。
贺凛吃力地撑起眼皮,入目一张稚嫩的脸庞上写满的焦急,他犹然记得昏过去前望进的那双明眸。
灿若星辰,仿佛一道温柔的光,在他闭眼前照亮了眼前最后的光景。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拍卖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反倒因为身后坐了个资金雄厚的贺凛,显得有些无趣。
晏明月如愿拍到了白敏青需求的那株药草,价格低到令她难以想象,甚至压根无人争抢。
其余的货品,倒也有几样入了她的眼,可不待她开口,贺凛便已先一步报价,价格高到远超货品本身的价值,自然又无人争抢,顺利拍下。
自宜武拍卖出来,晏明月仍觉得有些失落,上了马车后终是忍不住朝贺凛开口道:“王爷,方才为何出高价拍一对耳坠,那坠子分明不值这么些钱不是吗?”
贺凛淡然地看了晏明月一眼,不知她忽的提起那对耳坠作甚。
张了张嘴正欲要说些什么,晏明月却像是情绪一下上来了,打开了话匣:“还有那支簪子,看着就不值钱,妾不过就多看了两眼,只是想瞧那上头的翡翠成色如何。”
“那朵名为什么……兰的外域花,妾瞧着就与普通兰花并无两样,王爷竟叫价千两,带回府上还不知能否养的活。”
“还有那块玉石,它……”
来时沉寂无声的马车内,去时被女子娇甜的嗓音给填满。
晏明月嫣唇一张一合,细数这方才在拍卖会上贺凛拍下的物件。
贺凛眼眸带笑,双臂环在胸前静默无声,就这么淡然地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娇人儿,方才在包厢内还不言不语的,如今倒像是憋坏了,说了好一会还未停下来。
直到晏明月说了半晌后,才发觉贺凛一直未有出声,也不打断她更不反驳她,叫她心底生出一丝不安,下意识侧头看去,便望进了一双温润的黑眸中,不复冰冷,仿佛带着炽热的温度,灼得她霎时又移开了眼。
“怎、怎这般瞧着妾,可是妾何处说得不对,但分明就是王爷方才……”
贺凛失了笑,忽的凑近叫晏明月顿时噤了声,一双杏眸又圆又润,带着几分惊愣,怔怔地看着他:“娇娇这是在替本王心疼钱?”
晏明月一时语塞,顿了片刻才支支吾吾道:“王爷自是不缺这些钱,但也不该铺张浪费,若叫人瞧了去,只怕会道王爷小话,有损王爷威严。”
贺凛笑意渐浓,欺身而上,身体并未与晏明月触碰到,但不算宽敞的马车内,却将晏明月笼罩在一角,身后是冰冷的马车壁,没了退路也只能任由贺凛的气息逼近。
“娇娇这是想管帐?”贺凛明知晏明月的意思,又偏要逗弄她。
晏明月果真叫贺凛这一番戏弄弄得手足无措,她哪有那个意思,她也做不来那些事。
以往只觉贺凛阴鸷冷硬,怎不知他还是这般无赖的。
两人离得极近,风吹开马车窗帘,街景的风光透过若隐若现的缝隙不时出现眼中。
晏明月气势微弱地瞪了贺凛一眼,说了也是白说,还叫他得了取笑她的机会。
一把将贺凛推开,晏明月顺了口呼吸,撇着嘴嘟囔道:“妾与王爷说不清,不说了。”
带着微扬的尾音,娇嗔一般的,令贺凛眸色深黯了几分。
默了一瞬,开口时嗓音带起了几分沙哑,沉声道:“你的欢喜无价,不算浪费。”
晏明月心底一颤,没由来地因为这句话心跳漏跳了一拍,马车内好似忽的攀上了热烫,否则外面寒风瑟瑟,她又怎会热红了脸颊。
*
当夜。
临枫苑前隐秘小路中,闪过一道匆忙的身影,随即消散在黑暗中,并无人注意到。
苏延快步步入主屋中,将随身的背包一卸,抬眼便见无力躺在床榻上的贺凛,眉头一皱,大步上前不客气道:“一天天的,就知道给老夫找麻烦!”
贺凛同样眉头紧锁,但已无余力同苏延斗嘴,眼眸痛苦地紧闭,薄唇颤动一瞬,欲要说什么,却仅有一声沉痛的闷哼声从唇间泄出,看来痛楚实在不轻。
苏延见状,无奈地叹息一瞬,抬手掀开贺凛的裤腿,瞬间眼角的皱纹便被撑开,瞪大了眼怒道:“你这是又上哪折腾了,老夫不是叮嘱过这几日需得静养吗!静养!什么叫静养!”
守在一旁的北风被苏延突然拔高的声音给惊了一下,忙上前道:“苏太医,轻些声,莫叫人听见了。”
苏延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他来王府本就是隐秘之事,可他看了眼贺凛的腿,又看了眼已无力回答的贺凛,这便将怨气撒在了北风身上:“你说,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北风也为难地看向了自家主子,可贺凛此刻并不能给他任何指令,他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也并未干什么,前几日王爷都在府上静养,也就今日带王妃去了趟宜武拍卖。”
苏延眉心突突直跳,又是这小丫头片子:“说得轻巧!”
仍是怒气冲冲,转而朝向贺凛继续输出道:“王爷,再过几日就得出发前往东岭了,此行东岭意欲为何你应当比老臣更为清楚,这腿本就因着你前些日子肆意妄为,冒着风雪来回奔波激发了毒素,这些时日的压制令毒素极为不稳定,若不想因毒素失去控制失了腿又坏了大计,就得老老实实静养七日,可你看看,这才不过三日,在府上老老实实待着就这么难吗!”
去一趟宜武拍卖本不是什么奔波的行程,可眼下贺凛的腿却经不起半点摧残,使不得用不得,就得老老实实躺着,否则前去东岭路途遥远不说,到了地方还得保持与常人无异的姿态行事,这本就侵蚀着他骨血的毒素,又怎能安稳压制住。
苏延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可奈何,怎也不知当初那个被延庆王管得死死的少年,如今真是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难不成是被压迫久了,如今当真是谁的话也不愿听了。
贺凛从头到尾都敛目一言不发,无话可说,无言以对,疼痛也令他腾不出余力来与之辩驳。
可她想去,他又怎舍得拒绝。
北风适时出了声:“苏太医莫气,还是先帮王爷稳住伤势吧,况且此行宜武拍卖,还得了意外收获。”
苏延手上有了动作,取出银针为贺凛疗伤,闻言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冷不淡道:“什么收获?”
一根银针下去,贺凛的穴位得到封闭,终是能叫他从撕骨的疼痛中缓过一丝神来,沉着嗓音缓声开口道:“君衍侯,在宜武拍卖与伯西候碰头了。”
苏延一愣,手上动作顿住一瞬,随即才回过神来继续手上的动作,面色却严肃起来:“竟这么快就有了动作,只怕他们私下已对东岭一事有了安排,王爷此番路途要多加小心,切不可掉以轻心,原来王爷今日是为探寻此事而去,老臣方才语气过激,还望王爷见谅。”
贺凛眉眼一抬,漫不经心地看了苏延一眼:“那倒不是,本王今日,的确是为了陪王妃去拍卖会,顺道发现了此事罢了。”
苏延差点没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谁不知道他就是此意,他不过是顺势给个台阶下,这臭小子竟直接把他的台阶给踢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