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姝色——梨漾【完结+番外】
梨漾【完结+番外】  发于:2022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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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个皇位他还没坐够,他要活着,千秋万代的活着。
  天生凤命,贵不可言
  这是静渊和尚亲口给的八字批命,因此,庆和帝毫不犹豫的点了白菀做太子妃,哪怕当时尚未册立太子,但只要白菀是太子妃,他就能活着。
  如今白菀嫁入天家,庆和帝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好转,自然听不得半个晦气的字眼。
  他震怒来得突然,众嫔妃也被吓了一跳,姜婵被吓得呆愣,嘴里还含着糖,泪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淑妃跪在地上不要命的磕头,皇后硬着头皮替她求情,通通无济于事,庆和帝执意要摘了淑妃的脑袋。
  白菀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霍砚,他端着茶碗,眼神淡漠,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场闹剧,许久才淡声道:“淑妃娘娘并无此意,皇上是不是误会了?”
  他声音清浅,却越过哄闹声传入了白菀的耳中。
  庆和帝显然也听到了,他面上的表情凝滞,眼里有些茫然:“是吗,是朕误会了?”
  霍砚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指尖捏着碗盖把玩:“是皇上误会了。”
  “父皇万寿无疆,寿与天齐,岂是一两句话便能更改的?”白菀随声附和,她的声音夹杂在淑妃慌乱惊恐的抽泣声中,显得那么平静柔和。
  倒不是她好心,只是倘若她不出这个头,淑妃这回恐怕必死无疑。
  姜瓒虽已是太子,但他这太子之位并不那么稳固,他行三,头上便有两个野心勃勃的兄长,底下三个弟弟也已经成年。
  而淑妃乃康王生母,话本中曾简略提过,淑妃死于言语冲撞庆和帝,淑妃死后,康王连带着被圈禁,姜瓒平白少了一大竞争对手。
  能活一个是一个,能给姜瓒添麻烦的,她都不吝施以援手。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霍砚有些意外。
  除了皇后,在场的妃嫔无不明哲保身,更轮不到她这个太子妃开口,来淌这浑水做什么?
  白菀的话却奇异的起了效果,庆和帝眼神阴鸷,待看清是她时,骤然柔和下来:“对,对,太子妃说得对,朕寿与天齐洪福齐天。”

  他神经质的重复着白菀的话,也不再逼着淑妃去死。
  皇后难掩诧异的看向白菀,攥紧了手中的绣帕。
  淑妃磕头磕得狠,见保住了命,陡然一松懈下来,人便昏厥过去,又是一通混乱。
  庆和帝本不想走,执着的想让白菀再说些吉祥话,根本不在乎淑妃死活。
  倒是霍砚冷冷淡淡的提醒道:“皇上,该回宫歇息了。”
  庆和帝这才恋恋不舍的起驾离开。
  白菀恭送庆和帝时,听见路过的霍砚在她耳边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太子妃胆子不小。”
  待她循声看过去时,只瞧见霍砚意味不明的轻笑。
  *
  姜瓒站在宫墙上,身侧站着皇后身边的宫婢浅草,正将椒房殿发生的事情细细说给他听。
  他面色阴沉,眼神冷淡的望着宫门下,被婢女扶下步辇的女子。
  离得有些远,她还未上马车,似是在与他的翊卫说些什么,只是面上的笑意明显,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上车前甚至赏了翊卫几片金叶子。
  不得不承认,白菀是他所见过,姿容最为出彩的贵女,不是那种明媚烈焰的美,不带诱人心神的惑,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娴静淡雅,像含苞待放的花蕊,尚未盛放,却能初见芳姿。
  明明美人含笑赏心悦目,姜瓒心下却厌恶非常,蕊儿说得没错,他这太子妃果然好手段,短短几句话便能把庆和帝哄得心花怒放,甚至能左右庆和帝的决定,把淑妃从鬼门关拉回来。
  本该是她的花烛夜,被他许给了白蕊,又冷待她这么些天不闻不问,今日也没陪她归宁,姜瓒心里原还有些愧疚,如今只觉得那点愧疚荡然无存,只余憎恶。
  “殿下,”
  身后传来翊卫杜岚的声音。
  姜瓒头也不回,盯着那青篷马车哒哒走远,车铃声渐弱,冷声问:“她与你说什么了?”
  杜岚垂眸恭敬:“属下照您的吩咐,与太子妃说,您近日公务繁忙,便不回去了,太子妃说,殿下日理万机,她自能理解,提醒您注意饮食,天气渐冷,早晚要记得添衣。”
  她竟只字不提连日来被冷落的委屈?
  姜瓒有些惊讶,他突然想起,她与杜岚说话时,随手勾起垂落耳边的发,露出光洁瓷白的侧脸,垂眸含笑的样子温顺又柔和,让人迷了眼,看不见她心机如海。
  他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有些钝痛酸痒。
  浅草适时道:“娘娘的意思是,太子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极高,甚至隐约能和掌印大人相抗,不论殿下心中作何想,眼下最紧要的是稳住太子妃,务必要将太子妃牢牢握在手心。”
  皇后这是在提醒他,该和白菀圆房了。
  姜瓒最厌被人逼迫,对白菀才起的怜惜之情骤然被浇灭。
  “你去与她说,孤今日回府安置。”
 
 
第4章 
  淑妃被抬走后,剩余的嫔妃也各自散去,德妃领着姜婵回云光殿。
  姜婵方才被庆和帝吓得止不住哭,皇后特意赏了一碟茶果子哄她。
  得了吃的,姜婵便高兴,这会儿正抱着一路走一路吃。
  德妃走在她身侧,茶果的甜香合着姜婵身上浓郁的香粉味道,让她觉得喉咙发痒。
  抑住咳,德妃俯身在姜婵身上嗅了嗅,又被呛了一回,忍不住扇风去味一边和姜婵的宫婢翠儿说:“怎么换了香粉?”
  翠儿摇头:“这是公主一直在用的,从未换过。”
  “三嫂也说婵儿很香,”姜婵脸颊鼓鼓,笑得眉眼弯弯:“三嫂还给婵儿糖吃,让母妃给婵儿换香粉。”
  德妃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姜婵口里的三嫂指的是太子妃白菀。
  她拿过姜婵手里的茶果子,柔声问道:“太子妃还说了什么?”
  姜婵歪着头,朝德妃眨眼睛:“三嫂说紫荆花太香了。”
  原来是紫荆花。
  德妃拽着姜婵,只觉得脚下发软,眼前一阵黑,差点昏厥过去。
  姜珩胎里弱,生来多病,德妃为了照顾姜珩,将宫里藏书阁的医书都翻烂了,太医署的太医属她最熟,久而久之,也懂点岐黄之术。
  紫荆花的花粉,能诱发喘鸣之症,对旁人而言,无甚大碍,如德妃一般也只不过觉得喉咙发痒,姜婵甚至毫无所觉,但对于体弱多病的姜珩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母妃!”姜婵惊呼着去拉德妃。
  德妃眼里蓄着泪,将茫然惊慌的姜婵揽入怀里。
  回到云光殿,德妃便让宫婢碧落,将所有的香粉胭脂全都搜出来,又让翠儿带姜婵下去沐浴更衣,连自己也从头到脚换了一身。
  随后便派人去太医署请信得过的太医来,又给姜珩去信。
  蓄着长须的徐太医,端着香粉盒子在鼻间细嗅,身边围着面色凝重的德妃,一身素衣的齐王姜珩和姜婵远远坐在另一侧。
  天家人生得都不差,姜珩也算个中翘楚,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只可惜那眉目间笼罩的病态,折了他大半风姿。
  因多年病体沉疴,又有太医断言其难有子嗣,故而一直未曾娶妃。
  姜婵坐在他身侧,牢牢盯着他,生怕他有半分不妥。
  姜珩抑住喉口的痒意,揉了揉姜婵的发顶,笑得温柔:“婵儿放心,皇兄无碍。”
  过了半响,徐太医将铺了满几的香粉胭脂嗅了个遍,颔首道:“确实是紫荆花粉没错,还好娘娘发现得早,倘若王爷吸入过多,一旦诱发哮喘,我等也束手无策啊。”
  “这里所有的胭脂香粉都有?”德妃再三问道。
  徐太医拧着眉,挑了好些出来:“目前只有这些,以防万一,娘娘还是将所有都处理掉吧。”
  送走徐太医后,德妃面目阴沉的盯着几案上的胭脂香粉。
  碧落清点着数目,一边说:“掺了花粉的,都是这个月新送来的。”
  “齐王府没有女眷,所以他们只能从我和婵儿身上动手脚,”德妃咬紧牙关,眼睛几乎红得滴血。
  姜珩自嘲的笑了一声:“也不知我这病秧子碍了谁的路,令他如此费尽心机。”
  “总归逃不过霍砚那个阉人,”德妃想起今日庆和帝在他手里如同提线木偶的模样,恨声连连:“他要操持权柄,自然是巴不得你们这些成年皇子通通死了的好。”
  “倒也不至于是他,”姜珩心里却另有计较。
  “太子妃是个好人,”德妃看着掩唇咳嗽的姜珩,心里发疼,一边让碧落将胭脂盒子都腾出去:“可惜嫁了太子。”
  白菀,姜珩念着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绕了一圈,无谓的轻笑:“那又如何,她是她,太子是太子。”
  *
  等白菀回到太子府,却又见着在府门外侯她半天的翊卫杜岚。
  杜岚见她回来,先是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随后道:“殿下今夜要回府安置,请太子妃早做准备。”
  一说姜瓒又要回来,白菀那点得了自在的愉悦顿时烟消云散。
  听她半响没得动静,杜岚心下犯嘀咕,换做是他,自新婚当晚便无理由被冷待至今,今日又凭空要回来,也会心生怨怼,更何况是太子妃。
  杜岚一边想着,一边大着胆子抬起头,正巧对上一双澄澈的墨眸。
  他想象中,不是怨气冲天,就是哀怨凄婉的太子妃,正眉目含笑,柔顺温婉的朝他颔首。
  “多谢大人传话。”
  杜岚很早便跟着姜瓒,常年在宫中内外行走,见过的贵人数不胜数,却是头一次见这般仪态天成,举手投足如诗如画的女子。
  他被太子派去宁国公府,本以为会接到一个惴惴不安的太子妃,亦或是一个因冷待而含忧带怨的太子妃。
  却没想到,她两者皆无,竟似对太子的态度毫不在意,哪怕是对着他这个小小的翊卫,都神态自若得不差半分礼数。
  以至于白菀已经转身进去,翊卫还呆愣的站在原地,半响才挠挠头,进宫去和太子回话。
  得知姜瓒要回来,清桐和露薇都有些高兴。
  露薇更是追着问白菀,晚膳要准备些什么,兴致勃勃的列举了好些,她打听来的姜瓒的喜好。
  “听说殿下颇喜欢江南那边的口味,太子妃您看吩咐膳房备几样江南的菜色如何?”
  她说得高兴,白菀却显得兴致缺缺,甚至有些敷衍:“天色还早,晚些时候再说吧,你们将我带来的嫁妆清点一下,确认无误后,辟个库房来存放。”
  这便是不与姜瓒共用库房了。
  清桐和露薇不疑有他,一同应声离去。
  只是露薇还惦记着晚膳,没得白菀回应还有些讪讪,一路上也不忘和清桐喋喋不休。
  清桐是个炮仗性子,被露薇念得烦了,本不愿搭理,却见她如此上心不免觉得奇怪。
  眯着眼上下打量她,狐疑道:“这事儿太子妃都吩咐晚些时候再说。你怎么非揪着不放?”
  露薇被她一刺,本欲反驳,一对上清桐那双锐利的眼,不知怎么的,却不敢接话,只得嗫嚅道:“你凶什么?如今谁不知道太子与咱太子妃没圆房,我揪着不放还不是为了太子妃好!”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不由得声音也越发高亢。
  清桐却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面上浮起冷笑:“我与你打小在太子妃跟前伺候,你是什么人我自问还有些了解,你以往便爱在那些公子少爷跟前显眼,太子妃随性豁达不愿与你计较,我却不同,我警告你,我们随太子妃进宫是做她的助力,不是做她的绊脚石,收起你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
  露薇没想到自己心中那点隐秘,居然被清桐毫不留情的戳破,当即面红耳赤,高声反驳道:“你在说什么呢!我能是那种人吗?”
  清桐也希望自己是将她误会了,便也没咬着不放,语重心长的劝她:“这宫里深似海,看着风平浪静,实则冷不丁会蹿出来一条大鱼,吃得你骨头都不剩,咱们都谨慎些,等过了二十五,你若还想嫁人,便央太子妃放你出宫去。”
  她说得诚心,也不知露薇听进去几分。
  看她这不知所谓的模样,清桐心下多了几分提防,面上却不显,拉着她将白菀的嫁妆单子找出来。
  待她们回来后,白菀便觉得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清桐和露薇一同长大,但这两人却着实不对付,拌嘴是时有的事,连今日给她戴什么钗子,都能吵上一嘴。
  许是又闹了什么矛盾吧,白菀并不多在意小厮将白菀的嫁妆箱子一箱箱抬进来,清桐和露薇拿着礼单一个个校对,她倚在美人靠上看书,一直念到白蕊添妆的小叶紫檀手持珠串,才合上书页出声喊停。
  她让清桐将东西拿过来,却不接,只就着她的手,细细端详着匣子里那平平无奇的手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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